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吟
“好啊,无病,打发个小丫头帮我回去跟含珠说上一声,就说我在你们姑娘这儿歇了,另外让她明儿个赶早把我要穿的衫子拿过来。就是那件杏色上衣枣红石榴裙的那个,别拿错了。另外,我今天插的簪子的颜色也有些不配那件衣服,让含玉给我挑些合适的明儿个早上和含珠一起过来给我梳头。我就从这边上课去了。”
无病应了一声,就下去吩咐了。平锦经常在这边歇息,两边院子的人也都习惯了。无灾几个忙把炕上的被子都铺好,又拿了几床被子给两个人歪着,将热茶、零嘴儿都用一个小几子架在了床上,几个人才退到里间去做活,把这里的空间留给了平常两人。
“常儿妹妹,你有没有想到,这回来这园子里的两个人竟然会是平琅和平如两个?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我今儿个看到平琅她们几个的脸色可都不怎么好看啊?你说,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来?”一见无灾几个退了下去,平锦就一脸兴奋地说道,满是想看好戏的神色。今天这大雨的天气,要不是想跟平常讨论一下这个话题,她才不想出门呢!这一路走过来,虽说是穿了木屐打了伞,可打底还是弄湿了裙子,还沾上了泥,这是一向爱美的她不能忍受的。
“应该不会吧!平琳她们现在也有了防备,平如哪能像以前那样轻易得手?再说嬷嬷们都在,她们也不敢闹得太过分的。”平常倒是跟平锦的想法不同,一边剥着花生吃着,一边说道。
“我看不见得,平琳她们几个能吃下这个暗亏让平如逍遥地过日子?我看接下来得有好戏看了。不过,反正平琳那个清高样子我早就看不惯了,平如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么阴险地背后捅人一刀。”平锦一副事不关己兴灾乐祸的样子道,反正她对这两人都没啥好感,正好最近有些无聊,有戏看也是不错。
说到这里,她又一脸警告地对平常说道:“常儿妹妹,你这回可要注意一点,千万不要跟平如玩到一处了,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上次平碧的事我就说你了,她怎么样关我们什么事,偏你好心,结果现在怎么着?她一天到晚粘着寿儿姐姐,害福儿姐姐老是一个人,真是过分。脸皮厚得跟什么似的,也不懂看人脸色。明明没人欢迎她,偏巴巴地凑上来。这平如跟这平碧又不一样了,平琳跟她可是死结,别到时我们被人家当枪使。”
平常点点头,说到这事,她心里也有些愧疚,当初还真没有想到会变这样,每回看到福儿姐姐一个人孤零零的样子,她心里都有些酸酸的。如果不是她把碧儿姐姐拉进来,她们现在六个人还是两两一对好好的。对于碧儿姐姐,平常始终不能像对待福儿姐姐她们一样,总觉得隔着层什么。
“锦儿姐姐,不如改天我们跟福儿姐姐三个人一起玩吧!好不好?”说完,平常一脸渴望地看着平锦,如果锦儿姐姐不同意,她也没办法一个人这样做。
平锦心底有些不愿意,常儿妹妹本来是她一个人的,现在要三个人一起肯定没有两个人自在了。而且说实在的,她一向都有些敬畏福儿姐姐,跟她在一起玩总觉得不太自在。不过,看着平常一脸渴望地看着她,平锦只得勉强自己点点头。平常一向什么都迁就着她的,她生病了,不想吃药,也是平常一勺勺地喂她,现在连她这点儿小小要求都不听也太过分了些。只得苦着脸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平常欢呼一声,扑了上来抱了她一下:“谢谢锦儿姐姐。”被平常这一抱,平锦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浮起了笑容,这常儿妹妹就是这点可爱,待人好不吝于表现,让人心底就暖暖的。反正就算三个人一起,常儿妹妹也绝不会忽略她的,有什么不可以呢?而且,也得多适应一下福儿姐姐的那种做派,她可是立誓要做人上之人的人,怎么可以被人在气势上压上一头呢?平锦的心中又燃起了熊熊地斗志。
宜霜阁
平碧正在对着镜子在描眉,她的容貌在这园子里实在算不上太出挑,然而,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那如雾似云的眼睛,娇娇怯怯的气质,是其他人比不上的。而这,却是征服男人的利器,平碧深深地明白,娘曾经跟她说过,女人想征服男人,便得把自己化做一滩水,再刚强的男人,也躲不开这绕指柔,看似男人掌握了女人,其实是女人在不知不觉地支配着男人。
“姑娘,十二姑娘来了。”是平如,她来干嘛?平碧心一沉,手便抖了一抖,有心不见,但现在也是避不开了。
“请她进来吧!”
第五十五章 把 柄
一会儿,宜春就引着平如进来了,待平如坐下后,平碧便温柔地道:“宜春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十二姑娘有些体己话要说。”
“是”。宜春几个恭敬地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却没有退得太远,依旧在门外守着,以防姑娘有个吩咐时可以及时听到。
平如脱了鞋子,倒在了平如的炕上,炕烧得暖暖地,平如舒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混得还不错嘛!啧、啧,都是些好东西,这被子给我一床吧!我刚来,那边的被子没有你这个舒服。”
平如一边擦着描花了的眉,一边冷声道:“原来还以为你能到这园子里来,也算是见过点世面了,哪晓得你还是跟个乡下土包子一样,见不得一点好东西。不过,这被子是嬷嬷们年节时赏下来的,我也只有这一床,不能给你拿走。”
“是,我是乡下土包子,没有见过什么世面,那也比你这个妓女婊子生得贱种要强。你就跟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从了良也不晓得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偏用那又眼睛勾得我爹魂都没了。好吃好喝地往你家里送,胭脂水粉地买,你见得好世面,不就是你那婊子娘勾男人勾出来的吗?”平如也毫不客气地刺了回去,这园子里她对谁都需要客气,唯独这平碧,她一辈子都休想在她面前抬起头来。
平碧地脸涨得通红,这是她一辈子也不想要的记忆,有这样的娘,是她平生最大的耻辱,可这是她愿意的吗?如果能够选择,她也不想要有这样的娘亲。
“给我闭嘴,这话你最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让我听得一点半点风声,看我撕烂了你这嘴!”平碧厉声喝道。
“叫我闭嘴也容易,这被子?”平如一脸笑意地道。
“随便你。”说完,平碧又补充道:“如果就这点事,你拿了就走吧。”
“不了,我今儿个就在这里歇了,这大下雨天的,好歹我们也是一个村出来的,你就忍心?”平如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在这里,她没有一个朋友,也只有平碧,她手里有着她的把柄,量她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你应该知道,我好不容易跟平寿才交好,若是她们知道我跟你来往的话,恐怕以前的工夫都要白费了。”平碧焦急地道,她现在不能跟平如牵扯过来,要不然好不容易跟平寿有了些进展又要退回原处了。当初她看这平寿体弱多病,胆子又小,心又善,还以为很好糊弄,没想到那丫头一颗心全向着平常她们了,她主动送上门去巴结讨好,她对她也不过比对平琅她们好些,上次平康的事,到最后她就叫都没有叫她,由此可知在她心里孰轻孰重了。平碧咬牙暗恨。
“论起这哄人,我不如你。当初要早听了你的话,我也不至于如此了。念在你当初提醒了我一处的情分,我也不要求你明着跟我一处了,只是有一条,若是你听到什么不利于我的消息,你得给我通风报信一下,如若这一点也做不到,那我也索性抖了出来,我反正无所谓了,豁出去了那平琳她们也奈何不了我。更何况就是她肯放过我,我平如肯不肯放过她也是个问题。但你平碧的身世若是在这园子里传了开来,我倒要瞧瞧,那平寿她们可会再理睬你?”
“这被子我也懒得拿,一会儿你叫你的丫头们给我送过来就是了。”说完,平如就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她今天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还好来这园子里的是平碧,要不然她在这里可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有了这个把柄,量这平碧在可能的情况也不敢不帮她。至于那平琳她们,那就走着瞧。虽说她们人多,可她平如也不是吃素的。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人那么耍过,只是那么一次,如何能让她出得了这口气。平琳、平琅,她是绝对不会放过她们两个的。平如的心里满是愤恨,想她在家里时,虽说皮肤黑了些,可也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爹娘更是宠她宠得紧,如果不是一场水灾,她能落到这个地步吗?被人拐卖到这里来,本也认了,想好好地生活,认识几个好姐妹,谁知道却被如此戏弄,她绝不原谅她们,自以为书香门第,高贵的秀才女儿,总有一天,她会把她们两个踩在脚下,让她们给她下跪求饶,现在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平如的脸上满是狰狞,如果有人看到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就会发现,和前一段时间平康的表情是何其地相似?
“砰”地一声巨响从屋子里传来,似乎是杯子摔碎的声音。宜春几个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也不也问一声。姑娘看似温温柔柔,脾气极好的样子,发作起人来,却叫人心寒。前些日子宜冬给姑娘倒茶时不小心洒了点在姑娘的裙子上,也就只那么一点,姑娘却立马柳眉倒竖,拿起旁边的书,劈头盖脸地就打了下去,打得宜冬直求饶,这还是运气好的。那院子里的小丫头叫月儿的,那天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姑娘身上,弄脏了姑娘身上夫人新送过来的裙子,结果被两个婆子活生生地按在地上啃泥;还有那被打嘴巴的;被用针扎的,被打板子,多不胜数。她们这些在旁边服伺的人一个个战战兢兢的,不敢有一些差池,生怕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个姑娘。偏姑娘在外头又装得极好,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姑娘更是说了,如果有谁敢在外头乱说,凡有一丝风声传到她耳朵里了,到时候就别怪她不客气,让夫人让她们这些丫头全卖到窑子里去。她们虽是些小姑娘,可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进了那里就跟进了火坑一样。因此也只得一个个忍气吞声。只是那些小丫头还可以盼着有一天姑娘离了这里就好了,可她们这些大丫头,恐怕就难了。也只得认命了,偏摊上这么一个主子。
将茶杯用力地摔在地上,又把桌子椅子摔了一地,平碧喘着粗气,总算觉得心里堵着的那口闷气稍微消了些。竟然敢这样威胁我?平碧心里充满了怒气。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能冒然触怒平如,那现在就是个马蜂窝,谁捅谁倒霉。可是,要一直这么被平如胁迫下去吗?平碧有些不甘心,却也没有任何法子。平如可以破罐子破摔,但她平碧可是大好的前程在,任她从小耳濡目染的娘的手段,再加上学的这些东西,想来抓住一个男人的心也不成什么问题,众人都鄙视她的娘亲,可是平碧从小看到大,那些男人嘴里说着一套,每个还不是偷偷把赚来的钱都乖乖地奉给娘亲?不过,她平碧比娘的命好,起码,她会以一个清白之身嫁出去,她平碧一定会得到娘亲没有得到的东西,她的子女也决不会如同她一样在别人的欺侮漫骂中以泪洗面。这里,就是她的重生之地,平如,你最好识相点,我的路,决不容你来阻挡。
第五十六章 红 杏
自从平琳和平碧来了之后,这园子里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头了,那种让人烦燥不安的紧张随时似乎都有可能爆发出来,只等待着一个契机。这种压抑沉郁的气氛叫每个人多少都有些不太自在。嬷嬷们却仍然如同那高高在上的神祗,对这俗世之中的纷纷扰扰看也不看,理也不理。
平康这些日子倒是彻底从姐姐去世里的阴影里走出来了,众人帮她想了许多的报仇的方法,无奈现在都关在园子里,无法实行。据平福推测,这件事情也未必是那姹紫一个人的主意,从平康的姐姐一去世,这姹紫便马上就被升为姨娘来看,恐怕是早就已经达成了地默契,而程大少夫人就成了这件事情最大的疑点。这也是平康恢复平静了之后平福才说的,要不然以平康前些时日的精神状态,平福这话还真不敢说出口。
平康经过了前一段时间的考验,对这个话题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钻牛角尖了,仇自然是要报的,可现在又没有办法冲过去给那个贱人几巴掌,徒然折磨自己,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那也是不是姐姐所期望的,姐姐一直以来所期望的不过是她幸福就好,就连爹娘要把她送来金夫人这里,姐姐也是极力反对的,说嫁给大户人家是非多,还不如平头百姓的好,只要是清白人家,比给人作妾强得多,想来姐姐那时也是有感而发,无奈那时她和娘都听不进去。现在想来,姐姐在程府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只是从来不曾跟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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