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狐狸精
王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连城身后,将她手中纸条抽来,交给路苔生,冷冷道:“你别到处做好人捡好处,杀人的罪名要我担着。回去告诉神仙们,我这儿开杀手公司,要杀人,自己找我。我呆这儿不会走。”
路苔生面红耳赤,转身就走。王动看着他的背影,冷冷地对连城道:“路苔生比忘机坏得多,专门利用你的好心。忘机倒是真心对你好。可惜路苔生的狡猾档次太低,看着很没美感。哄吓骗拐坏到一定层次,就是艺术,就是政治。你以后别答应他们,否则他们没个完。我不能让你雪白的手沾染血腥,我要保护你过最纯净的生活。”
连城叹息:“可是忘机好心,你却挤兑走了他。路苔生虽然事儿多,但……有时候交朋友不能对对方要求太高,一只眼睛开一只眼睛闭算了。你得知道,这种杀人任务一百年布置一次,他们自己又不能亲自动手,动脑筋设计让该杀的两个人遇见面狗咬狗又太不容易,我们能帮就帮一把吧。”
“设计该杀的人狗咬狗太容易了,是他们神仙优越惯了,不肯动脑筋。等着,他们会来找我,他们才不肯放弃我这个杀人资源呢。我就是见不得他们不学无术还在我面前摆臭架子,神仙又怎么样,我就是要他们自己求上门来。”
连城哭笑不得,不得不承认王动的歪理有点道理。“你啊,又不是十七八毛头小伙子了,怎么还那么偏激,稀里糊涂过去不就得了?”
“我烦他们单方面利用你的好心,你太重情,他们跟我之间互相利用倒也罢了,我们是狗咬狗。来,我们玩期货,说起那些神仙我就火大。什么玩意儿,都是养尊处优退化了的人种。”
“你把我保护得太好。唉,我看报道,过几天香港有黄舒骏的告别演唱会,我记得你最喜欢他的歌。”
“哎唷,做妖精一年多,差点忘记老朋友。我们过去捧场。连城,你现在对我真好,事事想着我。”
连城汗颜,这还是她回忆过去时光才知道的,否则,当初还真没怎么留意王动的爱好,光花精力在阿乐那里了。如今专心留意王动,才深刻体会到王动这人精力旺盛,爱好广泛而别具一格,是个内涵极丰富的人。为此她花时间找出黄舒骏的歌词看,也是越看越喜欢。就像一本书,有的人是红楼,前八十回一看再看,而有的人是故事会,一目十行可也。
回头见王动喜笑颜开,连城不由薄怒:“又玩读心术。”
“你也学吧。”王动开心地拥抱连城。“或者你玩反读心术。”
“那还要花言巧语干什么?不累着自己。警告你必须立刻停止一切非法读心入侵活动。”
王动笑道:“好好,可是看见你垂下眼皮想心事,我就担心啊。”
“赶明儿我专门想着活剥旅鼠生吃旅鼠给你读。恶心死你。”
王动听了笑而不言,连城也知道,怎么可能恶心得死他?忘机和路苔生拂袖而去,没吃的菜连城不得不独吞。王动就在一边告诉连城他下一步的计划。原油期指,他准备买高,与UBA唱反调。他第一步骤是什么,第二步骤是什么,第三步骤是什么……
连城听着奇怪:“你是拧着性子非要与UBA他们唱反调,还是原油趋势真的会走高?我觉得冬天取暖季节已快过去,取暖油需求降低,你应该把油价看低了才是。是不是还有什么消息?”
王动笑道:“我就是要跟几家基金唱反调。油价不来个让人大跌眼镜的波动,我哪儿赚钱去。自古,独立特行的才吃肉喝汤,跟风起哄的最多啃啃骨头。你看我后面操作。”
连城想了会儿,笑道:“算了,我还是这个原则,不插手你的操作,你做事太没牌理,让我心惊肉跳。不过还是提醒你,UBA是个组织,多家重要基金组成的组织,全世界有几个相关国家的政府背后有UBA游说团的影子。你到时别把本金又玩完。香港今天有个珠宝展,你去不去?”
“我当然去,你等我往卡里划一笔钱。”
“不会想给我买珠宝玩儿吧?你变给我就好。”
王动一笑:“你的鲍鱼需要添货,干贝也已经吃完,新鲜活杀金枪鱼和鲔鱼也没了,你肯定还馋牛肉干。我想逛几家酒庄。这些你变不出来吧,变岀来也不是味道。顺便一起买了。”
连城忍不住翻一个白眼,“以后外面的事都你记着你管,我只管烧饭打扫卫生。”
两人香港酒足饭饱回来,家里已经等下几个神仙。连城本来还有点担心王动又像对待忘机路苔生似的对待这些不认识的神仙,不想他这一回却是如做凡人时候一样的长袖善舞,将几个神仙敷衍得极好。大家开开心心地坐下喝了好几杯王动刚从香港买的陈年好酒,神仙们又对连城做的干果细点赞不绝口,对于王动修炼法术中出现的疑难不吝指点,走时都不忘送上精美礼物给女主人。事后王动笑言,看来神仙世界与人界差不多,越是小鬼,越是事儿多话儿杂。
但王动自己心里记下一笔帐,这几个神仙这么一来,无形中欠下他的诺大人情。神三条仙八条有规定,神仙不得利用职权为自己谋取福利,朋友之间礼尚往来除外。所以,这些神仙才折节下交。他不给路苔生面子,而是要当事神仙自己上门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些有目的的朋友。所谓知己知彼,知道了神三条仙八条,等于打入敌人内部。
连城不知内情,王动不敢告诉她,怕被天庭知道,处罚于她。而且,王动想着,他有必要保护连城活得单纯快乐,而不是像他这样的心计深重。连城见那些神仙态度可亲,谈吐睿智,而王动也落落大方,心中也是喜欢。看来王动也不是对谁都狂,也看对象是谁。
不过在连城的要求之后,王动答应以后善待忘机,可不愿善待路苔生,他总说路苔生又蔫又坏。
十五
十五
自从看了黄舒骏的告别演唱会后,王动的嘴里天天哼“我是谁,我是谁”。但是他哼“我是谁”的时候,心中并无迷茫,也无怀疑,他清楚分明地知道,他有妖的虚无身体,神仙的无上修为,人的狡猾大脑。如此组合,天下谁人能岀其右。而他更是努力整合蓝狐精与神仙的法术,以求神速进境。
他深知,他虽然暂时逃脱了三百年昆仑山口吃风雪,换得与连城的神仙般快乐日子。但幽若这个糊涂女仙逃脱禁闭的事终有一天会被发现,而天庭也不都是忘机路苔生这样的糊涂神仙,他们总有一天会得发现,是他王动下手除去幽若。所以,他必须分三步走,结交更多神仙朋友,使他们到时宥于仙界规条无法动手;以神仙之修为,修炼蓝狐精已经用以抵御神仙,逃脱打击的高深妖界法术,终有一天他将面对一场大战;他必须快速赚钱,交给连城大力投资绿化,这是替连城积善积德,如果那一天真正来临,可保护连城以此不受株连。
他并非不想与连城天长地久,但是事已至此,他当初不可能为了幽若触犯天条而贻误向连城请求复合的最佳时机,现在,他当然必须清醒面对他所做的一切。他并不会纯情到以为爱情就是面包就是一切,他希望天庭不会查到他的头上,但希望只是希望,他必须事先做好防护准备。
所以,他整天很勤奋,修炼勤奋,赚钱勤奋,甚至亲热也勤奋。只有睡觉,成妖后他睡得少,可现今为了争取更多时间,他睡得更少。他不悔,他很兴奋。获得新知的兴奋,获得爱人的兴奋,获得力量的兴奋,获得更大权威的兴奋。他想,人生何求,妖生何求,还不是为了站直了扬眉吐气?
他睡前照旧是先查一遍邮件,看看有没有新的消息。然后依着蓝狐精的方式修炼一阵,这才进入卧室。看到连城早就熟睡,本来她是短发,但是因为他喜欢长发,她已经变回长发,海藻般地流淌在枕头上面。王动躺下,帮她把头发拢好,才累得闭上眼睛。下意识地关上台灯。
一会儿,外面有敲门声。他起身过去看,见外面是个金甲神人,手中握着金锏。他心惊,难道是事发?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有什么事,外面金甲神人说神镜照到这里有失踪神仙幽若的毫光,需要进门检查。王动想到里面躺着睡得香甜的连城,再说有没有房子隔着对于神妖都是一样,索性走出去,迎面,是亮晃晃的神镜,里面照岀他整个人,肚子的中心是七彩元牝珠,没有秘密,所有的东西在神镜面前一览无余。他不得不先发制人,下手发出强打雷电样神力,神镜在他手下四分五裂,金甲神人见此不好,挥锏抽来,王动不甘示弱,正好用上最近所学所修,打得你来我王,不相上下。王动一边兴奋一边忧心,兴奋的是,终于可以与神仙对垒,忧心的是,他一个妖,神仙却是一个集团,神仙与他车轮大战怎么办?所以,照面应该毫不犹豫,不管对方金锏银锏,他出手就得是杀手锏。这么一想,他大喝一声,祭岀翻天罡气,顿时,地动山摇,连他自己都被晃动的大地摇得站不住,摇得很晕,摇得想睡,但怎么能睡,他强撑开眼睛,却看到连城的脸,忙一把推开她,急道:“你进去,别出来。”
连城睡眼惺忪地大笑,“你怎么了?做什么恶梦?梦里也在保护我?瞧你一头的汗。”
连城的手软软地抹过他的额头,为他拭去汗珠,王动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做梦,日有所忧,夜有所梦。他忙掩饰地懒懒地笑,伸手抱住连城的纤腰,埋首在连城胸口,听着她的心跳,闷闷地道:“做梦跟神仙比法术,神仙怒了,咦,妖精敢挑战神仙?发落了。呵呵。”
连城觉得这时的王动好小,像个小孩子,做梦都跟人打架,还不忘保护她。伸手温柔地轻抚王动的头发,微笑道:“你做事太有狠心,急什么呢,我们还有千年万年呢,现在都学会了,以后干什么去?无所事事才真难受呢。”
王动自然不会跟连城说出他的日子过一日是一日,不敢让她担心,只避开至别的话题,若有所指地道:“我心里总有什么莫名的担心,觉得修炼着做着事就安心一点。连城,以后千年万年,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是不是因为我现在强大了,知道你是谁了,我觉得与你接近许多。以前,你好像总是离我有点远,我爱你,就像爱慕晶莹神秘的雪山,总是不真实。我们重归于好后,我才感觉岀你的烟火气。可是我心里很不踏实,很担心这么幸福的日子会忽然消失。我们要么把阿乐去接来,告诉阿乐我们现在是什么,我们好好享人间烟火的天伦之乐,好吗?”
这还是王动第一次说出他的心事,可用了另一种担忧。他一直没法太适应黑暗,是墨鸦的原因吧,黑暗中他总觉得自己非常软弱,很怕伤害,需要强壮,需要狠心,这才很是暴躁。但今天钻在连城的怀里,暴躁不起来,软弱却是席卷。
连城没想到王动会说得这么动情,好像梦呓,不由抱紧了他的头,轻道:“千年万年的承诺太沉重,而且我们是吃了莫名其妙的仙药的,谁知道药力什么时候消失,什么时候走向反面。而现在,我的人我的心都和你在一起。别担心,不用拿阿乐过来压着,别吓到阿乐。我会改改我漠不关心的性子,会更烟火气一些。”
王动听了,黑夜中抬起头来冲着上面的连城笑,连城俯首在他额头亲了一下,两人一起甜蜜蜜的对着笑。王动这才有勇气道:“连城,有件事跟你说了你不能生气。”
“又背着我干什么坏事?”
“不是太坏的事,只是……我看出路苔生撒谎,逼着问出他所谓仙药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什么仙药男女有别,没这种事。但我知道了也不敢告诉你,怕你更不肯理我。起码有什么药力打底,你不会嫌我总是死缠烂打,总会原谅我是受药力困扰。”
连城听了只会笑,哪里真能生气,看着王动只会笑,“难怪,难怪,我说怎么没那种吃万艾可的感觉。城隍太坏了,这么调戏我们两个。你究竟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动笑着撑起身将连城的笑吻进嘴里,刚刚的恶梦早抛到脑后。那种感觉,王动记得他做人时候经历的1999年曾有个名词说得很准,这叫世纪末心态。
UBA之成为UBA,自有它的过人之处。它们操纵着原油价格缓缓下滑。适时地,总有某国政府出来宣布库存客观,或者新能源使用比例又有提升等消息,更有产油国与非产油国之间,非产油国总抛出一系列打压措施,迫使市场信心渐进地消失,导致价格一路走低。
王动以前已经知道,石油集团对国家政治的干扰,但自己深入操作后,才敢相信,某些政府与石油巨头的配合是如何默契,简直是一家人。他原以为对付的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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