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樱 痴情






男子很有职业素养,耐心地向她再次解释。

这是一份无懈可击的合约,从身份到财产,基本原则,具体方式,解决事端方式及选择适用的法律条款,双方的权利义务……一应俱全,措辞严谨,毫无漏洞可钻。

科班出身,隋意草略一眼即可判断。

问题是内容有点奇怪。

合约双方是羽山秋人与隋意,事实上,是一份婚前公证书!

她的义务是与羽山秋人结婚,以其夫人的名义出席各种社交场合——如果他要求,权利是,拥有一张无限度使用的金卡,可自主安排自己的行动日程——除了必须参与的重大活动,应尽量参加,可随时单方面提出解决婚姻关系要求,但无权要求获得任何物质上的补偿……

也就是,在合约有效期限内,权利义务不对等。“尽量参加他要求的社交活动”,也就表示,不参加也行。

那她的任务除了挂衔以外,就是肆意挥霍了?

可是,一旦婚姻结束,她岂不是一文不名?

“离婚的话,我不保有婚姻其问所置的任何财产?”

隋意谨慎地提问。

“是。”

“那我可以自主安排自己的生活,是否意味着我只须尽量履行社交上的义务,而无须满足对方当事人额外的要求,包括,心理上的,和生理上的?”

她着重“生理”二字。

“是的,这一点,合约的第三十四条第二款讲得很清楚……”

“我签!”

迅速打断对方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她“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微笑地递给在旁恭候多时的公证人。

“不过,这份合约必须双方当事人共同出面签署才有效?”

“是的,明天下午两点,请您搭乘直飞东京的飞机,少爷在那恭候。”

对方显然如释重负地一鞠躬,有礼地起身离去。

不知道这算不算有点快,离婚的当天下午签订一份婚前公证书?

隋意眨眨眼。

美食,衣服,首饰,旅游……她的人生意义近在眼前。 

痴情
惟樱痴情

第二章
享乐主义从一本批驳各种腐朽堕落的人生观的大作上,第一次看见这四个字时,我就为它深深迷醉。

从此,我的人生信条有了典型的名词来解释。

我从没有什么远大的人生理想。

我喜爱美丽令人惬意的事物,欣赏,享受,而非研究。

我期望努力挣钱,以成为经济独立的女人,只为了可随心所欲地享乐。

享乐,包括物质上的,和精神上的。

爱情,曾令我享受,尽管是一厢情愿。

不可否认,爱一个人,曾令我快乐,尽管,得不到回应后,痛苦也同样多。

我是自私的女人,只力自己去爱和被爱。

所以,大概是没希望在爱情这方面修成正果了。

别误会,我现在并非自甘堕落。

因为,原本我就并非站在云端。

只是,爱情无法令我享受。

而人生,我坚持还有可追寻的快乐。

珠宝、美食、油画、舞曲……和爱情,哪个带给我的快乐多一些?这之间,又有什么不同?

我真的分辨不出来。

说实话,客观来讲,她的新郎很帅。

如果忽视他那困不耐而有些倒竖的凶眉和她主观的审美标准。

她喜欢温柔俊美型的男人,如和风般醉人,一如江风起。不过,作为她的金主,不可否认,她对这位新郎,真是越看越顺眼。

只是,这个教堂是不是有点一破烂?

斑驳长椅数张。

老朽牧师一个,口中正念念不绝。

观礼人——新郎的随从二人。

外加新郎新娘各一个。

这辈子,她大概与盛大婚礼无缘。

她低头叹息。

“罗嗦那么多!”

不耐的声音打断她微微有些感伤的思绪,只觉无名指一凉。

一个超大钻戒己赫赫在目。

俗气!

“走啦!”

新郎一把抓下胸前的领结,随手一抛,扬长而去。

剩下,新娘一个。

老朽牧师一人,张口结舌。

斑驳长椅数张。

无谓地走出教堂,不出意外地,一辆车已在恭候多时。

金色的劳斯莱斯。

既然她的行程可由自己安排,那运输工具应该也可由自己决定吧。

嫌弃地决定,这是她最后一次乘这辆大俗车。

新郎的西装外套已被扔在后座椅上,衬衫纽扣被扯断多粒,长发也很零乱。

不可否认,他的身材很诱人。

不知道合约上有没有约定,她有权向当事人提出满足生理需要的要求。

“看什么看,烦!”

羽山秋人怒斥。

麻烦你遵守合约总则第二条“夫妻双方互敬互重原则”。隋意很想这样念上一念。

不过,他是金主,先让一让。

隋意合眼懒得理他。

其实,一眼看见他,她就认出来了,他是那个给她“全职保姆”美称的男人。

对他的印象有二:漂亮眼睛,白痴头脑。

对她而言,‘情绪轻易为外人掌握,实属不智,无法控制情绪,就属白痴了。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但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看来,只要她的丈夫不要大无礼,相处应不会太难。

和白痴相处会难吗?

她自信满满。

天下真的是没有免费的午餐。

低眉顺眼地坐在榻榻米上,给一群老头子老太太审视的隋意认命地想。

“怎样,看够了没有?”羽山秋人不耐地开口,尽管从进门到现在不会超过四分钟。

众人似乎对他的大逆不道习以为常,又敢怒而不敢言。

不赞同。

不赞同。

如果人的脑电波会灼人,隋意相信自己已成为东京上空的一缕轻烟。

不过,这种阵势,她在江家见多了,场面或许没这么大。

毕竟羽山家是日本的名门望族,地方富豪难以企及,不过,质是一样的。只是,这又怎样?

取得族人认同不是合同中规定的义务,而且羽山秋人的态度表现得也很明显。他也不在乎,更甚者,引以为乐。

“好了,我已经结婚了。以后你们少管我的事,留心自己的几根老骨头就好了。”自顾自地站起身,羽山秋人盯着几张快脑溢血的老脸冷冷道,”别客气,气也没用。以后,羽山家就正式归我管了,羽山正人也帮不了你们的忙。顺便再提醒你们一声,我和羽山正人不同,我没有尊老爱幼的美德,所以,你们最好识趣,不要再来烦我!”

将室门一推,他扬长而去。

隋意犹犹豫豫地随后离去,想着要不要行个礼才走。

虽然有点虚伪,但,还是不要无礼得太招摇吧。

深深地一鞠躬,她保持温顺的模样走出房间。

坐在轿车上,隋意谨慎地选择措辞方式。

“请问,接下来,我还需要做什么吗?”

刚下飞机就上教堂,出了教堂就去见那群老头子老太太,她还真有点累。

“你白痴啊,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耐地睁眼,羽山秋人道。

“羽山秋人先生,您若有诚意履行我们之间的合约的话,请表现出作为一个合伙人应有的态度,我喜欢一个和平轻松的工作环境。”

不说清楚,他会以为她是他的一个女佣甲。就算女佣甲,也有权得到尊重啊。

“嗤,我还以为你早把学的那点东西忘光光了,看来,你不只会做保姆嘛。”

羽山秋人的目光有丝不屑。

“羽山秋人先生,如果您和我签约是为了羞辱我的话,我要求现在立即终止这份合约的效力。”她有冲动想踹他一脚。

“随你,如果你舍得荣华富贵。”

“很好,我们法庭见。”她冷冷回应,想一想,又加上一句,”不过,我猜这可能会给您带来一定的困拢,毕竟,以假结婚来换取权力,显然有违某项协议的前提,您的行为会因无效而被撤销。”

这种野蛮元礼的白痴,不把话说清楚,他还真以为她是他花钱买的童养媳,可任他欺负。

“你——”羽山秋人气结。

他就知道不叫的狗会咬人,早知道就不图一时方便,抓她来充数了。

“开快点啊,你不会超车啊!”

羽山秋人挫败地转头向前座的司机大吼。

可恶!

女人聪明,就像只妖怪。

早知道,还不如找一个智障。

忽略羽山秋人不计,新婚生活,真是阳光灿烂一片。

她一人住在东京某高级住宅区的一栋别墅内,有仆佣数人。羽山秋人上次在轿车上发脾气到后来完全对她置之不理,根本就不曾和她照面。

不过,开始他也坏心地要把她扔到羽山老宅的某处院落里。

还好,她懂得争取职工福利。

现在,一个人在此独自逍遥。

不过,还没心思去四处消费,打算先养精蓄锐一番。

想起来,环境改变一个人的力量真大,做了两年家庭主妇,一门心思求爱,她差点忘了怎么保养自己,包括身体和精神上的。

“喂,那女人在不在?”

远远便听到一个男人不耐的询问声,除了羽山秋人没有他人。

叹口气,隋意捧着一束花从温室慢慢走出来。

只见他气势汹汹地从远至近,好吧,她承认“气势汹汹”是她主观上的认识,可对于这样一个男人,用“杀气腾腾”来形容也不为过吧。

咦,怎么走到半道突然停住,还对她怒目而视。

“夫人,请您将花放下,四少对它过敏。”

一个随从走上前,恭敬地接过她手中的花,远远拿开。

过敏?

有趣!

保持面容的平淡,隋意走上前,听候“丈夫”差遣。

“跟我走。”

没再多一句解释,羽山秋人率先转身离去。

隋意不置一同地随后跟上。

现在,她已明了,对这个男人而言,不骂人,就是最好的和平待遇。

多亏前些日子她给的下马威。

真是恶狗也怕人欺啊。

“我警告你,等会不要多说话,最好是别出声。还有,你别靠他太近。”

车内,羽山秋人正对她进行谆谆教导。

“他”?

什么人让这个恶霸如此小心翼翼?

半小时后。

第一次,隋意看一个人有惊力大人的感觉。

眼前靠卧在一大堆白枕头上的男子,似一尊白玉,皮肤苍白得透明,带几分病容,却仍有如和风般温柔。

江风起很温柔俊雅,但这男子不同,清雅得似不属人间所有。

“不好意思,我身体不太好,没有出席你们的婚礼。”

男子轻柔地看着站在他床头的羽山秋人和隋意,声音明显地中气不足,却又舒服好听。

“秋人,不为我们介绍一下吗?”男子含笑看向一言不发的羽山秋人。

羽山秋人尴尬地微红了一下脸——隋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我堂兄羽山雅人。”又指一指身边的隋意,“这是我,嗯,妻子,隋意。”

“幸会,隋意。”羽山雅人和善地向她一笑。

“幸会,堂兄。”隋意恭敬地回礼。

看得出来,羽山雅人的身子非常弱,没再说上几句,就有些喘不来气,引得随侍的医生护士一阵紧张。

羽山秋人和隋意只得早早告辞。

坐在回程的车上,想着羽山雅人不适时,羽山秋人紧张的模样。

“他很在乎他呢。”隋意哺哺地道,随后将这些抛诸脑后。

半夜,隋意被电话唤醒,迷糊中一把接过话筒。

“夫人,请您准备一下,我这就派车接您,雅人少爷快不行了,四少的情况也不好。”

听得出是羽山秋人的侍从之一,是谁没去费心记。

倒是声音没了惯有的从容。

出什么事了?

可恶,羽山秋人没其他亲人吗?

半夜扰人清梦。

快不行了?她去也没用啊。

脑子不耐地转着,还是迅速穿戴整齐,坐上了前来迎接的车。

羽山雅人清静的院落,上午才来拜访过,现在只见一群医生护士出出进进。

隋意茫然地被领进了旁边的一个房间内,看到两个医护人员也在里面。

咦,他们围住的是什么人?

隋意好奇地走近。

“四少,放轻松,雅人少爷会没事的,您放轻松。…

“对,请您跟着我们做深呼吸,四少,请您放轻松,一定要配合,来,我们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