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扫娥眉
杌鹕砀娲牵陨吐阶又茏匀黄鹕硭涂汀?br /> “我送元兄。”陆子周交代一声,不待元错客气便与他把臂向外走去。一直送到院门,陆子周方才松开了元错的手臂。元错虽然急着回去办事,却也知道陆子周有话要与他私下说,便问道:“陆兄可是有话要对在下说?”
“正是!”陆子周回答得很爽快,“我看陈承虎与混天龙的关系似乎大不寻常,还望元兄小心从事。”
元错大是愕然:“此话怎讲?”
如此看来,混天龙的底细元错也是丝毫不知了!陆子周在心中叹息。然而他现在也不宜将先前陈承虎入房搜查之时接二连三所发生的怪事相告,于是只能来个大大的春秋笔法,挑了很小的一段事实来说:“只是听陈承虎话里的意思,仿佛与浑天龙有很大的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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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元错为之释然:“陈承虎出身于武威军,三年前才被傅铁衣给赶到楚州做这个无聊的都尉将军……武威军是怎么回事陆兄知道吧?”
“武威军啊……”陆子周轻轻点头,“是了,武威上将军因流寇而死,武威军因流寇而衰,陈承虎也必是因流寇而左迁,换了谁也要对混天龙这流寇头子恨之入骨的。”
“陆兄所言极是。”元错连连点头,“说到武威上将军之死,前几日我还曾听混天龙提起过,他说武威上将军当年之败,并非一时疏忽,实是因为手下副将林天笑中了流寇的美人计,未能按时合围所致。”
很明显,依陈承虎和混天龙两人的言行来看,这中了美人计的林天笑正该是混天龙本人。那么,事情的真相便可以推测出九成了……陆子周这一转念间,便在心中勾勒出了一幅图画,只可惜这图画的最后一角稍有些瑕疵。暂时先这样吧!于是他暗暗点头,扬眉望向微有慨叹之色的元错,随意吟道:“以小败而诛大将,是为无道。”
元错闻声一愣,复才自嘲道:“连窝藏大郑头名逆匪这等事体我元错也一起做了,却不想听了陆兄说话仍要骇然,当真惭愧莫名!”遂拱手辞去。
或许是与元错话别的时间过长,当陆子周回转卧房之时,赵瑟已经换过寝袍,懒懒得睡在床上了。卧房里很是安静,新燃的安息香的味道刚刚弥散开来,使人恍然而有飘然之感。大约碧玉和迷糊都被赵瑟赶出去睡了,只余下青玉一个侍儿倚着一旁的衣架坐在地上,算是照拂内室的意思。另有四个侍奴散跪于床上床下,或按头顶眼侧,或揉腰、或捶腿、或捏脚,俱是悉心服侍,为赵瑟安眠,而看赵瑟,似乎已是睡着的样子。
青玉见陆子周回来,忙起身迎去,欲服侍他宽衣安寝。陆子周摇摇头,自去旁边的榻上坐了,小声吩咐青玉抬过几案、取来文房四宝,便自己磨了墨,专心在纸上涂抹起来。青玉在一旁偷眼望去,见陆子周下笔的样子竟是一反常态地谨慎,每每思索半晌方才落笔,而笔落到纸上,却既不像写字的意思,也不似作画的模样,只仿佛是初学拿笔的顽童随意勾画出的弯弯曲曲的墨迹而已。青玉摸不着头脑,实在是不明白陆子周这又是要折腾什么,于是在形式上很认真地劝道:“便是过了睡头,公子也该躺躺才是,整夜不睡要累坏身体的。小的唤两个侍奴过来为公子推拿助眠吧?”
陆子周当然不会有兴趣去学赵瑟的模样,何况他此刻正想到紧要之处,眼见一旦通彻便能从今夜之事推究出一番家国天下的大势出来,遂挥手吩咐青玉自去歇着,不必在一旁照应自己。
青玉本来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怕陆子周反悔似的连忙去冲了壶酽茶重新换上,便缩回衣架旁靠着,预备接着打盹。不成想他还没来得闭眼,却正对上赵瑟刚刚睁开的眼睛。青玉顿时困意全消,下意识地挺直脊背站好,心中暗道侥幸,若是早闭眼半刻可就被小姐看见自己偷懒了!
赵瑟摆手制止住欲上前服侍的青玉,竖起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坐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正跪在床上低头给她捶腿的侍奴的头顶。四个侍奴齐齐停了手,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赵瑟露出顽皮的笑容来,灵巧地跃下床,也不肯穿鞋袜,就这么光着脚悄悄地绕到陆子周背后。然后,在陆子周画完搁笔的那一一刹那,她以她所能到达的最快速度的猛得扑将过去将陆子周抱个满怀。
于是,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先是毫无心里准备的陆子周被赵瑟整个人压在背上,一时吃力不住向前倾去,以致原本正搁笔的右手误按在砚台上,沾了满手的墨汁。接着,由于严重缺乏扑人经验的赵瑟毫无自知之明地非要手脚并用,致使一番挣扎之后,赵瑟又把陆子周坠得向后仰去。最后,这两人不可避免地在榻上翻作一团,原本沾在陆子周手上的墨汁在纠缠中都蹭按到赵瑟素白的寝袍之上。
陆子周无可奈何地拉起赵瑟,说道:“我的阿瑟细君哪!你这又是想要做什么?刚才不是已经好好地睡着了吗?”
赵瑟眨着眼睛笑了,扬起手臂用以搭在陆子周的双肩上,模仿陆子周方才的口气说道:“我的子周郎君哪!你这又是在想些什么?为何夜至五更仍不肯宽衣入帐哪?”说完才记起床前的帷帐已被陈承虎扯了下来,叫狄婆婆收去洗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帐可入?便自己补了一句:“错了!错了!该是入被方才应景呢。”
陆子周被吓了一跳,以为赵瑟前半夜看热闹看得太过兴奋,这会儿也睡不着,所以便要打主意找自己求欢。他还有正事要做,如何能够奉陪?忙从自己肩上取了赵瑟的手下来,合在自己的双手之中,满是歉意地说道:“阿瑟你先睡吧,我有几件事今夜须得分想明白,明日等你有了精神,我再详细给你说说今晚之事。”
赵瑟一听便知道陆子周这是误会了,想着自己方才的语气也微有些脸红,掩饰般的探头过去,一口咬在陆子周的肩上,娇嗔道:“你胡些想什么呀!人家正是要来和你说今晚之事,我原本打算告诉你一桩隐秘,好让你解惑。可你竟敢胡思乱想,瞧不起我!不告诉你了!让你自己发愁去!”
这真是纯粹意义上的倒打一耙!
怎么能怪陆子周误解呢?且不论赵瑟的说话的神态语气,只看她之前以近乎于胡闹的方式“偷袭”陆子周,却算计不灵,最后不但陆子周,连她自己也被一起搞得狼狈不已的这种不怎么光彩的行为,其实就基本可以确定赵瑟这是欲行“周公之礼”了。在陆子周的印象里,赵瑟每每在这般时候便会天真烂漫无比,孩子气十足,做出类似刚才那种任人也想不到的事体出来。这次之后,陆子周才算明白了,原来赵瑟格外得意、有事想要炫耀的时候也会一样变回成没长大的孩子啊。
不管怎么说,陆子周总算可以长出一口气,放下心来。至于被倒打一耙之事,似乎就不必计较吧。说起来,“倒打一耙”这本事也算天下英雌与生俱来的克“敌”制胜之不二法门,作男人的,想要不认,恐怕也是不行的。
由于陆子周的明智退让,赵瑟便越说越觉得自己很是有理,最后意气风发地质问道:“你必是推测楚州都尉将军陈承虎和河北流寇大头子混天龙原本都是出身于武威军的同袍,是也不是?”
这是猪都能肯定的事,陆子周当然得点头,就算他想说“不是”来杀一杀赵瑟的气焰也绝没有这般厚的脸皮哪。
赵瑟气势更胜,二问道:“你必是猜想那狄婆婆只能是当年鼎鼎大名的武威上将军、卫国夫人狄桂华,她自己还有陈承虎和混天龙今晚的种种言行方才讲得通,是也不是?”
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推断,陆子周如赵瑟所愿地应了“是”,微笑着望向赵瑟,且听她厚积了两个蠢问题之后,更如何来薄发这第三问。
于是,赵瑟便拿出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气概,问了她的最后一问:“可那武威上将军明明是在宣华四年二月方才被下诏罢官夺爵,而在那年五月被当今皇帝明正典刑于闹市。就算她有本事死而复生,把剁下来的头原封不动的装回去,又如何能如这狄婆婆一般,在宣华三年的冬天便被接到此处呢?你必是有此怀疑方才不能肯定狄婆婆的身份,于是先前的推断全部都要推翻重来,是也不是?”
“正是!”赵瑟这一问实实是问到了陆子周心里,今晚之事他已反复推想过无数遍,关键之处便在这狄婆婆身上。
倘若可以认定当年的武威上将军狄桂华不知什么缘故死里逃生化身为大侠朱升庄中浣衣的狄婆婆,那么,不光陈承虎与混天龙言行之中的种种疑点全部可以迎仞而解,甚至宣华之初庙堂间的许多隐秘都可以从中窥出一二。比如,有大郑第一名将之美誉的武威上将军为何会离奇败给当时还尚未成气候的流寇;再比如,以狄桂华之历经四朝而故将遍于宇内的威望身份,怎么就会因为这场无关全局的败仗叫皇帝说宰就宰了呢。
倘若这狄婆婆并非是威武上将军狄桂华,那可真是只有全知全能的活神仙才能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他陆子周自然也不必再费什么心思,最多感叹一声“这是什么运气呀!”也就罢了。
然而,现在偏偏却是这样一种情况:明明种种迹象都可以证明狄婆婆就是那个早就应该死透了的威武上将军,元错的话却明明白白地肯定了那狄婆婆绝不可能是她。宣华三年的冬天,威武上将军已因战败之事被召回上都,怎么可能会躺在朱升的庄子里养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不是威武上将军?她凭什么就不是威武上将军?她明明就应该是威武上将军狄桂华才对嘛!
陆子周每每想到此处便头疼不已,只觉得从脚底升起一阵深深地无力感来,噎得人半天缓不过气来。更要命的是,不管从哪开始推演,最后总是会卡在这里。饶是以陆子周之心智坚定,百折不回也有些招架不住,几次几乎要忍不住喊出几句任性的话来。
如果赵瑟不说话,就让陆子周这样自己反复下去,那么最后的结果可能只有两个:第一,干脆毫无理由地认定元错所言是虚;第二,直接自暴自弃地将一切归结于一声“天知道”。可如此一来,陆子周也就和芸芸众生中的一介普通男子没有什么差别了。姑且不论陆子周本人会为此作何感想,拥有他的女人必定为此遗憾不已吧!
“我原本打算告诉你一桩隐秘,好让你解惑”
赵瑟一开始就是如此说的,带着一种似乎是“终于也让我占子周一次上风”的欢欣雀跃。那么,既然赵瑟明确表示出了她深谙的内情的意思,陆子周也就完全没必有再继续折磨自己了。他现在所需要做的便只是拿出一个男人对妻子最基本的包容与谦让而已。
事实上,陆子周这个人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很有些“不耻下问”的丈夫气概。只见他坐直了身体,隆而重之地正色拜道:“还请细君不吝赐教。”
其言之诚恳,其行之谦正,皆是大出赵瑟之所期待。于是,“不告诉你了!让你自己发愁去!”的威胁之语立即被赵瑟坚定地抛到了九霄云外。所以说,男人,尤其是出色的男人,他们的温柔往往是最有力的武器,使之可以轻而易举地攻破女人心底最坚固的防线。更何况,赵瑟的心理防线原本就是沙子堆的,不消说别的,连几块石头都不曾掺了进去。当然了,在此之前,垂死挣扎一番,多体会片刻偶尔“俯视”陆子周是如何得畅快淋漓,仿佛也是必须之事。
因此,赵瑟便故意抻着不说,反而拉过陆子周先前所画的手稿来看。她翻来倒去地看了一阵,笑问道:“陆郎,你这画的是地图吧?真是奇怪了!你所犹疑者不过狄婆婆究竟何许人也,哪里就用得着这东西?”
陆子周应道:“是河北山河地形图。画来才好参详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前因后果?”赵瑟一怔,道:“那必是十几年的旧事了,你如何只凭三两个人、几句话便推敲出来?我可不相信……你且说来听听。”
陆子周却是不肯了,摇头道:“该是你先分说明白狄婆婆身份才是。”
赵瑟攀上陆子周的脖颈,低笑道:“子周今夜怎地这般小气?”
陆子周以双臂环住赵瑟的腰肢,微微笑道:“倘若狄婆婆不是狄桂华,我便是想了什么出来也立时不值一文,还有何必要说出来惹人嗤笑。”他右手用力一拖,抽出左手来轻轻一推,便将赵瑟横在了自己膝上。赵瑟相当没志气地轻哼了一声,蹭着后背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闭上眼晴,神情之中大有此生余愿足矣之意。陆子周摩挲着赵瑟的脸颊,柔声道:“阿瑟乖,快些说吧。”
“那可不成!”预谋已久的赵瑟立即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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