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 醉心恋





  马蹄才停,闻人醉便跃身下马,对着仆佣们下达一连串的命令,一眨眼,众人已领命散去。  
  焦立于一旁的童梅待闻人醉交代完所有事后,才揪着心开口。  
  “醉儿,醇儿的伤势严重吗?”几日所听,不如见面一探。  
  闻人醉睑色瞬间僵冷,“不太乐观。”  
  他避重就轻的话听得童梅整颗心坠人谷底,纤弱的娇躯禁不起打击的摇摇晃晃。  
  一旁丫环见状,忙上前搀扶。  
  闻人醉看这情形,更不敢把实情说出。  
  “青儿,扶夫人回房。”他现在是一颗头两个大,又要顾及梅姨的身体,又得操心弟弟的伤势。  
  “不,”童梅摇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撑得住的,醉儿,别对梅姨这么残忍。”  
  “梅姨。”闻人醉无奈又疲惫的低叹。  
  他知道梅姨只是心疼儿子,他又何尝不心疼呢?乍见醇弟的伤,他。。。。。。  
  “梅姨,不管你待会见着了什么,记住,别太激动,免得心疾又犯。”  
  隐含提示的话童梅焉会听不出。  
  她抖着无血色的双唇,看向软榻。  
  揪着心口,她缓步靠去,伸手掀开垂覆四周的轻纱。。。。。。  
  天!她的儿啊!  
  蓦然一阵昏眩袭来,下一刻,童梅倒进闻人醉张开的双臂中。  
  他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任谁看到原本尔雅俊俏的脸让人划了由额至下颚的大叉,没有不受惊吓的,何况是自己的爱子。  
  吩咐平顺将软榻直接扛入闻人醉的七巧轩后,他抱起童梅,先送她回兴梅园。  
  ●  ●  ●  
  十数名大夫围在闻人醇床前,不住的交头接耳,讨论彼此把脉的结果。  
  平顺屏息的立在一旁等候大夫开出方子好去抓药。  
  可半天了,没一个吭声的,只是一个劲地在那摇头晃脑又叹气。  
  平顺按压着额头,不难想像闻人醉待会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果然,闻人醉一踏人房内,见大夫们个个面有土色,脸色倏地转为阴沉,连周遭空气都为之冻结。  
  “情况怎样?”他心底约莫知晓这群大夫诊不出个所以然,仍不肯死心的问。  
  众人面面相觑,没一个敢跳出来承受闻人醉欲杀人的怒气。  
  此等表相,看得闻人醉怒火狂燃,若非碍于醇弟卧于床上,他早将怒气化为暴吼了。  
  等了半天,他的鹰眼眯成缝,微微闪露的眼神写着残忍。  
  “没人敢说话?”他勾起唇,扬着阴鸷的冷笑,“很好,平顺,传话下去,将这些人药铺招牌全给我砸了。”  
  “啊。。。。。。”  
  一阵惨呼响起,闻人醉笑得更冷了。  
  “一群庸医,留你们何用?”  
  惨呼瞬间转为惊愕无比的抽气声。  
  素闻问客庄庄主温文有礼,今日一见,传闻果然不可信,他凶恶的如幽冥地府来的索命鬼,吓人无比。  
  众大夫以为他那句“留你们何用”是要杀了他们,吓得缩成一团直讨饶。  
  “别杀我,我只是医术不好,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的人竟哭了起来。  
  其他人见状,也暗暗拭泪。  
  闻人醉额上的青筋更见明显,显示他的怒气正在爆发边缘,若非他有超强的自制力,难保他不会失手掐死这群没用的庸医。  
  就在他想叫他们全滚时,一名年约四十,身材短小的男子排开人墙,不疾不徐的说:“闻人庄主当知令弟身中剧毒。”  
  见他点头后,男子苦笑了下才又道:“庄主大概不知令弟身上的毒乃汇集了十种以上的毒草研制而成的吧?”  
  闻人醉闻言,不觉心惊,“能解吗?”  
  话出口后,他才发现自己说了废话,若能解,他们会一个个露出如丧考妣的神情?  
  男子无惧地直视他噬人的厉眼,叹道:“难。解毒前得先知晓所中之毒有哪几种,是我等不才,只能断出五种。”  
  五种?闻人醉踉跄的退了一步,不敢去想解不开毒的后果。  
  “脸上的伤呢?”沉痛的他敛去所有噬人怒气,只余浓浓悲伤。  
  男子逸出几不可闻的轻叹,摇着头说:“那伤深可见骨,除非有生肤疗效的再生草。”  
  “再生草?我马上派人去找。”闻人醉急得理智大失,忽略男子话中的除非。  
  “庄主,别忙了。”男子对他摇头。“对于再生草,我只是略有所闻,却不知其模样,不知生在何处。”也许,世上根本没有再生草。  
  闻人醉错愕的瞠大眼。“既有所闻,就定有其物。”空穴不来风,不是吗?  
  “也许吧!”男子不忍泼他冷水,只能将所知尽数告知。“据传,在七十年前,江湖上有一神医曾医好一位遭人在脸上划了十多刀的女子,而这女子后来嫁他为妻,没多久,两人便消失于江湖中,再没人看过他们。  
  “只是,偶尔会有传闻,说某地曾出现一对侠侣,专医疑难杂症,惩治十恶不赦之徒,久了,人们便唤他们为鸳鸯侠侣。”  
  鸳鸯?闻人醉脑中闪过某种讯息,却快得叫人捉不住。  
  “你的意思是,那再生草除了鸳鸯侠侣外,无人知晓?”  
  男人的点头无异是宣告闻人醇的死刑。  
  都事隔七十年了,那两人怕不早化成一堆白骨。  
  闻人醉瘫坐在椅上,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件残酷的事实。  
  男子欲言又止,沉吟了好一会,才幽然道:“令弟的眼睛遭毒粉侵浸,恐有失明之虞。”  
  这简直是青天霹雳,闻人醉顿时僵成石人,动也不动。  
  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全听进耳里,平顺的心也显得相当沉重。  
  不过,他还是打起精神,送走了一干大夫,并自作主张的留下那勇气可嘉的男子。  
  他想,庄内正巧缺个大夫,庄主应当不会反对留下那名男子。  
  再看一眼依旧未动的闻人醉,平顺叹口气,退出房外,安静地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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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雪《醉心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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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纸,终究包不住火。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童梅每天都来探望儿子,却不见有好转之色,反倒日渐消瘦,气色一日比一日差。  
  如此反常,再无疑心,真枉称人母了。  
  她一路往书房疾行,不顾青儿在身后的担忧叫唤。  
  推开书房门,一眼便瞧见连日未合眼.神情显得相当疲惫憔悴的闻人醉。  
  他也看向童梅,没忽视她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  
  该来的,总还是会来。  
  揉着微泛疼意的额角,他遣退青儿,步出案桌外。  
  “梅姨。”他扶她入座。  
  童梅凝睇着他,心中也为他感到心疼。  
  “醉儿,人要救自己也要顾,瞧你,瘦了不少。”  
  “我知道。”他在她身旁落坐,心思百转千回,就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望着他的豫色,童梅凄楚一笑。“还是不想告诉梅姨吗?”  
  “不,不是的。”话全卡在喉头吐不出来,闻人醉是有口难言。  
  他的难处童梅看入眼里,也不为难。  
  “醇儿伤得很重。”她的肯定来自众人的隐瞒。  
  闻人醉垂下睫毛,遮住眸中的痛苦轻点头。  
  童梅脸色微白,泪水含在眼眶中,只是逞强的不让它掉落。“真的没办法了?”想到有可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就抑不住的哽咽出声。  
  “我不知道。”他没把握。“除非找着那下毒之人,再不,就是希望七十年前的鸳鸯侠侣出现。”  
  对找寻鸳鸯侠侣,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乍闻鸳鸯侠侣时,童梅的反应和闻人醉初听时如出一辙。  
  “鸳鸯侠侣?”她蹙起柳眉,努力捕捉脑中的记忆。  
  她记得有人曾提及鸳鸯侠侣之事。。。。。。可究竟在什么时候?  
  “鸳鸯。。。。。。呵,我想到了。”  
  她忽地大叫击掌,吓回了心神也不知飘向何方的闻人醉。  
  “梅姨,你想到了什么?”  
  “鸳鸯啊,”童梅喜极的捉住他的袖摆,“你忘了吗?曾祖传下的金针哪。”  
  金针?闻人醉浓眉一皱又蓦然舒展,“鸳鸯金针。”他怎么给忘了。  
  喜悦没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因为他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梅姨,事隔七十年了。”冷水不好泼得太明。  
  听他一说,她的喜悦顿时消逝。  
  “他们。。。。。。总会有儿女或传人吧。”她说,却一点把握也无。  
  虚软无力的口气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何况是闻人醉。  
  但闭眼思索了会,他决定一试。  
  “梅姨,你可还记得联络方式?”纵使希望不大,他也要放手一试。  
  “记得。”童梅也知成功机率不高,但有试,总比将来后悔好。  
  “老爷曾说,那金针是曾祖传下,不到绝望断不可用之,而联络方法,便是将你身上代表闻人家的家传玉佩系于竹子一端,再将竹子绑于高处,在子时时,燃足一个时辰烟火,连续三日,若玉佩让人取走,十日内,赠针之人便到。”  
  闻人醉听得愕愣住。  
  连放三天烟火——这是哪个笨蛋想出来的蠢方法。  
  不过,他还是照办了。  
  ●  ●  ●  
  当夜,问客庄放了一个时辰的烟火,将金陵照映得恍如白昼。  
  灿烂的烟火美则美矣,但此时蹲在紫金山上的两个黑影却不如此认为。  
  黑影的蹲姿一样,双肘撑在膝头上,双掌向上托在两颊旁。  
  “老头,债主出现了。”鸯佬的声音听来没啥精神。  
  “谢谢你的通知,我看到了。”鸳佬只觉全身无力,像被烟火吸走精力般。  
  提不起劲斗嘴,双佬同时一叹,两颗脑袋无力地低垂。  
  远远看去,两团黑影在阐暗深夜中透着股诡魅之气。  
  久久,鸯佬才开口,“老头,走啦,回去睡了,没烟火好看了。”  
  鸳佬意外的搀起鸯佬的手,“明天还有得看,咱们明夜再来。”  
  她转动无力的头瞥了眼,“不来行不行?”  
  鸳佬沉默了好久,久到鸯佬以为他不打算回话时,他突地迸出一句。  
  “行。”  
  鸯佬听得开心极了,精神都还没重振,鸳佬又一桶冷水浇得她骨头全散了。  
  “金针,就靠你拿回来。”  
  横瞪一眼,鸯佬快快的拧了鸳佬一把,疼得他哇哇叫的跳开。  
  “死老头,作你的春秋大梦,哼。”鸯佬冷哼,头一扭,摆着臀走回卢居。  
  鸳佬嘴里念念有词,不知在嘀咕些什么,不甘不愿的走往同方向。  
  双佬都没发现,暗林里一双邪魅的眼先是闪着有趣,后又好笑的星瞳亮灿了许久。  
  ●  ●  ●  
  三日烟火,看得双佬瞳生烟花,老眼视物只觉茫然一片——  
  其实是两人起了大早,仁立在晨雾中,所以才会有雾里看花,越看越花的幻觉。  
  “老头。  
  “嗯?”  
  “想好怎么说了?”  
  鸳佬一阵沉默,蹲下身拔着小草出气,“没有。”  
  “没有?”鸯佬往下睨着鸳佬的头顶,“没有.你还蹲在这儿拔草?”  
  “我不敢,”他的声音听来闷闷的,“老太婆,你敢?”  
  鸯佬吞咽一口口水,跟着蹲下身,扁起嘴,“不敢。”  
  这就是他们可怜又可悲的晚年。  
  当初,收徒弟可没盼着徒弟能奉养他们,可也不要是个毫不懂得尊师重道,成天耍着他们玩的恶徒啊。  
  收了个爱整人的恶徒,是他们的错。  
  但没道理第二个徒儿会是个超级惹祸精。  
  对这惹祸精,双佬只有一句话,凡她走过必有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