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拳手和她的仙人球 作者:顾念(文秀网2014.08.26完结)
“容初,你就不能稍微有点儿上进心吗?”
“能。”容初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只手举着电话,另一只手拿着冰袋在敷脸。
“既然能,你做什么又要请假?知道为人师表怎么写吗?”老头痛心疾首地喷着唾沫点子。
容初偏偏就喜欢看这个老头着急,“为人师表我还是知道怎么写的,我又不是文盲……”
老头恰好喝了口茶润润嗓,正准备继续说教,却被容初气得呛着了。
“你你你……你好自为之。”主任的这口气好容易才顺了过来。
“嗯,您注意身体。”容初的话说得毕恭毕敬,一脸笑容却戏谑得很。
主任却一点儿也不买账,冷哼了一声便挂了电话。
“这老头儿越来越傲娇了……”容初自言自语道。
临近饭点的时候,容初的肚子开始咕咕叫唤了,也不知道林恩那个丫头今天会不会给自己准备千张结红烧肉。
容初口水四溢的时候,嘭嘭嘭的敲门声一下一下地传来了。
容初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拖鞋也没来得及穿便跑过去开门。
千张结红烧肉,我来了!
可这门外赫然站着的竟是顾年意,哪儿来的千张结红烧肉呢?
容初愤愤地看着他,目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顾年意皱了皱眉头,盯着容初看了许久。
一,二,三。
容初绷着脸在心里给他倒计时。
“哈哈哈哈哈哈……”顾年意笑得很没风度。
“哎哟,容初你……哈哈哈……”顾年意笑得弯了腰。
“容初你这是……”顾年意稍稍平静了一些,“哎哟,不行了,让我再笑会儿。”
容初一个头两个大,照着顾年意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脚。
“笑,笑死你丫的。”
顾年意在地上笑得打了好几个滚之后才终于恢复了平静。
他从地上蹦跶了起来,火急火燎地掏出手机,想给容初留下点照片当做纪念。
你容初居然也有今天?
上一次听闻他被揍了,自己好几次都想来看望看望他,但次次却都毫不意外地吃了闭门羹。这次真是天赐良机,好不容易逮着了个看他出糗的机会,他顾年意怎么会再眼睁睁地错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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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初一见他掏出了手机,立即进入了戒备状态,把自己的左脸颊捂得严严实实的。
“你大白天的不上班来我这儿干什么?”容初真想把他撵出去。
顾年意的心思都在照片上,也没工夫搭理容初。
容初恼了,本以为自己等来的是千张结红烧肉,谁知道竟是招了个祸害进门了。
他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计上心来。
他冲着玄关处惊喜地喊道,“林恩,你来了……”
顾年意这个愣头青一下子傻了眼,呆头呆脑地转过身去,“林……恩……”
嗯?玄关处明明空空荡荡的,哪来的林恩呢?
容初却是唰地一声抽走了顾年意的手机,走到窗边,动作利落地打开了窗户,果断地让顾年意的手机去做自由落体运动了。他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靠……容初,你丫欠扁啊。”顾年意扒着窗户,拼死拼活地想跳下去救自己的手机。
这个月所有的奖金都已经没了,他要交房租,他还要吃喝拉撒。现在这小子又摔了自己的手机,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你走好,不送。”容初冷面冷心地看着顾年意。
“你……”顾年意悲痛欲绝,“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居然不拦我一下。”
容初眉头都不带皱的,“你应该祈祷我别在后头推你一下。”
顾年意顿时变了脸色,心有余悸地从窗台边下来了。
虽说容初这厮住在三楼,并不算高,但是从这儿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了。他可是家里的独苗苗,犯不着为了和容初赌气把命都搭进去。
顾年意不满地嘟囔着,“你可得赔我手机啊,这个月你已经连累我丢了奖金了,手机你必须、一定要给我赔。”
容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不说我这么多年帮你赚了多少钱呢?”
这话味儿真不对,说得好像顾年意是个老鸨,而容初则是那什么…咳咳……
容初自己也觉出了不对劲儿,皱着眉,咂摸着这句话。
顾年意没工夫为这句话分心,“我不管,你赔我手机。哎,不过我就纳闷了,你昨天不才重出江湖的吗?今儿个怎么又挂彩了。”
“哈,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又想勾搭哪个良家妇女,偏偏人家却是个练家子的,一下子就废了你了。哎哎,我说你那话儿还在吗?”顾年意说着就要作势来拜访拜访容初的小弟弟。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容初白了一眼顾年意,灵活地躲过了他探过来的手。不过,他也挺纳闷的。一直以来,但凡是个女的,一见着自己可不都是见天儿地倒贴上来嘛?这个暴力女还真是奇了怪了,冷不丁地就喜欢给自己一拳,自己是招着她了还是惹着她了?
顾年意索要手机不成,正暗自琢磨着从容初这儿倒腾点宝贝出去卖卖,好赚点外快。
容初这小子藏了好几套绝版书,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这小子也不低调点儿,就这么大大剌剌地搁在书柜里头。顾年意一直惦记着,每回来容初的公寓,他都得去膜拜膜拜。
容初看出了他的心思,“你小子敢动它们一根手指头,我要你的命。”
顾年意耷拉着脑袋,果断地放弃了这个决定。
容初一直把那些绝版书视作命根子,真拿去卖了,容初铁定会和自己拼命。
门外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给我开门去。”容初跋扈得很。
顾年意骂骂咧咧地,“你丫腿也被揍断了?不会自己去开嘛?”
但顾年意过足了嘴瘾之后,还是乖乖地去开了门。
哎,他在容初的跟前,气焰总是矮了一截,跟自己上辈子欠了他似的。
及至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顾年意还在骂骂咧咧地诅咒着容初。
可等他见到了门外的人儿之后,他的诅咒卡在了嗓子眼里,差一点就把他自己给憋死了。
“林……林恩……你好。”
顾年意一见林恩,话就不利索了。
林恩原先满满当当的微笑一下子就变得尴尬了许多,“顾师兄,好久不见。”
容初这下开心了,一蹦一跳地过来迎接他的千张结红烧肉。
林恩一见着容初,吓了一跳,“师兄,你的脸这又是怎么了?”
容初无所谓地耸耸肩,“又被狗咬了。”
林恩泪眼朦胧,“师兄……”
就让我来温暖你受伤的心灵吧,师兄!实在不行,让我变成那条狗也不错……
安笙正坐在柜台后头吃着饭,今天的午饭终于没有千张结红烧肉了,真是开心。
“阿嚏……”
这是幸福的喷嚏。安笙很笃定。
顾年意这时整个人都僵硬了,跟在林恩的后头,紧张得口干舌燥。
容初抱着饭盒埋着头吃得津津有味。林恩目不转睛地看着容初,笑得温柔无边。顾年意则用余光时不时地瞟一下林恩,喉结上上下下地挪移着,没个消停的时候。
“师兄,我今天去报到了。”林恩托着腮,话显而易见是对着容初说的。
顾年意张了张嘴,想问点儿什么,但愣是没憋出来半个字。
“没人为难你吧?”容初的腮帮子鼓鼓的。
“没。系主任让我暂时帮你带几节课。忙了一上午,一直没空给你来个电话,还以为你就是单纯地翘班呢,没想到你又……”
容初的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没工夫答话,只点了点头。
“学生们都挺想念你的。”
容初笑笑,“不用对那些小兔崽子太温柔。”
林恩颇无奈地摇摇头,“我话还没说完呢,女学生们都挺想念你的,男学生们……希望你的病假能再长点儿。”
容初皮笑肉不笑,“男生五千字的课程论文,最迟后天收上来了交给我改。不交的平时成绩零分。”
林恩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要是让那帮过分活泛的学生知道是自己在容初的跟前嚼舌根了,还不知道他们要在背地里怎么诅咒自己呢?
顾年意假装咳嗽了几声,心里憋着股气,怒刷存在感。
真是不枉费他把心肝肺都快咳出来了,容初和林恩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林恩面上讪讪的,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便索性闭上了嘴巴。
容初看着这俩人,心里叹了口气,装出副淡淡的口吻,对顾年意说道,“林恩去青大任教了。”
顾年意的眸子里闪过了千变万化的情绪,最后归于灰暗。
你果真眼里心里还是只有容初一人吗?
☆、第十三章 君问归期未有期
今儿个又是该去看望爸爸的日子了。
安笙训练一结束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途中,还拐去了一趟超市,给父亲拎了些补品。
到的时候,天才擦黑。
父亲的床边坐着一个人,背对着病房门,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安笙笑得苦涩,那么瘦弱的背影不是宁朝安又会是谁?
安笙走上前,若无其事地和宁朝安打招呼,“朝安,你来了。”
“嗯,我过来陪叔叔说说话。”
宁朝安还是老样子,只是下巴瞅着又尖了些。
安笙心中有些不忍。
当年妈妈患病去世,爸爸亦卧病在床,安笙举目无亲。最绝望的时候,她甚至想过先喂爸爸一碗毒药,然后自己再一了百了。但是当她看到宁朝安任劳任怨地帮着自己跑前跑后的时候,她突然下不去那个手了。
现在再忆起那段看不见黎明的日子,若不是教练的帮衬和宁朝安的悉心陪伴,自己或许真会熬不过去。
世态虽说炎凉,人世也的确无常,但总有些人和事让安笙觉得暖手也暖心。
只是苦了宁朝安了,直到现在竟还在痴痴地等着哥哥。
宁朝安和哥哥是青梅竹马,两人这么些年没红过一次脸,一直好得如胶似漆。在哥哥离家出走前,俩人甚至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只是哥哥一去这么些年,除了定时汇来的钱,一直是杳无消息。
但是宁朝安却不知哪来的信心,对哥哥会回来一直深信不疑,更是坚定地等待着安箫能早日回到她的身边,抚摸着她微蜷的鬓发,笑得如和煦春风一样,对她说一句,“朝安,我回来了。”
安笙不确定她会不会等到那一天,但是也几乎从不开口劝她。
说到底,自己心里也还是希望着哥哥能回来的,虽然这个希望已经微乎其微。但是宁朝安的希望却那般庞大、那般坚定,每每都会让安笙羞红了脸。
宁朝安正在细心地帮爸爸按摩手臂,常年卧病在床的他,肌肉已经萎缩了,再也不复当年的矫健。
安笙走过去帮爸爸按摩另一只手臂,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宁朝安,想着要找点什么来说说,但每每嘴才稍张了张,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话又给忘了。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病人断断续续的、粗重浑浊的呼吸声,还有宁朝安轻柔的自言自语。
“叔叔,等过几天天气好点儿,我就去问护士借个轮椅,推您出去看看风景,老闷在房间里对人不好。”
安笙边揉捏着胳膊,边等待着爸爸的反应。
孰料宁朝安的话音落下了半晌之后,爸爸依旧双眼呆滞地盯着天花板,昏黄昏黄的眼珠子偶尔无力地转一转,好像在极力地证明着自己的主人依旧残活着。
宁朝安对这等不来的回答已经习以为常了,继续一丝不苟地按摩着。
过了会儿,她又絮絮地说道,“今年这个秋天不知道为什么总下雨,弄得人心烦意乱。”
安笙瞥见父亲的嘴角溢出了点口水,亮晶晶的。她用纸巾小心翼翼地给这个老小孩掖去了口水,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宁朝安的话,“嗯,这雨下得人都软了。”
宁朝安点点头,冲着安笙微微一笑。
安笙说话一向言简意赅,能用三个字就说清楚的意思绝不会吐出来三个半字。安箫和她倒是不大一样,和自己凑在一起的时候,就是整个一话痨。但是自从伯母住进了医院之后,安箫的话也是越说越言简意赅了。
她的心灰了灰。她是一尾搁浅的鱼,等待着她的水回来拯救她。
安伯父突然毫无缘由地笑了笑,并不爽朗的笑声听着让人觉得心酸。
宁朝安突然不再忍心多看安伯父和安笙一眼,这么多年以来,他俩一直相依为命。而安伯父的濒死气息也让安笙整个人更加冷冰冰了,就好像她是那终南山活死人墓里的住客一样。
她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正值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需要承受着这些,但即使她再不忍心,她所能帮着安笙所分担的也毕竟有限得很。
有时,她甚至希望眼前这个面如死灰的男子能早些停止呼吸,总好过苟延残喘着折磨安笙。可是,她明明是一直希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喊他一声“爸”……
安箫,你在哪儿呢?
我已经快要奄奄一息。
你曾经最疼爱的妹妹已经被折磨得失去了光泽,你曾经最尊敬的父亲也已经余下不多的时日了。
你为何这般狠心?弃自己于不顾,甚至就连与你血脉相连的父亲和妹妹,也一直这样不闻不问。
“朝安?”安笙试探着呼喊她。
宁朝安这才收回自己已经飘远了的心思,冲着安笙艰难地笑笑,“安箫还是老样子么?”
“嗯,月头上收到了汇款。”安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