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 我 往 矣





肖遥双手抱膝蹲在他面前不响,明明年纪比自己大一些,但这人的孩子气还真重,不过蛮可爱。 
“我要去办点事,这么远的山路晚了怕今天赶不回来。”若不是此处四面环山屏蔽了信号,他大可借他的手机解决问题,这么早起身去县城找长途电话一点都不好玩。 
肖遥不知他耍什么花样,嘴角噙了笑看着他,眸中的纵容意味令叶之原忍不住想触碰他逗弄他,当下伸出舌头轻舔他的嘴角,肖遥不堪地别转头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乖乖等我回来,然后我们再正式自我介绍好不好?” 
耳际的浅息轻痒让肖遥呼吸不稳起来,他吓得赶紧挣脱出来深吸一口气,然后拿出钱包:“够不够?” 
矫捷的动作令叶之原大感意外,好家伙还真碰上对手了,这么些年与他床第间交过战的女人还没有这么快恢复体力的,男人到底不一样,他兴奋地期待下一轮比试,哼哼,战过三百回合再看输赢吧,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下不来床。他坏坏地笑,摩拳擦掌地出发了。 
但是他没有履约。 

肖遥做完手头的农活已是七天以后,他并没有多等便动身返回学校了。因为被掏空了现金,他只得徒步翻山越岭去到县城,才在银行提了钱买上车票,颇有点人财两空的感觉,但他并不介意。怎么可能介意呢,因着此次际遇他多年以来第一次通过苦痛以外的方式体味到身体的存在,第一次他学会放过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 
肖遥离去时没留下任何痕迹,正如他后来不曾费心去寻找。这个人这件事救赎不了他沦陷的灵魂,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这一年的圣诞节梅轩在美国见到了肖遥。他的留学申请非常顺利,拿到全奖,一次就签出了。 
三年未见,一见面梅轩就察觉到他的变化,锋芒内敛,眸光轻淡,当日的冰已变做了今天的玉。 
“手艺练得如何?”梅轩看着肖遥用来接她的一辆破吉普。 
“要不要试试?”肖遥让她坐上驾驶位。 
“不错,运转正常,看来不能再说你是机械盲了。”她开着车夸奖,机械一直是他最弱的一环,看来他正努力弥补。 
吃完精致美味的圣诞大餐,梅轩坐在肖遥租住的小公寓里喝茶,一桌一椅,全无摆饰,简洁得近乎清苦,窗外彩灯闪烁,雪满长街。她缓缓开口:“找到生命的意义了?” 
肖遥愣了愣,涨红了脸,这个美丽狡黠的女人,什么都瞒不过她,三年未见却一点不显老,可是成精了? 
“年老成精,你没听说过?” 
肖遥吓得咳呛起来,不是吧,他心通? 
“别怕,‘他心通’没那么容易练的。有这本事的人我倒确实见过一两个,可惜我不会。”梅轩笑着轻拍他的后背,“肖遥你嘴角含春,人也开朗许多,我是过来人岂能看不出?” 
“也没什么,只是经历了一件事,让我觉得活着还不错。”面对轩姨肖遥不介意多说一点,“但是您放心这不是我生活的意义。” 
“那么你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梅轩真的好奇,她看重肖遥坚强冷静的质素没错,她的工作实在需要这样的人材,但她知道这样的生活并不是肖遥真正喜欢的,从来不是。如果可以,她愿意成就他的快乐,可惜她一向看不透这孩子的心。 
肖遥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我的生活没有意义只有目的。告诉我轩姨,您这次要我做什么?” 
梅轩点点头没再追问,眼前的青年沉和如水,当年那个悬崖边绝望的少年已不复存在,只是自他的眼里始终寻不到一丝冀的影像梦的留痕。摊出带来的资料,梅轩无声地叹口气,有些失去就是永远,有些伤痛会是一生,她到底也没能救回他的全部。 '墨' 









11 
叶之原没料到他的失踪会得惊天动地,连家中父母兄姊都已知道,四哥之延根本已到昆明,电话里虽然不住冷嘲热讽,但听得出大大松了口气。真是逊毙了!叶之原在家人面前如此出乖露丑还是头一回,不由恼羞成怒,一听说那个抓他的混蛋已逃往泰国,当即追了过去,他没忘记跟肖遥的约定,但这一局若不扳回,会被嗤笑一辈子,那还了得,事有轻重缓急,男人大丈夫岂可因为男欢女爱儿女情长误了名节。 
象他这样的人救人与被救原是常事,自己过得更好,将爱心仁义更多地惠及他人便是最好的回馈;所谓露水姻缘再美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萍水相逢的一段段回忆自会在岁月里涤散,如果个个寻根究底缠绵不休还做正经事不做。这一次确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棋逢对手毕竟难得,但他生性疏爽不喜约束,信奉的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是以一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与泰国警方通力合作,加上动用了老父在江湖上的人脉历时两个月终于将疤脸镖的弟弟给揪了出来雪尽前耻。他没在家多做停留,因为研究所方面已经一催再催,他自己也想早点立下课题,不过回德国前他还是找了趟秦风叔。 
别误会,秦风并非专教人采阴补阳的妖道,事实上他是国际知名的泌尿科专家,而且幼承家学将中西医结合得很有心得,对于叶之原这个子侄他素来关爱,知道这孩子素性风流,常常走马章台千金买笑,于是早早教了他一套养身之术。听得叶之原说了春药的事,他立即替他做了全面检查,还找来别的专家会诊,结果一切正常,抹着一额头汗,他连连叮嘱叶之原别再乱玩了。叶之原因为没告诉他事情的前因后果,这会子挨教训也只好闷声大发财,反正他知道这些叔伯们一个比一个宠他,做个鬼脸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叶之原的出生可谓得天独厚,父亲叶承宽是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人。 
早年不知基于何种渊源,帮会中位高权重的大佬柯利亭将掌上明珠柯逸下嫁,那时的叶承宽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学生,婚后夫唱妇随恩爱和美,颇成一段佳话。叶承宽性喜交游,为人仗义疏财豪爽公正,夫人柯逸则心性平和乐善好施,所以叶氏在黑白两道都甚得人缘,口碑极好,虽然并不插手偏门买卖,但生意却应多方照顾蒸蒸日上。相传他是靠越战中替美国人做后勤补给挣下的身家,然后刻苦经营终成大业。 
怀上叶之原时柯逸已经四十五岁,始料未及的叶承宽因为担心爱妻身体不主张她生下来,可是柯逸不愿杀生这才有了叶家六公子。叶之原上面有三兄两姐,最小的姐姐之曼也要长他十岁,大哥之际更是大了他廿多岁,于是叶之原自小便集众多宠爱于一身,有着恣意任性的无限空间。叶承宽在幼子五岁时宣布退休,然后真个将偌大家业交予之际之华兄妹打理,自己与老妻终日逗儿为乐,再不就是结伴云游。叶之原的童年有着无尽的喜乐,象秦风那样的叔伯他有一堆,个个身负绝学,而且不吝赐教,母亲柯逸又异常宽容任他自由发展,见惯父亲的豪爽母亲的豁达,叶之原的游侠梦由此生根。 
兄姐长他甚多,对这个活泼可爱的幼弟自然也是纵容有加,每次闯祸大哥都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二姐之华端庄沉静,叶之原的师长交道都是由她出面;功课的疑难一向由三哥之界解决,众人中他的功课最好,学的是工程物理,专研核电站;身为运动专家的四哥则负责带他出门见世面,第一次去酒吧欢场便是之延领他去的,从那以后叶之原便仗着剑眉星目年少多金在花红柳绿的温柔乡中所向披靡;至于小姐姐之曼,如果在这个家里,不,如果在这个世界上叶之原还有怕的人便只得她了,叶家五小姐出名的美艳火爆,天生的正义感发作起来六亲不认,日日在自己的专栏中抨击时弊,小时候叶之原没少挨她的叱骂拳脚,偏偏每次都是自己理亏,所以别人想救都救不了,但是成年以后叶之原对这个小姐姐还是心存感激的,自己能够真正成就游侠梦而不是被彻底宠坏成了个浪荡子实在得益于她,叶之原在德国的研究所还是在她的提议下筹建的,虽然后来的科研经费大多由叶之原自己争取来,但叶氏是最初的出资人,占了大部股份,知他名士脾气不喜仕途经济,便专门请了行家经营管理,叶之原大可自由自在专心科研。 
叶之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少年得志轻狂霸道,但他实在不知如何克制,过往廿多年的生活太过顺遂,他压根没有挫折的经验。之曼有时说他若三十以后还是这副模样就真的白活了,也不是没有危机感的,不过到时再说吧,难不成幸运还是自己的错?他最讨厌别人扮酷装深沉了。 

叶之原回到德国立刻组织人手潜心研究他带回来的资料数据,这几个月来生活惊险充实他甚少想起那个让他几乎魂飞魄散的激情月夜,他以为整件事会同以往的其它艳遇一样被最终遗忘,但是他错了。 
半年以后他发觉那个自称肖遥的男孩已经彻底占据他的梦境,然后开始侵袭他白天的生活。工作时间还好,但与异性约会的时候就频频出现精力不集中,无论吃饭喝酒跳舞观剧,甚至是肌肤欢好中,他常常蓦然醒觉自己刚刚一直都在以眼前的人事比对那晚的惊心动魄而浑忘身在何处。从不失眠的叶之原开始同情神经衰弱患者。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相思成狂?不,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叶家还没有这种小儿女。他决定事情一旦严重到妨碍正常工作就去看心理医生,在这一点上他决不会纵容自己,男人不可以感情用事。 
第一阶段实验完成的时候适逢春节,他以探亲名义再次返家,私心里是想过一阵日日笙歌的生活,这梦再做下去只怕就要疯了。 

某日参加朋友聚会,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清寒天气,屋内却是热火朝天人声鼎沸,单麻将就开了六桌,唱歌跳舞各取所需,院中竟还有人在冬泳,香槟空瓶扔了满地。叶之原一向喜欢热闹,但不知为何今晚有些提不起兴致,人群中不乏漂亮适龄的单身女客,他却找不到一个对胃口的。呶,这边这个太过妖娆,他喜欢素净些的,事后不用好几天带着洗不去的脂粉气,仿佛花花公子;那边那个又太清纯,他不想被人指控始乱终弃,这种事务必男女双方心智对等懂得为自己行为负责才行,他不耐烦呵护谁脆弱的心灵。背负一段长久的感情或是承担婚姻的责任都不适合他,象鹰一样翱游天际才是他今生的向往,他知道自己已是野性难驯。 
一边观赏周遭纵情声色的人群,一边将酒如水般灌进喉咙,叶之原越来越清醒。这便是浪子情怀吧,卓然中带一丝落寞,明明置身满目繁华,心却天马行空不知所踪。趁着夜未央,且去寻欢买醉,也许软玉温香抱满怀可以让他得一晚好睡。 
终日奔波在外,这座自幼生长的城市却日渐生疏,记得少时之曼曾带他去过一间开在冷巷中的酒吧,那里有不错的老歌,许多独立而有韵味的女性爱去流连。于是凭着记忆他摸上门去。 
好不容易确定地点,却发现那一片已被夷平。将车泊在远处停车场里,他步行上前一探究竟。才刚刚开工,只得几间空置的铁皮工棚,还看不出开发商的打算。雨已停下,远处不夜的霓虹衬得此处益发空旷黑凄,叶之原自觉越来越不正常,居然这个时候跑到这里来怀旧,他好象还没老呢。回德国立刻就去医生处报道。 
穿过整个工地,他郁闷的心情算是缓和了些,准备结束怪异行为回家睡觉,雨却重又绵密起来,他连忙跑向工棚,怪冷的,先避避再说。到得近前他才发现棚后竟停了两辆车,屋内隐隐有人声传出,灯光幽微明灭。不是这么巧吧,居然碰上黑道在此交易? '墨' 

















12 
叶之原正打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听见砰的一声有人撞门而出,他连忙闪到暗处,那人没跑几步就被追出来的几个人重新扯回屋里,各人都在叫骂,却听不清是什么。这情形怎么有点象绑票,迟疑间他悄悄凑上前,门没关牢,他寻了个合适的缝隙往里瞧。 
屋里大约有5、6个男人,那个被捉回去的人被压跪在地上,一边用力挣扎一边不住喝骂:“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蛋!”因为是背脊冲外,叶之原看不到他的脸,但以身形嗓音判断应该20出头年纪。叫骂声里他被人一把揪住头发:“你他妈今天别再想跑!说!到底跟不跟成哥?” 
“我宁愿被鬼压!”答得咬牙切齿。 
那人不怒反笑:“你就那么想回去做老本行?好啊,让兄弟们看看你还行不行。”说着一挥手,立刻有人跑到一边按下开关,屋顶上的电葫芦被启动慢慢下移,几个人一起动手将他反剪挂在钩爪上,随着挂钩上移,他被吊得身体前倾,勉强以足尖支地,臀部自然向后翘起。见高度差不多了那些人停住挂钩淫笑着上前褪他的裤子。 
若不是他这时被转对着门口,叶之原一定还在犹豫下一步的行动,因为他实在没把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