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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关系。而季泰安不接受对方的要挟,或者完全相反,是季泰安找到了反过来要挟顾正洪的理由,可能也是促成顾自杀的原因。总之,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可疑。是重要的值得追查的线索。根据上次调查的结果,顾正洪当日是因为准备举办郁金香节的工作事务而出现在银锄公园,据同事称,在巡查公园可能作为布展现场的地域时,他曾离开所有人的视线独处半小时左右,但没有什么异常行为和言语。现在重点要查清的,就是当日季泰安的行踪。”我记得当时看到过九龙数码的车子停在银锄公园外面。我也记得我对泰雅说过他的兄弟不是那种真的会去杀人的人。难道…我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咦?”李警官发出狐疑的声音。
“什么?”胡大一问。
“这个人我好象在哪里看到过。”
我的心顿时抽紧,刚刚吃下的方便面在胃里积成又冷又硬的大块。
“哦?是吗?在哪里?什么地方?”胡大一的眼睛如同猎犬一样发亮。
“就是最近,好象就在803附近,而且…恩…让我想想,好象还是和哪个同事在一起。”
冷汗泉水般从我背后流下。
“是谁?”我几乎可以听见空气从胡大一的狼牙边呼啸而过产生的尾音。而这股气流直冲我的面门。
“是警官吗?还是行政的?后勤的?”他在会议室里踱步,从一个一个人面前走过,审视着睡眠不足的一张张面孔,“技师?”一直到我面前,“或者,是法医?”
我抬起头,视死如归地回视他,嘴边带着嘲讽的微笑,心里想:“是我,就是我,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李警官摇摇头:“实在想不起来了。说不定根本没有看到过,是DEJA VOUS啊。”(注:心理学用语,意为似曾相识感。)
“霍霍,老李也会放洋屁啊。”低沉的笑声传遍了会议室。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胡大一说:“陆凉,留一个人下来写报告。我们去审问那个摄影师。”人群散去。我如胜利者一般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
“朱夜!”胡大一追上来,搭着我的肩膀,轻声说,“和我们一起留下来吧。”
“为什么?你连询问嫌疑犯都做不来,要一个法医帮忙了吗?”
“呵呵呵,不要这么抵触嘛!跟我来。我需要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个人。”
“我现在觉得…”虽然身体已经跟着他在走,我的嘴里却依旧说着,“犯罪剖析可能完全是外国人发明出来闹着玩的,完全不适合中国国情。”
他大步走着,眼睛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说:“你自己也知道这是屁话。”
“是的。否则我不会跟你走。”
“哈哈,那就对了。”
不过,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分析到底有多大可靠性。我现在,什么都不能肯定。
8。凶手的自白
3月21日 夜
从审讯室的小窗里,可以看到泰安坐在面前有挡板的木扶手椅上,撅着下嘴唇,不屑地四顾。如果不是这个椅子的结构比较特殊使人只能正襟危坐,他准会翘起二郎腿,象做沙发一样往后舒服地靠着,双手垫在脑后,以进一步显示自己的不屑。看得出,陆凉和一个姓王的年轻警官正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怒气。否则他的头发和衣服不会这么整齐。我开始暗自不安。难倒又要亲眼看到别人对他施虐?虽然,他们两个是这么不同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和泰雅的不同。
小王问:“我来读一遍记录的文字,如果你认为记录没有错误,请你签字。”
“恩哼。”泰安翘着下巴,仿佛在数房顶上的苍蝇。
“3月21日中午11:30你和九龙数码音像制作公司某某人、先锋创意广告公司的某某人、某某人及P&E女性保健食品公司的某某人、某某人在某某路某号底楼悦来园用午餐。12:10离席如厕。你先进入男厕所,当时厕所里没有其他人。约1分钟后顾正洪进入…”
“我不认识什么顾正洪,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就那么冲了过来!”泰安高叫。
小王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这个是记录方法,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请你听下去…。进入,关上厕所的门,并抱住你,亲吻你…”泰安鼓起双颊,吹着自己额头的几绺发丝,似乎尽量避免听到王警官的话。“…你不认识他,当时以为他要图谋不轨,推开他并警告他不要继续。在对方说‘我爱你,我今天想要得到你’后,你没有再次警告…”我看到陆凉有点要发笑的样子。当时天知道是怎样的尴尬场面。而胡大一始终狼一般紧盯着泰安的反应。
泰安哼了一声:“对这种神经病,还需要吗?”
王警官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以左手揪住其衣领,以右拳击打其头面部数下。对方以双手保护头部并高叫,你以右拳再次击打其前臂2下,直到对方同事某某进入厕所从背后抱住你。顾正洪从你手中挣脱,并未还手殴打你,也未离开现场。而后你的同事某某人也进入现场对你加以劝阻。最后顾称只要你立刻离开就不会报警。双方达成协议后你先离开现场,没有继续吃饭,乘出租车于12:40回到九龙数码。以上是否属实?”
“是――”泰安拖长了声音,不耐烦地答道。他草草签过王警官递上的口供录入书,看到陆凉又拿出另一张空白的,撇了撇嘴。
“我们再确认一遍,季泰安,”王警官仍然保持住了严肃的语调,“3月18日下午你在银锄公园的行踪,有什么人可以作证?”
泰安用大拇指支着头,歪着脑袋,打量着他,脸上分明地写着一句话:“你脑子有毛病啊?”
“季泰安…”小王有点沉不住气了。陆凉用手肘压住他的胳膊,以比较缓和的口气说:“虽然上次已经调查过,这次还是想再确认一下,可能你又会想起些什么当时看到但忘记告诉我们的事情。如果把事情弄清楚对大家都有好处,你说呢?”
泰安双手扶住面前的挡板,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往前一倾,如同连珠炮发射一般说道:“都是那倒霉透顶的房产广告害得我下雨天跟着那个笨蛋策划在烂泥里跑来跑去老半天什么镜头都没法拍淋湿了我的宝贝DV(digital video)自己差点感冒还被人牵头皮牵到现在你们到底他妈的指望我告诉你们我看到了什么干脆直说!”他一屁股坐回椅子里,伸手捋了捋因为刚才激烈的动作而松落的额发。
到底是双胞胎,连小动作都很象。不过,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陆凉看了小窗一眼。胡大一轻轻摇了摇头,暗示他不要透露任何事情。陆凉把目光收回到泰安身上,说:“房产广告为什么要到公园里去拍?”
“哦?这是广告公司出的主意。从公园里拍紧靠着的‘天际花园’,看上去好象绿化非常好的样子。其实小区里只有几丛秃毛一样的女贞树。”
“你确实没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
“没有!我哪有那个闲心思?”
陆凉再次寻找胡大一的目光。胡大一在我耳边低语:“照我的计划进行吧。看你的演技了。”
“为什么要我干这种事情…”
“因为你看上去象个好人的样子。”
“就是说我实际上是个坏家伙罗?”
“嘿嘿,那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他朝陆凉使个眼色。我知道演出就要开始了。胡大一象是真的不知道我曾经和泰安在一起。可是,如果泰安叫嚷起来,不就瞒不住了吗?真该死!为什么是我!
“季泰安!”陆凉突然一下子翻了脸,“你不要自以为是!我们掌握了足够起诉你的证据!你要老实交待!”
“我又怎么了?”泰安仍然不为所动。
王警官接着说:“顾正洪于今日下午去世,尸体正在解剖,我们正等着正式报告。但是谁都可以看到死者头面部有新近的创伤。”
泰安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等等,你们不会说是我打死他了吧?可是…可是他那时候没什么呀?他的同事不是在场吗?”
“季泰安!”陆凉冷笑两声,“你最好自己再考虑考虑。”
胡大一推了我一把。我咬咬牙,听凭命运摆布了!我从外面绕了个圈子,到了后门,把门开了一条小缝,招呼道:“陆警官!”
他会意地转回头:“朱医生,什么事?”
我探出一点身体,让泰安看到我身上穿的实验室工作服,目光集中在陆凉的身上,用似乎是耳语但足够泰安听到的音量说:“这个正式报告今天晚上出不来了。”
“唔?为什么?尸体那么难解剖吗?我们等着死亡原因呢。”
我看了泰安一眼。他脸上仍然保持着警惕的表情,然而在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
我低头说:“不好肯定呢。明天还要讨论一下。所有意见统一了才能出正式报告。”
“那你的意思呢?我知道他们一直很看重你的意见的。”
“我自己也没决定,还要再看看切片。我先去了,你们忙。”
“辛苦了。”
我退出审讯室,仿佛小丑卸下了面具。泰安真是合作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胡大一朝我笑笑。“会把他留在这里吗?”我问。
“当然不能。你不是只打了‘轻微伤’的报告,连‘轻伤’都没有打吗?还不到可以提起公诉的地步。现在受害者不会起诉他了。原则上来说他打人就这么白打了。”
“哼,根据法律,对成年同性,只要不到强迫鸡奸的地步都不构成犯罪,就算顾正洪还活着,他也让人白摸白抱白亲了。”
“让他监视居住吧。”胡大一向我微笑道,“他一离开,你就跟上他。和他谈谈。他会特别讨好你的。”
深夜,寒风刮过。路上没有任何行人和车辆。只有河水拍打老旧堤岸和远处驳船没有熄火的发动机空转的声音。我快步跟上前面大步流星的人。泰安一看见我,就挑着眉毛笑起来:“是你呀!”
我压低声音说:“不要叫,有人监视我们。不要四处看,”我一边走一边说,“装着偶然遇到我的样子。”
“我猜你就会跟上来。我就知道你是在演戏…”
该死!没想到我演技那么差!
“…他们早就知道你认识我才挑中你干这件事,让你在我面前卖个乖,再从我嘴里套出什么东西来吧?”
我不由得笑了。原来不是我演技不佳啊,“和你想得差不多。”
“那个神经病到底是怎么死的?是给我打死的吗?你闹着玩吧,一个人真的那么容易给打死吗?”见我没有答话,他接着说:“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你。”
“我?”
“对。就是你,关于你和你兄弟的任何事情。”
“为什么还要搭上泰雅的事情?”
“只是因为我想听听别人谈论泰雅。”最近在我面前谈论泰雅的人还不止你一个呢,我心想。
他仍然大步地走,但是步子的频率开始放缓。我跟在他身边默默地走着,等着他下意识的答复。突然他停了下来:“好吧。满足你该死的好奇心。不过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不觉得冷得要命吗?”
“离这里不远,泥城桥那儿,有一家24小时开门的天天来火锅店。”
“火锅店?我喜欢。可以暖和一下。”
嘈杂的火锅店里,挤满了喜欢夜晚而口袋里钱不多的人。我特意挑了一个角落里的位子。我吃下两块炝饼,一盘羊肉、一盘线粉和一盘油豆腐的时候,他干掉了大半瓶三得利啤酒。我又把鱼圆和蛋饺推下火锅。他说:“你真能吃。”
“象一头猪?呵呵。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我的人。”
“是你的女朋友说的吧?”
“我没有女朋友。”我搅着汤,看着鱼圆和蛋饺在冒泡的汤里打着旋,心中冒起一个很久以前上学时学作文喜欢用的词:历史的漩涡。“我饿了。从中午到现在没吃过什么象样的东西。”有意思。我想。我在有可能是残忍的杀人犯面前欢乐地吃着。如果给李斌看到,不知道要叫多少声:“冷血!”
“平平…哦,不,季泰雅那个人渣现在还在上烹调课吗?”
“平平?!”
他被我踩住了小辫子,红了脸,用筷子夹起一个鱼圆丢进嘴里,想掩盖窘境。可是鱼圆烫得他闭不上嘴,“呼呼”地直往外吹气,样子很可爱。
“还有很多呢,”我夹了一个鱼圆到他的碟子里,“我不会一下子都吃完的。慢慢来嘛。平平?是他的小名?平平和安安?”
“喂!这是你随便叫的吗?”
“听上去比雅雅和安安好一些。不过总体来讲还是很象熊猫的名字。”看到他眼睛里喷出的烈火,我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算我没说过!好了。你也想知道他的事情,是吗?”
泰安没理我,很快吞下另一个鱼圆,然后夹起锅子里的蛋饺小心地放在唇边吹。有那么一阵子,我看着他形状优美的嘴唇发呆。他撇了我一眼:“说呀!”
我给自己倒了1/4杯啤酒――非常精确的量,我是个能控制自己并以此为荣的人――呷了一口,慢慢地说:“他已经有了稳定的男朋友,很快会有正式的工作,象你一样成为交医保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