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绽放的幸福
舒清怔了怔,停下脚步看着她。
萧紫涵扭过头去望了一眼舒清,笑了笑,继续踩着湿漉漉的方砖向前走着。
舒清快走几步追上她,疑惑的问:“你的意思是要走了吗?”
“那你以为呢?你想叫我在这里住下去?”
“不,不想。”
舒清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斩钉截铁的说。
“嗬,够坦白。就不怕我会因为失了面子改变主意?”
萧紫涵眼里带着一抹促狭,揶揄的说。
舒清笑了,投向萧紫涵的是温和的目光,“如果住下来那也是因为想通了,既然这样,那我还怕什么?”
听了她的话,萧紫涵顿时停下脚步,“这么说以前你很怕我?”
舒清很诚实的点点头,说:“的确是怕。因为不知道你心里的真实想法,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再做出叫几个人都受到伤害的举动。乔逸征心里的负罪感太重,重的都叫他失去了正常的判断力,也正因为这样,你如果再来一次动作,我不知道会不会为此失去他。”
“你对他没有信心。”
萧紫涵有些武断的很快的下了定语,看来乔逸征和舒清两个人对对方的感情不能够成正比。
“这和信心没有关系。从一个人的正常心理出发,如果他心里压着对某一个人的愧疚太多的话,那他也将无法再与心爱的人坦然面对,因为那样会时时提醒他,他现在的幸福是用另一个人的悲伤换来的。乔逸征表面看上去性格开朗,骄傲霸道,其实他内里感情是极其脆弱的,他太渴望爱又害怕失去爱,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会叫他承受的比旁人承受的要多。你今晚看到他妈妈的样子就知道了,他的性格其实很随他妈,开朗霸道,只是他做出的伪装。”
萧紫涵低下头去,黑暗的夜空下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片刻,她抬起头来看着舒清,“你又是怎么知道事情是我做的?”
“先去酒店吧,到时候我们坐在屋里慢慢谈。现在,”
舒清扫了一眼黑漆漆,阴森森的医院大院,
“我可不认为这里会是一个很好的谈话的地方。”
车子停在了东胜酒店的门口,两个人下了车后直奔酒店前台。舒清替萧紫涵要了一间豪华间,交押金时萧紫涵刚从坤包里拿出钱包,就被舒清一把摁了回去。
“人来就是客,哪有叫客人自己付账的道理。”
“怎么你们两个人一个口气啊!我刚来的那天,他也是这么说的。”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在说我们有夫妻相?”
舒清心情感到很放松,不由得和萧紫涵开起了玩笑。
谁知萧紫涵也是装模作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表情极为认真的说:“好象是有那么一点点。”说着,还把小拇指举起来,用大拇指在其指肚上比了那么一比。
然后,两个人互相对视着“扑哧”笑了起来。
前台服务员拿眼在两个人脸上游离了一会儿,忍不住心里的疑问,说:“你们俩好象,是姐妹吧?”
一句话,叫正在眉开眼笑的两人俱都愣了愣,不自在飞上了脸。
舒清拿过房门卡,“走吧。”头里开路先进了电梯。
服务员纳闷的眨巴下眼,嘀咕了一句:“好奇怪的两个女人!”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萧紫涵把坤包还有脱下来的大衣随手往床上一扔,便问舒清。
“我并不知道什么真相。能这样认为,只是从他的叙述里得出的结论。他平日的酒量并不差,就算是心情再不好,也不会说两杯酒就能把他撂挺。而且听说关于那天的晚餐一切的项目都是你安排的,所以我就想当然的认为其实是你早就预谋好的,只等着他上套你就收网。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后来又拒绝了他爸爸的建议,那样,你岂不是功亏一篑?”
萧紫涵心里一抽,一股莫名的疼痛弥漫了全身,神色瞬间涌上了凄凉酸楚。她沉默的走到房间的那扇宽敞的大窗户前,双臂抱胸,眼睛望着窗外路灯下飘飘洒洒漫天飞舞的雪花发呆。
舒清也不催她,她知道她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在说与不说的边缘挣扎,一如那晚的乔逸征。她相信自己有那份耐心等到萧紫涵开口。
雪夜里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就是出租车也都该收车的收车,忙着在这个冷冰冰的夜晚赶回去和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公路上一时显得格外的冷清荒凉,就像是萧紫涵那时的心境,凄惨而无助。因果循环,种的什么因,结的就是什么果。一时被嫉妒骄傲烧昏了头,胆大妄为的做下了那种事,“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所以她很快的就得到了报应,叫她悔恨一生的报应。
“唉——!”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把积压在心里已久的郁气通过这口气全部释放出来。
“他是个大傻瓜。他自欺欺人的以为他把掩饰工作做得很好,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可是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而作为一个被时不常的就当作了别人的人来说,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都说他脾气不好,可是对我却格外能忍让,说是我有本事能降得住他。又有谁知道,每次两个人待在一起时,他眼睛就总会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看的如痴如醉,有时脸上还会莫名其妙的露出梦游般的笑容,或者有时会突然的脸红。刚开始我也以为他是在看我,初始还经常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可是后来就觉得不对劲了,很多时候我人明明就在他身边,他却总好像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和他说话他就好像是没有听见,看着我的眼神像是穿透了我投向了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有时气极了,我就冲他大吼,他醒过神来后却是一脸呆愣愣的样子,仿佛根本就不认识我这个人。
还记得有一次,我记得非常的清楚。十一月六号,对吧?那天他打电话找我,隔着话筒我都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里透着高涨的兴奋。他约我在我们学校的小树林里见面,说是有礼物送给我。我心里的那个高兴,那是他第一次开口说送我礼物,虽然以前也买过,可都是在我的要求下送的,这次的不一样,是他亲自提出来的。可想而知,我当时是多么的开心。
可是你能猜到吗,当我兴高采烈的跑到小树林里后,迎面而来的却是当头一棒冷喝,冷得直叫我从里到外就像被厚厚的冰块给冻住了一样。
他把一个笨头笨脑的不倒翁举到我面前,咧着嘴笑着说,你不是说你最喜欢不倒翁吗?今天是你生日,我专门跑去精品店给你买的。花费了我大半天的功夫,才挑了这么一个还算满意的。真搞不懂你,怎么就喜欢这种笨头笨脑的东西呢!
我的生日是五月二十二号,我也压根没有跟他提过我喜欢不倒翁的事情。不但不喜欢,就跟他一样,我也觉得那种东西笨头笨脑沉甸甸的,有什么好玩的。可他却把东西理直气壮的捧到了我面前,我就算是再自欺欺人,以为他心里其实是喜欢我的,那这个时候也无法再冷静的装下去了。所以我们吵了交往以来的第一次架。”
舒清一下跌落进沙发里,用手抚着额头,心里的震动无以伦比。
她最喜欢的玩物是不倒翁,因为不管你怎么去拨弄它,也只是歪而不倒,并且在东倒西歪之后就又会很快的直立起来。她希望自己就是一个不倒翁;无论命运的齿轮再怎么碾轧,她都能够傲然挺立。
那是两个人做为同桌,仅有的一次心平气和的谈话时,他问她喜欢什么,她就把这话告诉了他。结果他不但记着那些话,还记得在她生日时做为了生日礼物,只可惜送错了人,表错了情。
她明白为什么有回和他逛街,进了一家精品店后,她想要买一个不倒翁摆在家里,可是他却不由分说的把她拽出了门。为了这,她赌气一路上都没理睬他。原来不是他不知道她的喜好,而是睹物伤情,勾起了他心里的那道伤痕。
她也有些明白萧紫涵的感情了,爱而不得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莫过于你爱着的那个人,他心里爱着的不但不是你,而且还把你做为了一个可以实现他幻想的影子。人明明就在身边,却又仿佛隔着海角天涯,你走不进去他的世界,因为他根本就把你排斥在他的门外。可是同时他又依恋着你,依恋你身上的那点相似,以此做为精神寄托。
舒清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两个人总是别别扭扭的,如果早在之前就坦诚一切,那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后来的这些悲剧,萧紫涵也不会被牵扯进来。如果说后来的事情是萧紫涵任性妄为造成的,那罪魁祸首,元凶就该是她和乔逸征,是他们俩活生生的把人逼到了那种地步。
可是又有谁能够长上一双前后眼,掌控自己往后的人生呢?
“对不起!”
她深深的忏悔着,不止是为自己也是为乔逸征。
萧紫涵转过身来,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可是双颊却是闪着异样的潮红。她轻轻拭去泪水,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靠在沙发后背,捋了捋披肩卷发。
萧紫涵若有沉思的看着舒清,说:“不提别的就单论五官,我们俩还真是相像,尤其是考虑事情时的样子。他曾说过我在想事情时的神态很像他高中时的同桌,样子很专注,也很温和娴静。在那次吵过架后,虽然他第二天就跑来和我道歉,我也和他和好了,但是却留了个心眼。
我知道他和张亚红从小就是同学,高中时也是一个班的,所以便找到她,向她询问他和那个同桌的事情。别看张亚红平时牛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其实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胸大无脑的简单女人。我只是几句话就从她嘴里套出了你的一切,她口口声声的说你俩处不来,谁看谁都不顺眼,经常吵架。可是她怎么就不知道,有些人的感情就是在这种打打吵吵中磨合出来的,而且往往这种感情来的比任何一种都要强烈,叫人难忘。”
舒清大汗,用萧紫涵的话来说,那她岂不是和张亚红是一类人,她也曾经不知道自己早就对乔逸征柔情深种,那她不也是胸大无脑的简单女人了吗?
她舔了舔嘴唇,好像有些干裂,“那既然……”,一张嘴,舒清被自己有些干哑的嗓子吓了一跳。
强咽下口唾液,好不容易湿润了一下喉咙,才说:“既然你知道他心里爱着的其实……其实不是你,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何苦还要苦苦纠缠。”
萧紫涵身体突地一下往前倾了倾,直视着舒清,“如果现在叫你离开他,你会吗?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永远都不知道那种痛,因为人们看到的只是结果,往往忽视的却是最令人难受的过程。你以为我没想过离开吗?可是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做个替身,自问我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要强于你。抱歉,也许你不爱听这种话,但是这些却是我当时的心里话,就是现在,我一样这么认为。”
舒清苦笑了下,说:“又不是你一个人对我说过这些,我已经习惯了。不过,我也说句心里话,我一直认为在感情的世界里根本没有什么可比性,并不是说谁更强谁更好就获得的爱更多。爱一个人,爱就是爱了,参杂着别的东西在里面的感情就不那么纯粹,终有一天它会破裂的。”
萧紫涵并不服气,傲然仰起头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想我从小就被家里人宠着爱着,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可是万万没想到,从小顺顺利利的我却在感情上栽了个大跟头。你认为我能服气吗?我和他天天待在一起,日久会生情,我就不相信争不过不在身边的你。”
舒清忽然感觉两个人有一种“坐而论道起而行”的味道。两个人面对面的针锋相对着,讨论着乔逸征更应该爱上谁的问题,不知道这以后若是叫他知道了,会不会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子尖骂她蠢。
“所以你就选择了那种极端的方式?”
“不是。那件事情是在第二年你的生日时发生的,我牢牢记住了那天叫我感到屈辱的日子,十一月六号。”
舒清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眼神闪烁的瞟向一边。萧紫涵的话叫她有些局促,仿佛当年犯下错的是她。
“其实你完全可以用你的真心去打动他的,不必采用那种自我毁灭的方式。”
完了,她肯定是受了萧紫涵的蛊惑了,她应该做的难道不该是怎样赶走情敌吗,怎么反倒在这里劝她去用什么真心打动乔逸征什么的。脑子被驴踢了呀!
“你以为我没试过?没用的,他的心根本就是石头做的。除了你,他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所以我就想,既然我得不到的,那我就要毁了他。他心里不是只有你吗,没关系,那我就绑住他的人,叫他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