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中之奇
吉姆·莎伊把船推下去猛划向湖心。
“吉姆,你上哪儿去?”
吉拇指着水面。“去看看那是什么东西,”他喊道。丹尼这时才注意到刚才他盯着看的那个东西原来是漂浮着的什么,是白色的,在阳光下一闪一闪。
他腾地站起身,一动不动地盯着。法官问道:“那是什么,丹尼?”
“我想是一张纸或一块布,绑在树桩上的吧,”他说。“放出来漂到我们能看到的地方。”他又说道,“这能说明他们从什么地方放的,能说明他们藏的地方。很可能在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停船台或小路尽头的什么地方。”
法官机智地说:“我倒认为他们肯定在反方向的地方。他们很可能派人去那边放的,不论是什么东西。”
吉姆已经划到了漂浮物跟前。他们看见他把那个白东西解下来拿到手里,然后塞进衬衣前胸又向回划。丹尼和霍尔登法官急忙来到停船台等着。吉姆划到很近时,丹尼叫道,“吉姆,是什么东西?”
吉姆回答说:“是给法官的信。”猛划三下船到了靠台,他从衬衣前胸处掏出信递给老头子。
霍尔登法官拿起信封,迟疑了一下,用手指插在折叠处猛地撕开。丹尼看着他,等着。可是他看完信后走开了,好像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丹尼看着霍尔登法官,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法官把信拿在手里,站着,可他的眼睛向空中盯着。丹尼想,他的肩头屈着,嘴唇苍白,心里一定很疼痛。
“怎么回事,先生?”他问道。“她没事吧?”
“他们没有伤害她,”法官答道。
丹尼点点头。“那么他们要怎么样?”他接着小声问。“情况不好吗?”
老头子迟疑了一下,然后苦笑了,把信递给丹尼。“看看吧,孩子,”他说。“是琳达写的。她吓坏了。看吧,丹尼!”
丹尼不信,“吓坏了?我不信。她不会被吓坏的。”
“看吧,”法官催道。“连我自己也不会信的,丹尼,可是你看啊!”
于是丹尼拿过揉成一团的信纸。上面的抬头与先一天晚上收到的那个信一样。他认识琳达的笔迹,这是她写的。可是尽管她的习惯是书写时很工整,这里的字母却每个都很大,显得也很乱。上面涂迹斑斑,轻重不匀,好像她用的铅笔不好使,一阵软一阵硬。
丹尼快速看着信。
最亲爱的父亲:
我是琳达,我不相信我还活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怕过,我怕极了,爸爸,只有您才能救得了我。这帮人快要吓死我了。他们根本不像我认识的任何人,我从来也没见过他们。他们太厉害了,毫无人性。我想他们杀掉我就像您宰一条鱼一样不费吹灰之力。他们说,要是您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会杀我的。爸爸,您还是照他们的办吧、我简直不敢想您要是不答应他们会对我怎么样。我怕极了,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只有您能救我,爸爸,您一定要救我。您知道吗?他们说会听您的,可您要是答应以后不兑现的话,他们不但会杀了您,而且还会再抓我的。他们要是再抓我,我会立即吓死的。爸爸,答应我吧!答应他们也答应我吧!我简直怕得要命。
他们想让您答应重新审判蒙塞尔。他们说您能办到的。您要是答应的话,他们就放我回到您身边。如果您不答应,您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他们是这样说的,我想是当真的。
您只有这么办了。您知道营地前的那个石岛,离岸边有半英里。你们全都在明天上午十时去那儿。在那个突出的岩石上坐成一排,这样他们就可以看得见您。您要是去的话,他们就知道您已经答应了,也就会放了我。爸爸,您一定要去。您肯定认为我太懦弱了,可这全是他们逼的。
要找我们的地方是没用的,因为您要是找的话,他们肯定会杀我。不要搜寻我们,因为我们藏的地方隐秘,您找不到的。我想我们在湖的南边。我们在一个山脊上,有五六十英尺高,四面八方都看得清。附近没有水,只有一条溪流在我们下方的岩石表面上流出来。可水是温的,像奶一样,这里也很热,因为没有遮挡,没有大树。大树全砍掉了,只有硬木材的再生苗。这里静得出奇,一点声音也没有。那帮人也不言不语,尽管人很多但很静。他们人多势众,您无法对付,就连丹尼、潘特、吉姆、乔他们全来也无济于事。
请不要找我。我会吓死的,您千万不要试。爸爸,请答应他们吧,照我说的,明天到那块岩石上去吧。我求您了。
您的发狂的女儿
琳达
丹尼读完信后呆呆地站着,双眼盯着信纸,显得迷茫,根本不愿相信。然后翻到一页又看了一遍,看完后又看了第三遍。霍尔登法官看着他,灰心地问:
“明白了吧,丹尼?”
丹尼迟疑了一下。“不大明白,”他答道,好像是对自己说。
“不明白。”
“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她写的,”老头子感到有点羞愧。“我不能照她的意思去做,当然不能。我的责任是绝不能退缩,不管代价有多大。我一贯是这样的,孩子。也许这样太残酷,可是我的性子改不了。这一点琳达是清楚的,她知道我的性格。”
小伙子点了点头。“是的,”他附和道。“琳达肯定清楚这一点,先生。”他把信纸按原样折起来,好像要找到什么没有发现的东西。他最后说道:“至少还有点时间。让我先拿着,行吗?”
“不要让别人看到它,孩子,”老头子告诫他说。“我不想再见到它。”
“您不能那样,先生,”丹尼劝道。“毕竟她面临的那帮人是很厉害的。”
法官不抱任何希望地笑了笑。“我知道。我想我是太吃惊的缘故。这封信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我女儿写的。”
丹尼看着他,突然间来神了。“出乎意料?”他重复着自言道。然后他慢慢地说:“是的,对啊,先生。不错,没问题!”
霍尔登法官摇摇头。他慢慢地沿着小路走回屋里去,丹尼一直看着他走进去。可他的思绪并没有跟他进去。法官进屋后,丹尼又看了一遍琳达的来信。把其中一页读了又读,然后不按顺序一把折起来装进口袋。
吉姆·莎伊、马登和大胖子乔·克鲁一起站在二十英尺外的停船台旁。他有点兴奋地朝他们走去。
“潘特,”他急忙说,“你对这一带地形很熟吧?还有你,吉姆,是吗?”
马登点了点头,吉姆·莎伊说道,“哎呀,应该很熟的,我在这里有四十年了。”
“你们知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他问道。他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才说出他想说的话。“那是在原生木材林地里,”他告诉他们。“云杉,或者松树。当然是黑木林,不会是硬木材林。深谷之类的地形,很深,深得太阳照不到。我认为还有条大河流过那里,而且岩石表面上有条清泉流过,水是冰冷的。”
他凝视着他们,焦急地等他们回答。吉姆·莎伊挠着头,丹尼重复着:
“原生林地!深谷。一条大河,啊,水流声很大!在我们的北边。我是说那个地方很冷。”
吉姆·莎伊认真地说道,“有很多深谷,丹尼,雪有时要积到八月份,所以很冷。”
“什么地方?”丹尼问。
“水杉溪就是一个,”吉姆说,“失乐溪有个像这样的地方,英莱特也有一处很像你所说的地方。”
丹尼从口袋里掏出琳达的信,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支铅笔。“水杉溪,失乐溪,英莱特,”他记着,列在信纸的背面。
潘特·马登问:“怎么啦,丹尼?”丹尼叫道:
“因为琳达现在在一个像这样的地方。我们要把你们所知道的每条深谷列出来,把不对头的划掉,然后试试其他的!”
“这可够呛。”潘持不大支持。
“只要我们把二十英里内每条河搜索一遍的话,”丹尼叫道,“今晚就能找到她!”
七
那天琳达在豪娄池很高兴。甫雷撑着船把能去的地方全游遍了,她的手气也很好,下钩适时,起钩得当,钓到不少大鱼。过去几个星期的忧虑全抛在了脑后。该回营地时,她还余兴未尽。她让李收拾鱼,自己爬上四分之一英里上面的第一个陡坡到了突出的那块岩石旁。她呆在那儿看着山下的风光。
她站在那块突出的岩石旁的陡坡上面。太阳在她身后,吹着西风。是阳光最先给她报的信,但报得太晚无济于事。脚旁有影子晃动,她向下瞧时看到是人影,可她转过身时已来不及躲也来不及反抗。一只胳膊拦抱住她的脖子,一只手捂住她的嘴,然后有件东西蒙住她的头和脸,她被向后拖去。她越过肩头用鱼竿一击,打下去时把固定在上面的木盒子打碎了。然后鱼竿从她手里被扭掉,她被举起来扛走,无法反抗。
她看不见,也喘不过气。抓她的人扛着她走了一段路才停下,她已快要闷死了。那个人贴近她的耳朵说:
“现在你要叫喊,那个向导就会追来,那么我们只得干掉他。你乖乖的吧?”
她急切地点点头。
“那么你是照我们说的办了?”
她默默地表示同意;过了一会儿,他们把蒙在她眼睛上的东西取掉。
她最先想看到的是抓她的人。她看见共有三个,都是陌生人,可是有点眼熟。她想起可能在审判蒙塞尔时在法庭里见到过。可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个,因为刚才逼她不开口的那个人(从他粗声粗气的嗓声判断肯定是他)现在又对她讲话了。
他个干瘦小,是三个人中最瘦小的。他笔挺的衣服这会乱七八糟,可他仍不失镇静和从容的气派。他的面颊苍白,好似从未见过天日。他的眼睛灰白中透着蓝色,长长的下巴,高高的颚骨。他给她松了绑之后说:
“我们得抢时间,天黑前得回到地方上。你不能作声!”他给其中另一个人打了个手势,说,“查理,你在最前面走。然后她跟上,再后面杰克尔跟上。我最后走,要把树上的路标取掉!”
听到这些话后,她吃惊地看着他。可他示意她走,于是她跟着那个名叫查理的人。这个人瘦高个儿,身穿花格灰西服,棕黄色皮鞋也破烂不堪,沾满了泥。第三个人杰克尔体魄健壮,咧着嘴笑时还有点善意。她猜一定是他把她扛了这么远而且显得并不费力。他们目光相遇时他意味深长但又冷冷地格格笑着。
她这时明白,他们已经来到东坡上一个岩石断层处。在领头人的命令下,查理带着路从断层处往下走。
他们排成单行队往下走。他们走到断层尽头时来到被水杉和松树罩着的一片突出的岩石前面,他们沿着这些岩石寻着路。琳达这时发现每走几步就有一棵树上系着白布条,是给他们引路的。查理跟着路标往前走。走在最后的领队把每个路标仔细地解下来,不让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天已开始黑起来,查理用手电筒照着路。琳达判断得出,这条路在山坡上,通向北面,一路都在下坡。他们行走的速度之快令琳达吃惊。这些人不是伐木人,可是他们行走如风,看来地势很熟。
他们最后来到一条河上,琳达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他们沿河而下。由于一片漆黑路不好走。这条河从一条峡谷中流过,两边是很陡的岩石峭壁。她开始腿脚不听话了,但还是被迫默默往前走着。她只注意到这会地树上没有小布条了。看来他们是由这条河引路的。
走了一程后,最后边的那个人喊停下。他们周围一片漆黑。一个深坑里传出水流下去的吼声。她周围是黑洞洞的石壁,在手电光中反射着充满水雾的光。附近有很多大树,树冠高罩在头顶。在他们下面不远处,水冲向石头平台。
查理停下时,琳达紧跟在身后。刚才讲话的那个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好啦,”他厉声说道。“我们就呆在这儿!”
她装出一副受惊吓的样子喊道,“呆在这儿?呆在这儿?啊,不,不行!”
他抓住她的胳膊,抓得更紧。“嘘,”他说。“别出声,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她嚷道:“可是你们想得到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
查理和杰克尔在黑暗中忙碌着,划了一根火柴,点着桦树皮,生了一堆火。这时她才看清向她说话的那个人。
“你可以叫我科波先生,”他狰狞地说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们想要什么?”她不顾一切地又问。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