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许我尘埃落定
星我找不到哪个是我妈妈!”说着她语气渐渐低落下来。
胡奶奶心中一痛,怜惜她始终是个孩子,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在韩家又受尽糟蹋,她安抚道:“你找不到妈妈,可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背上伤还没好,这么大冷的晚上跑出来,若是受了冻,妈妈会心痛的,快回房间睡觉吧。”
韩家上至威严的韩肃明,下至阴险的孙美惠,舒宜谁的帐都不买,唯独胡奶奶的温言软语她听了,顺从的站起来对胡奶奶说再见。
胡奶奶从窗口把棉絮递给她说:“小宜啊,好好睡,别胡思乱想,等你长大了就好了,听话啊!我先走了。”
舒宜“嗯”了一声。
可第二天,舒宜发起烧来,韩肃明忙着跟战友叙旧,孙美惠带着一帮人在客厅陪伍丽珠打麻将,舒宜性子沉静,原本就是深居简出,人们不见她也早已习以为常。直到这天傍晚时分,胡奶奶来照看舒宜的伤势,才发现她满脸通红身上滚烫滚烫。她一惊,忙跑去告诉韩肃明。
舒宜这些年来随母亲流离失所,身子骨原先也不大好,这时身上带着伤,受了风寒又没有及时医治,昏昏沉沉病得可就厉害了。韩肃明过来的时候,舒宜已经烧得昏迷了,小小的身子佝偻在被窝里,异常的瘦小,偏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挂满了泪珠,隐约中呓语着哭喊:“妈妈,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不要在这里,你带我一起死好不好,我讨厌这里,我讨厌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欺负我,我好痛!”
舒宜是烧得什么意识都没有了,唯一深刻在脑海里的就是这大半年在韩家所受的屈辱,以及此刻身上火辣辣的伤口在痛。
韩肃明见她这个样子,心就软了八分,小小年纪恐怕连生和死的意义都没弄明白却在梦中不断哭喊着“不想活的话来。”
他探下身体,摸摸她的脸说:“小宜,爸爸不是真的要打你,只是怕你不学好,走了歪路啊……”他的手刚一探上她的皮肤,才惊觉她的温度,忙叫道:“美惠,美惠,拿点冰块来给她降温,快点。”
孙美惠从牌桌上火急火燎被叫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黑着脸取来冰块,用毛巾包着给敷在舒宜头上。
诊所的医生是半个钟头后来的,经过诊断,对韩肃明说:“幸好及时降温,否则持续高温很可能转化为脑膜炎!”
这一个动静,不仅惊动了韩家所有的人,连赵平林一家也都担心的站在舒宜的房间里,承瑾默默的在一旁看着舒宜辗转难眠,呓语哭泣着“不想活了”。
韩肃明也是到此时才注意到舒宜的房间是如此的简陋,这样冷的天气,她的房间里别说是暖气,连被子都是老旧的一床棉絮,窗户的玻璃全打碎了,呼呼不断有风灌进来,他回头沉着脸问孙美惠:“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事都是孙美惠管,可孙美惠一旦存了心刻薄舒宜,又有什么办法呢,舒宜自己挨了冻,让她去求孙美惠那是万万不能的。那玻璃倒是请示过韩肃明,韩肃明让孙美惠去办,她就一直假托借口佯装不记得了。
她陪笑着说:“呀,肃明,你怎么不提醒我呢,小宜这孩子也真是的,也不来跟我说一声,我这事一多,就给冲忘了,我马上叫人来安。”
这些事胡奶奶心里都明镜似的,可她不好说,她眼看着舒宜被韩肃明带进韩家受尽欺凌。舒宜刚进韩家的头一个月也确实受了不少韩肃明的优待,大概是看在舒宜妈妈的份上,可渐渐被孙美惠痴缠也烦躁起来,偏生舒宜又是这样一个冷淡不性子不讨人喜欢,韩肃明也就由他去了。只有胡奶奶心里明白,舒宜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忽然被领到这里,面对孙美惠母女的处处刁难韩肃明的不闻不问,她怯怯的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
孙美惠怨恨当年丈夫的出轨,逮着机会就在她身上掐即把,掐得她满身都是青紫,有次胡奶奶不小心撩起舒宜的袖子看见了,伤心了大半天,反倒是舒宜,逆来顺受,隐忍着,不喜不悲。
这天舒宜昏迷了一整个白天,到了晚上,身上发起高热来,翻来覆去睡不着,咳了一整夜。
舒宜的房间里倒是增加了不少东西,她睡在橘黄色的被子中间,巴掌大的脸,扇子一样的睫毛轻垂下来,湿漉漉的带着泪痕。赵承瑾只是借着幽幽的月光看着她的脸,这应该是下半夜了吧,月光仍是这样好,原来赵承瑾半夜睡不好,老是担心,便轻手轻脚从楼上客房走下来看她。
他轻轻握着舒宜露在被子外的手想要放进去,可他刚一握上去舒宜手就紧紧的抓住他轻轻道:“妈妈,我难受!”
12岁的少年,轻轻的拂过她的泪珠,用稚嫩的声音安慰说:“我知道你疼,不要哭,很快会好的。”
于是舒宜渐渐安定下来,她梦中有一只手小心翼翼的为她拭去泪珠告诉她不哭,那双手是如此的温柔,象妈妈一样,她放下心来。
第24章
正文 第24章
正文 第24章 也不知道舒宜这样一场病到底是好是坏,她病得严重,恢复得也慢,那个咳嗽竟然渐渐借着这个病花城了她的沉疴,可到底孙美惠收敛了些,没敢象以前那样对付舒宜。
舒宜彻底好过来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承瑾也回了省里。舒宜也依旧是那样,每天放学后不是坐在高高的露台上,便是坐到海边的礁石上去,神出鬼没的,胡奶奶也暗暗喜欢,想舒宜只要是少出现在孙美惠面前,大概就能少遭点罪。舒宜喜欢藏在礁洞里吹海螺,呜呜咽咽的声音传得很远,她常常艳羡的看着远处的海鸥,远处的渔船,日复一日她的性格变得越加的孤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承瑾又开始常出现在韩家。
原来赵承瑾上次随父母回到这个海滨小镇主要目的是接外公到省城去养病,但是老人年岁一大,身体的一些毛病便只能将养无法根治,所以这次伍丽珠带着儿子是打算回海滨小镇长住,好照顾老父亲。
有时候老人真奇怪,大半辈子过去了,到头来,外面的世界再精彩,也只愿意呆在这破旧闭塞的小镇里。如今赵平林事业正是关键时刻,只有伍丽珠一个人回了小镇,孙美惠也是惯于敷衍的人,伍丽珠厚道老实,这便被她笼络了来。
承瑾几个月不见舒宜,她倒是长高了一点,不过却已经是变本加厉,不管是什么场合,她都早早退场,宛若一个幽灵来去匆匆,天长日久,人们都已经渐渐忽略她,除了承瑾没有人会多看她一眼。
甚至到吃饭的时间,舒宜都只是小半碗米饭吃下去,就退了桌。韩肃明料想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下回特意吩咐孙美惠做几个舒宜爱吃的,孙美惠倒是办得很好,但韩肃明也没见舒宜因此而多吃一口饭。韩肃明是粗人性子,只道是舒宜耍性子挑食,他最恨那些刁蛮任性的孩子,因此对她不吃饭不但不体恤反而更加严厉,想着:“你不吃,我便叫你不吃,我倒是看你到底饿不饿?”
人是铁,饭是钢,舒宜正是发育的年纪,怎么会不想吃饭,只是前几个月不知道孙美惠有意还是无意的说起:“看着她那死鱼眼睛我这恨意就不打一处来,倒好像是我欠了她似的,有本事不肯姓韩要姓舒,那就别吃我们韩家的饭啊!”就是从这以后,舒宜开始不怎么吃饭,但她也不敢不吃,每每孙美惠灼灼的盯着她,她就是囫囵吞下去半碗米饭就避开,但待若不吃又怕韩肃明追究。这样渐渐的都快满一年了,舒宜在韩家长高是长高了,但是身子反而比原先更瘦弱,人也更加沉默,性子孤僻阴沉,难以与人亲近。
一般伍丽珠带着承瑾在韩家吃过饭有时候还会在客厅看一会电视,碧岚拉着承瑾坐在小马扎上也看得津津有味,伍丽珠往往被琼瑶剧感动得泪水涟涟,倒是孙美惠的目光中总是略带嘲讽。有时候金庸的武侠剧舒宜也喜欢看的,她喜欢那个情深不悔的杨过,她曾经在胡奶奶家看过一次,但是在韩家她每次都是直接退回自己的房间,不看就不看吧,那毕竟是电视里才有的情节,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情深不悔,自己的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她就是这样为了避免来自外界的伤害把自己牢牢的藏进壳里,她不知道这样虽然避免了伤害,同时也摒弃了阳光,因而她的脸色,日复一日的越加苍白。
舒宜除了退回自己的房间,她还有一个去处,那就是书房,书房里大多数的书还是韩肃明父亲手上传下来的,韩肃明是军人对书房并不甚重视,他这一忽略,整个韩家都忽略了这间书房,倒是舒宜落得耳根清静,她每次一有空就到书房来。
于是承瑾便经常看见舒宜的背影,那瘦弱却倔强的背影一转身就进入了沉默里,其实很多时候承瑾早就想跟她说话。承瑾性子温润祥和,一般的小朋友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都跟他合得来,他却除了舒宜高烧的那个晚上再没找到机会跟她说过话,承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从爱生忧,因为太过紧张她,所以他不敢轻易的跟她说话。
这天舒宜退出客厅后,承瑾趁着碧岚跟她母亲去厨房端水果,他悄悄尾随着舒宜进了书房。
舒宜刚拿起一本书,抬头看见赵承瑾,她只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把身子一瑟,便把自己藏到更阴暗的角落去,对于陌生人她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不打扰别人也不让别人发现她。她就是这样,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塞进自己的壳里消失在人面前才好。
承瑾依旧不敢找她说话,只是装模作样的翻了翻书,偷眼瞄了瞄舒宜,她手里正拿着一本译文版的《小王子》,这本书他从前没看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从小他爸爸就爱给他看一些《孙子兵法》之类的书。
舒宜对于这个孙美惠母女的“贵宾”不熟悉,但她是敏感的,哪怕是承瑾那么小心翼翼的目光,她马上注意到了,于是她站起来,沉默的开门离去。
承瑾看着她的背影大为懊恼,想叫住她,告诉她,他只是想跟她说说话,只是想借机跟她做朋友,可是纵使急忙跟出来,终究不敢叫住她。
碧岚正到处找承瑾,忽然看见他的影子,欢欢喜喜跳上去拉着他的手说:“承瑾哥哥,你在这里噢,我带你去吃芒果。”
只有孙美惠看得清楚,承瑾失落的被碧岚拉回电视前后整个人变得那么心不在焉,当天晚上孙美惠找来一把大锁,把书房锁了。
隔日舒宜发现书房门前的大锁,她也只是平静的回了房。这一年来,她已经被孙美惠磨砺出来了,她越是喜欢什么,孙美惠便越是破坏什么,到现在,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喜欢的东西,也许并不是没有喜欢的东西,但她不敢让自己去喜欢,就如同这间书房,她一旦喜欢上了下场就是失去,所以她提醒自己,千万不要让孙美惠知道她喜欢什么。
这天承瑾跟着妈妈回了外公家,可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敢叫住她,他在心里偷偷发誓,明天一定要跟她说话,跟她做朋友。
第二天舒宜碧岚两个人都不用上课,因为她们的老师好像都去参加了一个什么教研会议,只有承瑾初中还在上课。
中午午睡前,孙美惠忽然在卧室大声问韩肃明:“肃明,有没有看见碧岚的芭比娃娃,这孩子哭哭啼啼问我要了一中午,连觉都不肯睡,我哪儿知道她放哪里了?”
“昨天不还见碧岚抱着吗,怎么这就不见了,这孩子!”
正要回房间的舒宜听得清清楚楚,她忽然记起早晨碧岚笑嘻嘻的抱着布娃娃到她房间来说:“小宜,这个布娃娃旧了我不喜欢,送给你吧!”
那芭比娃娃是赵承瑾送给她的,她一直很喜欢,舒宜很诧异,她虽不喜欢布娃娃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又沉默惯了,什么都没说。碧岚把布娃娃放在她桌上就出去了,舒宜也只是随意的收放在格子里,她哪里能料到碧岚的歹毒心思。
孙美惠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中阴光一闪逼过来说:“是不是你把碧岚的布娃娃藏起来了?”
舒宜正想事,被孙美惠这一问,逼退了好几步。
孙美惠嘴角扬起笑容,对一旁的碧岚说:“大中午的鬼哭狼嚎,去,去舒宜房间看看在不在?”
韩肃明皱了眉头,他说:“美惠,小宜这孩子平时虽然倔了点,可是很受规矩的,你不要冤枉人!”
孙美惠讥讽的说:“你心疼了,碧岚,去,我看八成是她给藏起来的。”
碧岚兔子似的奔进舒宜房里,她当时是看舒宜收起来才掩上房门的,要找自然也是驾轻就熟,她没忘记昨天看见舒宜和承瑾一同从书房出来,小小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