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贾政





  贾赦笑道:“琳儿小孩子家家,不懂什么。李氏更是老太太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何必去问!老太太做主便好。”
  贾母听了,便道:“既是这样,那我便应下了。只是咱们家交好的人家,我素日里瞧着,并没什么合适的,还得好生寻摸。可惜亲家太太不在京中,不然也可助我一助。”
  贾赦知贾母所说是张廉的夫人,便笑说:“张老爷家常来往的,都是些与他一样的,姑娘都放在老家养,老太太要看他们那样人家的姑娘,却是没有呢。聘了来方知,是个什么品行!”
  贾母道:“他们这样人家,规矩大,要体面,姑娘们必不会错的。只是不知生的什么样儿罢了。我且相看两日,看准了再与你媳妇说。”
  却说贾母打定了主意要替贾琳选一个模样好、性情好、出身好的姑娘,方配的上他,然看了几月,一直没寻着合适的。
  可巧张廉相好的一位大臣,姓杜,名书,字令宜的,因先前一直放外任,调动频繁,把妻儿都留在了老家,如今在京中任职,估摸着短时难放出去,便把妻儿接了来京。他家只得一个独女,养到了十三四岁,正是说亲事的时候,偏来了京中,人生地不熟,这杜大人的夫人卢氏忧心说不定好亲事,言语间便颇多埋怨。杜大人不堪烦扰,逃了家去张廉处诉苦,张廉一听,心中一动:琳儿的年纪与这杜小姐正可堪配,若能结亲,岂不正好?只是不知这杜氏人品如何,若是生的如她爹一般模样,可就可惜了琳儿。于是面上不动声色,与杜令宜吃了几钟酒便罢。待送走了杜令宜,便写了信送去贾赦处,问问他的主意。
  贾赦将此事与贾母一说,贾母便有了主意:“杜大人学问好,咱们琳儿又要下场,可不是要请个好师傅指点一番!若拜在杜大人门下,还得治上一桌酒,请杜家太太坐个首席,方全了礼数!”
  贾赦抚掌,道:“大妙!”
  果然请张廉带了贾琳去杜府拜访,杜令宜瞧在张廉面上,又见贾琳是个可堪早就的,张廉一说拜师之事,便肯了。贾府便备下重礼送去,又下了帖子请杜太太杜小姐过府一叙。这日里贾母一看,这位杜小姐虽打扮上不如京中的小姐,行动间却磊落大方,言语爽利,不卑不亢,一点不见村气,就喜欢上了。且贾琳也上过杜家几回,卢夫人心里也有些想头,两下里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于是第二日贾母便遣了人去说亲,杜家果然应了,贾母便遣人送去一对活雁,问了名,合了八字是上吉,又遣人送去一对玉雁,即定婚之意。再选了黄道吉日,抬了聘礼去,两方一同择了好日子,便只等成婚了。
  因贾琳是荣国府嫡长子,成婚时排场极大,贾母怕杜家清廉,做不起好嫁妆,给贾琳没脸,特特在聘礼中添了些礼单上没的,杜家果然领情,再添些古籍书画等一同陪嫁过来,众人看嫁妆时无不赞叹的。
  
  这杜小姐才嫁了来第二日,王夫人就胎动起来,贾政告了假在家中,十分紧张。贾母见他在屋内团团绕圈,便说他:“你这是做什么,快离了这里!谁家爷们有守着产房的?教新媳妇看你笑话!都该做叔爷的人了,还这样毛躁!”
  贾政不肯理会,只仍在外头守着,好在这胎产的顺利,不到一个时辰便落了下来,接生的婆子笑嘻嘻抱了孩子,向贾母报喜:“恭喜老太太!又添了一个金孙!”
  贾政便抢上前,道:“与我抱抱。”
  婆子将孩子放在贾政怀里,贾政侧挡着众人,婆子趁机飞快的往他手里一塞,贾政摸到一块硬玉,心下大定,笑眯眯把孩子抱到贾母跟前:“老太太看看,生的跟小猴子似的!有趣极了!”
  贾母笑骂:“快不许胡说!教孩子听了,大了不肯亲近你,有你哭的时候!”
  贾政把孩子递了去,道:“他才多大点,知道这许多!”
  见这群女人都围住孩子说笑,立觉尴尬,忙告退回了前院。
  
  当晚那四位接生的婆子就又来讨赏,贾政厚厚的打赏了,又命她们不许到外头胡说去,尤不许叫贾母知道,又说:“我也不过白嘱咐一句,便是你们与人说了,又有谁信呢!倒教我知道了,便是一句两句闲话,也揭了你们的皮!”
  婆子们自是诺诺,笑道:“婆子知道轻重,请老爷千万放心!”
  
  打发了她们走,又拟了孩子的名字,贾珏,小字宝玉,去报与贾母,果然许了。
  
  然这宝玉生下来便有些闹腾,整日里啼哭,又不肯吃奶,贾母怕他养不活,便拿了八字,要叫外头的人算一算。贾政便遣人去寻了一位高人,测了八字回来,道:“贵府上这位公子有仙缘,若想养的大,需在阳气重的地方养着,再佩上我这玉,便好了。”
  贾母拿了那玉一看,五彩晶莹,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上头还镌了些好话,便道:“果然奇玉。刚巧我那孙儿又起的小名叫宝玉,可不就应上了么!”忙命人给宝玉佩上,果然睡安稳了。
  贾政笑说:“玉质也不过上乘,倒是这镌字之功,叫它称了奇,想是他们道门秘法,外人不知的,便以为是天造地设之功了。”
  贾母又问:“道长可说了何处是阳气旺盛之地没有?”
  小厮回道:“不曾说。”
  贾政便说:“男人多的所在阳气便重。叫他多在外宅住,少在内帷厮混,再多往庙宇去就是了。我说这道长却是讨巧儿呢,孩子多跟男人呆着,养的粗些,自然就长的大了。”
  贾母忙骂他说:“还不快住了口!我看这道长却有些神通,你看玉儿不是睡的安稳了?想来是这孩子眼睛干净,八字又不好,容易招些不干净的,要叫你们给他镇一镇,等闲魑魅便不敢来了。”
  贾政只笑,道:“老太太说的是。”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什么纰漏没有
贾琳跟杜瑄的婚事,真是一个根基不稳,要借豪门的势,一个朝中无人,要借权臣的力,再贾琳等要走科举之路,有这样的老丈人才有助益,而且贾琳还算不错,长得好又上进,还是嫡长子,权臣杜自然不会嫌弃,杜瑄又心中有丘壑,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她爹又厉害,妈又本分,贾母也喜欢。自然一拍即合。
贾府里传出来生了个含玉出生的公子,其实不是什么好事,甚至会有人怀疑他们家故意造假,做祥瑞之景。尤其是像贾母那样宣扬,怕他养不大还贴了名字去外头叫穷人们叫。


探花

  几月后,红袖产下一女,王夫人抱了来养在身边,也是悉心教导,将她做亲生女儿般疼爱不提。
  
  贾琳成亲后,因欲下场,就没再去国子监,只在家中苦读,除张廉和杜令宜处便不再出门。因张廉和杜令宜自有秘籍相授,贾政贾赦便不管他,只叫他事事听从张杜二人便是。
  
  今次皇帝欲点杜令宜为京城乡试主考,杜令宜为避嫌辞了,皇帝便问女婿是何家子弟。杜令宜回说是一等将军贾赦之子,皇帝便想起来贾政,问左右贾政现居何职,听道是户部巡官,已做了七八年,一向还勤勉,便说:“贾存周虽没什么长才,当不得大用,然为人还算本分,又肯干,还可用得。”众人听得此话,便知皇帝是欲擢升之,正巧礼部侍郎出缺,众人知机,纷纷建言道贾存周当得此位,皇帝欣然允了。
  
  却说这主考定下后,杜令宜即替贾琳投了几篇文章,那主考仔细看了,批了注还来——虽说科考时是弥录滕封,阅卷官不知考生的名字,但各人文章风格都有迹可循,在上千上万的考生中挑出某一人来难,但若是已取的百来张卷子,就必能看出来些。贾琳文采出众,杜令宜一心要他得个解元,便命他好生研究这些批注,又亲自列了五十题,命他做了文章来。一应准备齐全,贾琳方自信满满的下场了。
  
  谁知贾琳第一场考完出来时,胡子拉杂面容憔悴,一身衣裳更是皱巴巴,一点不见入场时的精神样儿。回去洗了澡去见贾母,贾母见他可怜样儿,忙命他好生歇着去,预备下一场,不必来请安。贾琳果然回去倒头便睡。
  待三场考完,贾琳一见着接人的贾珍便放心的晕了,唬的贾珍抬了人上车就赶了回家,好在贾府已有准备,请好了太医在家。太医把过脉,道:“贵公子乃是劳累过度,精神紧张,且饮食不妥,先前强压着,如今一松懈,便发出来了。好生歇歇就好了。”众人才放下心来,送了太医走不提。
  
  过两日放榜,贾赦一早遣了人去看,不多时便有人飞奔来报:“中啦,中啦!大爷中了解元!”贾赦大喜,又问:“可看真切了?”
  “极真切的!”贾赦哈哈大笑,道:“赏!重赏!”自入后院向贾母李夫人等报喜。
  不多时又有杜府、张府的来道喜,这边的尚未走,那厢又敲着锣打着鼓来报喜了,贾赦俱重重打赏了不提。
  
  却说贾琳高中,惹得贾珠一阵眼热,便拉了贾琏来寻贾政,也说要下场。贾政便笑说:“快别提了!你不见你琳大哥哥考了一场,瘦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年纪这样小,必吃不消的。”又见贾琏不情不愿的,便问他:“琏儿也想下场?”
  贾琏撇撇嘴:“珠大哥想下场,我不过陪他来罢了。叔叔还不知道我,叫我读书,不如要了我的命呢!横竖家里有大哥就够了,难道还能少了我什么不成?”
  贾政便说:“不欲走科考之路也使得,家里这许多产业,等你大了些,也交予你几样去打理,包你一辈子不愁的。只虽不读书了,也不许去外头胡混,学那起不知事的,什么斗鸡遛狗,吃喝嫖赌的,若是那般,看你老子不打断你腿!”
  贾琏笑:“还早呢!叔叔说这些做什么!”
  “打量我不知道呢,整日里就爱跟东府里那些一起胡混,你才多大?小心淘坏了身子!”贾政又对贾珠道:“你且用心温书,过些时日,也谋个荫监,岂不便宜?你如今比琳儿还差的远呢!过了三年再说罢。”
  贾珠瞪着眼道:“大伯父是一等将军,琳大哥哥才做的监生,咱们家哪里有?”
  贾政一拍他头,笑骂道:“傻孩子,回去问你娘去!”
  贾珠拉着贾琏一溜烟跑了,回去果然去问王夫人,王夫人告诉他贾政如今也是三品了,家里也可出一个荫监,他尚不知足,还要问什么官几品做什么的,王夫人哪里拎得清?于是复又回去找贾政,贾政也讲不清,两人凑在一起画了一个树状结构图,才闹明白。贾珠弄的明白了,拿了那张纸喜滋滋走了,贾政方擦了擦这一头的汗:孩子大了,越来越难糊弄!
  
  贾琳又闭门苦读了几月,会试录了第十二名,殿试也顺利通过,圣上钦点了探花,封了个七品笔帖式,在内阁行走。贾府上下无不欢喜,贾赦更是整日里笑的牙不见眼:这么个儿子,谁不喜欢呢!自小就聪明懂事,又有好外祖好岳家扶持,半点事不用操心的,顺顺当当就考了个探花回来!要说贾琳的科考,真是全靠了张杜两家,贾赦于是更嘱咐李夫人要好生待杜瑄不提。
  
  没过几日就是宝玉周岁,贾府便请了亲戚人家来吃酒,也算庆一庆贾琳高中,好生热闹热闹。
  行抓周礼时,众人本见他白白胖胖生的观音童子一般,都来赞,这个说他一看就聪明,那个说必是个有福气的,谁知他抓了胭脂钗环便不撒手,众人便都噤了声,一时间场面好不尴尬。贾赦忙笑说:“既抓好了,便快抱了去罢。”奶嬷忙抱了宝玉下去,众人复又吃酒说笑,再不肯提此事。
  贾政回来听王夫人一说此事,心里便暗笑,他明知宝玉必是要出洋相的,深怕丢人,特意同贾母说衙门里忙,不得闲来,果然逃过一场尴尬!
  那厢王夫人还在抱怨:“日日里拿了纸笔砚台哄他玩的,怎知他今日就只捉住胭脂不撒手!真叫我个没脸!”
  贾政便笑说:“这哪里就做得了准!那胭脂盒子红红的,小孩子哪里有不喜欢的?横竖只是自家亲戚,圆一圆场面也就过去了。再他又是小儿子,平庸也没什么,只不要是大奸大恶之徒,做些辱没门庭的事也便罢了。”
  又问说:“大妹妹处有信来没有?也不知得了个哥儿姐儿。”
  王夫人道:“上月才来了人给老太太送了些玩意儿,旁的没说什么。论起来早也该生了,只是信来还得几日呢。”二人说些闲话,安歇不提。
  果然几日后林如海有信来,道贾敏二月中产下了一女。贾政拿了信与贾母念了,贾母听了泪就止不住的掉,道:“上天垂怜,我可怜的敏儿,总算得了个闺女!”
  贾政忙劝慰道:“老太太明鉴,如今大妹妹总算养了个姐儿,说不得后头还有个哥儿呢!只这大妹妹来信本是报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