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马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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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纳妾礼·悲声
再次站在畅春园门前,平常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依然是白墙青瓦,依然是石狮黑门,只是现在已是初春,春暖花开,再不是和娘亲来时的寒冬腊月,风雪连天。
一切,都已经完全不同了。
黑色的大门这时早已大大敞开,那往昔曾经给她们开过门的好心小哥哥明礼却没有见到了,只有很多的仆妇丫头呈两排一致地排开,而地上刚铺上了新的红色的地毯,见平常她们都下了马车,众仆妇丫头便在一妇女的带领下齐声躬礼道:“恭迎姑娘们回府。”
这个园子,进进出出有了许多次了,但如此正式隆重的迎接仪式,却还是第一次。显然,她们的地位,直到现在才被金夫人真正认可了,因此,摆出了最为正式的迎接仪式。她们,从此刻起,便是公认的这园子里最好的姑娘。
经历了千辛万苦,但总不算白费,如今的一切得来的是如此不易,在平福的领头下,众人抬头挺胸地朝大门处款款行去。
领头的柳三家的带着几个下人婆子迎了上来,未语便先到:“姑娘们一路辛苦了!夫人正在正厅盼着姑娘们呢!都遣着小丫头们来问了好几遭了,盼得不得了。哟,这才几个月不见,姑娘们这模样出落得越发水灵了,看得奴才心里都是爱得不得了,夫人如果见了,还不知怎么地高兴呢!”
“柳嫂子说笑了。还烦请嫂子带路,别让夫人就等了。”平福客气地道。
“那是自然,原来就是我们这做奴才当做的事,说什么烦不烦的。姑娘是主子,对我们做奴才的说话这样客气,倒叫人不自在了。以后啊,有什么事,姑娘只管吩咐就是了。我这就是个奴才贱骨头,听到这主子一客气,就混身不自在了,姑娘行行好,就给我个自在吧!”
这柳三家的一身绫罗绸缎,涂脂抹粉,看起来秀丽妩媚,哪里像是奴才,完全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奶奶。平福听了她的话,只是笑了笑,便不再语言。
“柳三家的就别在那里废话了,不是说夫人还在等着吗?仔细我禀了夫人,揭你的皮。”却是文管事的接话了。这回姑娘们都出来了,虽说这城里治安甚好,可也得防着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交给别人她也不放心,便亲自走了这一趟,还带上了一半的护卫。务必确保姑娘们平平安安的出来,没有少一根毫毛地回去才是。这可是夫人的生###她们金饭碗的保证,可轻忽不得。
“好久没见大娘了,这几天还在念叨呢!说大娘难不成嫌我们愚笨,竟是大半年的来也不来我们这园子里一遭。还是哪个丫头伺候得不经过,怠慢了大娘?正心里琢磨着呢。偏大娘一见我就喊打喊杀的,倒伤了我的心了。”柳三家的赶忙给文管事的施了一礼,虽说文管事管的是那个园子的事,跟她们并没有什么直属的上下关系,可文管事是那边园子里的总管事,且年纪又长上一辈,这施个礼也是应当的。
“你这个嘴啊,我是说不过的。你也别在这里耽搁时间了,姑娘们从早上起就坐了一路的马车,这时也乏了,你赶快带我们去见夫人吧!”
柳三家的便过来搀了文管事,两个人在前面带路,边走边聊些闲话,不外乎,“这开春了,容易咳嗽,得当心点”什么的日常问候罢了。
待进了梅院正屋,金夫人果然早已候着了,见到众人进来,金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和熙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给夫人请安。”
众人齐声给金夫人行了礼。
文管事的拜见完金夫人,就先离开了。自有小丫头伺候着,她只需在这里等着姑娘们回来,再一起出城回惜春园就成了。那陈府她是不去的。
“快,快起来。哪这么多礼节。玲珑,快让丫头们给姑娘们上茶,前些日子茶庄新送来的碧螺春色泽碧绿、清新扑鼻,浓郁持久,再加上又是春天刚出的新茶,喝起来格外清新爽人,不可不尝。”说到这里,金夫人又笑了:“这一套,我是跟你们书香姐姐学的,这茶啊,喝到我的嘴里,全是一个味,什么名茶不名茶的,照我说,能解渴的就是好茶。”
正在指挥丫头们上茶的玲珑听了金夫人这话,冷哼一声道:“人家原是大户人家小姐,当然不是我们这些粗俗人能比的。”
“哟,我不过赞了书香一句,我们玲珑就不高兴了。是不是书香一来,你这畅春园第一俏丫头的位置被她抢了,心里不舒服?”金夫人打趣道。
“夫人就会拿我们这些奴婢取笑,怪没意思的。得,奴婢这就去给夫人把书香姐姐叫过来,奴婢长得丑、嘴也笨,可服侍不好夫人了。”说完,玲珑甩了帘子就走了。
“瞧夫人宠玲珑姐姐宠的,这会儿吃苦头了吧!”画屏笑道:“可要我去把玲珑姐姐找回来?”
“犯不着,倒要我这个当主子的去求她不成,一会她气消了就自个儿回来了,别理她。”
金夫人回过头来,却看到底下的众人,一个个在那里用帕子掩着嘴闷声笑,看来她这个做夫人的面子全给玲珑那丫头扫没了,她却也不以为意:“要笑就大声笑,这么闷声笑,能笑得尽兴吗?”这话一出,顿时大伙儿都毫无顾忌地笑开了,尤其是平康,笑得最为夸张,倒在平安的怀里,连眼泪也给笑了出来。
这一天的金夫人特别地和蔼可亲,平常几乎都快忘了她严厉的样子是什么样了。金夫人就如同一个她们的长辈或者亲人一样,关心的询问她们的学业,衣食住行,全部一一仔细问到了,又说但凡有什么吃得不好的,住得不舒服的,或是想买写新鲜玩意儿,偏自个儿院里人办不到的,都可以跟文管事的说,如果连文管事也解决不了的,只管来找她。在金夫人的带动下,众人也渐渐放开了束缚,确确实实地从心里把她当作一个可亲的长辈,闲聊了起来。
玲珑倒是真如金夫人所说,跑出去了一会就又回来了,她就如同没事般,和金夫人说说笑笑,显然两个这样也是常事了,大家都不以为意。倒是那书香姐姐,据说是篆香姐姐走后进府的,年龄比玲珑姐姐她们倒都大些,虽然她没有说自身的来历,只说是寻亲不遇,故而不得不找个地方落脚。但人的言行举止教养是无法骗得过人的,那说话行事,绝对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再加上她虽说是进了府,但却只是临时进来做做工,并不卖身,因此,虽说她自称奴婢,众人却没有谁真的将她当奴婢看待。就是金夫人,也是待她相当客气的。
众人心中都对这书香姐姐有些好奇,玲珑姐姐生性灵巧,知书达理,虽是泼辣些,但不论是长相还是人品,均是一等一拔尖儿的,不要说是丫头,就是比这她们见过的一些小姐,都是不知强到哪里去的。这会儿听说来了个更是貌美文才极高的姐姐,众人心中都极是仰慕,但无奈这书香姐姐这些日子却是犯了寒症,大夫嘱咐要好好将养几日,因此这回,众人终是未得见到本人。
众人在金夫人那里说笑玩闹了一阵,眼看时辰不早了,金夫人便吩咐备下车马,准备出发去陈府了。
今天的陈府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分外热闹,连大门外也挂上了象征喜庆的红灯笼。按说纳个妾室,是不用这么费事张灯结彩的,直接一顶轿子抬过来,给夫人敬敬茶就算完事了,但这陈三老爷偏这么大肆地操办,而且还得到了全府人的同意,显然对篆香姐姐是极为重视了。平常心里不由也替篆香姐姐欢喜。听宫嬷嬷讲的故事里,这不管是做人妻的还是做人妾的,只要是在大户人家,没有不争得你死我活,不见血不罢休的。有老爷的宠爱都是步步为营、小心翼翼,这没有宠的就更难说了,无宠的话,如果能清清静静的过日子还好,偏一不小心就会成为别人的炮灰、替罪羊,没有人护着,只有死得更快。这篆香姐姐,有陈三老爷的宠爱,日子应该会好过很多吧!这三太太上次赏梅宴时平常却是也见过的,的确是极为慈善的人,不像那面善心恶的。篆香姐姐,应该会幸福吧!平常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祝福。
这还是平常第一次参加别人的纳妾礼,不免颇为好奇,眼看仪式就要开始了,平常却突然发觉自个儿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这肚子痛起来,也实在难忍得很,便也只得跟平锦她们说了一声,但由一个陈府的丫头领着去了更衣处。
更衣处在室内,地方也并不远,那丫头领她到了,平常估计自己得有一会儿,便让她先回去了。地方也不远,自个儿应该记得住路。
如完厕,平常很顺利地便找到了地头,再拐过一个回廊,也就到了。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小丫头的低低地悲泣声,和另一个丫头的劝慰声。
“快别哭了,你这么哭下去被人听到了怎么办?这可是三爷的大喜日子。”
“听到了又怎么样?我就豁出去了。姐姐死了这才多少天,三爷便纳妾了,她生前多么希望三爷正式给她一个名分,结果偏是想也想不到,到死都是一个通房丫头。这会子,别人倒轻轻松松就得到了,姐姐死得真是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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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一见钟情的背后
平常原本还没有特别注意,突然听到“三爷”、“纳妾”这几字,不觉得就停下了脚步,靠在窗子旁听了起来。
“这都是命啊!”一个听声音听着略为年长、沉稳些的女声说道。
“什么叫命?当初,爹娘原本都给姐姐挑好了人家,柱子哥家里虽说穷些,可也是个良家子弟,他对姐姐一片情意,硬是说服了他娘同意了他娶姐姐这个奴婢出身的女子。这原本是多好的因缘,姐姐心里也是乐意的。偏三爷一时酒后糊涂,要了姐姐的身子,这大好姻缘也就泡汤了。当时,姐姐说她认命了,安安心心地给三爷当通房丫头,指望着给三爷生个一男半女,以便老来也有个依靠。哪晓得,三爷却是碰也不再碰她,只放着她独守空房,主子不是主子,奴婢不是奴婢的,在背后被别人指指点点,嘲笑谩骂,说她是个不安分的,好好的人不去嫁,偏故意去爬主子的床,结果连个姨娘也没有捞上。姐姐的为人别人不知道,我这个当妹妹的却是最清楚不过,明明前些天她还高高兴兴地给柱子哥绣着鞋底,哪可能会去勾引三爷?姐姐她不是那种攀龙附凤的人啊?只那些人,一人一张嘴,只会攀高踩低,胡乱糟蹋人。”那丫头说到这里,似乎又触及了伤心处,呜咽不已。
“别伤心了,明玉姐姐在天有灵的话,也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的。”另一个丫头安慰道。
“我怎么能不伤心呢?都怪我出的瞎注意,如果不是我,姐姐也不会这么早死。”先前那丫头道。
“明玉姐姐是难产死的,管你什么事呢?你这丫头,有####了。”
“不,姐姐真是我害死的。”那丫头的语气激动了起来:“是我,看见姐姐为以后的生活担心,三爷又不再理她,我就怂恿她趁三爷喝醉时引诱他一次,这样,如果能有个孩子,以后也算有了依靠。姐姐还这么年轻,我不能让她一点盼头都没有,就这样无儿无女,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谁晓得,谁晓得,这孩子是有了,但却不是她以后的依靠,是要她命的索命阎王啊。都是我,都是我出了这个混蛋主意。我对不起姐姐,对不起她啊!”那丫头的声音越来越大起来,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另外一个相好的丫头明显被她越来越大的声音吓了一跳,似乎捂住了那丫头的嘴,平常只听得一阵“唔”“唔”“唔”的声音。
“明珠,你这么大声,想害死我们两个吗?这种大喜的日子里,被哪个主子抓到了,或哪个下人听到了,多嘴说一句,我们就完了。”
“完了,姐姐死去的时候,我早就完了。”那丫头大概是##了,声音却降低了一些:“如果不是顾忌着爹娘无人照顾,我真想去前面大闹一场,也算是为姐姐出口气。可想想爹娘,到底只有忍下了。三爷他毁了我姐姐一辈子,自个儿却自顾风流快活,如若他当真这么爱风流,为什么当初不肯对我姐姐好一点儿?我姐姐是长得比人差了?还是人品比人差了?那三爷新纳的姨娘,听说不也只是个奴婢而已嘛?听说也不过才见了一面而已。难不成我姐姐伺候了他十几年的情份,还比不得一个不过见了一面的女子?”那名叫明珠的丫头声音里满是愤怒,显然对那三爷埋怨极深。
“这,明珠,原本这件事我是不应当告诉与你的,不过,你以现在的情绪,保不齐什么时候一被怒气冲昏了头,就冲撞了三爷了。三爷对明玉姐姐有愧,前些日子你话里夹刀的,他也不与你计较,但到底长期如此下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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