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狐狸精
淅淅便把自己这一阵的事情交代一遍,道:“我好想你们,一定要接你们回去,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向陆叔叔交待。你们俩好像胖了点啊,陆叔叔这儿吃得好吧?”
晒猫道:“是啊,而且好不容易学会人话,又不敢在这儿讲,憋闷得要死,憋出一身胖肉,生活一下退回到原始时期。只能跟保姆眉目传情说明我们要看电视,麻烦透顶。”
娜娜猫也道:“我们的哆拉A梦还没看完呢,陆念只喜欢看蜡笔小新,这种日本泼皮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我一看见就有揍电视机的冲动。”
淅淅道:“当时我受伤时候没法带上你们,也没条件和你们一起,我自己也是在小庙里住了几天呢,这会儿可以了,与原来差不多环境,我还学会开车,以后可以经常出门。你们过去了又可以照旧胡天胡帝。”
两个猫几乎是同时说:“陆叔叔怎么办呢?他现在下班经常对我们说很多话,我们要是走的话,他会伤心的吧?别看他一个大男人,其实心也挺软的呢。”
晒猫把前爪放在淅淅手上,道:“我们还听说一件事,那个赌徒借口想念你,去西藏流浪什么的,结果是为与老板谈收入耍的花枪,他这么做太对不起你的感情了。陆叔叔说赌徒如愿以偿了,所以一个月左右回来上班了,真是。”
淅淅抬头看着窗外,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冷冷地道:“我们不提这个人了。”
娜娜猫轻道:“淅淅?这么叫真是不习惯。我们还是叫原来的洛洛吧?”
晒猫也道:“是啊,淅淅?那你下回再起名字是不是该叫哈哈了?”
淅淅饶是再因为赌徒而神伤,见了这两个猫姐姐也还是可以分心的,低头道:“你们随便叫什么吧,反正叫我洛洛叫我淅淅我都知道是在叫我。这样吧,我也不想瞒着陆叔叔,他是个有见识有担当的人,不会太大惊小怪,我这就给他电话与他说明所有事。看他自己决定了,但我基本可以相信,他不会是那种拿着这种事去做大嘴巴换稿费的人。你们说呢?我总觉得瞒着他很内疚,虽然知道他对着我也很痛苦。”
晒猫与娜娜猫对视一眼,娜娜猫道:“以为你下落不明的时候陆叔叔虽然没说什么,可是我看得出他心里也不开心的。”
淅淅想到自己那天在赌徒那里收到打击,混混沌沌地跑进的地方是陆西透的办公室,其实自己也是很在意陆叔叔的,他对她那么好,早就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当下就过去拿起陆西透家的电话,拨出那个熟悉的手机号。
陆西透正与要人谈话,看见这个家里的号码,接起就想都没想地道:“一个小时候再给我电话。”说完就不由分说挂了,淅淅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淅淅为了与晒猫娜娜猫分享,所以按的是免提,被那么挂掉了,不由冲着猫姐姐们伸舌头,“原来陆叔叔这么飙的,我一直还以为他无比耐心的。”
晒猫哈哈大笑:“一物降一物,陆叔叔也就在你面前服帖。”
淅淅道:“是哦,我现在才知道,张达人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而陆叔叔更是,就是陆念的妈妈盛放也很厉害。我现在工作了,可是比起他们,不知差多少段位哦。我现在才是一个公司里面最最底层的人,再下面只有打扫卫生的阿姨了。可是我以前一点不尊敬他们,现在如果遇见的话,我真要仰视他们了,他们真了不起。”
晒猫与娜娜猫面面相觑,奇道:“真有那么厉害吗?他们也没有三头六臂啊,真了不起。”
淅淅看看手表,道:“我给保姆设的结界快到时间了,我们走吧,陆叔叔既然忙,我们可以去他那儿等他。走,我带你们游车河,看东方明珠去。”
陆西透要快到下班时候才想起来下午时候保姆给他打过电话,等他打过去,这时候又是保姆去接陆念的时间,家里没人接。下班时候又遇到些事,直到六点多才下来地下车库取车。这时候车库里面的车已经开掉大半。叫他生气的是,这么空的车库,居然还有一辆车横在他的车头,他不悦地皱眉过去,却见车里探出两只猫头,这不是他的两个宝贝猫是什么?难道是盛放带了陆念来?
还没等他走近,就听一个声音,一个无比熟悉无比想念的声音,从车窗里传出来,“陆叔叔,窗口都被她们占了,你上那边吧。”边说,驾驶座那边的车门被打开。
陆西透像是被大钉敲定在地,一时愣在那里,脸上表情丰富多彩,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失态得厉害,掩饰地轻咳一下,钻进淅淅的车子,一见之下,第一句话居然是“你头发怎么剪了”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
淅淅看见陆西透非常开心,这才知道心里是多么想念着陆西透,也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直冲着陆西透傻笑。陆西透也只有傻笑,他忍了又忍才没有伸出双臂把他的洛洛抱进怀里。晒猫圆溜溜的眼睛看来看去,轻轻地对娜娜猫道:“这要是演戏的话,这时候男女主角应该抱一起大亲特亲了呀,他们怎么就只贼眼溜溜地看来看去呢?退票退票。”
淅淅一听,回过神来,毫不犹豫敲了晒猫一脑壳,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娜娜猫在一边抱着肚子大笑。陆西透看着这一幕,心中生起狐疑,只是如轻描淡写地道:“洛洛,你好像是听得懂猫语。”
路上她们已经商量好今天向陆西透全部交底,所以晒猫有恃无恐地冲陆西透顽皮道:“我还会讲人话呢,我这也算懂两国语言吧?”
陆西透怎么也想不到猫会说人话,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手指指着晒猫都说不出话来。晒猫得意地大笑,这几个月来她能讲人话却不能讲出来,真是快憋死了,这会儿一鸣惊人,痛快非常,一时克制不住,滔滔不绝地几乎全由她主讲,抢着把洛洛的来龙去脉,和洛洛怎么变成淅淅说了个彻底清楚。淅淅怕有人路过听见猫讲人话而吃惊,只好把车窗摇上。
就这样,晒猫主讲,娜娜猫补充,淅淅开车在浦东广阔大地转圈,据说很伟大的陆西透非常被动非常傻气地被两只小小的胖猫灌输着匪夷所思的事实。淅淅新手上路,一门心思全在开车上,注意了晒猫说的话,就没法去留意陆西透的神色,心里非常忐忑,见陆西透一言不发,更是担心,不知他知道这些后会不会以后再不是那个老好陆叔叔。这时候什么办公室政治什么业务单位,全被她抛到脑后。她要到这个时候才知道,陆西透在她心目中是多么重要。
等晒猫说完,大家早就饥肠辘辘,这时候陆西透才开口说话:“洛洛,你找个地方停车,我来开,你还是新手,开了车就没法说话。不对,这当儿应该叫你淅淅了吧?”
淅淅一听这话,一直提着的一颗心这才算放下来,陆西透还关心着她,那就说明什么都没变。“咦,这儿是什么地方了?我只顾着听你们讲话,都忘了看路。”似乎已经是在偏僻地方,所以路边随便停车。
陆西透先下了车,淅淅懒得绕一个车头,所以就在车里钻过去到驾驶座。陆西透坐进车里,调整一下位置,这才道:“我心中一直感觉你很奇怪,但就是不愿意深想,今天你们向我交底,我虽然听得……这么说吧,今天这话如果是淅淅跟我说的话,我一定会问一声‘是真的吗’,因为这事着实出乎常规,很难叫人相信。但是由晒猫说出来,这事当然毋庸置疑了。对于我们来说,虽然我以前不知道你的真相,但是我们的交往基本已经不是建立在皮相什么的上面了,所以我想,淅淅,你不会因为我知道真相了就不见我了吧?”
淅淅听着陆西透四平八稳的话,一颗心早就归位,见问,忙道:“我才怕你知道真相后不理我了呢。”
晒猫插话道:“我真想看见陆叔叔听我讲话后尖叫一声吓昏过去,可惜没有得逞。真遗憾啊。”
陆西透笑道:“怪不得刚才淅淅要敲你的头,你刚才也说顽皮话了吧?小坏猫。啊呀,不好,那不是说我以前跟你们说的话你们都听得懂?”
晒猫得意地大笑:“悔之晚矣,悔之晚矣,我和娜娜姐姐都已经一五一十地说给淅淅听了。”
陆西透笑道:“上你们大当,我一辈子只怕都没这么上当过。对了,淅淅,要不要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赌徒?他希望我第一时间告诉他。”
淅淅淡淡地道:“不用,洛洛就做过去式吧。”
陆西透不予置评,其实在心中高兴。脑袋清醒下来,想起那天早上上班看见的湿透的十张记事纸和上面晕开的“淅淅”两个字,看来真是淅淅到过。不过淅淅既然不说她那天伤心什么,他就不问。怕一提起来,原来是与赌徒有关,没完没了。
找个路边饭店吃饭,不很好,但这样的饭店两个猫才可以进门。不过待遇还是不可能等同于人,陆西透笑对她们道:“委屈你们了,要什么菜你们自己跟淅淅说。”
晒猫闻眼很是志得意满,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脱离原始社会般的生活了。她正得意着,娜娜猫早一串菜名报给淅淅,当然在人多的场合还是用猫语。淅淅听了吃惊,道:“你们现在怎么喜欢吃肉了?”
晒猫委屈地道:“没办法啊,保姆把给陆家父子吃的肉煮得香喷喷的,对我们吃的就马马虎虎,所以我们被迫吃肉了呀。不过娜娜姐姐,今天还是吃点鱼吧。”娜娜猫同意。淅淅把话传达给陆西透听,陆西透听得大笑,他今天与淅淅重逢,本来就高兴万分,即使知道了淅淅是狐狸精还是不减分毫。不过暂时还没时间去想妖精与人有什么大的区别,准备晚上回家独自去想。
因为晒猫与娜娜猫这时没法插嘴,才有淅淅说话的份。两人一边吃,淅淅一边向陆西透倒苦水,告诉他在张达人手下,而且还是分公司里,怎么受那些人精欺负,怎么搞不清人们为什么那么复杂。她说得愁眉苦脸,陆西透却听得眉开眼笑。陆西透虽然对淅淅的委屈感同身受,但今天他怎么也严肃不起来,再说看着一个狐狸精居然被人精欺负得这么委屈,总觉得非常好笑,只有听说人被妖精欺负的,妖精被人欺负只怕是自古到今还是第一个吧,他庆幸自己真是运气,碰到这么个糊涂小妖。
淅淅说完,却见陆西透一点没放在心上的样子,生气,赌气道:“不说了,我就知道我傻,所以才被人欺负。”
陆西透笑道:“你去上班又不是与我们一样是为生计,那么认真干什么?他们勾心斗角随他们去,你看着喜欢就一起去斗,反正你只有办法比他们多,如果不高兴,就换个地方玩玩,有什么可以生气的?再不行,你实在气不过,我与张达人打个招呼,他的公司现在准备上市,对我的话还得重视几分的。”
淅淅认真地道:“那不一样的啊,我是想认认真真地学习做人去的,如果总是这么事不关己的话,不是什么都学不到吗?那当初也不用想着去工作了,在家呆着也是一样。”
陆西透道:“这倒也是,不过你还是别太生气,新人走入社会没有不吃亏的,除非后台硬。吃点亏,也就学到点为人处世的道理,否则你说为什么那些富贵人家的二世祖总是长不大呢?还不是因为家境太好,缺少摔打,所以没法自己悟到做人的道理。你的选择还是对的,不过一些细节做得不好。”
淅淅瞪着大眼睛,很不置信地道:“我已经做得很仔细了,没有露一点异常。”
陆西透笑道:“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你肯定是掩饰得好的,以前连我都瞒过。我说的是一些别的。”于是便给淅淅详细分析她行为中有写什么有异常人。比如开这么拉风的车做个最底层的小职员,比如花钱大方得过头与收入不相称,比如太美而没去从事娱乐业,等等。
淅淅越听越心虚,这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荒唐,好在上海太大,出来个把异人还不至于引起万众侧目,以至对她刨根究底,否则她怀疑还怎么掩藏下去,恐怕早露馅了。战战兢兢地听完陆西透的结案陈词,作势抹了一把冷汗,道:“我都没脸再回去那个公司了,要不还是换张脸到别的地方上班吧。”
陆西透听了只会笑,道:“小傻瓜,你做也做了,那就想着怎么把事情做圆了,哪有临阵脱逃的事情。上一回你突然失踪,你的名字还登在公安局失踪人口上面呢,我不知给你做了多少善后工作。你这回要是再换身份的话,自己解决,我懒得再插手。”
淅淅嬉皮笑脸地道:“那不行,我赖定你了。谁叫你是唯一知道我们三个底细的人。”
陆西透听着“赖定”这两个字心里很舒服,忽然想到什么,轻问:“那些传说什么中写的狐狸精是不是真事?你和他们是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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