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泄春光
被这一问,温柔脑子不知怎的灵光一闪,顿时就想起哪里不对劲了,于是指着那兔子,有点结巴道:“你……在哪洗剥的兔子?”要死!不会是在温泉那里吧?自己怎的一点都没觉察到?但,陆策会是这种人吗?就算不是,自己洗澡的时候,他在泉边洗剥野味,似乎也令她感觉很窘。
陆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立刻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道:“你想到哪去了?”
温柔更窘,尴尬了半晌,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唔。”陆策不答,只将鞋递给温柔道:“穿上吧,别一会伤到脚。” 温柔接过鞋子,背着陆策坐在地上慢慢穿上,随手捡了根树枝,在泥地里画着圈圈。
“好了,别想了。”陆策一掀衣袍,在她身边席地坐下,将一样物事递到了她的眼前。
“这是……”温柔接在手里一看,“水袋?”
“嗯。”陆策点头,其意不言自明。
温柔再窘,果然又是她想歪了啊!可是谁知道陆策会用水袋里的水洗剥兔子呢?想到这里,她歪着头看了看火上烤的兔子,再看看手里那只容量不太大的水袋,最后偷偷瞟了两眼陆策,迟疑道:“那个…你不介意把这只兔子送给那些暗卫们吃吧?”
陆策微微一笑道:“正有此意!”
第二百零七章 两样心境
当晚众人就在暖泉边的林子里露宿下了,一来借点暖意避寒,二来也能轮流洗洗一路的风尘,浸泡去浑身的疲劳。不过暖泉里的水明显是不能喝的,暗卫们只得四处找寻清冽的林泉或是溪流,再将各自打到的野味洗剥干净。
温柔坐在火堆边上,将水囊里新灌的溪水倒在掘出的泥里,慢慢搓揉着泥团。陆策坐在她边上,颇有兴趣的看着她将湿泥团全都包裹到洗干净内脏却又没有去毛的雉鸡身上,问道:“不拔毛,做出来能吃吗?”
“能啊!”温柔笑道:“要是再裹上一层荷叶,味道更好。”其实这就是后世里几乎人人都知道做法的叫化鸡,流传很广的一道菜,在这种没有锅碗瓢盆的时候,最适合做。
温柔将雉鸡埋入火堆后,又顺手挖出了先前埋下的山药。山药已经烤熟了,很烫手,她简直拿捏不住,嘘着气抛了一个给陆策,便将留给自己的那一个放在一旁待凉。净了手后,她再把洗切串好,搁在洁净树叶上的獐子肉拿到火上去烤。不一会就烤出了油,滋滋的滴在火上,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气。
闻到香味的那些暗卫,都悄悄拿眼往他们两人这边的火堆探望。虽说先前陆策已经很大方的送给他们一只烤兔了,无奈人多肉少,一刻钟不到,就分吃完了,不但没有解了馋,反倒变相勾起他们的食欲。
当然,他们自己也有吃的,生起的火堆上也烤着不少雉鸡、野兔和獐子。可是有性急的人,没烤熟就开始啃吃,也有性慢的人,将好好的野味烤成焦炭状,无法入口,味道无论如何都不能与温柔烤出的那只兔子相比。
温柔完全没注意到那些垂涎的目光,她慢条斯理的将獐子肉上烤出的香油滴在洗净的蘑菇串上,又随手在身旁抓了一小撮盐,均匀的洒在肉串和蘑菇串上,继续放到火上烤。
陆策吃完山药,挪过身子,坐得离温柔更近些,接过她手里的烤串道:“我替你烤着,你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嗯。”温柔点头一笑,拿起那搁得微微有些烫手的山药,剥了皮就慢慢吃起来,目光四下里一望,却瞧见有名暗卫,不知在哪里掏了雉鸡的窝,捡了不少蛋来,埋在火里烧烤,便连忙将陆策手里已然烤熟的烤串捡了些出来,撒上碧绿的野芜荽,再挖出一个熟山药,一起拿到那暗卫面前道:“我可不可以拿这些东西和你换点雉鸡蛋?”
那暗卫一愣,原本想要拒绝,但烤串的香味顺着夜风飘入他的鼻中,诱得他口水差点滴下来,不由自主就点了头,拿了四枚雉鸡蛋,换了温柔手里的烤串。
“怎么,想吃烤蛋?”陆策望着温柔走回来,微微笑道。
“不是。”温柔摇了摇头,眼巴巴盯着陆策的衣裳道:“能不能……把腰带给我……”
这个要求实在出乎陆策的意料,不过和在温柔要的是腰带,不是裤带,他二话不说,就解下来递给了她,然后看着她将那四枚雉鸡蛋在腰带上缚成一串,往暖泉那边走去。
“等等。”陆策站起身拦住她道:“你上哪去?”
温柔提起手里的蛋串道:“把这个泡到暖泉里。”她煮温泉蛋吃呢!
陆策轻咳了一声,接过那串雉鸡蛋道:“路黑,我去吧。”
“嗯。”温柔笑着点头,嘱咐道:“不要泡太久哦?”
这一顿夜饭真的很丰盛,叫化鸡、烤兔、烤獐子、烤蘑菇、烘山药和温泉蛋摊了一夜,不但荤素搭配,而且营养还很均衡,饭后还有从林间摘来的酸甜适口的野果。
温柔吃饱后,靠坐在大树上,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抬眼,见茂密的枝叶间透下淡淡的星光,耳边轻响的是天籁般的风拂树叶声,不禁想起在山林间结庐而居,晨起听鸟鸣,夜息闻虫吟的悠适日子来。可惜,再过两天她就到京都了,等待她的,是未卜的凶吉!
“早些睡,明日一早还要赶路的。”陆策在她身边轻声说话,又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了她的身上。
“我不冷。”温柔想要拒绝,可是对上他那双在火光的跳跃中,犹如星辰般的眼时,就知道自己是绝对无法拗过他的,只得将他的外袍在身上裹紧了些,担心道:“你把衣裳给了我,自己不冷吗?”
陆策摇摇头道:“我一向不怕冷。”
“嗯。”温柔低下头,见他的手就搁在衣裳边上,不由自主,就将自己覆在衣裳下面的手,缓缓的探了过去,一点一点,探到了陆策的手边。
陆策感觉到她肌肤触碰的那一瞬,眼眸陡然一亮,心里淌过一阵令他心中加速的暖流,霎时席卷了全身,他立刻手腕一翻,反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身周不远处都是暗卫,这样的举止,实是大胆之极,何况这还是温柔第一次主动,她不禁低下了头,唯恐被人瞧见脸上的红晕和唇边的笑意。只是心里那种带着点战栗的喜悦是掩不住的,她只得深呼吸,再深呼吸,来缓缓平息自己那如鼓的心跳。
如此静美的时光,若是能长久,该有多好?温柔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陆策的体温,还有那覆在她身上的衣裳上淡淡的薄荷香气。这一刻,她心里满是对上苍的感激,也许穿越这一回,真的只是为了遇见陆策,为了这山林间难忘的一夜。
同一片夜空下,有人沉浸于两情相悦的欢喜中,也有人深陷于自己酿就的苦涩里。
沈梦宜此刻斜倚在雕花栏杆上,抬头望着那繁星闪烁的天空,心里却满是愤恨。她真的不知道,一切怎么会变成眼下这个样子,只是一转眼间,陆策飘然远去,陪伴在另一个人的身边,而她,也做出了断绝自己所有退路的事情!
真的无法回头了!
嫁给石磊,是她自己作的决定,而且当时她表现出了万分的坚决,简直非卿不嫁。原因自然不是父母想的那样,为了找回颜面,其实要是陆策肯回心转意娶她过门,哪怕将她的颜面丢在地上任意践踏,她也心甘情愿。
偏偏陆策不愿娶她,父兄又不可能依她的意思去对付陆策,那么她只好选择嫁给石磊,因为他有御史的身份,能上书弹劾官员,况且他耳根子又软,没有主见,更没有头脑,她吹吹枕边风,很轻易的就让他在头昏脑热之下,写了一份慷慨激昂的奏折,呈到了御前。
区区欺君之罪,断不了陆策的性命,甚至也断不了他的前程,这一点,沈梦宜心知肚明,她的真正目的,只是想除掉那个讨厌的温柔!她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想让别人得到,尤其是不想让各方面条件都明显不如她的温柔得到!她深信自己了解陆策比任何人都多,她知道陆策不会因口腹之欲就喜欢上一个人,那么,这个除了能做一手好菜外,样样都不精通的温柔,又凭借什么吸引了陆策?
想不通,更不愿想去深究,只想看到这个人消失!消失在陆策身边!消失在人间!哪怕陆策会因此而恨她,也比漠然无视要好得多!
沈梦宜咬着唇,开始在心里盘算温柔还有几天就能被押解到京都,而到时圣上又会怎样处置这个当初拒绝进宫,又欺君罔上的平民女子?光是想想,她就觉得很快意,也只有这种快意,能够将她心里那种极致的痛苦给暂时压制下去,只是——
这一刻,沈梦宜完全控制不住心里的厌恶情绪,将往常的淑雅贞娴都抛到了脑后,转过头去,望着那张长着浓眉蒜鼻,笑得无比猥琐的大扁脸,檀口微张,吐出一个字道:“滚。”
第二百零八章 夫妻夜话
石磊惊骇的倒退三步,望着沈梦宜那张绝色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怎么都无法相信那样粗俗的字眼,是从沈梦宜嘴里说出来的,最后还是料定自己听错了,上前两步,陪着笑脸道:“夫人,你方才说什么来着?为夫的没有听清……”
廊上吊挂的彩绘纱灯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朦胧的光线将石磊那张略有些丑陋的脸映得尚堪入目,但沈梦宜还是厌恶的垂下眼,很想将方才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可是自小受到的教养让她实在无法在情绪略为平缓的情况下,再吐出那样粗鄙的言语,只好答非所问道:“我方才看见竹林里有一抹白影飘过,骇到了。”
“原来夫人方才说的是鬼啊,倒是为夫的听差了!”石磊闻言立刻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伸过手去搀扶她道:“别怕别怕,想是风拂花影,你一时眼花就瞧差了,回头服枚安神丹就不妨事了。
不过这里风大,露又重,夫人身子娇弱,可别再受了寒气,还是早些回房去吧!”
沈梦宜不着痕迹的将袖子往下一压,避过石磊搀扶过来的手,顺着他的话头道:“嗯,我吃了一吓,出了点冷汗,被风一次是有点头疼。”
石磊一听慌得了不得,连忙放声喊人道:“快替夫人煎碗热热的姜汤来!”
沈梦宜也不开口阻止,只松了一口气,暗想今晚总算找到了借口,可以早点歇下,不用强忍着心里的恶心,敷衍这个讨厌的人了。
夜深时分,沈梦宜躺在床上,听着身侧石磊的鼻鼾声辗转反侧,怎么都难以入眠。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她虽疲惫倦怠却也没后悔过,反正只要不是和陆策在一起,嫁给谁她都无所谓,都厌烦!只是心理算盘好的计策一定要尽力去执行,要不这份苦,她可就白受了!
想到这里,沈梦宜不觉伸手去推石磊,一次,两次,三次,推不醒,她最后干脆翻身坐起来,拿手去摇动他的肩膀,才将他从酣梦中摇醒过来。
“夫人……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请大夫……”石磊以为沈梦宜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虽然意识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清醒,仍担着心,伸过手去就在身侧摸索起来。
“我嗓子疼,想喝水。”沈梦宜随便找了个借口支使石磊,只不过想让他更清醒一些,及至石磊摸黑点了灯,替她倒了温茶来漱口,再另倒一盏水与她润喉,她也只吃了两口,就摇头不要了。
石磊将她喝剩的残水一口饮尽,又掌着灯看看沈梦宜的脸色,没觉出有什么不对,这才吹了灯再次摸上床,刚盖上被子道一声睡吧,就听她轻声问道:“你上回递的奏折圣上怎么说?”
“奏折?”石磊愣了一下才想有这么一回事,翻身面向沈梦宜道:“圣上没传我问话,也不知看了折子没有。”
“这都近十日了,怎会没看?”沈梦宜咬牙,没想到石磊比她想的还要无能,她都让绿萼探听到了圣上派暗卫秘下云州的事情,他却还被蒙在鼓里。
石磊见她这样问,才吞吞吐吐道:“朝中略有些流言蜚语,只是每回我近前探问,他们都闭口不说了……你也知道,我这御史官儿不招人待见……倒是岳父大人将我找去训斥过一回,我怕你忧心,就没告诉你……”
他心里也疑惑呢,明明当初沈梦宜让他上奏折时,曾说是岳父沈缘的主意,只是沈家和陆家是世交,前头又因亲事闹得不欢,沈缘就不好亲自出面上这个奏折,这才嘱咐沈梦宜让女婿代上。
谁想岳父将他唤去训斥时,却似乎对此毫不知情,最后还莫名其妙的骂他耳根子软,自个不会拿主意,他回来后纳闷了好几天,也没想通这耳根子软的话,从何说起。
沈梦宜闻言心里一跳,明知父亲沈缘必定能猜到这个奏折是她怂恿石磊递上的,但听见石磊亲口说出来时,仍旧有些心慌,又听他话语里带着点困惑之意,只好安抚他道:“原本这事涉及陆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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