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偷欢-长生传(虐心+经典+让人郁闷的结局~ )
欲建非常之功,最终还是得必须一个‘非常之人’啊!――看来终得有人来做这个‘非常之人’啊!”
服过药后,顾长生缓缓走出了院子,触目所见是一片灿烂的春色,牡丹怒放如同妖艳的云霞。
动人的景致让他不愿再去思考任何事,微笑着看着远处嘻闹的顽童,此时的心境是多年来未曾有过的轻松。他极力回想着上一次有这样的心境是在什么时候,然后惊觉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上官还没有死去,他还没有跟十三回宫……
抬眼凝望着蔚蓝的天空,恍惚间,他看见年轻的顾长生在遥远的岁月里向他轻轻挥手。那个顾长生只是单纯的活在自己的爱恨情仇中,没有什么江山社稷、军国大事,他只是尽情任性的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而现在的顾长生早就已经无法再活得那么单纯。
突然间往事充斥了心头,顾长生的眼中呈现出追忆的幽光。
他这一生,从人人交口称赞的无缺公子变成冷眼相向白眼相加的名门叛逆,从三帮九派盟盟主变成明教的护法使者,从江湖中最见不得天日的杀手突然居于庙堂之高,到如今,更与皇帝分享皇权,纵横捭阖,决定一个帝国的走向、民族的兴亡……他这一生,算得上是多姿多彩之极、不可思议之极。
真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不可预测。不管你人怎么主张怎么打算,命运永远自有安排。
曾经他喜悦于能与明媚成亲,可是明媚选择逃离。曾经他以为上官爱他就和他爱上官一样的真一样的深,于是不惜舍弃一切跟他携手而去,换来的却是下毒种蛊废去武功后的丢弃。和上官重逢后他天真的认为这次真的能白头偕老,等待他的却是亲手将剑送入情人胸膛。当初救起十三时,他不曾料到这个像小兽一样的孩子会在日后成为他的伴侣。在十三许下“此生无侍寝,此生无子嗣,此生无背离”的承诺后,他以为这一次一定能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是迎来的却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要给他梳一辈子发的人的袖手旁观冷眼任他病痛缠身……
命运啊,永远让他的生命起伏沉浮,身不由己。
顾长生黯然苦笑:为什么,那个时候剌客们不把他彻底杀死?这样他就可以不用承受这些痛苦。身体的病痛还可以不介意,但为什么心中明明受伤,却仍要将一切完美的掩饰在从容的微笑下?
在知道自己的身体十三动了手脚后,在父亲的诱惑下,他不是没有想过,为了报复,杀掉皇帝,然后取而代之。但是现在的顾长生站在高位,看到的是华夏全局,身上担负的江山社稷让他再也无法象当初一样不顾一切,他清醒的看到:如果自己真的举起反旗,只会让华夏大陆狼烟四起,令恶邻们有隙可趁。而且就算他真的能够改朝换代,可是对着那个亦亲亦友亦情人的人,他永远下不了手……
真的,他下不了手。
顾长生自嘲的一笑,没有任何人会相信,那个名闻天下杀人不眨眼的顾屠夫也会有下不了手的时候。
他不是不知道,在民间流传的那些关于他和上官间的情事的传奇故事里,所有版本无一例外的都评价说他性格刚烈决绝;所有人都说人如其剑,既然他顾长生使的是无比暴烈残酷的烈日剑法,那么这个人自然也是无比暴烈残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他亲手杀掉上官,血洗高车、南其,让印河血流成河这一系列的事实更是对此最好的诠释。但没有人知道,在感情上面,他再卑微不过――当年在上官背弃他另行娶妻生子后,他仍然愿意跟他在一起。如果没有在彼情彼景遇到战东宁,他与上官的结局还是未知。
――因为深深爱着,所以愿意委曲求全。
所以现在的他对于自己最后的结局,是早有觉悟――既然不能动手不敢动手无法动手,那么,他,只有遵循着那人的愿望,静静辞世……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能拖多久,左右也不过就是这两三年间的事,但他坚信,至少他能撑过那件事成功后才死去。他不清楚他死后十三会有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反应,但他很肯定:在他死后,光明皇帝一定会把天下治理得很好。
光明皇帝夏侯日月当然会把天下治理得很好!
顾长生突然冷笑。是的,夏侯日月当然会把天下治理得很好,因为那是他的毕生理想。顾长生没有忘记:当年初回长安,他二人领命平定三郡之乱,李钟赵向南等人设下圈套务求全歼他们,他不甘引颈就戳反而想出了剌杀之计。那时是十三不顾他们最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将剌杀提前了。——那时的十三想到的即是万民,更何况是现在这个身居九重天的光明皇帝了――如此的心怀天下,让他很放心:江山、社稷,永远是那个人心中最重要的。
……江山社稷啊……
顾长生无力的笑了下:……江山社稷,江山社稷!为了他的江山社稷,那个人不惜牺牲一切;他爱江山社稷胜于一切,而其他的,包括他顾长生,包括他夏侯日月自己,在他的国家大计需要时都不过是可以割舍可以丢弃的东西罢了。
……割舍……丢弃……
他为什么总是被割舍被丢弃的那一个?从父母到明媚,再到清明直至十三,他们所有人都有比他顾长生更重要的事物,然后一边情意绵绵一边却毫不留情的把他割舍、丢弃……
叹息一声,顾长生极力阻止自己沉浸在情绪中继续自怜自伤。无意间抬眸,他却痴了: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正含笑看着他,那人衣袂飘飘,似是乘风而来。
那人正是夏侯日月。
快步走上前,顾长生惊喜交加,“你怎么来了?”
“想你,所以就来了。”夏侯日月的眼中,是真心实意的思念。
喜悦,从心底深处慢慢漾开。但顾长生仍然忍不住问,“朝政怎么办?你出宫前是怎么安排的?”
“皇上龙体欠安,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夏侯日月笑嘻嘻的说道,“放心,我都安排妥当了。走前我还留了太子监国。”
太子夏侯沛是在光明四年时,夏侯日月从宗室中挑选出来的继承人。此子生性聪颖,年龄虽小,但待人接物无不处理得恰到好处。
“阿沛生性机敏,你我一向没为他操过心。这回也正好让他历练历练。只是――”顾长生慢慢说道,“这孩子如此伶俐,倒也不容小觑啊。”
“嗯,我知道。”夏侯日月一笑,皇家的孩子谁又会是单纯的孩子了?在经历了无数血雨腥风后他仍能活得愉快,就是因为他从不小看任何人。
顾长生笑笑,若有所思的看着花海,没有再说话。天边的晚霞已经转为一种绚丽至极的艳紫色,映在顾长生雕像一样的脸上,竟显得他眼中有种说不出的孤独,忧悒,与怅惘。
看着这样的顾长生,夏侯日月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害怕:他这是怎么了?明明靠得这么近,一伸手就可以触及,但为什么他会觉得他们之间其实已经离得很远?所以夏侯日月终于忍不住要出声打破心中这种莫名的不安,“在想什么?”
“多美的景色啊。”顾长生微笑回答,握住夏侯日月的手,他低声说道,“小时候总听我娘说洛阳牡丹之美,她说当年她就是在花会上与父亲相识决定结为连理,所以我从小一直有个愿望:总有一日,我要带着我的伴侣一同来洛阳看花。”
夏侯日月不满的抱怨道,“你之前都不给我说。如果不是我跟着过来了,那你这个愿望不是就一直不能实现了?”
“……但你终究还是来了……”顾长生的眼光幽深似海,“……这就够了……真的,这就够了……”
夏侯日月柔柔一笑,回握住他的手,柔声说道,“只要你愿意,我会陪你看遍世间风景。”
看着夏侯日月温柔的微笑,顾长生只觉心里漫开一股震荡,让他也变得柔软起来,他一笑,无限情深的看着夏侯日月,“你有这个心就好。”
风中传来远方白马寺的钟声,听着那宁静幽远的钟声,凝视着身旁的夏侯日月,此时顾长生的心中一片祥和,他在心中默默说道:感谢上苍,你让我所爱着的人们也都爱着我,虽然他们并不把我当作全部,但他们毕竟都爱着我。
凉风息息,天空已被迷朦的暮色笼罩,天色一层层暗下来。握着对方的手,他们一步步走回客栈。
回到屋中,都不愿意去做其他事,只是忘我的纠缠在一起,什么也顾不上。
顾长生狠狠的亲着夏侯日月,亲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成功的让他与自己共陷欲海……
在温暖的小屋内,呼吸着弥漫着淡淡花香的空气,紧拥住心爱之人,听着他发出人类最原始的呼叫声,顾长生不由意乱情迷。欢乐之后会有什么事发生?这欢乐又能持续多久?他又怎会去理会…… 60
春华轩
当侍从引着叶明远走进来时,顾长生正在沙盘前专心致志的作着推理。
看着这样的顾长生,叶明远的脑海里立刻浮现起他曾经告诫过自己的话:“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眉头一皱,计上心头’,更没有任何人能轻轻松松赢得胜利,只有充分的准备后才可能获取胜利”。
“浅言,你来了。坐吧。”听到动静,顾长生稍稍抬起头向他示意道,然后就没有再理会他,于是叶明远强忍住内心的焦躁,借着这空隙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除了脸色苍白、鬓边添了不少白发外,这张英俊的脸和十四年前两人初次见面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很久过后,顾长生终于离开沙盘,坐在椅上,他直视着叶明远,“浅言,你急匆匆前来,到底有什么事?”
叶明远急忙站起身,恭敬的回道,“臣因事务繁忙多日没来给您请安。王爷,您的身体可好?”
顾长生莞尔而笑,“勉勉强强凑合着过罢了。浅言,你这个大忙人专程过来,不是就为了问我的身体吧?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耍这些花枪了?好了好了,直说你的来意吧。”
“……臣,有事要禀。”
看着如临大敌的叶明远,顾长生失笑,“你我之间,不用那么拘束。坐下来说吧。”
“是!”叶明远依言又坐下,腰杆依然挺得笔直,他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顾盼间自有其威势与气度。
顾长生心下赞许,这些年,叶明远已经历练出来了。喝了一口参汤后,他询问道,“浅言,到底有什么事?”
知道自己的话也许会让眼前这人勃然大怒,但叶明远仍然没有丝毫犹豫,深吸一口气后,他沉声说道,“王爷,我军现在与罗萨开战,实属不智啊!我们现在还不能和罗萨人交战!”
顾长生不为所动,淡淡问道,“哦?为什么?”
叶明远语气凝重,“如今我军的对外重点是在南洋,与罗萨交战只会让兵力减弱。更何况,罗萨是大国,并不是吕宋之类的小国。与罗萨交战不可能会在短期内结束,臣担心如此只会让我朝陷入与罗萨持久战争的泥泞中不得脱身啊。”
自从今年春天与鞑鞑交战取得胜利后,朝廷的军刀就直指鞑鞑背后的支持者罗萨,如今正集结大军准备征讨罗萨。
顾长生一笑,“你是这么看的?”
“是的。臣以为,我们应该集中兵力,按照原计划继续征伐南洋。现在与罗萨人动手,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侥幸取胜,那也不过只是出一口恶气,完全无助于大局,反而得不偿失。”
顾长生似玩味的说道,“得不偿失?怎么讲?”
“倭国、南洋都是新定,我们在那些地方的统治并不稳固。臣担心当我朝与罗萨陷入持久战时,倭国、北海、南越、印河诸国在那个关键时刻趁机打劫,――后院起火,天下大乱,我朝军队只能四处镇压,疲于奔命。――那时候,我们也许连当初您制定的计划也无法完成啊!”顿一顿,叶明远坚持道,“――所以,王爷啊,现在我们还不能跟罗萨人开战啊!!”
顾长生目光湛然,“浅言,这就是你的看法?那么,你又是怎么看我朝与罗萨开战后的战况?”
“臣并不看好这一战。”
“哦?”
叶明远皱眉道,“按照之前朝议的结果,我朝的大军是出关与罗萨一战。而当初罗萨之所以会把鞑鞑自蒙州分裂出去,就是为了让鞑鞑做为我们与他之间的缓冲地带,成为他的天然防线。深入鞑鞑大漠是何等困难?我们劳师远征,罗萨人却是以逸待劳;而且关外大漠上,寻求敌军主力正面决战极为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