千千阙歌





  终于回来了,胤禛,你可好吗?我那一瞬间又失神了。惠儿轻轻调侃道:“四爷回来,青姐姐该放心了,不用牵肠挂肚、茶饭不思了。”我一听,手便伸上前去轻轻地拧了她脸蛋一把,嗔道:“小蹄子,连你也学坏了。”惠儿赶忙退后,边求饶边笑道:“不敢了,请青姐姐饶了惠儿吧,惠儿将来一定好好伺候姐姐。”我刚想作罢,乍一想不对她又在拐着弯儿取笑我,我作势又去拧她,她紧忙溜了出去,临别扔下一句话:“娘娘传你过去。”
  我出了房门向德妃娘娘那儿走去,只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惠儿站在门口帮我打了帘,我冲她一笑,便抬脚走了进去:德妃正在浏览皇上的赏赐,见我进来忙招手:“青儿过来,”我福了福身子请了安,上前去一看,真是琳琅满目:玉如意一柄,翡翠镯子一对,珍珠首饰一副,佛经一本,绫罗绸缎若干。
  我又行了个礼,笑道:“奴婢恭贺娘娘大喜,四贝勒出息了自是得了娘娘的教导。”
  德妃手一伸示意我起来,上下打量我一番,说道:“这件衣服倒有几分新意,是秋萍和你那几日忙活的?啧啧,到底是年轻,像朵水仙花似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红的说:“娘娘过奖了。”
  “秋萍,去把我那根翡翠簪子拿来。”秋萍应声去了里屋,娘娘握着我的手,轻轻拍拍温和的说:“趁着皇上高兴,让胤禛去求求皇上,兴许皇上会答应。”我听了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低头羞道:“奴婢还小呢。”
  “不小了。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进宫服侍皇上了。”德妃接过秋萍递过的簪子,示意我转身,一边给我插上,一边说:“先让胤禛在皇上那儿放个话,绝了别个阿哥的念头。你知道吗?前些日子,九阿哥竟怂恿宜妃去求皇上要你当她的嫡福晋,被皇上否了。”
  我听了心头一颤:九阿哥?太阴了!万万不可,皇上谢谢您了。
  “娘娘,四贝勒到了。”我听了头猛然一抬,映入眸子的是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胤禛。
  我心思一动,身子不由自主上前几步规规矩矩行礼请安:“四贝勒安好!”
  “好,我很好。”胤禛一边扶起我一边深情的望着我,我大窘的白了他一眼,便退到德妃娘娘身后去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禛恭恭敬敬的行礼。
  “快起来。这几个月累坏你了,路上还算顺利?”娘娘关切的问。
  “回额娘的话,儿子不累,让额娘担心了。”胤禛接过秋萍递过的奶子一饮而尽。
  正说着,十三和十四跑了进来。二人不约而同的行礼请安。然后这才上前嚷嚷道:“四哥,下次定带我们去。”
  “好,只要皇阿玛同意,我也愿意带你们出去历练历练。”胤禛揽着自己这两个弟弟给他们讲这讲那,什么风土人情,娓娓道来。
  “好了,让你四哥回去休息休息,家里不知道想成什么样了,还有孩子。”德妃娘娘体贴的替胤禛解围,然后又让我包了些糕点给四爷带上。
  “回去好好歇歇,明个儿不用进宫来请安。”德妃回头对我说:“青儿,去,替我送送四贝勒。”
  我羞涩的低头应承着,十四的眼睛迅速追了过来,我故意视而不见,随胤禛出了屋子。

  无题

  夜深了,一弯新月冷冷的挂在树梢上,近冬至了,风吹在人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四爷走在前面,我捧着糕点缓缓随在身后,走了一会儿,四爷猛得收住脚步,我一冷不丁撞在了他的怀里,他倒是不客气的把我抱了个满怀,我皱着眉头抬眼向他看去:他的眼里、唇边全是坏坏的取笑。我欲挣脱开来,他却抱的更紧了。我身后传来四爷的长随秦全儿的低声闷笑。
  “去去,宫门口候着去。”四爷打发了他。
  “四爷,小心。”我挠了他胳肢窝一下,他一缩手,我趁机脱身。
  “让我好好看看,可是瘦了?”他上前来,用手托起我尖尖的下巴,静静的望着我,黑黑的眼睛就似看到我的心里去了。我心中一酸,不禁几分哽咽道:“人家想你了,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话音刚落,他的唇就覆了上来,几分缠绵,几分痴狂,几分火热,几分思念,尽在其中。我的头晕乎乎的,只知道空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许久,胤禛才抬起头来,用大拇指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嘴唇,喃喃道:“小妖精,你快把我搞疯了。知道吗?在外面办差,我无时无刻不想着你,没办法我只有日夜奔波,整日不得空闲,才能忍住对你的思念。我给你的信,都在这儿。”说完他便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上,我的心头轰然一炸,猛地扑入他的怀中道:“胤禛,就算你骗我,我也认了。”胤禛又把我搂紧了几分,信誓旦旦道:“我爱新觉罗.胤禛今生定不负色赫图.海青,天地可鉴。”我从领子里拉出一红绳,上面系着胤禛的白玉板指,神情款款道:“永不言悔。”
  不远处,一双阴郁的眸子冷冷的盯着这里的一切……
  天愈来愈冷了,我这个清朝的身体也是个怕冷的主儿,于是我自己制定了一套健身方案:早晚各跑2000米,跳韵律操3遍。,争取在这里活得健健康康的。
  这不,天还没亮,我便穿了一件轻便的棉袍,随意编了个辫子,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偷偷的出了长春宫,看看四下无人便把棉袍的下摆撩起系在一边,然后兴致极高的向御花园跑去。
  御花园里静悄悄的杳无人迹,我欢快的边跑边跳,尽情的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这大清朝的空气比三百年后的北京可新鲜得很呢。我跳完了韵律操,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流汗真是件快乐的事情,感觉浑身上下都舒畅了许多,真应该在这里办个健康训练班,看看清朝的女子身子骨都太虚弱,一定是活动量太少的缘故。
  想到这儿,我不禁哼起:“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正唱着,我的前方出现了一模模糊糊的人影,定睛仔细一瞧:明黄的袍子,威严的体态,啊,皇上?他也这么早?竟然也在御花园?
  我忙放下系着的棉袍,原地蹲下行了宫礼,等皇上走近,我盯着他的靴子,低声请安:“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大清早的,谁让你在这里搅了皇上的雅兴?”一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真是煞风景:臭太监!
  “哎,退下。”康熙挥挥手喝退那些近侍,然后才把我扶起,打量我一番,不禁笑了:“唉,就你花样多。大清早不多睡会儿,在这儿干什么?”我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在这里散散步,锻炼一下身体。”
  “锻炼?这词倒新鲜。”康熙顺手给我理了理凌乱的发梢,然后竟然刮了我的鼻头一下,戏谑道:“快成了大花脸了,朕可是头次见。”我的脸刷的红到了耳根,滚烫滚烫的,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奴婢失仪了,请皇上恕罪!”说罢就扑通跪下了,哎哟,这石子路好硬呀,我的膝盖算完蛋了。
  “快起来,地上太凉了,小心生病。”康熙关切地扶我起来,又问道:“刚才你在唱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我退后一步,讪笑道:“奴婢顺口胡诌的,乱唱一气,没的污了皇上的圣听,不如奴婢给皇上唱一首别的?”
  康熙听了,瞅了我一会儿,点点头,便带我上了旁边的凉亭里坐下。我清了清嗓子,望向远方,悠悠的说:“奴婢唱一首《在水一方》,请皇上指正。”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 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 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我愿逆流而上 与她轻言细语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曲折无已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足迹
  却见仿佛依稀 她在水中伫立
  绿草苍苍 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康熙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心想如不是亲耳听到,真是想象不出是从她嘴中唱出来的,悠扬婉转,清丽动听,让朕又想起了皇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康熙喃喃道。我一听便把目光从远方收了回来,但见皇上陷入沉思之中,我轻轻行了礼,便悄悄告退了……
  快近年跟了,天是愈来愈冷了,还下了几场雪,不知是不是巧合,我的晨练成了与康熙的会面,他总是冷不丁的出现,与我说说话,聊聊心事,我渐渐的不大怕他了,反而有了种亲切感。相反的是胤禛越来越来忙了,几日都不得一见。太子十分的信任他,康熙也对他重用起来,内务府、户部的事他也开始插手了。胤祥也开始跟着他学着做起事来,胤禵却与八爷、九爷、十爷走得近了起来,我阻了他几次,可是我发现德妃却听之任之,渐渐地我便作罢了。看来,历史的车轮依旧是顺着轨迹走的,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岂能影响它的走向?
  长春宫。
  雪,下得真大,纷纷扬扬,飘飘洒洒。我一时兴起,看德妃还睡着,便向秋萍告了会儿假。我蹬上踩雪的小靴子,穿了一袭烟灰色滚梅红边的旗装,披上胤禛给的一件狐狸毛的斗篷,便在这个深冬的午后出去了。
  还好,午后的宫中很静,长长的甬道上没有一人。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御花园走去。御花园里,到处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可是就这样,我还是闻到了梅花的那种若有若无的清香,沁人心脾。我慢慢向前踱去,转过一座假山,前面豁然开朗,原来是一片梅林,红白两种梅花开得正繁,被雪儿簇着,煞是好看。我在梅林中徜徉,终于我看到一株好的,枝子弯曲有力,花朵十分的多,大部分都含苞未放,令人向往。
  “可惜,长得太高了!”我抬头望着那株梅花有些遗憾。
  “你喜欢?”冷不防我身后有人说话,吓了我一跳,我一边拍着胸口压压惊,一边回头看去:八爷?胤禩……我缓缓转过身来行礼:“奴婢海青给八爷请安。” 胤禩上前来扶住我,温柔的看着我说:“以后没人时这些虚礼就免了,你不是外人。”我一听便愣住了:什么呀,我不是外人,那是什么人?
  胤禩象是看出我有些发窘,忙转移话题:“这株梅花的确雅致,我去折来。”说罢,便上前去。我心想:哪敢劳烦他呀,我不要命了。
  我忙拽着他的胳膊,叠不得的说:“使不得八爷,奴婢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想要。”
  他回头冲着我一笑,温柔似春风化雪,黑黑的眼睛亮亮的,我拿一瞬间又傻了:花痴呀你,没见过帅哥吗?我愣愣的松开手,瞧着他迅速的把锦袍掖进玉带,麻麻利利的借着一枝矮树杆上了树,一会儿的功夫,便折了那株梅花跳了下来,我迎上去掏出手帕给他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谁想胤禩竟接了过去擦了把脸顺手掖进了怀中。我一急嗔道:“八爷,还奴婢的手帕。”他一笑摇摇头道:“不准。你得拿样东西来换,不妄我给你折这株梅花。”我听了,不禁撇撇嘴道:“还是个爷呢,这么小气。”说着间心思涌动,歪着头甜甜一笑对他说:“这样吧,我给你吹箫听。”他望着我的笑脸愣了一下低声道:“你笑起来真美。”我一听脸瞬间热了起来,不禁把头垂了下去,谁知他的手竟然伸了过来,托起我尖尖的下巴,然后把头覆了下来,我大惊失色忙把头一闪,他温热的唇落在了我的耳垂上,我打了个冷战忙推开他闪在了一边。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静静的梅林中只听到我二人的喘息声。八爷在我身边踱了一会儿,叹息道:“我……太鲁莽了,吓到你了。”我垂手道:“奴婢不敢。”“奴婢告退。”我屈屈膝便要离去,胤禩叫住我温柔的嘱咐:“路上小心,别忘了下次给我吹箫听。”我点点头就急匆匆离开了……

  无缘

  长春宫。
  我一踏进门,刘顺儿便上前小声告知:“皇上来了,刚刚还问你呢,娘娘说你回来就赶紧过去。”我赶紧去了斗篷换了鞋子,然后把梅花插在以瓷瓶里就小心翼翼的向德妃房中走去。惠儿老远看见我就给我掀起了厚厚的棉帘,我冲她笑笑,捧着梅花低头走了进去。
  秋萍看我进来一边接了过来,一边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稳稳走上前盈盈蹲下去道:“奴婢海青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吧。”康熙放下茶碗,瞅着我很有兴趣的问:“大雪天的,又上哪儿去了?”
  “回皇上的话,奴婢去摘梅花了。”我看了德妃一眼,只见她脸上一副淡淡的神情,可是她的手却紧紧的抓住手帕,似乎有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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