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吟
“篆香姐姐的好日子却是什么时候?”平福问道,知道了这准确日子也好有个安排。
平锦忙又打开了喜柬,刚才吓了一跳,还真没注意到具体是什么日子。
“福儿姐姐,是三月初八。”那还早着呢,还有半个来月呢,我慢慢和平琳、平如她们商量了再做准备好了。
“不过,篆香姐姐还这么小,那陈三老爷都很大了吧!篆香姐姐嫁给她真的好吗?”平寿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用带着点同病相怜的口气有点忧郁地道。
第五十八章 幸福是什么?
听了平寿的话,众人都有点沉默了,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当爹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真的会幸福吗?
“我觉得应该还好吧!”平锦有些不确定的道:“给富贵人家当妾总比嫁给奴才强吧!像篆香姐姐这样的奴婢出身的,如果陈老爷没有看上她的话恐怕就会被夫人配给小厮了。如果那样不就是一辈子的奴才命,任人打任人骂,搞不好什么时候惹怒了主人被打死的都是常事。奴才的命又不值钱,官府也不会管的。”
“给人当妾又好到哪里去呢?好的话,我姐姐会冤枉死去吗?程府的人就当没我姐姐这个人似的,想我姐姐,以前也伺候过大少爷那么多年,就连一点儿情份都没有?连派个人过来问一声也没有。”说到这里,平康又有些激动了,平安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平康看着平安一脸担心的神色,这才渐渐平息下来。说要把姐姐的事暂时封在记忆里的,可总是会不时被某些事触动,那么好的姐姐啊,就这么说没了就没了,怎么能真的忘记呢?
“康儿妹妹说的也是。”平碧沉吟了一下道:“为人妾室的生活,如同宫嬷嬷故事里所讲的,妻妾相斗,妾妾相斗,总不会是没有一点危险的。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还是宁愿给富贵人家的当妾的。穷人的日子我过够了,也受够了。饿得没有一碗饭吃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我宁愿在富贵人家里为了锦衣玉食和人争,也好过穷人家里为了一碗饭对人低声下气,终日还要洗衣作饭,操持家务,甚至为了多一点的家用,在寒冬腊月,用冷水来浆洗衣物,只为了节省一些柴火钱。那样的日子,我决不要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跟篆香姐姐作一样的选择,再来一百遍也一样。康儿妹妹,你难道就甘心一辈子为人奴才吗?”平碧说话的语气有些激动,显然这些话是她的心里话,平常不由有些触动,一向看平碧都感觉这个人有些不太真实,让人亲近不起来,这时的她,却好像露出了一丝真性情出来了。平碧,一定也受过很多苦吧!
平锦讶异地看了平碧一眼,看她平常老是一副怯生生地小媳妇样,没想到今天倒还像个样子:“我也一样,谁叫我们都是些穷人奴才丫头呢?如果有选择,谁不想像说书先生嘴里的那些小姐一样,才子佳人过一生呢?可是谁叫我们一出生就是穷人丫头命呢?即使没有那个命像那些小姐一样风风光光地嫁作正妻,好歹也要当个最受宠的小妾,让那正妻也黯然失色,方不负爹娘生了我这一遭。”
平康听了此话也有些沉默了,少见的没有反驳,爹娘也是觉得这一条路对她更好才将她送到这里来的。有好些穷人家也有直接就将家里的女儿养到适龄就卖与人作妾的,因为付不出女塾费用。爹娘疼她,怕她什么都不会,给人作妾不得宠反受大妇欺侮,这才不舍地将她卖给了金夫人,那也是到处打听好了金夫人的口碑才送过来的。可姐姐的事一时又叫她有些茫然了,到底怎么样对她们这些出身低贱的奴才之女才是最好的出路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倒宁愿嫁与穷人为妻也不愿嫁入那富贵之家为妾。宫嬷嬷讲的那些你们都不怕吗?那些富贵之家,就是你不去害别人,别人也免不了要来害你。我想想都觉得害怕。每回听了嬷嬷讲的故事,晚上回去我都有些睡不着。我真不敢想像,如果一生都在那样过日子,不是算计别人就是被别人算计,难道不累吗?”平寿难得地反驳道,显然这些话在她的心里憋了也有很久了。在娘还没有去世之前,爹娘还是很恩爱的,家里虽说是穷,可也过得很开心,那时爹也是很疼她的。可自从娘一走,爹整天沉迷于赌博,慢慢地就都变了,爹再不是那个疼她的爹了,变得像个陌生人一样,甚至比陌生人更加可怕。想到上一次,爹竟然将自己卖到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平寿有点不寒而栗,如果娘还活着就好了。
“福儿姐姐、安儿妹妹、常儿妹妹,你们也跟锦儿姐姐和平碧妹妹一个想法吗?”说完,平寿把目光投向了剩余的三人。
“我?”平福的目光有些幽远:“我外公曾是一个知府,因罪流放,流放途中身故,家产全部被没收,从此家道中落。我娘一个千金小姐,因为外公的原因,被夫家退婚,二十来岁还没有嫁出去,到了最后不得不嫁给了我爹——一个庄稼汉。从小,我娘就用自个儿以前做官家小姐的那一套来教导我,告诉我,我是当官的后代,文人的后代,切不可将自己等同于庶民百姓。我不知道我娘说得对不对,但娘的心愿,我这当女儿的却是一宁要为她达成的。就是一个年纪可以当爹的人又如何呢?当上大官的又有几个青年俊彦呢?记得我们县的县令,还已经七十多了呢。这个程三老爷,顶多也不过年过而立吧!最多不过不惑之年。”平福的心飘向远在家乡的爹娘,娘是背着爹偷偷带她来的,爹现在知道了,可会对娘生气?这些年,爹一直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娘和她,虽说是穷人家,可爹还是尽量让她们穿好的吃好的,宁肯自己好几年衣服穿破了又补,补了又破。娘,这样的日子真的不好吗?
一向在众人眼里沉稳大气的平福竟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的。平福极少提及自个儿家里的情况,原来竟是如此。也难怪平福身上总是有一种与她们这些人完全不同的气质,那大概就是被她娘刻意培养起来的官家小姐的气质吧!虽然平福一向待人也和气,但众人在她的面前,却不由自主地总感觉到低她一头。大概便是因为如此吧!
平福说了之后,众人的目光便移到了平安的身上。平安睁开了她懒洋洋的眼睛,却还是免不了往身边的平常身上靠着。
“考虑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反正我们进了这里,铁定是给人作妾的份了。不过,据我所知,金夫人这里像我们这样精心培养的一等丫头,到时候倒是可以自己挑主的。只要在规定的时间里,自己能找到一个能出得起钱的主,金夫人通常也不会为难,反正一样是银子,收这个的也是收,收那个的也是收,又能让我们心甘情愿地嫁,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那些没钱的人就不必考虑了。所以,这篆香姐姐的事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以我们的条件,到时候来任我们选的世家公子、富豪巨商、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大家想嫁什么的没有,文才风liu的,年轻俊逸的,财富惊人的,到时候好好选就是了。大可不必把篆香姐姐的事往自个儿身上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不过,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希望能有一个年轻英俊,还没有娶妻的,家里大富倒也不必,只要能出得起夫人的价的就行,家里最好还没有聚妻的,爹娘如果不在没人管那是最好不过,如果能对我一见钟情,愿娶我为妻那是最好不过。不过,又不是小说,这样的事儿可能吗?这世界上的事想得再好也是没有用的,我爹娘去世的时候还那么年轻,哥哥也是个勤奋的,谁晓得太老实了偏撑不住生意,嫂嫂是个心善的,从不曾想亏待于我,待我比亲妹子还好,甚至都愿意为了我不要腹中的孩子,这些事没有发生时,我是想都没有想过的,但事到临头也只能受了。反正像我们这样的穷人也就一条贱命,就看老天爷怎么摆弄了,真过不下去了,大不了一根绳子吊了自己。我是容不得别人欺到我的头上的,活着作人小妾也好,作人奴婢也罢,只要没有人欺侮于我,我也安安分分不招惹别人。若是谁惹到我头上,我也必还回去,真拼不过了,大不了拼了这条命,也算干干净净来了这世上一遭。”
平安的姿态是慵懒的,语气是平静的,但那语意之刚烈叫众人心中都有些热血沸腾起来,是,她们什么都没有,但也就因为她们什么都没有,所以她们能豁出所有去争、去夺、去抢,即使失去所有,也不过回到当初罢了,再不过,也就只有这条不值钱的烂命,有什么可惧,有什么可忧的呢?
一向知道平安慵懒的表面下,藏着的是比谁骄傲、刚烈的心,但却不知她狂放如此,叫平常叹服不已。现在看来,最为潇洒的倒是平安了。
“常儿妹妹,你呢?”平安说完,转过头来问平常。
第五十九章 平常的幸福
平安盯着平常的脸,想看看她会怎么回答。
说起来,虽说她跟平康走得最近,关系最好。但其实这些姐妹中,说起她最为欣赏的,却不是最大的福儿姐姐,倒是这个最小的常儿妹妹,她就如同乡间的那一棵树,一颗草,虽然在众姐妹之中不论是才艺还是相貌还是处事能力都不算是最出以的,但每一个人在她的面前,却是最为自在的的。而她,也是平安最能安心信任的人。说不出为什么,但平安就是很坚定的相信,即使任何一个人会出卖别人,陷害别人,只有平常不可能。但,这样的她,以后真的能在豪门大宅里好好的生存吗?她们毕竟只是一些小姑娘,虽说偶尔会有些小心计,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厉害冲突,不至于会怎么害人,但以后呢?她真有点为平常的以后担心,却又不忍心让她失去她这些本质,真是矛盾的想法啊。
“我?“平常先是愣了一愣,接着露出了腼腆的笑容:”安儿姐姐刚才说得真好,我听着心里都很激动。不过,我可没安儿姐姐这份性子。给什么人当妾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关系,我只希望他是一个好人,能让我接济一下爹娘和弟弟,让他们过让好日子,我自己能平平静静的伺候好老爷夫人就好。因此,我想他老一点也没关系,只要人好,还有家里的夫人也好我就满足了。”平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比起姐姐们,她似乎太没志向了一点。只是,也许她现在还小吧,她对嫁人一点兴趣也没有。为什么女儿长大了就要嫁人呢?如果能一辈子留在家人身边,和爹娘、小弟弟开心地过日子那该多好啊!
村里不远处有座尼姑阉,平常有时候会和娘一起去拜拜神灵,烧烧香、许许愿,庙里的师太和小尼姑石头都对她很好,她经常娘不去的时候也一个人去找找小石头玩,还跟她诵诵经什么的。平常曾经想过,如果长大了,跟石头一起做姑子,这样,不就可以住在爹娘的旁边了吗?爹娘随时可以来看她,她有时候也可以回家去坐坐。师太很好,应该不会介意的。只可惜,还没有等她长大,便已经来到了这里,这个心愿看来也只能是个心愿了。
“你呀!真是个没出息的。”平锦听了平常的话,“扑哧”一声乐了,用手指戳了戳平常的额头说道。不过,她自己是个要强的性子,因此倒特别喜欢平常身上的这份平和。
众人也纷纷失笑不已,一时沉重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已,各人的命运还是得看各人的,是福是祸,是喜是忧,是幸还是不幸也只有自己才能说得清。她们现在在这里讨论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这满园红杏如画,正是浓浓*待人赏,要知道这杏花的颜色可是会随着花开越来越淡的,再过几天,可就不是如今这般景致了。如此好春,就是有那愁也该是那伤春悲秋的愁才是。
不知是谁呼喝了一声,众人便起身沿着那小道两个一伙,三个一群地去赏那好景致去了,只平康这个馋鬼,临走还不忘把桌子上的零嘴儿拿了那么两碟,刚才那些忧愤早已不知去何处了。
经过了这一番肺腑之言,众人之间的的心灵似乎又贴近了一层,有良朋好友相伴,再大的伤,总会平复;再大的坎,也总能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平福就忙着去与平琳和平如她们协商送贺礼的事了,不过,平琳她们倒是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平福她们的提议,说她们四人的贺礼她们自己准备,就不劳平福她们费心了,言语之间的神情,倒似是对平福颇有意见,搞得平福有些摸不着头脑。以前可没有见平琳这个样子啊?最近似乎也没有什么得罪她的,不晓得她哪根神经不对了才如此。不过,既然别人有别人的打算,平福倒也不便勉强了。只是心里有些疑惑罢了。
她哪晓得,从那日众人的谈话之后,她原是官家小姐之后的身份就被在园子里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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