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不承欢(女强男强)
“纤纤公子的闺名可肯见告?”他拈起一粒白子,却不落下,忽淡笑着问她。
瑟瑟心弦一颤,淡笑着落下一子,道:“称我纤纤即可,却不知阁下的尊姓大名?”
“明春水!”白衣公子云淡风轻地说道,不慌不忙落下一子。
瑟瑟闻言心弦一颤,拈着黑子的玉指顿了顿。压下心底惊疑,她淡淡问道:“可是春水楼的明春水?”
“不错!”白衣公子淡淡一笑,再落下一子。
瑟瑟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终于慢慢落下。
纵是瑟瑟对江湖之事不甚了解,但,对于春水楼,却是如雷贯耳。
春水楼,这是一个响彻江湖和朝野的名字。谈起这个名字,人们心中有的是敬畏、崇拜、羡慕、敬仰、惧怕等各种各样的复杂情愫。
春水楼崛起于四年前,鼎盛于两年前。
春水楼的楼主明春水,那可是一位不世出的人物。传闻他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武艺深不可测,更将春水楼打造的令武林朝野刮目相看。
只是关于他的传闻很多,但却甚少有人真正见到他。传言他座下有四大公子,但是,也是同样神秘,无人真正见过。
眼前的人,就是春水楼的楼主么?
瑟瑟有些不敢置信!
这一恍惚的功夫,不觉又下了几个子。
再看时,棋局却已对她十分不利。
他的白子已将她的黑子所排成的长龙围住,黑子形势危急,似乎已没什么胜算。
瑟瑟心中一惊,收敛心神,细细琢磨,忽而展颜一笑,不慌不忙拈起一粒黑子,轻轻向棋盘中间一落,那条黑龙立刻与中腹黑子成合围之势,将白子团团围困。
明春水本已胜券在握,却不想瑟瑟只落下一子,便将形势逆转。
“琴遇知音,棋逢对手,真乃人生一大乐事。”他丢弃手中白子,朗声大笑,笑声里是无尽的欢畅。
“这局棋还未完,明楼主还有胜算,为何不下了?”瑟瑟意犹未尽地说道。
“留一局残局也好,他日再对弈。还你的金链子!”他伸手从袖子里将瑟瑟的金令牌取了出来,递到瑟瑟手心,朗声问道:“他日再遇,可是友人?”
瑟瑟抬首,两人视线交融,俱是殷殷期盼。
瑟瑟轻轻颔首,黑眸间浅笑盈盈。
她从未想到,她会和春水楼的楼主明春水结交。在她心中,未尝不是将春水楼看做邪教的,对于明春水,除了钦佩他的武功和能力,对于他的人,从未有过丝毫好感。却不想,一见之下,她竟对他,生出相见恨晚之感。
夜色渐深,画舫在临江楼岸边泊船,瑟瑟从舱内步出,夜风荡起她那身宽大飘逸的青衫,好似一朵绽开的花。
以繁华享乐驰名的绯城,此时张灯结彩,充斥着夜的暧昧,两岸光影流转,喧嚣浮华。
瑟瑟优雅从容地漫步在街头的喧嚣中,心头却一片说不出的愉悦。
船头一抹白影,一直目送着她翩然离去。
“楼主,可要属下跟踪,以查出她的真实身份?”红衣侍女轻声问道。
明春水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了,她轻功甚好,你会暴露的。”
月色下,他一双黑眸,宛若深渊寒潭,令人看不见底。
临江仙 032章 孤独无依
夜渐深,风渐凉。天空中不知何时涌来层层浮云,遮住了那弯皎月。没有月光,街上一片阴暗。
瑟瑟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沉闷的疼痛,连带的呼吸也不顺畅起来,她黛眉一凝,加快了脚步。她毫无顾忌地飞跃,掠过一座座楼台、穿过一条条街巷。各色风景在她足下,好似模糊的幻影。此刻,她飞跃的速度,已是她的极限。
街上偶有行人,看到她飞掠而过的身影,只当是一团浮云,一抹青烟。
从临江楼到安定侯府,也不过用了两盏茶的功夫。
然而,似乎还是晚了。
当她到了娘亲的厢房外,便看到青梅带泪的脸。
“小姐,你到哪里去了?夫人,好像是不好了!”青梅惨白着脸,哑着嗓子道。
瑟瑟的心蓦的一痛,好似有尖锐的刀子从心头划过,让她不能呼吸。她觉得腿忽然就软了,竟是一步也挪不动了。
虽然娘亲缠绵病榻已非一朝一夕,虽然,负责为娘亲医病的郎中也含糊说过,娘亲的病,已然不治。虽然,瑟瑟也晓得总有一日娘亲会离开她。但,她没想到,这一日会这么快来到。
已到暮春,门口的帘子已换了竹帘,透过竹帘,隐约看到室内恍惚的灯光和穿梭的人影。
良久,瑟瑟终于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屋内。
浓烈的药味散布在室内,带着令人心酸的苦涩感。
定安侯江雁负手在室内踱来踱去,原就沧桑的脸上,更是布满了青色的胡渣,好似一下老了几岁。他的身后,尾随着他的大夫人,也尾随着他的步子,不断走动着,安慰着。
瑟瑟好似没有看到他们,径直越过他们,向内室而去。
“站住!”定安侯低沉的声音好似从虚空中传来,“两日一夜,你到哪里疯去了?”
瑟瑟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冷声道:“爹爹,你若是教训我,也要等我看了娘亲再说!”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迎面几个太医从内室步出,都是一脸沉郁,连连摇头。
瑟瑟心头再次一沉,胸口闷痛难忍。
内室的药味更浓,瑟瑟的娘亲躺在床榻上,消瘦的令人心酸。瑟瑟奔过去,紧紧握住娘亲的手。
“瑟瑟,你回来了?”骆氏原本明亮美丽的双眸,已经有些浑浊。她抓紧瑟瑟的手,轻声道:“孩子,娘要去了。你记得娘说过的话。”
瑟瑟点了点头。
“日后,便让紫迷也去伺候你。紫迷的父母原是娘的属下,她武艺精妙,性子沉稳,娘很放心。青梅虽没武艺,但她故去的爹爹是娘的阴阳师,可以观天象,识阴晴。青梅已尽得她爹爹真传,你若是出海,定会用到她。”骆氏说了这一番话,便有些支撑不住,咳了一大口血。
“娘。别说了。您歇着吧。”瑟瑟悲叹道。
“孩子,记住,要照顾好自己。”骆氏越说声音越低,一双黑眸越来越没有神彩。
瑟瑟感受到手中的温度越来越冰,越来越冷。而娘亲的眼,望着她,慢慢地合上了。
一瞬间,瑟瑟只觉得胸口好似破了一个洞,有凉风缓缓地灌入。世间万物似乎在这一瞬间都停顿了。
从此后,她是孤独无依的。
再没有人,会用温柔的手,抚摸她柔软的发丝。再没有人,用柔和的声音,叫她我的孩子。再也没有人,在她累了苦了委屈了时,安慰她鼓励她……
再也没有了……
四周响起丫鬟的哭声,爹爹和大娘冲了进来,扑在那里,哭泣。
可是,瑟瑟没有哭,她的泪,只在心里流。
灵堂连夜设了起来,娘亲的灵柩摆放在那里。依照娘亲生前的遗愿,停灵三天后,便将娘亲的尸骨火化,由瑟瑟带往东海。生前,娘亲固执地守候这份感情,死后,却再不愿与夫君同穴,而是,选择了她挚爱的大海。
第二日,天色阴沉,瑟瑟全身缟素,守候在灵堂内。
日光幽冷,自镂空雕花的窗子间射进来,在冰冷的地砖上投下一片片光晕。
瑟瑟的娘亲出身低微,且又是妾室,自然没什么人来吊唁,是以,灵堂内一片清冷寂寥。
寂静之中,一阵脚步声传来。
瑟瑟抬首,看到夜无烟缓步走来。他背光而立,一袭深绛色袍服衬得他面色冷凝肃然。他在堂前拜了三拜,便缓步向瑟瑟走来。
瑟瑟没料到,夜无烟竟会来吊唁娘亲。他那样傲然冷冽,从未将她放在眼里,也没将爹爹放在眼里,怎会来吊唁娘亲?
可,他终究来了。或许他的心,并非她想像的那样冷硬。但,不管如何,与她,这些都不重要了。
看到他走来,她垂下了头。
夜无烟走到瑟瑟面前,站定。
她跪在那里,白裳云一般铺开,墨丝倾泻,几缕垂至身前,遮住了她的清冷憔悴的面容。
“别太伤心了,注意身子!”他低声道。
她闻言,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
他在她身畔凝立良久,哀叹一声,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他忍不住回望。
看她孤零零跪在那里,身形纤细消瘦,他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酸涩。似乎看到多年前,孤零零的自己。
几日前,因她打扮的妖艳风情宛若青楼妓子,且还试图勾引他。是以,他才一气之下,将她迁回了娘家。可是,此刻,在他面前的女子,却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感觉到她全身似乎被冰霜凝结,散发着清冷淡漠的气息,他和她说话,他似乎并未放到心里,只是把他的话当作了一阵风,抑或根本把他当作了山石或木头。
他没料到,那个在他眼里俗不可耐的女子,竟也有如此冷傲的一面。而且,那种冷和傲,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是装不出来的。
“三日后,我来接你回府!”他忽而撂下这句话,负手匆匆离去。
或许,他该好好了解了解他的侧妃了。
瑟瑟听了他的话,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风起,一室的白幡飘动。
临江仙 033章 宣泄
三日后。
风凄凄,雨绵绵。
雨雾笼罩,世间一切都是那样朦胧。
一片空旷的花林里,红红白白的落花被打落一地,残红凄白交杂着,堆积在地上,好似地毯,一路蔓延。
瑟瑟一身素服,站在菲菲细雨里,仰头望着隐晦的天色,感受着雨丝落在面容上那沁凉的冷意。
她血液里张狂着一种冲动。那种冲动让她足尖一点,纤长的臂膀舞出千变万化,盈盈纤腰扭出最美丽的舞姿。墨发,在雨丝里疯狂飘扬;云袖,在风里飞扬肆虐。
没有丝竹伴乐,只有雨声凄清。可是,这丝毫不影响她的舞动。
她的舞姿,时而疯狂魅惑,湍急如流水般呐喊着心头的悲怆。时而轻柔飘逸,安静如落花飘零般说着逝去的悲凉。
世人都知她江瑟瑟是京都才女,琴棋书画皆精,却无人知道,她的舞也是一绝,因为她从未在人前舞过。她的舞只用来宣泄自己的心情。她有轻功的底子,是以身姿轻盈,她甚至可以在人的手掌上舞动。
只是,她至今没有找到那双手掌。
雨渐渐大了,雨声时缓时急,打湿了她的衣衫和墨发,舞动间,丝丝水珠溅起。她就那样疯狂地舞着,直到足尖传来一阵刺痛,她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两个时辰了,你不累吗?”一道优雅的声音带着不可言喻的暖意从雨雾里传来。
瑟瑟的舞步一顿,愣然回首,她看到凄凄雨雾中,一抹月白的身影静静立在那片落花残红之上。
春水楼的明春水,竟然在她如此狼狈之时出现。很显然,他早就到了,因为他身上那件绣着云纹的锦袍此时也被细雨打湿了。
“明楼主,”她苦笑,“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为我伴奏一曲如何?”
他不语,柔和的眸光透过面具凝注在她脸上,宛若煦暖的阳光照映着。
“不愿意么?”她心情低落地低眸,一甩云袖,纤瘦的身子开始旋转起来。绿树,红花,冷雨也随着她旋转着。
“够了!”他轻声喝道,缓步向他走来,手臂一揽,将旋转的她搂在怀里。
她轻飘飘地,如同一只耗尽了精力的蝶,扑落在他怀里,华美的发丝宛若瀑布,盖住了她纤美的背。
“让我舞!”她倔强地抬眸,唇角带着浅笑。
他低首,视线交汇,他轻叹道:“你的眼,在哭泣。”
笑容凝住,她忽然想哭。
他悠悠轻叹一声,清亮的眸光和她的目光紧紧交缠,“我的肩借你哭!”
她心头一阵绞痛,眼泪便夺眶而出,再也难以自制。
她自小便最恨淌眼泪。
娘亲教她武艺时,对她极其严格,她自小没少挨打。但是,她从未哭过。因为她晓得,眼泪是这个世上最廉价最无用的东西,哭,一点用也没有。
可是,此时,她方明白,那是因为没有伤心到极点,那是因为没有一双可以依靠的臂膀。
她忽然扑在他的怀里,在这个才不过谋面两次的男人怀里,泪如泉涌,止都止不住。好似要把积攒了十几年的泪水一次流光。
他僵直着身子,任她抱着。良久,他终于伸臂揽住她的肩膀,轻抚她湿淋淋的秀发。
雨何时停的,她不知道。阳光何时从云层里绽出光芒,她也不知道。
当她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和他身上,沾满了落花和泥点子。
她擦干两颊上的眼泪,重新抬起头来,一双黑眸,绽放着明亮莹澈的华彩。几日来的压抑和伤感似乎缓解了不少。
“谢谢你!我把你的衣衫弄脏了!”她满是歉意地说道。她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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