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飘飘-风继续吹





着有异于平时的味道……是淡淡的血腥味,在此这前,又有一场拼斗在巷子里上演。
这种情形每月要发生三五次。看来这次的斗殴结束时间不长,不然巷子边做小生意的摊子已经重新摆了出来。
我小心的靠着墙边走。在黑暗的阴影里,走到我的归处。
一行行拾级而上。住的是三层楼高的旧房子,我们住在三楼。私人搭建的房子当然说不上考究,电线牵得密密麻麻,可是路灯偏偏没有装一个。
不需要小手电。我已经在这高一级低一级的楼梯上来去自如。熟门熟路摸到家门口,我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全身突然觉得冰冷,那是我的灵异直觉。跟着腰上抵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我全身马上变得僵硬。
黑暗中我感觉到另一具身体的接近,深黯的空间里我只看得到一个更为深黯的人影。他身上散发出的体温我都感觉到,他与我迅速贴近。
我闻到了淡淡血腥味。
他说:“开门,让我进去。”声音低沉。
如果不是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我还可以说,他的声音很好听。
我估计他受了点伤。也许就是刚才我未能目睹的那场斗殴中的牺牲品。可是他的弟兄们为什么不照料他?让他孤魂似的躲到这里来。
吸一口气,我尽量平静的告诉他:“屋子里,起码还有两个人。地方窄浅,除非你把我们一起都杀了,否则你就算进去,打地铺也不够地方睡。”
他不语。我则在猜测他的手枪有没有装消音器。静静的楼道里我清晰听到自己的心狂跳的声音。今天诸事不顺,一次次在生与死的边缘打滚。
想了想我提议:“跟你一起的弟兄在哪里?要不我替你去报个信,让他们来接你。”总不能两个人就杵在这里站一夜。我更怕小月听到动静会出来开门。
也许我态度端正,他的口气也软了一些:“不,我就想找个临时栖身的地方,不必通知什么人。”
我再次无语。想了一想……“楼顶有一个杂物间,很乱,不过可以暂时栖身。”
不是我一心想帮他。我无意在这些帮派中间淌浑水。可是眼前的情形是浑水找上了我,如果我不能替他提供栖身之地,我怕他恼了起来,一枪崩开门,进去见人便击杀于枪底。
硬邦邦的东西在我的腰上再点了点。“带我上去。”他低声的命令。
我转过身,扶着墙壁走上通往楼顶的楼梯。楼道口有一扇铁门,我打开门,走上楼顶去。
小杂物间就在左边。同样一道铁锁,我再打开门。
身后的人很机敏,一个闪身闪进去,顺手还推我一把,我踉跄的往前跌。肩膀撞上墙,我把痛呼扼杀于口里,借着墙壁依靠轻轻站定身子。
“可不可以开灯?”我轻声问。总要有点光线照着,才可以确定这个地方是否可以栖身。
他问:“灯光会不会被外面的人看到?”
我想一想:“只有一个小小通气窗,可以拿东西遮住它。”
他说:“好,你去遮住它。”
我没有抱怨的余地。凭着记忆,我找到放在墙边的一贴旧门板,把它搬往那个方向去。
他关上门,然后,命令我开灯。
我忽然觉得不妥,这个人急着掩饰行迹,要是看到了他的脸,难保他走前不会杀我灭口。
我说:“开关就在门边,你自己开吧。我可以离开了吗?我想,你也不想我看到你的脸。”
黑暗中他轻笑一声:“事到如今,你以为你还能置身事外?开灯吧。”
无奈,我摸索着打开开关。其实灯泡光线微弱,可是在黑暗的地方呆了这么久,一下子接触到光线还是不习惯,我眯起眼。
他比我先一步适应光线的变化。等我张开眼,他已经目光炯炯的对我打量。
我也望过去。
他一身普通的T恤仔裤,统统深黑色。T恤紧贴着身子,T恤下面的肌肉紧张结实。我第一个联想便是黑夜中捕猎的猎豹,精力无穷,随时会向猎物扑去。如何惹上这样的人?真让我心惊。
偷眼看去,他肤色微黑,短短寸头,脸上轮廓分明。他有很浓密秀挺的眉,眼睛微微眯起。可纵然这样,他的眼神仍显得十分锐利。在他的眼神扫视下我感觉无所遁形。
可是他的嘴角,真诧异,在这种狼狈紧张关头,仍然噙着一丝漫不经心笑意。我一下子被迷惑,这个人不见得十分俊美,可真有一种浪子气质,引人探寻。
恍惚一下我的大脑才开始有效运作。我直觉的认为他不应该是江湖小混混身份,他的眼晴里暗藏凌人气势。
那么,我无意中卷进的是非会更大。我在心里哀鸣。
不过眼前,他没有对我不利的想法。我看到他眼里的赞赏神色,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光。
我抿起嘴,不作声。
他找一个地方坐下,那只我一直近距离接触却始终没能目睹的枪,早不知收到了哪里去。
他说:“你很镇定。”
我苦笑:“要是我敢尖叫出声,你只怕马上一掌把我敲昏。”
他眼睛里露出满意神色。“你很识时务。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种好的特质。”
我不语。从来就知道男人与女人无法在体力上抗衡。遇上这样的情况,只有合作,才有一线生机。我没有白在暗巷里生活那么多年,生存的法则,我很清楚。
他说:“你家里有酒精绷带没有?”
如果我说家里没有,只怕他也会叫我到外面去给他弄了来。我无奈回答:“有。”
他命令我:“去拿上来。还有,有吃的也弄一点上来。”
我默默点头。他的眼里突然露出凶狠神色:“只要五分钟你不上来,我就下去,见谁杀谁。你别想出去通风报信出卖我。”
“我不会。”我说。
真的不会,我怎么知道他的对头是谁?再说,他看上去不象小人物,我叫了人来对付他,除非把他当场杀死。否则他一天不死,我和我的家人一天就不能放心的活着。
况且,只要他不杀我,我何必置他于死地?这种事,遇着了,只好顺势去做。要想撇开麻烦,不可能。
他观察了我的脸色,觉得满意,说:“你下去吧,快点回来。我只给你五分钟。”
我打开门闪出去。不用五分钟,我已经带着医药箱上来。
至于吃的……我歉然的对他说:“家里没有吃的,要不我替你下碗面?”
他自顾自的撕开裤管,右腿上触目惊心的长长一道刀口。拿起酒精他就往上面淋去,我看得背心一阵发麻。
药箱里有一大瓶云南白药。他拿起就往伤口上洒。还好伤口处的血已经渐渐凝起,没有鲜血横流。
“过来帮我包扎。”他命令我。我老实的走过去,蹲下身,替他用绷带把伤口扎起。
我猜他原本痛得呲牙咧嘴,可是我一抬头,他马上把正在扭曲的一张脸变回平常神色。“你下去给我弄点吃的。”他依然理所当然的命令着,“别耍什么花样,一看到不对劲,你别以为你能逃得掉。”
我还是答应一声,下楼去。妈妈早就睡了。老白脸最终还是走了。小月挨在妈妈身边睡得正香。她明天一早还要上学去。
我们家没有等女儿回家的习惯。不只我,上面的两个姐姐也常有夜不归宿记录。我想他们没看到我回来,以为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到厨房里打开火,我开始煮面。有限的作料只有那么几种,我尽其所能的要变一碗香喷喷的面出来。
想了想还是在碗柜里找了两个鸡蛋,煎成荷包蛋给他覆在面上。虽然不愿意,可是我已经被迫的帮助了这个人。而帮人,就要帮得让人感激。
在现有的条件下,尽可能多的帮他一些,也可以最大限度降低他对我的戒备之意。我很怕遭到满门灭口的命运,所以,要从现在起就收买他的心。
秋风黑脸的帮人,不如不帮,被帮的人肯定不会记取你的好处,毫无疑问。
阿杰以前就说过这个道理。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端着面碗出门去。一边还小心的把家门锁好。万一他吃饱了有了精神杀下来怎么办?这也是要防着的。
还没走到小屋门口,他已经警惕的拉开门。我很自觉,快走两步,端着面进了屋子。
他掩上门坐下。我默默的把面递过去。
他看到面上覆着的两个蛋,怔住,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可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接过来。我看到他脸上线条变得柔和一些,明白我的收买人心起到初步功效,默默的找个地方坐下。
他大口大口的吃面,极香甜。
隐隐的听到闷闷的雷声。要下雨了。不奇怪,今天一早就是那样怪异的天气。
转眼间他已经把面条吃完,风卷残云般。我忽然觉得他可怜,放柔脸上神情,问他:“要不要再去替你做一碗?”
有一度阿杰也是这样,打打杀杀之后晚上精疲力尽来敲我家的门,让我弄碗宵夜吃。这个时候阿杰的身影与面前这人完全重叠,我不再觉得他有杀伤力。
他抬起头望着我,嘴角那丝笑意再度展露。“不必了,够了。”
停一停他又说:“你的手艺不错。”
看到他的态度缓和,我也没有先前那样紧张。“哪里,只怕是你饿了。要是不饿,只怕刚吃一口,马上就吐出来。”
他脸上笑意加深。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笑脸带着些魅惑神态。我觉得他如果经常把这样笑容挂在嘴边,十足有当情场浪子的资格。“你不怕我?”他问,一边把手头的面碗搁在一边。
我老老实实的说:“怕呀,怎么不怕。可是我要先满足了你的要求,好让你不对我下手,所以顾不上表现出害怕的样子。”
他的眼睛亮闪闪,凝注在我的脸上。“你是演技太出色,还是你真是一个难得的聪明女子?”他缓缓的说,一字一字咬得很慢。
我无端的心头发毛。“什么演技?”我说,“我只是这暗巷里生活的普通女子。”
他招手让我过去。“你要留在这里。”他说,“我不能放你走,不能冒这个险。”
我其实早料到他会这样做,可是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说:“这里?怎么睡人?”
他拉我近他的身,本来半坐的姿势顺势改为半躺。他说:“我抱着你睡好了。”平淡得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眼睛却亮晶晶,我猜他颇为喜欢这个把我抱在怀里的主意。
可是我害怕这样密切的接触。太危险了,面前的男人一看就是个情场浪子。
我把手向后缩一下。“我不会逃走,你放心。”我说,“我们一家人全在这里,你是男人,受了伤也比我孔武有力。我不会做没有用的举动。如果要逃,之前我下去拿东西时已经可以逃走。”
他大力一拉,我踉跄跌入他的怀里。“我只是想让你睡得舒服一些。”他带笑的说,两只手环上我的腰。
我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传来的震动,他说话的呼吸在我耳边轻轻拂动。很久没有让男人拥在怀中,这种感觉真陌生,我把手抵上他的胸,想要撑起身子。
刚刚与他拉开距离,他就瞪我一眼,环在我腰上的手一用力,我再度跌入他怀里。“放心,我还没有这么好色,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抱着你,是为了我睡着的时候,你也不能逃走。”
理由这么冠冕堂皇,我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我只好认命的说:“那么是不是要关掉灯?”
他的手长,仍然躺在原地,一只手伸长了便够到了灯绳。结果我发现关了灯气氛更显得暧昧,黑暗之中他的呼吸重合着我的呼吸。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沙沙的雨声。
我哭笑不得的躺在一个陌生男子怀里,闻着他身上揉和着血腥味和汗味的气息。
他两只手紧紧把我环在他的怀里。引人遐思。
心跳变得急促。没有办法,虽然我平时可以扮冷漠扮孤清,可是蓦然让男人拥在怀里,那又是另一回事。
如果经常给拥在男人怀里也许我的反应会较为自然。可是我平素并没有这样的训练机会。
就连跟阿杰也不曾这样。他当年满心要混帮派争地位,成天扑来扑去,我们真正在一起时间少得可怜。
我但愿他不要听到我急促的心跳声。可是在黑暗又寂静的房间里,我的心跳声简直大得可耻。
还好他一直沉默。他的沉默给了我异样的安心感觉,脸上的火烫感觉慢慢的退去。
他一直紧抱我。我身下的身子是宽厚结实的。我居然有莫名安全感,真荒谬。难怪小兰她们肯出钱养男朋友,难不成就是贪恋这种搂抱的曼妙感受?
一直停不了脑中的胡思乱想,我对身下的男人产生深深好奇。他是谁,看上去那样神秘,我在暗巷里从没有见过他。他虽然有黑暗一面的气质,可是看起来就不是该困于暗巷的人。而嘴角那抹漫不经心的笑,那样洒脱,很是迷人。
对他的身份,我作出了许多天马行空的设想,可始终不得要领。而睡在男人的怀里远不如睡在床上习惯,我以为我会这样睁着眼睛过一夜。
可是人的身体最忠实于感觉,我一早已经又疲又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合上了眼睛。
居然一夜无梦。醒来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抵着我的小腹,怪难受的。迷迷糊糊翻个身滚开,一下子触到冰冷的地面我才反应过来,我现在好象是被劫持身份。
睁开眼就看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