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吟
平福,甚至连她的好妹妹平常也唤她福儿姐姐,只有自己,却可以和她的爹娘一样,唤她的名字,玉琳。
平福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觉得肚子痛了起来,而且这股剧痛痛得叫人难以忍受,她在床上不停地翻滚,忍耐着,希望它能早些挨过去,然而,却越来越痛了。
这时,有一个声音在温柔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是谁在叫我?
平福不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似乎想抓住什么似的,嘴里喊到:“娘,玉琳好痛。”
陈梦不由摇头失笑,到底还小,不论平日里表现得多么成熟有条理,生病的时候还是会叫娘。只是,自个儿哪里像她的娘呢?自己可是个大男人。话虽如此,他仍是握住了平常的手,温柔地哄道:“娘就在这里啊,玉琳不怕,很快就不痛了啊。”
“玉琳好痛啊。”平福却一个劲地嚷,眼角不停有泪水流下:“娘,玉琳不想练琴了,实在太累了,手都弹出血泡来了。”
原来那么小的时候玉琳的娘就让她学琴啊?而且还起了血泡。陈梦一阵心疼。
“好,咱们不学了。”
今天的娘好温柔啊,平福变本加厉,一本儿把好多堆在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玉琳也不想背诗,太多了,玉琳记不住,娘不要打玉琳的手心,好痛。”
“好,咱们不背了。”
“还有,玉琳想跟爹说话,娘为什么不让玉琳跟爹玩?我看别人的爹都把她们放在肩上的,玉琳也要。”
“好,玉琳想怎么样都行?”
……
平福一个劲儿地说着,不停地流着泪,陈梦将她抱了起来,像个孩子似地哄着她,心里充满了怜惜,原来从那么小的时候,她就受了这么多的苦。不由也对玉琳的娘有些不满了起来,哪有逼着这么小的女孩子学这么多东西的?也难怪玉琳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了,完全就是被她娘给逼的。
梅香在一边默默地瞧着,不知不觉也已经泪流满面,原来姑娘从小就受了这么多的苦,然而,姑娘却从来没有说过,总是这么温和地笑着,面对每一个人。姑娘,实在是太辛苦了!
“啊,娘,玉琳,好痛,肚子好痛。”
平福大叫了一声,突然睁开了眼睛,却发觉自己被一个人抱着,抬头一望,却是陈梦。不由羞愧欲死,难道自个儿一直以为是娘的,其实是这个男人。平福的脸红得不得了,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她闷哼一声,再不肯像刚才那样大叫了,只咬紧了嘴唇,默默地忍耐着。
只看得陈梦心疼不已:“梅香,去弄个热水袋来给姑娘捂着,听说这个肚子痛的时候有用。”
“是。”梅香应了一声,立马出去,不一会儿就拿了个热水袋回来交给陈梦。
陈梦拿着热水袋,就往被子里放。
平福大羞:“让我自己来。”
陈梦的手已经伸了进来了,听了她这话,忙缩了回来,脸上也有些尴尬,刚才一时情急一下意识地就放了进去,也没想这么多。现在却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神也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瞧向平福。
突然,他的眼光凝在了自个儿的手上:“血?”
他大惊之下,脸都白了:“玉琳,你哪里受伤了?快给我看看!不,还是快请大夫。不,还是得先包扎一下。”
血?平福和梅香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平福的脸腾地红得不成样子了,都快烧起来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乌龙事儿?平福呻吟一声,推开了陈梦,躲进了被子里去了。
这?陈梦盯着空空的手,有些反应不过来?
梅香忍住满腹的笑:“爷,不用去请大夫了,是姑娘的癸水来了。”
“癸水?”陈梦念了这个词,过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一下子只觉得耳朵都热了起来。自个儿怎么会闹这么个笑话?这癸水他好歹也成过亲了,自是晓得了。当下吩咐了一句:“好好服侍你们姑娘。”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见陈梦走了,平福这才从被子里露出头来,和梅香两个互视一眼,突然都笑了起来。这事儿,实在是太巧了。
平福的癸水一直没来,一般姑娘家十一、二岁就来了,平福却算晚的,到现在十三岁才来。刚才平福自己疼得直冒汗,而且虽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到底没有自个儿经历过,也就没有想到这方面。谁晓得,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主仆两个想到陈梦刚才的狼狈样,不由笑得更响亮了。
平福肚子的疼痛似乎也消了那么一点。
知道了是这么一回事就好办了,梅香去厨房里给平福熬了红枣莲子羹,乔夫人闻讯也派了婆子送来了一堆补血的药材,叫平福安心养着,这些天哪儿都不用去了。直到身体好转为止。
而回到自个屋子里的陈梦,则恨不得撞墙。
只是,瞧着那刚才留有玉琳的鲜血的手掌,却仿佛又想起她脆弱而又坚强的模样。陈梦第一次对自己承认,这个女子,真的走进他的心了。让他的心都为她牵挂、疼痛。但一向讨厌麻烦的陈梦却发觉自个儿一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为之欢喜不已。
玉琳……
光念着她的名字也是一种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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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圆房
“给太太请安。”平福盈盈下拜。心下却有些疑惑,这大太太乔氏原本免了她每日的请安,今儿个午后却专门派贴身大丫头吉祥过来请她,却不知所为何事?
“快起来,不用这么多礼,你这癸水刚过,肯定还有些虚弱的。吉祥,快扶姨娘起来到我旁边坐下。”
平福被扶坐在乔夫人身边,她微微低垂着头,等待乔夫人开口。
乔夫人将一个盖着盖子的碗推向了她:“平福,先喝了这个,咱们再说话。”说完,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丫头都退下去了,显然有话想要私下聊聊。
平福掀起碗盖,里面却是当归以及别的一些药材熬成的汤,她晓得是乔夫人的一片好意,虽然汤的味道并不算好,甚至有些难喝,平福还是眉头也不皱地一饮而尽,又掏出帕子细细地擦了擦嘴角。
乔夫人看了暗自点头,是个懂事的孩子。
“平福,听说你这癸水来时痛得厉害,这当归和血汤对调理这个很好处,我把方子给你,让下人一天煎一次给你服下,不要怕麻烦。待调理好了,便可以停了。另外还有一丸当归地黄丸,配合此汤同时服用,更有奇效,也免得你老受腹痛之苦。这个需要每日两次,每次30丸,切记。虽是繁琐了些,但有了三五个月应该也就调理的差不多了,以后却不需要再多受这些苦楚了。”
“多谢太太一片苦心,平福自当从命。”
平福作势欲起,乔夫人赶紧按住她:“不必了,这些天你还需要休养些,按说我不该这时把你叫来的,可这里有一事,我却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太太请说。”平福努力打起精神,今儿个确实还有些乏,提不起精神来,老是犯困,呆会儿回去得早点睡了。
“平福,若是让你现在和梦儿圆房,你意下如何?”乔夫人说完后,紧张地盯着平福的脸。
虽说这圆房是早晚的事,可本来说好十五及笄的时候再圆房的,这平福的年龄也太小了些,原本她并不满意,想找如同幽兰这些年纪大些的,也好早些圆房。无奈梦儿执意如此,也只得依了,这儿大不由娘啊。好不容易梦儿让了一步,她也就不再强求了,两年就两年吧!更何况,这人接进来了,好歹还有些法子可想,总比连个人都没用的强。
然而她实在是有些等不得了,别的人像梦儿年纪这么大的男子早就孩子好几个,有的儿子都要结婚了,哪像梦儿,仍是孤家寡人一个。他们大房,可就只指望他了。现下,瞧他和平福这孩子的感情也是极好,若是说提前圆房,应该不会像前一段时间那么反对了。而且,前一段时间原本就想提,偏听安插再在院子里的人说这平福还没有来癸水,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一般女儿家,来得早的也是十一岁,来得晚的,到十五岁也是有的。所以她只能干着急。现在知道平福癸水来了,不知道有多高兴,总算,有个盼头了。
平福实在没有想到乔夫人会蹦出这么一句话出来,实在是没有心理准备,猝不及防之下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然而,她到底不是寻常女子,再说,自个儿对陈梦的心意,陈梦对自个儿的心意,她都已经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既然如此,有什么好惊慌的呢?虽然微红着脸,但她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见平福的点头,乔夫人松了口气,脸上少见地露出几许慈祥的笑容来:“眼下家里有些事,老太太、太太们心情也都不好,倒也不好现下开口提这档子事,而且你的身子也得调养好才利于生养。待年后,老太太心情好了,咱们给你们热热闹闹地再操办操办。你放心,不是我夸自个儿的孩子,梦儿真是难得的好孩子,一点也不像有些浪荡公子,今儿个这个粉头,明儿个那个相好,他既纳了你,必然会对你好的。而且我也是为你着想。若是你有个儿子,就是梦儿以后再娶了新妇,你也有个傍身的依靠,她也不敢小瞧于你,当做一般的妾室随意发作。听太太的绝对没错的。”
听到乔夫人提到陈梦以后的夫人,平福有些黯然,但却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这是避免不了的事,因此倒也不是特别难受。太太说的话的确是极有道理的。
“太太说这些话都是为了我好,平福晓得的。太太请放心。”
今儿个的目的达到了,乔夫人便也放下了大半的心,实在是梦儿这个孩子虽说也算孝顺,却极有主见,老爷偏又是个诸事不理的,成天只晓得跟几个姨娘混在一起,也难怪二房那边都快要踩到自个儿头上了。现下唯一的指望就在梦儿身上了。
说完正题,乔夫人又跟平福叙了些闲话,这才放平福回去。
平福带着梅香一出院门,却看见弄箫在那里鬼头鬼脑地向院子里窥探。
“弄箫,你怎么会在这里?”
梅香笑意盈盈地明知故问。
“给福姨娘请安。”弄箫先给平福请了安,这才挤眉弄眼地道:“这还有为什么,还不是咱们老爷老不见姨娘回来,心里担心才派小的来看的呗。福姨娘,咱可是足足在这里等了一个半时辰了。这腿都等酸了。”说完,还故作疲累地捏了捏腿。
“得了,你这个猴儿头,还以为咱们不晓得你那点心思。行了,回去自然少了不了你的赏钱。”瞧见弄箫耍宝的样子,梅香也是好笑。这好歹是跟在爷身边的人,却动不动就想打点主子的秋风,也不晓得爷怎么受得了他?不过,这弄箫也是极有分寸的人,却也不是每个人的赏钱他都收的。梅香便见过,那院子里的几个狐媚子要给他送钱,他还收都不收的呢。
“不过,要拿赏钱,也得给我们帮个忙才是,过来。”梅香朝弄箫招招手。
弄箫不明所以地走到梅香面前,却只觉怀里一沉,下意识用手一接,却是一个包袱,还挺有些份量的,沉得紧。
“你来得刚巧,正好送一堆东西我一个人拿不了。谢啦,弄箫哥。”
于是,平福和梅香两个人两手空空地前头悠悠漫步。
而吹箫的手上则捧着个包袱,“唉”,“唉”叫唤个不停,一脸苦脸。其实这东西说到底也没有这么重,偏这小子作怪,就是不肯老老实实地,非表现出个凄惨的样子。难道他以为他表现得越凄惨赏钱就会越多不成?
几人一进琴院,平福便看到陈梦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瞧见平福回来了,嘴角就露出了笑。既然已承认了,他便也不给自己找别扭了。真是,都一大把年纪也不是毛头小子了,却还这么别别扭扭了这么长时间。
“回来了?赶紧回房里躺着,这身子也还没全好。得多休息才是。”边说边朝平福走了过来,极为自然地扶起了平福另一边的胳膊。
除了上回生病的时候,这还是陈梦第一次这么接近平福。平福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却还是感觉到陈梦的气息就在旁边,强烈的存在感,让平福忽视不了,也无法忽视。她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心里又有些开心,又有些紧张,手上都有些汗津津的。她到底是个没有见过几个男人的姑娘,更何况这些情爱之事,虽是从书里也有看到过,但到底与亲身经历不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呯”“呯”地跳得极快,似乎都要跳出来了似的。这种感觉真让人有些无所适从,既想马上逃开,又想陷入在那里面,再也不想出来。
别看陈梦一别若无其事,自然得不得了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在装样罢了。哪有不紧张的?虽然都成过亲了,也不是那等不晓事的毛头小子,可这还是第一回跟自己中意的女子这么接近。从小见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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