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吟
“给老祖宗请安。”
几人一起走了进来,给老太太福身为礼。
果然,老太太听了随玉的话也不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你这个丫头,就会说嘴。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回家去看你老子娘去了,说要到了午后才回来的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奴婢想老祖宗了,就先回来了,难道不成吗?若是老祖宗不喜欢,那奴婢再回去也就是了。”说完作势欲走。
陈夫人赶忙拉住了她,老太太哭笑不得:“这个丫头,快去给我沏杯茶来。今儿个的茶老是不合胃口。”
“哎。”随玉应了声就去忙了。
老太太见平常几个还站着,又道:“你们这些丫头,还不快端椅子给姑娘们坐,就在瑶仙丫头旁边。看她可怜的,你们代我安慰安慰她,今儿个她也跟着受累了。还有,丫头们赶紧把火盆端到姑娘们面前烤烤,不能冻着她们了。本来不想惊动你们这些小姑娘,这才没叫丫头们去请你们,这天寒地冻的,哪晓得你们还是跑过来了,好,都是些好孩子。”
平常几个便在毕瑶仙旁边坐了,几人低声地说着话,毕瑶仙的抽气声渐渐没了。
“老祖宗,孟大管事前来回话。”
听得这话,本来轻松一些的气氛又凝重了起来,大家的神情都一阵紧张。只有平常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孟大管事是谁?
见平常一脸疑惑的表情,陈雪慧低声解释道。
“这孟大管事是负责外头的事儿的大管事,轻易不会到里头来,这次肯定是回来报瑶环妹妹的事的。”
说完,就拉了平常站了起来,几个姑娘家退到了屏风后面。外头的管事来回话,她们却不便在这儿了。
见姑娘们都退下了,老太太这才将孟大管事叫进来回话。
孟大管事是个蓄着小胡子,看起来十分精干的四十岁上下的男子。
一见他进来,老太太神情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抓到人了没有?”
孟大管事心下有些奇怪,不过两个丫头而已,老太太干嘛这么紧张?看来这事儿不小啊,本来就觉得这事儿不太单纯的他发觉恐怕这事儿比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他不由一个头两个大,这是哪里来的祸事啊。对即将出口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了。
但再为难,还是得说。他行了一礼,然后一脸惭愧地回道:“老太太,奴才们无能,硬是没有发现两个丫头的踪迹。”
听到孟大管事的回话,老太太怒不可抑:“我养你们这些奴才是做什么用的?连两个私逃的丫头也抓不到,要你们作何用处?”
“老祖宗,奴才怀疑那两个丫头已经出城了,这没个方向,奴才也不晓得往哪里找?不知那两个丫头家乡何处?或者咱们干脆报了官府,这样她们就无处可逃了。”
“不,不行。”陈如兰本来一副要晕过去的表情,听了这话,一个激灵又清醒过来了。
老太太一拍桌子:“胡闹。抓两个丫头还要报到官府吗?你们就这点儿本事?”
见老太太震怒,孟管事“啪”地一声跪了下来,磕头不止。
“老祖宗息怒。”
老太太也晓得这再发怒也不是个办法,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人再说。只是这如果出城了,恐怕就这些家丁在城里瞎转悠也不是个办法,还会导致许多无谓的风言风语,反而不好。今儿个派了这么多人出去,本来也挺扎眼了。
她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你下去吧!把人都撤了回来。”
孟管事又磕了个头,这才领命而去,额头已是出了一阵汗。心下却庆幸不已,还好,没有受什么责罚。这老太太一怒,可不是好玩的。
陈如兰却泪眼汪汪地道:“娘,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我跟梦儿他爹说一声,让他把几个得力的护卫派出去吧,跟着那元公子的车队,万一出现两个女子,立马强制给带回京城毕家去。至于你,也打点行装准备回京吧!”
“是,娘。”陈如兰也晓得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只得应了一声。心里却担心不已,老天爷,千万保佑瑶环平安无事才好啊。
而此时一辆舒适的马车上,一俊俏少年却带着个小厮嘻笑不已:“红娘,你这个女扮男装的主意真好用,要不然,八成在城里就给逮着了。”
原来这两个少年却就是那毕瑶环和红娘,也难怪陈府的人满城里翻天倒地地找都没有找到了。谁晓得自己要寻的姑娘却变成了两个少年了呢?
“那也不看看是谁的主意?”红娘一脸得意地道:“现在只要咱们赶上元公子的车队就行了。到时候就看姑娘的了。”
说到这个,那毕瑶环的脸红了一下:“红娘,你说,元公子会喜欢我吗?”她虽一向饱受宠爱,但想起那个风姿绝世的少年,突然有些不自信起来。
“放心,没有谁会不喜欢姑娘的。再说还有红娘啊,红娘会帮姑娘想办法的。”看到姑娘有些彷徨的样子,红娘赶忙出言安慰,自从姑娘在冰天雪地里救了她这个小乞儿,她就发誓要一辈子对姑娘好。姑娘的心愿就是她的心愿。
“谢谢你,红娘,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另一边,毕瑶仙则在丫头惜茶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一主一仆的两人脸上同样露出了有些残忍的笑意。
好妹妹,姐姐这次可是免费帮了你的一个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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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乌龙事件
陈府中的众人,还以为这件事就此完结了,而陈如兰也在打点行装,准备回京了。陈夫人和平常待送走陈如兰和毕瑶仙母女两人之后也将离开陈府回自个儿家准备过年事宜了,一切事宜都在稳步就绪中。
扬州城内,却突然兴起了这么一则流言,越传越广。
原本是没有什么可信度的,可传得多了,就变得有鼻子有眼睛了,特别是这种大户人家的笑话,特别能引起市井中人们的兴趣。
“听说了吗?那陈府的表小姐跟一个秀才私奔了呢!”
“哪里是秀才,明明说是京里的一个贵公子。听说两人一见钟情,那小姐的娘却反对得紧,因此才私奔的。”
“肯定不对,你说这好好的贵公子,与那表小姐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哪用得着私奔啊?”
“听说那表小姐不小心大肚子了,这没有办法才私奔的。你们想啊,这谁家肯娶一个大了肚子的新娘啊,这不是叫人看笑话吗?”
“还以为那大家小姐多知书达理呢?连咱们这些小户人家的闺女也比不上啊?真是不知廉耻。”
“不过,肖秀才,你长得也挺俊俏的,什么时候也去勾搭这么一个小姐?到时候就发了?”
“就是,就是。”一群人起哄了起来。
……
说这话题的人的脸上都带着那种心照不宣的笑容,不时暧昧地一起哄笑。
陈府这段时间出府的人也都一个个灰溜溜地,抬不起头来。
这样的话,自然也传到了老太太、太太们的耳中,老太太气得摔了杯子,瑶环的娘陈如兰哭晕过去了几次,又生病卧床不起了,环儿这辈子算是毁了,若是那元正琪不肯要环儿,这辈子不会有哪个男人会娶她的了。
而毕瑶仙这段时间则忙着做一个孝顺的女儿,天天忙前忙后,端汤送药,凡事均亲力亲为,倒是让陈如兰安慰不少,还好还有这么个懂事的乖女儿,母女俩倒是比起以前来说又亲近了不少。
陈府里上面的主子们乱成一团糟了,下面的仆人们自也是谨言慎行,唯恐不小心触怒了哪个主子的霉头,到时候就跟玉兰那丫头一样了。
玉兰就是当初因毕瑶环她们带了一个丫头不够用,分在她房里临时服侍的丫头,那信也是她瞒下,秘密送到老太太那里去的。原本找到毕瑶环也就没事了,谁晓得毕瑶环没有找到,风言风语却传出去了。
陈如兰硬说是这个丫头传出去的,没有人说,哪里会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玉兰不停地喊冤,说自个儿连府门也没有踏出去过,如何传得出去?
但却也没用,老太太、太太这些主子们,哪个不是一肚子的气,如今出了这等事,也得拿个人作法,才能止了府里这股瞎说的不歪风。外头的人他们堵不了,管不下,难道这府里的人也制不了吗?再说谁晓得是不是她一时失言,跟哪个人提起才传出去的?
当下叫管事的把全府的下人们都叫了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硬生生地将玉兰杖毙了。只可怜玉兰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哭断了肠,只领了二十两银子回去了。
无病几个因为不是这府里的人,倒还避过了这场祸事,但光是听别人提起,已经叫人够胆颤心惊了。平常又何尝不是?平日里看老太太慈眉善目,众位太太和理和气的,没有想到处置起人来也是这么地心狠。众人只觉身上一阵冰凉。只盼望能早些离开这个地方,这陈府里这些日子阴沉压抑的气氛直叫人喘不过气来。
离去的日子终于到了,腊月初五送走了陈如兰和毕瑶环,到了腊月初七,陈夫人、平常等人终于回来了,别的平常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是有些舍不得福儿姐姐和新认识的雪慧姐姐。到底离去前的一日,平常还是跑去见了平福一面,去的时候大表哥陈梦也在,正在和福儿姐姐在弹琴呢!瞧他们两个一举手一投足默契十足,不时互相微笑的样子,以及福儿姐姐嘴角不时流动的温柔笑意,平常便放心了。虽然福儿姐姐什么也没有告诉平常,可大表哥和福儿姐姐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神,分明跟爹和娘一样嘛!前些日子听说大表哥在外面为了一个青楼女子赎身的事儿,平常本来还有些担心的,这回,却是彻底放心了。大表哥的心绝对是在福儿姐姐这里的。只是福儿姐姐还在嘴硬,问她她也不肯承认,这个福儿姐姐,她晓不晓得,只要一提起大表哥,她自个儿的嘴角就忍不住弯了起来,充满了幸福的味道,能瞒得过谁去啊。
今儿个常儿妹妹走了,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平福今儿个窝在屋子里,也没有心思出去,派梅香去跟陈梦说了一声,说自个儿身体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书房了。
她恹恹地躺在床上,觉得也怪没有意思的。往昔姐妹们一处,说说笑笑,玩玩闹闹,那日子多快活,哪像如今,守在这个大院子里,哪里也去了不了,也没有可心的人说说话,无聊死了。少见的,一向极为成熟晓事的平福,今儿个心情突然有些不好了起来。她也懒得调整,趴在床上,将几个丫头都赶回了各自的屋子,又把窗子关了,就这样,静静地呆在被子里,脑袋里一片空白了。久了,渐渐有些困意,便睡了。
听到梅香说平福有些不舒服在床上休息,陈梦心里就有些慌了,张口就要人去请大夫。
梅香赶紧拦着,说姑娘只是浑身没力,睡一觉便好了,不需这么麻烦。
陈梦再三问了,到底不放心,平福年纪还这么小,可能怕吃药,有事也说没事了。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是。
梅香瞧着爷那紧张样,心里暗自替姑娘开心,这一段时间,爷和姑娘的相处是越来越好了,而且,她也瞧出来了,爷的性子也是极好的,不是那等喜欢随意沾花惹草之徒。
要说这院子里,长得好的丫头也有不少,可爷贴身就只用随玉他们几个小厮伺候,连丫头也不用,那长得妖妖娆娆跟妖精似的几个丫头,都被放在院子里做洒扫打杂的粗使丫头了,白辜负了大太太的好意。那些细皮嫩肉的丫头,做这种粗活,连她这个女子也看得有些心疼,偏爷硬是视而不见。姑娘是有福了,跟了这个个好主儿。
进了屋子,发觉窗子竟全被关了,灯也吹熄了,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陈梦不由一阵怒气。这些丫头都哪里去了,主子病了,竟没有人不在跟前服侍,这些丫头,一个个真不成样子。
梅香觉察出陈梦的怒气,忙低声解释道:“梅白她们几个一向尽心,怕是姑娘想清静嫌人烦,把她们赶回屋去了。”
听梅香如此说,陈梦的怒气才消了些,只是,就是主子任性,这当丫头的这个时候也不能由着她啊。若是口渴了,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难道还叫一个病人自个儿爬起来动手不成?看来这些丫头也是要好好说说才成。
梅香点燃烛火,陈梦走到床边,接着烛火往平福瞧去,却见她闭着双眼,但脸上发白,皱着眉头,咬着嘴唇,似乎在忍耐着某种痛苦,不由大惊失色,忙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玉琳,玉琳。”
玉琳是平福的本名,是平福告诉他的。从此以后,他就改唤她的名字,这让陈梦有一种满足感,因为别人都唤她为平福,甚至连她的好妹妹平常也唤她福儿姐姐,只有自己,却可以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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