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地为牢by 孤光残照






“你如何认识吹愁?” 

“你唤我一声寒如何?”岳秋寒笑着开口,“如果你允诺日后唤我寒,我就告诉你我如何认识吹愁。” 

令狐飖见他突然变得如此轻佻,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冷哼一声开口道,“你当真以为我同你一样有那种龌龊的嗜好么?” 

岳秋寒脸色变了一下,却依旧笑着开口,“你不叫便罢了,那我叫你飖,你总不会反对吧。” 

令狐飖没有错过他笑意盈盈的眸中一闪即逝的落寞,本想开口拒绝却又不忍再看到他那种寂寞的眼神,只是冷哼一声。 

“不作声我就当你答应了。”岳秋寒扯了他的衣袖却被他一把甩开,也没有介怀,似自嘲般的轻轻笑了一下,“我准备好了船,我们走水路吧。” 



来到船边的时候,那里早有人伺候着,是一个年约四十余岁身材短小的男人,从他眸中精光内敛,太阳穴微微突起就可以判断出此人必定身怀绝技,并且内力修为极高。 

那人见岳秋寒走来,恭谨的垂下头。 

“都准备好了么?”岳秋寒沉下脸色冷冷的开口。 

那人比手划脚的连连点头。 

哑巴? 

令狐飖簇起眉峰,怎么他身边有这许多功夫如此了得的哑巴? 

“走吧。”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岳秋寒轻轻一笑踏上舷梯。 

突然,那哑巴眼中精光暴射,从背后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劈面向岳秋寒卷来。岳秋寒察觉到身边的杀气迅速微微侧身,飘扬而过的长发被利刃切下一缕散落地上,徒手伸出两指夹住斜划过脸颊的薄刃冷冷开口说道,“钱戎,今天我没空陪你,滚!” 

令狐飖冷冷看着眼前一幕,倚身靠在树上,紧抿的薄唇微微扬起嘲讽的弧度。这两个主仆,在玩什么游戏? 

只见那哑巴将手中剑抽了几次都没有能抽回,一张脸憋得通红,喉咙发出几声怪异的响声,左手突然拍向右手手腕—— 

几条细小的黑芒从手腕处直射向岳秋寒几大死穴! 

令狐飖心中一惊,想要出手已经来不及!岳秋寒啪的一声掰断利刃,左手挥出凌厉的劲风将那人震退,自己也退到几尺外单膝跪地,一道殷红的血丝从嘴角溢出,他却无所谓的擦去后淡淡开口,“钱戎,你越来越不长进了。” 

钱戎从地上撑起身体,呕出一口血后狂笑出声,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粗嘎难听却还是一字一句的开口,“只要 能 杀掉 你 ,什么 手 

段 我 都 会 用 ,哈 哈 ,没想到 你 也 有 这么 不 当心 的 一天 , 我终于 可 以 杀掉 雪……”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圆睁得眼睛不甘心的望着直刺入胸口的半截断剑,嗓子里又是咕噜了一阵,才颓然倒下。 



“走。”岳秋寒头也没回踏上舷梯,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的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被令狐飖一把扶住,“你受伤了?” 

“小伤而以。” 

岳秋寒淡淡抽出被令狐飖抓住的手,突然再次绽出绝美的笑意,“你关心我么?” 

令狐飖冷峻的脸浮上怒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跃身纵上船舷,“要走就快些,不要磨磨蹭蹭。” 

岳秋寒敛去了笑意,一语不发的走上船招手让艄公开船,却突然听得岸边垂柳上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小勍!?” 

一抹湖绿的影子轻盈的飞上船来,在岳秋寒旁边站定,“寒,这就是你找了许久的人么?这么自负的人你理他作甚?!” 

名唤小勍的少女眉目如画,清秀可人。弯月般秀丽的眉峰下是一双灵动的眸子,一身湖绿的纱衣拢住曼妙的身段。见令狐飖冷睨了自己一眼,她轻轻一笑走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再次开口,“寒,这个如同冰块一样的男人,就是你的意中人啊?长得虽然不错,不过我不喜欢。” 

岳秋寒轻轻一笑瞥了令狐飖一眼,见他依旧寒若冰霜的俊容抹上怒气,岔开话题,“小勍,你过来居然没有带着你的燎哥哥么?真是稀奇。” 

“他。”琉勍垂下眼撇了撇嘴几乎要哭出来,“他生我的气,甩下我回六扇门了。” 

“所以你就来骚扰我?” 

“骚扰?”琉勍笑得有些狡诘,“人家只不过刚好路过见你受伤,而且旁边一个雕塑丝毫没有人情味,所以就来照看你啊。” 

“我不碍事的。”岳秋寒转头望向湖面,“你快去找他吧。” 

“好好,我也不当你们两个的指路明灯,喏,这个!”她跳到岳秋寒勉强将一个透明小丸塞进他口中,“钱戎那个杂碎的断魂散还不配在我们面前招摇。” 

说罢右手搭上他的手腕,皱了皱眉,“你怎么真气这么乱?帮谁趋过毒么?体力真气还没有恢复就和钱戎动手,难怪你会吃亏!” 

“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不准反驳我!” 

“好好,小勍的话就是真理,拜托你快走吧。” 

少女咯咯一笑跃上船舷,回头沉下脸来瞪着靠着船舱打量岳秋寒的冰冷男子一眼,“我走了,你自己路上多小心,还有他们让我代为问候你。” 

“嗯,”岳秋寒温柔一笑,“也帮我问候他们。” 

“知道。” 

琉勍扬手抓过船上竹篙往河中一甩,一个漂亮的转身落到水面,足间轻点几下就到了岸边,却依然不放心的大声说,“寒,还有忘了说,你快些将那些人处理掉,他们留在你身边我们不放心。” 

“知道了。” 



目送着少女远去,岳秋寒才回过头来,“外面雨这么大,快些进船舱吧。不要让伤口沾了水。” 

清清冷冷的嗓音带了疲倦,虽然淡漠却温柔的有点窝心。令狐飖注视了他很久,对于刚才少女毫不掩饰的话语里,他很清楚的知道岳秋寒喜欢自己,而且寻找了很久。为什么?不可否认的,岳秋寒的美不同于女子的柔媚娇艳,却清冷而傲然,淡定闲散的气度,自命不凡的清高,以及那张人皮面具下绝美的容颜,无一部吸引着自己的视线。虽然不认为自己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不知为何他的眼中的淡漠和偶尔出现的孤寂,却比那张总是笑着望着自己的脸更要牵动他的心。 

“她说得他们只得是谁?” 

“我别庄里的佣人。”岳秋寒走近他身边,从舱内取了伞挡住了细细的雨雾。 

“刚才的人?和萧远?他们是来杀你的?” 

“是。” 

令狐飖心中一震,侧头望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你不怕么?”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即便怕了,结果不还是一样么。”岳秋寒轻轻一笑将伞塞到令狐飖手中,“我进去了,运功疗毒期间希望你不要来打扰才好。” 



5 

在船上晃了一天,雨虽然停了,天色依旧灰蒙蒙的。 

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岳秋寒依旧没有出现。 

“你们去叫他用膳了么?”本来一直坐在窗口喝酒的令狐飖突然冷冷开口,倒是把船家吓了一跳,忙不迭的回答,“叫了叫了,但那位爷一直没有回话,我想他可能还在休息,所以就没有进去。” 

令狐飖皱了皱眉,突然起身朝岳秋寒的房间走去。 

“出来吃饭!” 

“唔,”房间里传来很轻的应答声,过没一会帘子被掀了开来,岳秋寒一身素白的衣衫出现在门口,满头长发依旧用一条水色银丝带系在额头,见到站在门口一身玄衣的令狐飖淡淡一笑,“怎么,才短短几个时辰没见过,就这么挂念么?” 

“笑得比哭还难看。”令狐飖冷冷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船舱。 

其实他也说不清心里的郁闷是为了什么,但对于他每次仿佛是想掩饰什么而展露出来的笑脸,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哦,”岳秋寒又是轻轻笑着跟在令狐飖身后进了饭厅。 

“爷您起来了阿,我们走得匆忙,船上没有好的东西可以招待二位,就是普通的腌鱼和米饭,等一会儿靠了岸我们在上去采办些酒菜……” 

“唔。” 

岳秋寒只是轻轻点了头,挥手让船家退下端起一碗稀粥喝了起来。 

令狐飖一直默默的靠在窗前喝酒,玄铁长剑被他揽在胸口斜靠在肩上,深邃的眸子看着暮色渐浓的江面,风从半掩的窗中挤入舱内,撩起一头浓密的发,随风微微飘动。 

风吹进敞开的舱门,虽是盛夏时节却些微的带着寒意。 

岳秋寒一直坐在桌边,仿佛很专心的一口一口喝着有些凉的粥,气定神闲的优雅气度让不经意回头看他的令狐飖再次怔了一下。 

烛光下的岳秋寒敛去了白天的冷漠与孤寂,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清冷而不沾尘烟,发现了他的注视,岳秋寒回过头来浅浅一笑,纤长的睫毛在温润柔和的面颊上落下一抹温柔的影,“想听我吹奏一曲么?” 

见他没有作声,岳秋寒也不说什么掏出别在腰间的白玉萧走出舱外。 



一缕萧声,袅袅而起,充满淡淡的忧伤和惆怅,似在感叹流年似水,又似在讲述一段令人魂牵梦系的生离死别。 

“这曲天涯,我还没有给旁人吹过,好听么?” 

他笑着回头,风将他白色衣袍卷入夜色,飘飞的长发青丝扑散在如玉般莹润的面孔上,他微微眯了眼睛,“你不喜欢么?” 

“那个丫头说的话,都是真的?”令狐飖依旧座在原地,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直直的望进他的眼中,“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岳秋寒低头想了想,“我喜欢你是很奇怪的事么?” 

“理由?” 

令狐飖没有忽略他眸中一闪而过的寂寞,心中竟然微微的有些心疼。 

不可否认,岳秋寒比黎儿更能牵动他的心,虽然只想出了短短两日,他深藏在笑容下的,不为人知的寂寞比当年黎儿哭着向自己表白还要让他动心。 

可以轻易的发现,岳秋寒的笑只展露在自己面前。很轻很淡,却很满足。他不是断袖,所以对于岳秋寒的表白自然无动于衷。但是他却真的开始好奇岳秋寒眸中深深的寂寞和忧愁是来自何方。 

“我是男人。” 

“我知道。”岳秋寒淡淡一笑,垂下握着玉萧的手,银色的流苏在夜色里划了一道漂亮的弧度吹在他身侧,“所以,我不勉强。” 

“愚蠢。”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岳秋寒笑着走到令狐飖身边静静的凝视了他一会,突然在令狐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低下头。柔软的,冰冷的唇轻轻的覆在他唇上。 

令狐飖愣了一下,却没有将他推开。鼻翼间缭绕着淡淡的冷香,很清幽。属于岳秋寒的味道…… 



抬起头来,望着令狐飖依旧冷漠的眉眼,岳秋寒淡淡一笑。虽然早就知道,这是一趟没有终点的旅途。我还是这样,伴你上路。 

相识是缘;相知定份;相恋为因;相伴成果。 

你我的因缘早已成了定数,我知你不知,仅此而已。 

也许,你早就忘记。 

十年前的那场春雨,你自马蹄下救出的那个孤苦无依的少年。 

也许,你没有发现, 

三年前的惊鸿一瞥,我转身离去,却只见你冰冷的眉眼…… 

十年呵,一生中,能有多少个十年?十载春秋,将你腼腆温柔的笑意消磨的直剩冰冷淡漠。寒暑十易,却益发清晰的将你身形刻入我心底。 

也罢,待你找到‘吹愁’,我们再续情缘吧。 



“你不把我推开么?”令狐飖皱了皱眉看向岳秋寒,稍显苍白的面孔上竟然泛着异常的红晕,素来清冷的眸子也有些微的迷蒙,一把抓住他的手,竟然烫的惊人! 

“你生病了?!” 

岳秋寒微挑眉一晒,将手抽了回来。“一点小病,明天就好了。” 

令狐飖冷冷起身走回自己卧房,站在门口好一会才开口,“快点回去休息,不要耽误了找吹愁!” 



6 

第二天到了快晌午时分,依然不见岳秋寒的身影。艄公将船靠了岸去采办些日常用品,令狐飖则一个人坐在船舱内喝闷酒,深邃的眸子时不时地扫向岳秋寒的房间方向。 

约摸半盏茶的时间,门帘被轻轻的掀了开去,依旧一身素白的岳秋寒出现在门口。 

令狐飖收回了目光看出船舱,外面天色依旧阴沉沉的,大有风雨欲来的趋势,一些经验老到的船家取了些防水的油纸及蓑草开始加固船舱,以防暴雨吹打。 

“要下雨了。”岳秋寒走到舱门口笑着说,“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令狐飖没有作声,只是皱了眉看着修长的背影,突然抓起身边的长剑朝他拦腰刺去—— 

“当!”未出鞘的长剑被玉笛架住,岳秋寒笑意盈盈的转过头来,“怎么,几日没有动招寂寞了么?” 

“废话少说!”令狐飖缓缓抽出长剑,一招‘风裂长天’朝他面门划去。岳秋寒再次退了一步挡下,微微一晒,眉眼中傲气尽现,“好!我就陪你几招。” 

岳秋寒本就身形修长,加上极俊的武功身法,整个人似乎和天地融在一起,任令狐飖将那追风剑法使得精妙无双,却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