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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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瑟便答道:“子周他病了,还在城外休养?”
“那可惜了。”卢文瑶了然点头,举酒敬赵瑟道:“既如此,赵小姐怎么不邀傅侯同来呢?虽然没听说你们的佳期定在什么时候,总也过了国丧便差不多了。难不成你们还搞什么避嫌不成?”
赵瑟惊得差点没把酒杯打翻,一面以喝酒作为掩饰,一面哆嗦着嘴唇问:“王妃这话从何说起?谁告诉您我和傅铁……侯要成婚?”
卢文瑶甚至表现得比赵瑟还惊讶,瞪大眼睛道:“难道不是?那可真是奇怪了。小姐今天早上不是闯了傅铁衣的营去找他吗?”
赵瑟放下心,连说不相干的事,自己只是去答谢傅铁衣当年在汝州城的救命之恩。
卢文瑶却是大不好意思,举杯歉然道:“我本来是想铁衣他素来治军甚严,便是皇帝去了硬闯也未必闯得进去,小姐既然闯得营,必是铁衣的未婚妻子他才不敢无礼说什么军令至重。不料竟是想差了,小姐莫怪。”
赵瑟郁闷不已,只拿了赔罪酒当闷酒喝。转而忆起卢文瑶话中“铁衣”二字,似乎亲切熟稔非常,心中升起一阵奇怪的感觉,遂抬头问道:“王妃好像和傅侯很熟悉的样子?”
“是啊,”卢文瑶举着酒杯悠然叹道:“当年一起在河北打了好些年仗呢!那时候我可比他出息多了,若不是后来取了燕王,不得不辞官,今天哪轮得到他在河北作土皇……我们可是老冤家对头了。我救过他的命,他也救过我的命。我对他下过狠手,他也对我下过狠手……我想想,大约是从宣华三年调各地精锐入河北平叛的时候就开始……”
赵瑟不知为什么,很看不上卢文瑶这份“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架势。一时冲动,说了句贵族社交层最忌讳的话。她说:“宣华三年啊,好早,那是侯我还没出生呢!”
卢文瑶一怔,转而摇头笑道:“可不是老了吗?小姐才十六七岁吧?看到小姐,才知道什么叫做年轻真好……青春貌美是不敢和小姐比了,来吧,只好和小姐拼拼酒量聊以□。”接着开始大事劝酒。
赵瑟说错了话,只好自认倒霉。左一杯右一杯着实尝到了厉害。这卢文瑶劝酒的本事未免也太过强悍了!几杯酒下肚,酒精在身体里弥散开,愈加助长了□。溪谷深处传来的叫嚣在甘甜美酒的助威下,气焰更加嚣张。
赵瑟知道自己是不能再喝了,不然万一一时不查做出点什么不大光彩的事可不大好。卢文瑶却是不肯如此轻易放过赵瑟,任赵瑟如何拼命推辞,她都岿然不动。只不停地满上酒杯,自己喝一杯,一杯递到赵瑟手上。
赵瑟捏着这杯酒,真是欲哭无泪。心道:都是傅铁衣这家伙害的,坚决不能要他!
正在赵瑟于慷慨就义和死皮赖脸间踌躇不定的时候,一双大手从他的肩头探过来拿走了酒杯。赵瑟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回头寻找自己那救苦救难的大救星,却大受打击地趴回桌案。
傅铁衣啊,我不认识你!她想。
大约傅铁衣是趁着酒宴最热闹的时候溜进来的,赵瑟一点儿都没注意到。卢文瑶这做主人也忒不尽责任,光知道灌赵瑟喝酒,一点也不知道招呼客人。搞得赵瑟措手不及,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只好靠装醉蒙混过关。更可气的是,这女人还不知悔改,赶紧拉走傅铁衣寒暄客套,结交权贵去,反而冲着傅铁衣一阵冷笑,拍案怒道:“傅铁衣,这这人怎么回事?怎么我干什么你都非要跟着搅局?”
她一叫,声音极大,把她们家宝贝女儿邯郸郡主都给吓哭了。满场权贵一律停杯,齐刷刷地望向他们这边。人傅铁衣到底是久历生死的人,一点儿都不怯场啊!他只微笑着说:“王妃要喝酒,和赵小姐喝与和我喝都是一样的,我们本来就已经订了婚,待过了国丧便行嘉礼。”
满座尽皆哗然。纵然傅赵联姻之事私下早有传言,当场说穿了到底还是有些震骇力。于是便有大大小小的人物,不管怀着真心,还是抱着假意,都纷纷持酒上前祝贺。赵瑟哪里还装得下去醉,也顾不得仪态,跳起来说道:“我才没有和他订婚呢?”然而,一则心虚,再则酒后乏力,声音很快就淹没于热闹的宴会中。
只有对面的卢文瑶大约听得一清二楚,取笑般地瞥向傅铁衣,笑道:“赵小姐怕是还有些害羞,刚才我问她,她还抵死不承认呢!也是,我要取你这样的人,我也不好意思说……”
赵瑟在一旁真恨不得替卢文瑶叫好,在心里连声叫道:大快人心!正合我意!多骂他两句!别客气!
傅铁衣当然不知道赵瑟心中是如何地敌友不分,他伸手过去温柔地揽住赵瑟的腰肢。赵瑟一愣,再想躲时已是躲不开。自己的腰就像长在傅铁衣手臂上一样,不管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她也没有豁出去开咬的勇气,只好暂且认了。
傅铁衣说道:“我家夫人这是喝多了。”接着责怪卢文瑶道:“王妃这事办的可是不妥,就算你我有那么点儿鸡毛蒜皮的旧账,你也该找我傅铁衣算才是!找我夫人喝酒,未免胜之不武,大失当年陆将军的风采!”
卢文瑶“嘁”的一声转过头去,说道:“还提当年作什么?我卢文瑶现在也就也就是生孩子带娃,还有什么风采可言?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傅大将军,如今我自然不是对手,只好欺负你夫人过过干瘾。”
她突然展颜一笑,不知怎样一带一拉,便拉着赵瑟的手臂将她从傅铁衣的怀里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在赵瑟还在发蒙的时候,卢文瑶已经本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总之绝不吃亏的态度向傅铁衣大肆反击。她说:“既然傅侯不是来给我搅局,那我给你搅局好了。你家夫人,你的赵小姐我这就算劫走了。好歹也不能辜负当年陛下金口钦赐的‘冤家路窄’四字考语……”
她不等傅铁衣答话,立即大呼道:“诸位,傅大将军可是说了,今天他喜事临门,不论谁来敬酒,一律来者不拒。大家可不要轻易放过他啊!”
起哄的人紧跟着呼啦呼啦、乌呀乌呀地就来了。要不然说人头就是力量呢!要不然说以少胜多何其伟大呢!连赵瑟这等巴不得把傅铁衣交代在这的人看了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卢文瑶笑笑,一拉赵瑟道:“把这男人留在这儿自生自灭吧,我们去看点好玩的东西……”
赵瑟估摸着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不敢不顾一切和傅铁衣撕破脸,和卢文瑶走了反而逃得一时是一时,于是,也就半推半就地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件事要特别道歉。今天馒头回复时,手一抖,误删了一条评论。非常对不住。
尽欢
燕王府的后宅修得真像一座迷宫,赵瑟被卢文瑶拉着转了几个圈,脑子就有点迷糊。她还在心里琢磨呢——看着卢文瑶好像很直率的女人,怎么宅邸修得如此机巧百变?这是不是小器一点儿了呢?然而转头她却发现自己的侍仆们一个都不见,不知是何时跟丢了,不由心中升起一阵警觉。
卢文瑶带着赵瑟进入一处暖阁,热气扑面而来。热气中带着一股呛人的味道,仿佛是金发碧目的波斯商人不远万里从西域贩卖来的烟叶。暖阁中极为昏暗,只有在四面的壁角高吊着的铜盘上各点着一盏烛火。烛火摇摇曳曳,发出稀薄而柔和的光,将整个暖阁笼罩在一种朦朦胧胧、或明或暗、醉生蒙死的神秘氛围里。半空中似乎漂浮着一缕缕的烟雾,缭绕着熏得人眼睛发酸。
“怎么才来,就等着你开场呢!啊……这又是谁家的女孩儿被你勾搭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赵瑟觉得这声音她有点熟悉,可是她回忆不起来是哪位熟人。可能是因为那声音有些含糊,并且带着那么点捉摸不透的旖旎缠绵。
卢文瑶握握赵瑟的手,似乎示意她别担心。之后她向屋中回答道:“正巧看见赵家小姐一个人赴宴,拉她一起来玩玩,也免得她无聊。”
里面那女人似乎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便不再言语,另有一个声音脆生生地女子笑道:“可别教坏了赵家妹子,以后岂不是要人家的夫侍抱头痛哭?文瑶姐姐你可真坏,小心以后傅铁衣找你拼命!”话音未落便又有人接道:“错了,这正是燕王妃的隔山打牛之策才对。”于是,便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
卢文瑶啐了一声,骂道:“你们这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银荡女,我卢文瑶要找他老傅的晦气还用费这事?”转而对赵瑟道:“赵小姐别理那群银妇,她们那都是肝火太旺!”说罢牵着赵瑟的手往里去。
赵瑟这时候才勉强适应了暖阁中的光线。仔细分辨,见屋中并无什么摆设,只在正中的地板上堆着些又厚又宽的大迎枕,前面是一个半人高的香鼎,鼎中有香烟袅袅升起。旁边是一张长条几案,上面摆着些水果和酒,很凌乱。
满地滚着得都是些三尺来高的侏儒。他们穿着五彩的衣服,满脸涂得花花绿绿,经由昏暗的光线一照,反射出油腻腻的光泽。几个分辨不清年龄模样的女子随意靠坐在迎枕上,四五个完全□的男子腻在她们的身上,发出呜咽一般的声响。迎枕的最深处,一个女子将襦裙挽到腰间,坐在男子的胯间上下起伏,头发就随着她仰头的动作不停地甩动。
迎着赵瑟她们走进去的方向,一个男子分开腿跪着。他的手臂被反扭到背后绑住,两支小臂被直直地并到一起,从手腕到臂弯密密匝匝缠紧麻绳。这让他的脊背挺直,肩胛骨向后夹。
他同样什么也没穿,只除了腿间扣着一只金灿灿,镶满五彩宝石的贞环。赵瑟不太熟悉男子的这些饰物,隐约记得大概那种做工和样式仿佛是这个月刚兴起来的,价格极为昂贵。这男子长得极结实,身材矫健得宛如猎豹,小腹上六块整齐的肌肉,总之完全不像惯常于闺房中取乐的侍奴。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的身上全是一条一片的伤痕,红白交错,看得人心惊。
男子膝盖之前不到三寸的地方,横躺着个女子。她衣裳很整齐,并没有欢爱过的痕迹。只是闭着眼睛一手支着头,一手捏着片烟草包在口中吸。卢文瑶在这女子旁边坐下,拍了拍迎枕,招呼赵瑟道:“赵小姐,这里坐,这里干净。”
那吸烟的女子睁开眼随意往赵瑟这边一瞥,赵瑟这才猛得认出来,原来她竟然是张氏的族长,爵封韩国夫人,官拜正三品门下省侍郎的张媛张夫人。这等欢场,大抵也没什么礼可见。赵瑟忍住心中的无限诧异,与张媛点头示意,挨着卢文瑶坐了下来。
那边辛苦作乐的女子干完活收工,倚在一旁啃苹果'1'。她前面的女子掀开裙子,招呼那还在喘气的男子赶紧。男子翻身爬过来,春笋却软塌塌不得用处。女子哼了一声,男子忙双手握住去搓,好不容易有点意思,却是未入门户便败下阵来。女子气得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他几巴掌,揪住男子的头发将他的头脸摁到自己腿间。叹了口气,抱怨道:“下次不能猜枚了啊,我总最后一个!”
卢文瑶笑道:“最后一个也比我没有强啊!不然我何必每次都等你们完事了再过来?看着生气啊!”
待那女子舒服够了,跟在卢文瑶身边的宦者便向拎小鸡一样,将偎在女子们身边的□男子带出暖阁。女人们纷纷抗议,宦者们却以平板一样的语气告罪道:“规矩如此,待我家王妃离去,各位小姐夫人的爱物必然完璧归还。”
待他们捉到那跪着的男子时,张媛懒懒地说道:“这个就算了,一会儿我还要教训!”她伸出手指在贞环卡着的春笋上弹了弹,说:“锁着呢,不用担心会和你们王妃怎么样,钥匙你们拿去。”她说着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钥匙,扔给宦者头目。宦者头目迟疑了一下,终于认同了张媛的说法,躬身退下。
卢文瑶上下打量了一番那跪着的男子,奇怪地对张媛道:“这不是小七嘛!你怎么还对人家又绑又锁的,不是给你侍过寝了吗?还没调教过来?我看着挺乖的嘛。”
张媛撇嘴道:“哪是他服侍我,分明就是我强要了他!你看他挺乖的吧,其实心里的算计多着呢,根本就是心里没我。是不是,小七?”她说着将烟叶按在小七的胸口扭动几下,火熄了,发出焦臭的气味。
小七一动不动,平静地答道:“小人全心服侍夫人。”
张媛挑眉向卢文瑶道:“你看吧?!”
卢文瑶摇头道:“大好人才,你非要拿去暖床,实在暴殄天物……”
张媛冷笑道:“既是我的人,我叫他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连这点忠诚的都没有,再有本事我也不用……好了,别跟我废话了,赶紧开始,赵小姐第一次来,你陪着她聊吧。”
赵瑟这时候,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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