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第安酋长
会藏着毒蛇的。他站起来,走过去仔细检查那灌木丛,后背转向了我们。我立刻站起来割断皮带。这时我注意到温内图那头美发,在他头上形成头盔一般的冠状,还有一些垂在他的背上。我迅速用左手揪住一络儿,右手持刀将其割下,然后又趴下来。
我为什么这样做呢?为了在必要时手里有证据能证明是我救了温内图。
令我高兴的是,温内图一动也没动,他还一如既往地站在那儿。我把头发在两个指头上绕成一圈儿,装起来。随后我爬到“好太阳”那边,用同样的方式检查他被绑的情况。他被绑在树上的方式同温内图一样,感觉到我的手时,他也是一动不动。我也是先把下面的皮带割开。然后我又以同样的手段成功地引开了岗哨的注意力,得以将酋长的手也从皮带中解放出来。他也像他的儿子一样谨慎,纹丝不动。
这时我想到,最好不要让落到地上的皮带就那么躺在那儿。无须让奇奥瓦人知道俘虏是如何逃脱的;否则如果他们发现了皮带,就知道了它们是被割开的,那么怀疑就会落在我们头上。因此我先把“好太阳”那边的皮带拿走,再溜到温内图那边做同样的事情,把能暴露我的物证都收起来,然后就动身回去。
我的动作必须要快,一旦两个酋长失踪,哨兵们定会立刻大乱,那时我不能还呆在附近。因此我先爬到灌木丛深处,直到我能够直立起来而又没有危险。我在那儿把腰带草草埋了,然后溜回我们的宿营地点,比先前快多了。直到营地附近,我才重新趴下来。
我的三个伙伴替我担心极了,我又回到他们中间后,塞姆悄声对我说道:
“我们几乎害怕了,先生!您知道您走了多久吗?——都超过两个钟头了!”
“没错儿。半个多小时去,半个多小时回,还有整整一个小时呆在那儿。”我信口胡扯着。
“您为什么在那儿呆这么长时间?”
“为了弄清楚酋长到底睡了没有。”
“您是怎么干的?”
“我一直盯着他看,而他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没动,我就确信他睡着了。”
“哦,是吗,好啊!你们听见了吗?迪克和威尔?为了弄清酋长醒着还是睡着了,他盯着他瞅了整整一个小时,嘿嘿嘿嘿!他无论如何是个‘青角’,不可救药的‘青角’!您脑袋里没长脑子吗,先生?就不能想点儿更好的办法?您在路上怎么着也能找到小木棍儿、树皮什么的吧,是不是?”
“是的。”我承认道。
“那您只需要在离酋长足够近的时候,把一个小木块儿或者土块儿什么的向他投过去,要是他醒着,肯定就会动。喏,您当然也投了,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您把您的目光向他投过去,一眼接着一眼,投了整整一个小时,嘿嘿嘿嘿!”
“可能吧。但是我通过这次演习了!”我一边说,一边紧张地注视着那两个人。令我奇怪的是,他们还是像被绑在树上似的站在那儿——他们已经可以跑了呀。他们犹豫的原因原来是:温内图认为救他的人先给他松了绑,然后就溜到他父亲那边去了,于是他就期待着那不知名的救星给他发信号。他的父亲也做同样的猜测,只不过正好掉过来,“好太阳”认为那人还得去救温内图。可根本没有出现任何信号,温内图便抓住哨兵再次合上疲倦的双眼的一刻,动了动胳膊,以向父亲表示他已经被松绑了。“好太阳”也做出同样的表示回答他,这下情况明了了,转瞬间他们便从他们呆的地方消失了。
“是的,您通过这次演习了。”塞姆·霍肯斯点点头。“您整整盯了酋长一个钟头而没被逮住。”
“这么说现在您也相信我可以跟着去救温内图而不会做蠢事了?”
“哼!您以为您只要盯着那两个印第安人就能把他们救出来吗?”
“不,咱们得把皮带割断。”
“您说得好像这很容易似的,您没看见他们旁边坐着看守吗?”
“这我看得很清楚。”
“他也正干着您于过的事,用眼睛向他们射击呐。有他守着,还要把他们救出来,您于这个资格还不够,这事儿连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您只要往那边看看,先生!——就是摸到那儿去,也已经很不简单了。如果运气好,然后……老天!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两个阿帕奇人,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他看见他们这会儿正从树那儿溜走。我装着没看见。
“怎么了?”我小声说:“您怎么不接着说了?”
“怎么了?这是真的吗?还是我看花眼了?”他揉了揉眼睛,真是吃惊坏了。
“是啊,祝你们好运,这是真的!迪克、威尔,你们快看,看你们还能看见‘好太阳’和温内图吗?”
他们把头转向那边,正当他们现出惊讶的表情时,那哨兵也发现俘虏不见了,他跳起来瞪着那两棵树,随之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大叫。这一声把所有睡觉的人都叫起来了。哨兵用本民族的语言向他们唤出这件耸人听闻的事,我那时当然还听不懂,接下来就是一场混乱。
所有人,包括白人,都奔向那两棵树。我也跟着他们跑,我得装出同样吃惊的样子。
二百多号儿人团团围住逃跑的人片刻之前还在的地方,只听见一片喊叫和愤怒的咆哮,这说明,一旦真相大白,等着我的将是什么。终于,唐古阿命众人安静下来,并下达了一个指示。于是乎,他的人至少有一半被派出去分散到草原各处搜寻逃跑者,尽管天黑着。酋长气得口吐白沫,他一拳打在玩忽职守的看守脸上,并一把将其脖子上挂的药囊扯下来,踩在脚下,这就等于宣布可怜的家伙名誉扫地了。
不要见了“药”这个词儿就以为它和药物或者和医疗手段有关。这个词是印第安人在与白人发生接触之后才开始使用的。白人的医药手段是他们不甚了解的,他们便相信它能产生魔力,与超感觉的世界之间具有某种神秘的联系。从那以后,印第安红种人就把一切在他们看来具有魔力、来自上界来自神意的东西称为“药”了。
每个成年男人,每个战士都有一个“药”。一个年轻人要想被成年人、战士的圈子接纳,就要从他的亲人那里消失,隐居独守一段时间。他不吃饭,甚至不许自己喝水,一心只想着他的希冀、愿望、计划。头脑的高度紧张,加上营养的匾乏,使他进入一种狂热状态,最后到了辨不清眼前事物的地步,便以为自己得到了一种神秘的指引,他的梦则是上界的启示。在这种状态中,他期待着睡梦中或者幻觉中眼前出现的第一样东西,这东西就成了他终生奉为神圣的“药”。例如,这东西正好是一只蝙蝠,那他要直到逮住一只才肯罢休。如果逮到了,他就带着它回部落去,交给巫师,经过这魔术师的巧妙处理,蝙蝠就进了这个印第安人的药囊,成为他的财富,失去了药囊就失去了荣誉,这样一来,倒霉的人只有杀死一个有名的敌手,并出示其药囊,才能挽回他们的名誉,而这药囊就成了他的。
可以想见,那看守的药囊被扯下来踩在脚底下践踏是多么严重的惩罚了,他不说一句请求饶恕或辩解的话,把枪往肩上一挎就消失在树丛间了,从今天起,对他的部落来说他已经死了,只有在上面提到的那种情况下有可能被重新接纳。
可是首长的怒火不仅是冲着那看守的,也是冲着我发的,他靠近我,冲我嚷叫:
“你不是要弄到那只狗吗?你去追他们,把他们再抓回来!”
我打定主意掉头走开,不理他,可他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听见唐古阿的命令了吗?你得去追捕他们!”
我猛地一把将他甩开。
“命令?你能命令我吗?”
“是的,唐古阿是这个营地的酋长,你们都得服从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铁皮盒子,威胁道:
“看来我是不是该把你和你所有的战士都炸飞了,把这作为给你的回答?你要是再说一句我不喜欢听的话,我就用这药把你们全都干掉!”
我很想知道我搞的恶作剧是不是能达到预期的效果——是的,它发挥作用了,唐古阿一下躲得远远的,喊道:
“呸,呸!你自己留着这药,当只狗吧,像阿帕奇人一样的狗!”
这是个侮辱,要不是眼下顾忌到他的暴怒和他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我是不会忍气吞声的,我们这些白人回到宿营,大家热烈地讨论发生的事情,但没有人能找到正确的解释。我不仅对其他人缄口不言,也在塞姆、迪克和威尔面前保持沉默,事情的谜底在我手心儿里,他们却在那儿热烈而徒劳地寻找谜底,这让我暗地里十分开心。
第05章 “闪电快刀”
奇奥瓦人的态度令我们为自身的安全担忧,因此我们再次躺下睡觉时,决定天亮之前大家轮流站岗。奇奥瓦人发现我们实行了这一防范措施,大为恼火,对我们显得更加不友好了。
天亮后,岗哨叫醒了我们。我们发现,奇奥瓦人又开始忙着搜寻阿帕奇人和夜里没找到的两个逃跑者了。最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他俩的足迹,然后循迹而去,到了敌人把马留下的地方。“好太阳”和温内图与看守都骑马走了,但没带剩下的马。得知这些后,唐古阿更是大为光火,他觉得,没能早发现阿帕奇人的马还有看守对他是多大的损失。塞姆神情狡黠地问我:
“您也许能猜到‘好太阳’和温内图为什么把剩下的马都留下吧?”
“能,这一点都不难猜。”
“哦嗬,您这样的一个‘青角’可不能自以为纯粹靠碰就能碰到点子上,要回答我的问题,必须有经验才行。”
“经验我有。”
“您?经验?我倒想知道知道您的经验是从哪儿来的!也许您愿意告诉我?”
“怎么不愿意,我所说的经验,是我从书里汲取来的。”
“又是您的书!也许有那么一次半次您读的书派上了用场,可您不能因此就以为您可以用勺子舀着聪明吃下去。我马上就能证明您什么也不懂,一星半点都不懂。好吧,为什么——那两个逃跑的人为什么只带上自己的马,而把剩下的马留下?”
“可能是为了这些俘虏。”
“啊!为什么呢?”
“因为这些人还会用得上他们的马。”
“您这么想吗?俘虏怎么会用马呢?”
我并没有因为他提问的方式而觉得受了伤害——他就是这样。于是,我听任他对我的质问。
“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我解释说:“要么‘好太阳’和温内图不久会带一支人数足够多的队伍回来救俘虏,那他们干嘛要把马先带回去再带来呢?要么奇奥瓦人不等阿帕奇人来就带俘虏离开此地。如果俘虏要是能骑马,他们的状态会更轻松一些,押送他们也不太困难,他们就有可能在被送到奇奥瓦人的村子去的路上获救。如果他们没有了马两只能步行,就很容易让奇奥瓦人想到,不如把俘虏就地处死,省得还要押送他们,那又累又无聊。”
“嗯,您想的确实不像您的脸看上去的那么蠢。但您忘了还有第三种情况,就是即使马还在这儿,奇奥瓦人也会就地杀死俘虏。”
“不,这不可能。”
“不可能?先生,您怎么会把塞姆·霍肯斯认为极有可能的事情说成不可能呢?”
“因为这个塞姆·霍肯斯好像忘了有我在这儿。”
“啊,有您在这儿?真的吗?您认为您面临的是件非同小可、震惊世界的大事吗?”
“不是,我只是想说,只要我在这儿,能替他们活动,他们就不会被杀。”
“不会被杀?您的价值可太大啦,嘿嘿嘿嘿!奇奥瓦人有两百精兵,而您单枪匹马一个‘青角’就能阻止他们做想做的事吗?”
“但愿我不会单独对付他们。”
“不会单独对付他们?您还想把谁搭上?”
“您,塞姆,还有迪克·斯通和威尔·帕克。我深信不疑,你们一定会全力反对这么一场大屠杀的。”
“原来如此!您信任我们!为此我感谢您,赢得如此的信任真是太值得了,我真为此感到自豪,如果我没搞错的话!”
“塞姆,我是认真的,我可不想把这件事变成闹剧;既然事关这么多条性命,玩笑就不必再开了!”
他眯着小眼睛讥讽地看着我。
“见鬼!您真是认真的?是啊,那我当然得换一副面孔了。您到底是怎么想这件事的,先生?我们不能指望其他人,也就是说我们四个人,可能要对付二百奇奥瓦人。您认为我们会有好结果吗?”
“我不问结果,我就是不能容忍有我在场的情况下发生这样一场杀戮。”
“可它照样儿会发生,不同的只是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