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出书版) 作者:苏小懒(出版时间:2014-2)





  大三时,我在论坛里认识了当时还在加拿大的华裔张董,那时我一直叫他张大哥。虽大我十几岁,但因在网上谈得来,便在网上结拜为兄弟。那时正值股市牛市,我凭着小聪明赚了点零花钱,慢慢稳中有升,名声渐渐大起来。学校里有两个不学无术好攀比的富二代同学得知,两人斗气拿来巨款,压我运气赌博,我因此赚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此后继续投在股市上,竟然如滚雪球越滚越大,好在我及时抽手,幸运避过熊市。
  与此同时,阅读的大量心理学的书让我对幼儿教育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原来成长中遇到的各种问题都能够从书中找到答案,心渐明朗。张大哥本来就在当地开了一所小小幼教机构,见我感兴趣,邀请我去加国游玩。在他创办的幼儿园里,我深受震撼。他又邀我参观西方国家几大声名在外的幼儿园,我俩萌生了回国在麦城办幼儿园的想法。他早有回国之心,我俩一拍即合,开始办理各种手续。未曾想到,“向阳花”成立对外招生没多久,在全国就发生了多起乙肝病人被歧视、丢掉工作、与理想的大学无缘,甚至是夫妻关系因此破灭的事件,被媒体纷纷报道……考虑了几个晚上,我向张大哥负荆请罪,请他原谅我突然改变决定,退出“向阳花”,建立“同肝共苦”网站,我深受其害,愿倾全力帮助一切受伤害的肝病患者,帮他们某权利、谋幸福……张大哥理解并接受了我的决定,但又不愿放人,希望我两头都要管理,可考虑到一旦消息传出,家长因此有所顾虑,会影响“向阳花”的品牌,我便转而做起了幕后。反正张大哥更专业,又有经验,再找不出任何一个比他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
  社会终究在不断进步,乙肝病毒携带者等弱势群体在就业和教育方面的歧视越来越少,网站也步入正轨,不需要我牵扯太多精力。心生疲惫之际,我如此思念麦城,思念在麦城时曾度过也许是这一生最快乐时光的年轻的我们。
  以前恋爱时,你说将来毕业了就去做个幼师,我呢,最好就开一家书店,这样将来有了宝宝你就顺便带别人家孩子的时候,把自己家孩子也带了。我开书店,给人们提供精神食粮。到时候,老板娘想开门就开门,想关门就关门,累了一家三口在书店里捉迷藏,你说,那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那时的你真不知羞。可是别琼你看,这些年,我们明明不在一起,可磕磕绊绊走下来,末了我居然走进了我们曾经一起设计的瑰丽的梦里。
  看新进员工信息表时;才知道你竟然误打误撞进了“向阳花”。更让我未想到的是,乔磊这呆子;竟一路跟到底,追随你而来。他的家底我倒也略知一二,索性让张大哥放开手去谈,能得到风投,将“向阳花”推而广之,让更多人受益,本来也是我和张大哥的初衷。
  看着乔磊欲擒故纵同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时,我简直笑得不能自持,这个家伙,是不是每次只要碰到你,就彻底失去了理智?
  可这样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可怜,乔磊远比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付出,他追求,他向你询问,他的目标明确、持久,让他失去理智的人从来都是你。而我,自以为成熟、稳重、君子,可让我失去理智的做任何事情的出发点,从来不曾有过你。这样想来,我似乎并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人。
  少年时代那段曾叫人永生难忘、刻骨铭心、清澈淳朴、奋不顾身的恋爱,只有那个时候的我,才配拥有啊。
  有心同乔磊竞争一把,可他看到你,从来都像是冲锋上阵的战士,精力充沛、干劲十足。而我,明明内心深处有十万个我想要,却孤傲决绝地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等你主动摇尾乞怜,等你冲破层层阻碍,等你执着坚定走向我。他给你的温暖和我呈现给你的疏离简直成正比。
  看了这么多年的书,研究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学,是不是好失败?
  我已要成为老人家,这些是你们年轻人的游戏。
  也许你从不知,你看向乔磊的目光里带着安定和欣喜,似乎他在,你便是一直快乐开朗真实的你。而任何时刻你见到我,都会迟疑片刻后变成了你想要成为的你自以为我会喜欢的淑女。
  或许乔磊才是真正适合你的那个人吧。
  能看透我们的心的,从来都是他人。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放弃得那么快。我想我会看着你,步入婚姻殿堂,像个邻家哥哥那样,看着你不断成长。
  麦麦阅读时光,希望将来有机会,我可以亲手将她送给你,作新婚礼物。
  你一定会喜欢它的。
  也请你务必,好好照顾它。
  2
  戴川的婚礼如期举行。
  新娘子长得倒也蛮清秀,也许只是时间短,并未看出怀孕迹象,小腹依然平平。
  也唯有邵小尉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才会在酒席上接听电话说,“哦,我在我前夫的婚礼上啊……对对对,没错,下周,下周我的婚礼,没错没错,不不不……不是他……”
  蒋晓光请咳两声,引起她的不满,伸出踩在脚下的足有十寸高的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脚,继续煲电话粥,跟人聊着自己前夫的结婚现场,眉飞色舞。
  别琼以为她会哭成泪人。
  原来一段感情放下后,可以这样洒脱。
  乔磊来晚了半小时。
  落座后满桌昔日同桌,尤以男生为首,端着酒杯不断碰撞酒席桌上的玻璃转盘,发出哐哐的响声。
  “迟到!迟到!自罚三杯!”
  “迟到!迟到!自罚三杯!”
  “迟到!迟到!自罚三杯!”
  起哄声和酒杯撞击声响成一片,哄乱中,别琼听到乔磊说——
  “我开车来的,下午还有事。这样吧,我让我女友代劳好不好?”
  话说出一半时,已有人不甘心地叫着“开什么车,今天谁不是开车来的,叫代驾。”
  有人听完剩下的话,“女友,你小子什么时候交女友了?”
  他正等这句话,“我叫小别叫了那么多年,你们还看不出我们俩什么关系?”
  ……小别?
  “是别琼吗?你什么时候追上的?”
  “小别,叫小别能看出什么关系?”有人困惑。
  “小别,不管与她分别多久,任何时候我见到她,都感觉自己胜新婚。”乔磊回答十分认真。
  ——小别,胜新婚。
  他只肯叫她小别,原来竟是这样。
  “我呸!”
  “不要脸!”
  “又吹牛皮呢吧?”
  别琼坐不住,起身欲走,乔磊拉住她,温和又坚定,“回来!”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她抹不开面子,又不想大家难看,动作慢了半拍,戴川携新娘子敬酒已经来到这一桌。
  她有心开戴川的玩笑,“瞧新娘子把你胳膊搂得紧的,婚都结了,难道还怕你逃婚不成?”
  戴川笑,转头和新娘子对视几秒,嘴巴附在她耳边,低语道:“她挺好的,我也想开了,对的时间遇见爱你的人,也就见好收了吧,我们的父辈结婚了再恋爱,我又何尝不可。小尉,并不见得就是那个真适合我的人。老天爷都不知清楚,我舍不得的,到底是那份感情,还是她那个人。”
  他站直了身体,放开了嗓门,像是说给新娘子听,又像是说给邵小尉和在座的友人听:“各位,往事就别再提。希望咱们兄弟姐们,各有各的握在手里的幸福。”他捏捏新娘子的手,似在请她放心。
  邵小尉拉着蒋晓光大大方方敬酒,“敬你们。别用防贼的眼光看我啦,”她笑,“我要是还对他有心思,你怎么可能有一点机会?戴川挺好的,就是有些孩子气,你只要有耐心,他总会长大的。”
  新娘子倒是好脾气,面对这一桌亲眼见证了丈夫和前任分分合合的众好友,不卑不亢:“谢谢各位帮我调教戴川了。请放心,你们未完成的任务,就交给我吧。我让他回炉再造,再待几天,保证看到一个金光闪闪的五讲四美青年——好!戴!川!”
  大家哄然大笑。
  有男生拿出准备好的苹果绑在细线上,上演经典的逗新人啃苹果游戏。喧哗中,乔磊走过来俯身问:“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正合她的心意。
  二人步行至酒店的后院,草坪中心的浇水机正规律地转着圈,往外突突喷水,转至最外侧处,水喷洒到窄窄的小水泥路上。乔磊拉过别琼的手,示意她弯腰,从他站立的位置,顺着他手指指向的角度,阳光直射在水注上,正照出小小一道彩虹。
  身体偏离一点角度都不可以,向上、或者向下,那道彩虹便一点影子也无。
  是不是爱一个人,也要这样?
  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
  差一点都不行?
  两人在假山外圈起的台阶上坐下。
  别琼抽出自己的手,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乔磊,你为什么要把风投给‘向阳花’?”
  “温沈锐没告诉你?”
  “他?”她确定乔磊没在开玩笑,“他倒是找我聊过,但从来没提过你。”
  轮到他吃惊,“大三时最后一次被你拒绝,我本死心跟随姨妈去了纽约,后来得知他被退学,你俩分手,便动用了一些关系,四处打听。奈何院方不肯透露一丝一毫,我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点不好,被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嫌弃。便和他卯上了,想要和他拼个高低。”
  “啊?然后呢?”
  “妈妈嫁给Uncle An后,病情彻底好转。Uncle An也像看重他和妈妈的感情一样,看重我。听了我讲的故事,对你和他都非常感兴趣。他把我当亲儿子,只要有时间,便把我带在身边。所以在国外这些年,我拜了名师学跆拳道,每天早晚都跟他一起运动,又送我上名校学习,跟他学习公司管理。偶然的机会得知他创办了公益网站,只觉得奇怪,并未联想到他自己也染上肝病。他的肝病公益基金,其实是有一半来自Uncle An给他的网站投放的广告费。不然,你想想看,就凭他的小网站,哪家公司那么傻,把巨额广告投给他?”
  “……原来是这样。”
  “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他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被强制退学,发誓刨个底朝天也要解开真相,让他形象大毁,你也能彻底死心。可Uncle An敬重他的所作所为,多次语重心长找我谈心,建议我采取更男人的方式追求你,我只好放弃。没多久,我发现,Uncle An从前副手的一个手下带他参观Uncle An旗下的多家幼儿机构,接着二人居然在国内成立了‘向阳花’。我便有心参一脚。”
  “你说的是张董。原来你才是……”她本想说原来你Uncle An才是背后老谋深算的老狐狸,想想又不太合适,紧急收口。
  “如果我说,我对他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对你的关注,你会不会觉得可笑?我恨不得在他身上按个窃听器,连他晚上做什么梦都好奇。有那么一阵连我自己都恍惚了,再弄下去,显然是搞基的节奏了。”
  “……”
  “好吧,”乔磊挠着头发,觉得这个玩笑开得并不合适,“我在大学里主修经济管理,后来在Uncle An的提议下又兼修了心理学研究,亚盛又刚好归属在他旗下的子公司,便央求他把我调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你是冲他来的?”
  “……你不会以为我冲你来的吧?”
  她哑然,她的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居然天真得以为别人都是为了朝她而来。
  “当时我的确一直计划着回麦城,借着这个契机回来,想和他好好干一场,没想到直接捕到了你这条网外之鱼。”
  “乔磊先生,你不觉得你的重点很有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
  “你口口声声说,你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让他形象大毁,好让我彻底死心。但我们分手那么多年,我完全有可能随便找个人谈恋爱。”她不甘心地问,“你凭什么断定这几年我不会爱上别人,甚至闪婚?”
  这是一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爱上任何人的时代,只有傻瓜才会痴痴地守着一份根本不可能得到的爱情死等。
  或者,说——等死,这两者,本来也没什么差别。
  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是聪明的,“等”的成本太大,在减少一切成本付出的前提下,期冀能够收获最好的结果,从来都是人类最贪婪的梦想。
  物美价廉——该不会真的有人天真地以为是体现在在购物上吧,细细想来,更体现在感情上、与人交往上、工作升职上……
  人类贪婪的要求,从来都充斥着生活的各个方面。
  可但凡你记得自己有个脑子,不妨拿出来用用——
  什么时候什么事物真的会物美价廉?
  奢侈品以价格过滤人群,不是每个人都能求得。打着“物美价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