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狐狸精
的皇后。看来她以后遭遇的明枪暗箭将更多,而且偏重暗箭。
夜深人静时分,玮月悄悄支起身子,对着酣睡的皇帝深思。以前和赌徒的时候,她乐得做一个傻呵呵快乐的小女人,从来没想过要去用法术窥知赌徒的心思,因为她知道赌徒心中只有她,她更喜欢赌徒费心为她带来惊喜,喜欢赌徒没原则地哄她、小小地骗她。这些要是预先知道了的话,不知会少了多少情趣。可是对眼前这个皇帝,玮月心中没把握了。跟他,压根就不能以寻常夫妻之间的关系来考量,就像刚才吃饭时候,要是当时一个不小心,没揣摩透了皇帝御驾亲征的疑虑,不知又会是什么结果。
所以玮月几乎是没有犹豫,对着皇帝默默地把他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如放电影一般地筛了一遍,虽然无法入侵他的思想,读透他脑袋里究竟想着些什么,可清楚了解了他的所有言行,总可以从中看到一点什么的吧。很累,心累,玮月并不喜欢这么做,她想如对待赌徒那样对皇帝,可是那显然不现实。而她又不是个人精,所以也就只有靠法术来弥补不足了。她虽然今晚应对得体,可心中并不觉得愉快,总感觉与皇帝的这种关系太不平等,又夹杂着太多不纯粹的因素,让她这个从未来过来的人对这种关系产生怀疑。
她思绪万千的时候,皇帝在睡梦中也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闭着眼睛把玮月这边的被子往上拉了一把,遮住她因用心掐算而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玮月见此非常吃惊。别人这么做她一点不会觉得怎样,可那是皇帝,从来只有别人照料他的皇帝。他赏赐什么金银珠宝都不希罕,可梦中给她掖被子,那说明什么?是不是他虽然不可能做到正常人间夫妻之爱,也不可能有普通人家之亲情,可心中也隐约对此有那么一点向往呢?简单点说,他是不是潜意识里也知道心疼老婆?想到这个,又想到她“受伤”时期皇帝的轻怜蜜爱,玮月心软。皇帝也有很多不得已吧,他又是个好强的皇帝,一个人要挑起那么重的担子,也不容易呢。
那么,好好待他,尽量给他纯粹的家庭关爱?
十三
春节未到,腊月尾声开始,便是没完没了地与民同乐,没完没了地祭天拜祖。那么多的规矩,即使连她这个超常的头脑都能被搞晕,相信其他人更是只会照着礼部官员的指示行事了。天子眼皮底下,谁都知道行差踏错会是什么结局。让玮月更深地认识到,这是帝王之家,不是寻常人家。
朗已经可以起床,可体质未复,脸色苍白,行止之间,时间长了就得有人搀扶。玮月心疼,似乎看见的是赌徒在虚弱难受,所以总是见缝插针地吩咐他休息休息休息。可是朗对于“规矩”俩字非常在意,即使冷汗直冒,却还是一点没有退却的意思,反而熏总是在合适的时候消失不见,想是休息去了。所以元宵过出,朗终于支撑不住,又复躺下。
而过了元宵,玮月也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可以有时间思考一些事情。比如御驾亲征在即,需要做些什么准备。原先商量的开源节流该从哪里入手,等等。也终于有时间可以去看望卧病在床的朗。从朗的嘴里听到有关熏整肃柳下系舟宫的情形,玮月听着感到欣慰。好歹熏知道权术,不是个书呆子。
才没说几句话,华贵妃便过来探望。令得玮月怀疑,华贵妃来的时间如此凑巧,正好差不多是她到了柳下系舟宫后,华贵妃闻讯赶来那么长一段时间。难道是经过整肃后的柳下系舟宫内还是满是眼线?
经过上回的指点,华贵妃眼下也知道了好歹,见面非常客气,和她一起来的是皇帝的大女儿,美丽的曦宇公主。曦宇公主虽未及笄,可这个时候的女孩儿皮肤如掐得出水一般的娇嫩,嘴唇如含苞欲放的鲜花一般诱人,眼睛如空谷清泉一般纯净,人见人爱。
玮月不善言辞,寒暄过后,只得拿曦宇公主做话题。“好漂亮的孩子,后宫只怕都找不出可以跟曦宇比的女孩子了,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以前还不觉得,这会儿这孩子长开了就跟一朵鲜花儿似的好看,又是长在我们帝王家,当真是天之骄女。看着孩子长那么大了,华妹妹,你说我们还能不老?”
华贵妃心中也是最得意这个女儿,见皇后这么夸奖,当母亲的脸上很有光彩,忙笑道:“姐姐过奖了。这孩子要是能学得姐姐的一份大度宽容的好性子,那才是最好呢。唉,我以前愚钝,一直不知道姐姐的好。”
玮月微笑道:“谁没有个眼错不见的时候?我也得要大家姐妹帮忙着提点着才能把事情做好。还都不是为着一个目的吗。这次华妹妹禀报皇上的后宫嬷嬷们生事和可能有的内外勾结的事儿,便是姐姐我一直想不到的。皇上为此一直夸你呢。”都是明白人,玮月虽然没把清理大龄宫女的事与华贵妃的禀报挂上钩,可谁听了都应该想得到其中关联原来如此。如果柳下系舟宫还有各色眼线的话,想来很快便会传开到各家主子那里。也好,这种功劳,玮月并不愿意背着,华贵妃喜欢,给她便是。
华贵妃闻言开心,笑道:“皇上真的夸我?真的?”
玮月见此不由松口气,心说这人虽然以前主持打她,可看来性子还是比较直爽的,不大人精,倒也好相处。便笑道:“那还有假?皇上虽然没跟我说全部,可字里行间全是赞同呢。华妹妹,希望你以后也能提点着姐姐啊。”
华贵妃开心地道:“姐姐客气了,姐姐只是忙,有些事顾不到也是有的,真要说起来,姐姐那么睿智,哪里有我们插嘴的份儿。做妹妹的提点是怎么也说不上的,只是心疼姐姐,还真是希望能够替姐姐分担一些什么,让姐姐不用那么操心,就只怕做不好呢。对了,葛妃葛妹妹的生日就在这几天了呢。她原是皇上最宠的,如今……”还没说下去,下面便着了曦宇一脚,这才想到自己话多了,忙收住口,尴尬地笑了笑,拿喝茶掩饰过去。
玮月一笑,知道华贵妃咽下的是什么话,现在皇帝夜夜留宿坤泰宫,原先得宠的葛妃哪里能不恼?华贵妃的意思还不是想提示她趁葛妃生日时候,给葛妃一点好处,平息葛妃心中的怨气。正想说什么表示一下感激,却见方小袭进来,轻声道:“禀娘娘,皇上已赴坤泰宫。”
玮月只得起身,对华贵妃微笑道:“妹妹,谢谢你的提点,你的好意,姐姐心里非常感激。对了,你送的那两盆素心建兰花儿虽然谢了,可叶子还是那么郁郁葱葱,看着让人打心眼儿里的喜欢。你再坐一会儿,姐姐先走一步。朗儿,你招呼好华贵妃,母后以后再来看你。”临出门时候,又拉着曦宇笑道:“多好的孩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曦宇懂事,知道这一次的夸奖不同刚刚见面时候,这次是真心真意的,所以笑得非常开心。虽然是在黑暗的房间里,可那笑容还是熠熠生辉,如冬日最耀眼的一缕阳光。
玮月看着喜欢,走出门后,吩咐方小袭回去让碧思把她的一套南海粉红珍珠钏链找出来赐给曦宇。心里又想,曦宇这个年纪正是该找婆家的时候,不知道皇帝会给她找个什么驸马。刚才她出脚阻止她母亲说话已经落入玮月眼里,心想,这么懂事的孩子,那么小便心里什么都清楚,要是驸马找得不好,还不是伤心一辈子?到时可得替她留心着。
光顾着低头想这事儿,也没注意到周围已经寂静一片,冷不防皇帝的声音在身边扬起:“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玮月一惊,抬头见皇帝已经笑吟吟近在眼前,忙磕头施礼,却被皇帝一手扯起。自从被打伤起,皇帝就没再如以前那样对她的跪拜视而不见,直接走过,一般都是等她施礼便拉起,待遇已经大不相同。玮月这才笑道:“刚刚去柳下系舟宫,正好华贵妃也过去探望朗儿,说了几句话。别的倒也罢了,看到曦宇公主那么美丽又那么懂事,非常喜欢,心里在琢磨究竟哪家公子可以配得上我们的公主。”
皇帝听了笑道:“你还真是有心。也罢,等朕物色了人选,都叫来给你看看,省得你不放心。”
玮月笑道:“哎哟,皇上这不是揶揄臣妾嘛。皇上英明,经您看过的人选,臣妾还能有什么话说的。不过是喜欢曦宇这个孩子,白操心罢了。”大庭广众的时候,玮月还是依着规矩来,不会满嘴“我”啊“你”啊的。“对了,皇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可以过来?”
皇帝听着喜欢,皇后喜欢自己的儿子,每天把朗儿熏儿挂在嘴边,那是天经地义。如今见她不计前嫌,喜欢华贵妃的女儿,替华贵妃女儿操心,这才见胸怀。不过没回答玮月的话,只是一笑,随即抬眼看向周围。坤泰宫周围树木不多,都是一些长绿的松柏。春雪积在针叶丛中,雪白衬着墨绿,分外好看。
没几步便进了坤泰宫,进门便是暖暖的香气扑鼻而来。玮月亲自摘下皇帝的貂皮护耳帽,又替他宽了大衣儿,交给旁边接着的碧思,这才让小叶小鹤帮她脱去外衣。那边皇帝早就熟门熟路坐到他在书桌前的位置。等她走来,这才道:“朗儿好点没有?“
玮月摇摇头,叹息道:“这孩子礼数周全,不肯落下一点不是,这下撑坏了身子,看来又得养好一阵子了。指望天气早日回暖,他可以好得快一点。”
皇帝点头,想了想道:“看来朗儿是赶不上了,熏儿又还小,这回亲征,朕只能带檄儿了。檄儿做事一向大胆斗狠,不知道上了战场还能不能一如既往,若是,那是好事。”
玮月听了微笑道:“不如让熏儿也跟去吧,虽然他还小,不能学他父皇那样驰骋沙场,可好歹也学点运筹帷幄来。男孩子不怕摔打,越是摔打越能成人。朗儿已经被我养娇了,熏儿这儿得改了。而且上战场毕竟不比出巡那么轻松,虽然有皇上领着,可危险总还是在的。熏儿也去,谷妃应该可以宽心一点。”
皇帝笑道:“你是怕谷妃怨朕厚此薄彼?你啊,没看到跟朕御驾亲征的好处,只看到后宫姐姐妹妹的恩恩怨怨了。只怕谷妃得知这一消息,欢喜都来不及。罚你给朕磨墨。”
玮月立刻想到“枪杆子底下出政权”这句话,原来如此,檄要是在沙场表现出色,不就意味着很有统兵带将的可能了吗?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军权啊。一愣之下,随即笑嘻嘻地挽起袖子,亲自磨墨,一边笑道:“原来还是我有可能招怨了。那熏儿还是别跟去了,在宫里呆着,有什么事,我也可以有个人跑腿。”
皇帝嗤笑:“你啊,胸无大志,只想眼前太平。也罢,熏儿这回就别去了,替朕看着户部,督促他们钱粮跟上。还有,朕出发前这段时间里,你安排一下各宫与家眷见面。等朕出征,为免生出一些叫人防不胜防的闲杂事情,朕准备禁止后宫与外界接触交往,包括家眷。”
玮月点头,服气地道:“皇上考虑得还真是周详。刚刚才与华贵妃说到内外勾结的事,要是禁了各宫与外面交通,起码这种事情可以避免一二。”
皇帝微笑道:“真要有什么大事,宫门即使连日不开也是挡不住事情发生的,也就只能防些鸡鸣狗盗的小事。”
玮月对于这一点也是想到了的,但是见皇帝这么说出来,听着还是心里愉快,这是不是说明皇帝与她有商有量,便是连弱点都没瞒着她?笑道:“还有一件事,过几天是葛妃的生日,她那里冷落很久了,我在想着怎么替她热闹一下。”
皇帝嘻笑着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玮月,道:“你想怎样?把朕送过去当人情?”
玮月满嘴的刻薄话儿,那都是以前与赌徒斗嘴练熟了的,可是碍于小鹤小叶就在旁边伺候着,这种小门小户人家的闺房话说出来得吓死人。只得生生咽下,挑眉似笑非笑地斜睨着皇帝,手下狠狠地磨墨,直把一方诺大端砚磨得“咄咄”直响。
皇帝也是笑嘻嘻地回看着她,见她鼓了鼓腮帮子欲言又止,却把一方端砚当仇人一般折腾,心里明白她心中的不愿,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也不愿意被玮月故作大方地送作人情,当然他会拒绝,可是如果玮月此话说出口,他会心中不甘。说到底,宠谁宿谁宫里,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玮月没有替他拿主意的权力。见端砚上已现干痕,这才瞥了远远的小叶小鹤一眼,见她们都是垂首规规矩矩站着,便微笑着伸手握住玮月温玉一般的手臂,拢在手心里,轻道:“这块徽墨不知怎么得罪皇后娘娘了?”
玮月低眉一看,果然砚台上面的干痕纵横阑干,墨已磨得过头。不由“嗤”地一声笑出声来,放下手中的徽墨,掂起一块湿手巾就着皇帝的手仔细擦着手指,一边俯身在皇帝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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