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花2·清纯素心兰
“执行总裁?”会议室里一阵惊讶声。
“我要参与公司的日常运作,实际握有决策的权力。”他冷静道。
“在还未挽救公司危机前,就想先将权力一把抓吗?”行销总裁杰洛泰紧盯着严寒,语气是不信任的。
“或者你愿意买走我手中的股权?”严寒一派闲适,“我很乐意让给你。”
“开玩笑!”杰洛泰不屑地撇撇嘴,“那些股票现在只是一堆垃圾。”
“那就别和我争论。”严寒语调自然地带着一股权威,“我的条件就是如果我有办法让公司免遭清算的命运,以后公司的一切都得听我的。”
“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和令尊一样背着我们把公司搞得一团糟呢?”
“那你们只好赌一赌了。”严寒耸耸肩,漫不在平地,“总比让你们的投资现在就血本无归好吧?”
杰洛泰深深地凝视他,“我很好奇,为什么原本一个只会吃喝嫖赌的公子哥儿忽然转了性,而想要工作呢?
董事长的位子可不是随便就能坐的,你得付出相当的心血及时间才可以。“
“很简单。”严寒毫不在意地回视他的眼眸,“因为我比你们任何一位都还希望能够腰缠万贯,而且我并不打算让任何人有机会从我手中夺走我应得的一切。”
杰洛泰紧盯着他,仿佛在评估他所说的,终于,他了然地点点头,“各位,”他环视了围绕着长型会议桌的董事们一圈,“我建议接受严先生的条件。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相信他。”他简洁道,灰眸显得税利,“事实上,他的手中握有绝大多数的股权,他应该是最想要重振公司的人,是不是?”
拥有数十亿自有资本的东亚百货企业,严寒掌握了其中半数的股权,虽然握有多数股权的人不一定就是公司政策的最高执行人,但从古至今,似乎还没有哪家企业不将两者合而这一的。
“我赞成杰洛泰的提议,”若松俊彦插口。“或许严先生真的会想出解救的办法,反正我们之中没有人想要投注资金到公司来,那么何不让他试一试呢?”
会议室忽然陷入一阵沉默,董事们都静静地在脑海里细细玩味着若松的话。
事实上,这位财务总裁说的有道理。
假若他们愿意的话,的确可以将自己在别处的资金抽出。供东亚周转,先度过危机,然后再慢慢重整公司体质。这样,或许公司还有继续经营的希望。
但,没有人愿意这样做。
没有人愿意将私人资金自其他赚钱的投资中抽出,来挽救这家摇摇欲坠的公司。他们可不希望将钱丢到一个裂得惊人的巨缝里,反正这家公司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何不放手让有心拯救它的人去掌控呢?现在他们手中的股票是一文不值了,可是万一这小子重整成功,不费吹灰之力坐吃股息的事谁不愿意呢?
严寒望着他们凝思的神情,嘴角嘲讽地扬起。
他完全知道这些老狐狸们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今天这场会议最后的结果会如何。虽然他对商场的一切不甚熟悉,可是对人性,他自认了若指掌。
人类的自私、贪婪、逐利舍义,他是见怪不怪了。不论是商界中呼风唤雨的强人,或是纵情声色场所的富家子弟,其实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大家都是从同一个最原始的DNA演化出来的,当然带有相同的遗传信息。
他挑着唇角,任愤世嫉俗的笑意在唇边扩散,听着一群勾心斗角的人做出最后决议——推选他为东亚百货企业新任执行总裁。
之鹤告诉她他是东亚企业的少东。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那天会出现在东亚百货了。那么,今天他该也在这栋大楼顶层属于东亚总管理部的办公室吧。
他会一直待地办公室里吗?或者他会下来用餐然后发现她?
她近乎入神在碰触着眼前的花岗岩建筑。一面禁不住微微叹息。
她觉得自己好傻,或许他根本一点也不想见到她呢。
昨晚在黎家花园里他不是就那样离开她了吗?据说后来整个晚上都跟某个极为艳丽的美人在一起。
那个女人——是他当晚的女伴吧?或者——就是他的女朋友?
如果是,那他们一定是极为出色的一对吧,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她再度轻轻叹息,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想起
这些时心情忽地低落,她怔怔地抚触着冰凉的门柱,完全没发现自己已然成了路人注视的焦点。
许多经过她身边的行人都会忍不住稍微凝住脚步,仔细打量这个清雅出尘得像一朵兰花的女孩一会儿。她脸上那种朦胧的神情让人不禁怀疑是从某相印象派的画中走出的,带着某种不确定的透明感。
“你该死的究竟在这里做什么?”一只粗鲁的手忽然抓住了她,同样粗鲁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没人告诉你不要一个人乱跑吗?”
齐晚儿仰起头,捕捉着这个听来十分熟悉的声音,“是你吗?严寒?”
严寒抿紧唇,“是我。”
“我一直想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她漾开一抹灿烂的微笑,轻声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严寒怔怔地望着她带着清甜笑意的容颜,不明白她为何总是显得如此快乐。
他开了一早上充满敌意、叫嚣,令人气闷的会,晚上还要赴一个他深恶痛绝的约会,为什么当他的人生乱成一团的时候,她却总是活得那么无忧无虑,仿佛全世界的阳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呢?
他紧锁眉头,“你那位贴身护卫呢?为什么不见他的人影?”
“你是指黎大哥吗?他不一定每天陪着我的。”她娇柔地笑着,“他也有工作啊。”
“于是你就一个人在街上乱逛?”他的语气是微带怒意的。
“我不是一个人。”齐晚地指指一辆停在路边的车子,“我请司机带我来的。”
“然后他便让你一个人站在这里?”
齐晚儿微微一笑,“他不能违背我的意思啊。”
严寒瞪视她一会儿,忽然将她拖向车子,打开后座车门。
“进去。”他沉声命令着。
齐晚儿乖乖听从他的指示滑进车里。严寒则在她身旁落坐,对前头一脸目瞪口呆的司机命令道:“开车送她回家。”
“可是先生你……”司机喃喃开口,不晓得该怎么赶这个忽然坐上车的男人下车。
“我要确定她真的乖乖回家了。”他简洁道。
“可是我不想回去。”齐晚儿清柔的嗓音忽然扬起。
“什么?”两个男人同时瞪她。
“我肚子饿了。”她静静地回答。
“什么?”
“我肚子饿了,”她清晰地重复,“我想吃午餐。”
严寒瞥了她安详的神情一眼,忽地对司机念了一串地址。
司机一楞,“那是什么地方?”
“吃饭的地方。”严寒不耐烦,“你家小姐不是饿了吗?“
司机因他严厉的语气呼吸一窒,瞥了他阴沉的脸色一眼,右脚一踩,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一直维持着沉默。
“谢谢你昨晚替我拾起耳环。”齐晚儿试图打破僵凝的空气。
严寒默不作声,黑眸直瞪前方。
“你工作的地方就在这附近吧?”齐晚儿再试了一次,但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默。终于,她放弃了使他开口的努力,两道清秀的蛾眉微微蹙着,似乎陷入了沉思。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司机终于停下车子,严寒首先跨出车门,然后才扶她下车。
接着,在齐家司机犹豫的目光下他引领她往前走,穿过一道厚重的本门。
一股檀木的清香轻扑向齐晚儿,她深吸一口气。
再走了几步,她开始闻到了食物的香气,一阵清柔的古典乐声亦回荡在她耳际。
他们在一张桌子旁坐下。
“这里的羊排料理不错。”严寒只简单地说了这句话。
然后他便作主为两人各点了一道香橙烤羊排,前菜则是此家餐厅颇受好评的牛肉蔬茶汤,开胃甜点是蜜汁酸萍果片。
侍者领命而去后,齐晚儿朝严寒微笑,“你可以介绍一下这家餐厅吗?我可以感觉到它的建树是檀香木,但是其他的我就无法猜到了。“她停顿一会儿,”比如说墙上挂着什么样的装饰品呢?“
有好一阵子,严寒只是深深凝望着她那对清亮的美丽眼瞳,“墙上没有什么,只有几幅文艺复兴时代的仿画而已,”他终于开了口,“桌上有一盏十八世纪的油灯,桌布是红白相间的格子布。我们的桌子是位于一扇窗户旁,窗台上摆着几盆绿色植物,窗帘跟桌布花色相同。”
“听起来不像一般的餐厅。”她轻声问道,“你经常来这里吗?”
“来过几次。”
“和朋友一起吗?”
严寒轻扯嘴角,“一个人。”他那些朋友们是绝对不会想来这种安静又无聊的餐厅的,就连之鹏也未必想来。
“这里的气氛的确适合一个人来,”齐晚儿微微点首,“有一种特别的宁静感,仿佛可以涤清人的心灵似的。”
严寒没有搭腔,默默地以流畅的动作点燃一根烟,静静地吞云吐雾。
“你有心事,是吗?”齐晚儿静静地问道。
“没什么。”他轻描淡写回答,“只是想到晚上得去赴一个并不想去的约会有些心烦而已。”
“既然不想去,为何还要勉强自己去呢?”
“有些事是不能随自己意的。”
晚上的约会对象是丁维安,除非他不想要她的钱,否则这段扰人的追求程序势不可免。就这一点,他明白这
不是他可以耍公子脾气的时候。
“你有很多事不能随意吗?”她语音清柔。
“还好。”
她深思般地轻轻点头,此时传者送上了他们的开胃甜点。
他不晓得她一向是如何用餐的,“需要帮忙吗?”
齐晚儿摇摇头,微微一笑,“我可以自己来。”
她首先伸出左手,确认着餐盘在桌上的位置,然后用右手拿起了一支叉子,又起一片浇了汁的萍果片,缓缓送进嘴里。
整个过程相当流畅、准确,而且姿势相当优雅,如果不注意根本看不出她是个瞎子。
“你究竟是怎么办到这一切?”
“什么?”她微微侧着头。
“你明明看不见,怎么能如此顺畅地吃东西?”他问得率直。
“你认为我的动作顺畅吗?”她放下银色的叉子,笑得清浅,“我可是花了许多时间练习的。”
“练习?”
“嗯。”她点点头,伸出右手小心地找寻着盛着餐前酒的利口酒杯,终于,她碰触到了杯子,举起它浅啜一口,“从我十二岁那一年开始,所有的动作我都得学着在黑暗中完成。当然,我经过了不少挫折——”她停顿数秒,“不过,我还是走过来了。”
“你从——”他无法克制震惊的语气,“那么小的时候就看不见了?”
她摇摇头,“其实,我比那些从一出生就看不见的人幸运多了。”
她轻轻放下酒杯,“在十五岁那年我曾接受过一场手术,但却没有治好我。”
“为什么?”
“我不知道。”她语音细微。
严寒深邃的黑眸紧紧凝住她像雾般忽然朦胧的双瞳,无法解释心底忽然冒起的复杂感觉。
原来,她并不是一直生活在阳光中的,原来,她也曾有过痛苦与烦恼。
她承受了这么多,远超过一般人所能承受的,为什么还能如此乐观地看待一切呢——或许,她不一定像表面上那么快乐吧。
严寒忽然觉得心脏一阵揪紧。他端起酒杯,猛然灌进了一口。
“这道萍果片很好吃呢。”无法看到她凝肃脸色的齐晚儿,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发出愉悦的赞叹。
她扬起眼睑,星眸闪着璀灿逼人的光芒。
虽然璀灿耀眼,却是失了焦的。她的眼瞳可以准确地捕捉到他所在的方向,却无法真正对准某一样东西,因为她其实是看不见的——严寒甚然转头,深吸了一口烟,无法直视她那对不染尘的眸子。
当身穿白衣的侍者终于撤下了主菜,齐晚儿亦满足地叹息,“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羊排料理确实一绝。”
她那像猫咪般满足的模样,严寒不禁微牵唇角,“更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咖啡。”他顿了一会儿,“这里的咖啡十分特别。”
“什么意思?”
“等会儿你就明白了。”严寒微微一笑。
这时,负责服务他们这一桌的侍者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