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医古墓
“司徒,你知道‘碧血灵环’是什么东西吗?港岛古玩店里,有没有它的下落?”照片上那玉镯的形像栩栩如生,我相信它是件有来历的东西,否则父母也不会单独替它的照片准备一只保险柜。
司徒开沉吟了三秒钟,慎重作答:“嗯,市面上没有这种东西,历代古玩名录上……也没有。沈老弟,你从什么地方知道这名字的?”
我相信他的专业水准,他说没有,就能肯定“碧血灵环”并非坊间流通出售的东西,马上笑着遮掩:“是一个远方来的朋友偶尔提起的,可能是他记错了,不好意思。”
听筒里的女孩子腻声叫着司徒开的名字,我意识到自己的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匆匆道别收线,随手把电话放在旁边的报纸上。
如果方星的话并非诱饵,那么她手里的资料从何而来呢?到底是什么人对所谓的“碧血灵环”感兴趣,能请得起她出手?
据内幕人物透露,方星出道五年,替人出手的佣金已经从每次五十万港币飙升到五百万美金,而且那还是在她心情大好的情形下,否则连动都懒得动。
接连两辆计程车停在咖啡厅门口,四个身材粗壮的年轻人下了车,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一落地便谨慎地左右张望,标准的私人保镖作派。
四个人停留在咖啡厅门前不到五分钟,又一辆计程车打着转向灯缓缓停靠在路边。
麦义从前座上跳下来,殷勤地开了后门,有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慢慢下车,高傲地向麦义问了句什么,麦义连连点头,回手向我这边的窗子指着。
那女人穿着黑色的旗袍,长发盘在头顶,脸上带着名牌茶色眼镜,霓虹灯的光芒映亮了她耳垂上悬着的两条镶钻珠链,熠熠生寒。
车子的另一边,一个身着西装套裙的年轻女孩子双手捧着一个黑色镶钻的精致手提袋,跟在女人后面,缓缓踏上咖啡厅的台阶。
这就是我今晚的病人,但我从那四个提前出现的保镖如临大敌的气势上,意识到或许有某种危险存在,及时地拿起风衣和电话,离开窗口,换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顺便又点了一杯咖啡。
那女人出现在二楼上时,镶钻珠链一甩,昂着头径直走向我。
麦义跟那女孩子恭敬地垂手跟在后面,四个保镖稍晚一点才走上来,右手全部探在胸前的西装内袋里。
“沈先生,这是我家夫人。”麦义殷勤地搬开我对面的椅子,用身上那套几万港币的名牌西装袖子,用力地在椅背、椅座上抹拭了两遍。那女人缓缓落座,并没有摘下眼镜,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回望过去,对方是孕期里情绪不稳定的对象,绝对触怒不得。
捧包的女孩子从衣袋里取出一个镶满了蕾丝花边的小枕头,平放在桌上,又把那女人的右手托起来,放在枕头上,一切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捧着的不是人手,而是一件价值千金的易碎品。
孕妇身怀养育下一代的神圣使命,对她们无论侍奉得多么夸张都不为过,其实在我的行医生涯中,比这娇贵十倍的孕妇都见过,自然见怪不怪。
“沈先生,您可以开始了。”麦义在那女人面前低声下气,嗓音压得很低,生怕惊吓了她似的。
楼上的几桌客人识趣地自动离开,大家是来寻开心的,谁也不想惹麻烦。
那四名保镖两个守在楼梯口,两个靠近窗前,他们的胸口部位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藏着大口径手枪。
我抬起右手,并拢食指和中指,向那女人的腕脉上搭去。她忽然皱眉仰面,冷冷地“哼”了一声。
女孩子脸色一变,连连用英语说了四五句“对不起”,再次取出一块崭新的白色丝质手帕,覆盖在那女人露出的洁白手腕上。
中医把脉,难免与病人肌肤接触,只有高度洁癖的患者,才会表现得像现在这样。
我缩回了手,端起咖啡,凝视着对方的脸,不再急于开始诊断。
“沈先生?”麦义紧张地赔着笑脸。
我望向窗外被霓虹灯映得光怪陆离的夜空,淡淡地笑着:“病人心浮气躁,不利于把脉问诊,而且中医最讲究‘望、闻、问、切’四个字,这位夫人戴着眼镜,包裹得严严实实,我只怕无法进行工作。”
既然对方如此小心谨慎,我当然可以推算出在我之前,她已经找无数医生诊断过了,所以才会一见面就摆出这种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架势。
黑咖啡的提神效果非常好,我感觉自己因那张照片带来的疲惫感正在慢慢消失。
麦义为难地叫了一声:“夫人——”
那女人点了点下巴,女孩子乖巧地上前,把手帕揭掉。
我再次伸手,搭住了她的腕脉,脉象平缓稳定,证明她的身体健康状况良好,只是并没发现孕妇特有的“滑脉”现象,不禁一愣。
孕妇肚子里养育着胚胎,体内血液流速必然加快,因为她除了要供本身的营养输送外,还得提供胎儿必须的氧气、生长养料,所以,脉搏的跳动应该昂扬而圆滑,手指触摸的感觉会像压在无数流动的钢珠上一般。
“请问夫人,孕期计算准确吗?”我收回手指,盯着她的脸。
茶色镜片后,她的眼神似乎有小小的慌乱。
麦义代她回答:“准确,已经在四家医院确诊过,日期误差最多不超过七十二小时。”
怀孕而不具备“滑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刚刚想调整呼吸第二次把脉,但一瞬间,距我最近的那扇窗户陡然发出“啪”的一声,随即是“哗啦、哗啦”的连声巨响,面积超过两平方米的巨大玻璃四散碎裂,大部分跌落在室内,一小部分直坠楼下,引起路人的连续惊叫。
咖啡杯是放在左手边的,突然有什么东西跌在杯子里,咖啡飞溅出来,洒在我身边的墙上。
麦义“啊”的一声惊叫,嗖的一下钻入了侧面的一张桌子下面。
那女人仿佛如电影镜头的定格,垂着头木然不动,一道红白相间的液体缓缓滑过她的脸颊,滴落在旗袍前胸。大约过了两秒钟,她向前扑倒下来,头重重地砸在桌面上,滑稽而古怪地弹了一下,盘着的发倏地散开,柔滑如丝缎一般撒满了桌面,一缕发梢甚至滑落到了咖啡杯里。
2突然狙杀(下)
“九点钟方向、九点钟方向……”我听见其中一个保镖大声叫,不过用的却是叽里咕噜的阿拉伯语。
“窗外有狙击手!”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她死了!”我的动作是与这句话一起发生的,随即跃出去,将死人身后的女孩子拖倒在地,就地翻滚到另一边的桌子下面。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一动不动,在我胳膊弯里匍匐着,像只受惊了的小鸽子。
“外面危险,不要动。”我贴着她的耳边低声说。
她听话地点点头,蜷缩着身子,双臂抱头,竟然表现出应付突发危险事件的最佳动作。一阵清淡而幽远的香水味从她的短发上飘出来,直钻我的鼻孔。
保镖们并不急于开枪还击,以手枪对抗狙击步枪,简直是自寻死路。
以上这些都是五秒钟之内发生的,二楼四角隐藏在天花板上的音箱,仍然在缠绵地播放着某位流行女歌手甜腻造作的情歌。
“噗、噗、噗”,接连三声,已经死去的女人小腹部位又挨了三颗子弹,两颗侧面穿射,一颗来自四十五度角的方向,子弹惯性把她的身体冲击得翻滚出去,跌在墙角。
以这种中弹方式判断,窗外至少有两名狙击手,形成了四十五度夹角,而目标全部对准了那女人。
我放开了怀里的女孩子,弹身翻滚到楼梯口,急速下楼,奔向咖啡厅的员工通道。在我面前杀人,警察一到,必定会再三盘问我跟死者、杀手的关联,不如趁这段时间去探明杀手的来路。
真正激起我愤怒的,是杀手很明显的狙击意图,除了杀死那孕妇外,还要彻底毁灭她肚子里的孩子——假如她真正怀孕的话。
“一个假装怀孕的女人?两名出手精准的高级杀手?还有麦义带领的四名神秘武装保镖——”不知道这些问号交织的背后,是一个怎样的答案,直到我迅速到赶到对面大楼的唯一一条员工通道出口之后,所有的问号,仍然没有一个是可以合理解释的。
远处,警车的呼啸声已经尖锐地响了起来,港岛警察的出警速度一直是值得赞扬的,只是破案率、防止犯罪的能力都值得商榷。当然,不能怪警务人员的水平低,只能归罪于二十一世纪的罪犯能力越来越高明,甚至不得不用“犯罪专家”来称呼他们了。
面前的这幢永安大厦,是市中心的一座普通写字楼,半数以上公司做的是进出口商贸的生意,所以人员来往非常复杂。我断定杀手不会从前门大厅出去,那会正撞到警察枪口上,一场火并之后,肯定死无全尸,成了警方微型冲锋枪的活动标靶。
从咖啡厅出来时,我已经顺手从门口的报箱里抽了一份日报出来,此时倚着一根水泥柱子,假装借着门口的灯光看报纸,耳朵却全力以赴地搜索着大厦走廊里传出的动静。
大约五分钟之后,一前一后两个人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前面那个走得很急,步伐坚实有力。
地簧门“呼啦”一声被推开,一阵劲风直冲出来,一个宽肩膀的高个子男人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大步向外走,右手插在裤袋里。当他的目光向我身上扫来时,我能感觉到对方按捺不住的腾腾杀气。
地簧门再次弹开,后面是个矮个子,手里同样提着皮箱,只是左手插在裤袋里,应该是个左撇子。
两个人的脸色同样黝黑粗粝,身上穿着宽大的米色西装,左胸的口袋部位别着永安大厦的员工通行证。
他们是走向三十步外的停车场的,那边是大厦内部人员的自用停车场,可以从另外一边的僻静出口离开这个地段。
“喂,等一下,站住——”走廊深处,响起一阵“咚咚咚咚”的脚步声,“砰”的一声,一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跳了出来,以跪姿平端冲锋枪,指向脚步匆匆的两个人。
警察不是饭桶,现场勘察的第一眼就能判断狙击手的开枪位置是永安大厦的天台,马上赶了过来。不过,这名立功心切的警察看来是个新手,根本不懂得与同伴携手联防做自我保护,单枪匹马赶过来,实在是危险之极。
高个子急停旋身,一柄黑沉沉的手枪已经滑入掌心,动作行云流水一般,应该是这个行业里的老手。
我没有选择,因为跪姿的警察手里的微型冲锋枪在二十步以外的杀伤力非常有限,反而是高个子拔枪射击的姿势凌厉之极,谁生谁死,一照面就能判断出八成。
寒光一闪,我的刀已经钉进了高个子的腕脉。做为一个高明的中医,我对于任何人的脉搏都有细致入微的研究,百分之百懂得如何选择角度,才会做到“只致伤、不致残”。这柄飞刀的目的,只是让他失去凶悍进攻的能力,救那小警察的命。
可惜我还是算错了一招,那矮个子的枪隔着裤袋响了,警察向后翻倒,额头上开了一个恐怖的大洞,射入的子弹“啪”的爆裂,将他的头骨炸得粉碎,头顶的防弹盔立刻歪在了一边。
不愧是一流的杀手,不必瞄准,单凭感觉就能百发百中,并且出手狠辣,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当啷”一声,高个子的手枪落在水泥地上,溅起一蓬璀璨的火花。
我向柱子后面一闪,两颗子弹已经击中了我刚刚站立的胸口位置,混凝土碎片乱飞。
“走,快走!”矮个子低声叫着,又是阿拉伯语,随即拉着同伴向前飞奔。我刚刚探头要追,又是两声枪响,子弹贴着我的面颊飞了过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狙杀与被狙杀者都会用阿拉伯语交谈,如果他们都是来自于中东阿拉伯世界的话,何苦跑到现代大都市来跟踪枪战?有任何仇怨在茫茫大漠里解决不是更好,那里又没有如临大敌的警察出来干扰?
特别是狙击手击杀那个女人的手法有些超出常规,人已经死了,何必再对她的小腹射击?这一点,让我不期然地联想到沙漠里某些神奇的诅咒与蛊术。
矮个子的枪法非常高明,我只能藏在柱子后面,不敢贸然跳出去。
引擎轰鸣声响了起来,他们发动了一辆丰田越野车,听发动机的声音可以知道,车子的性能非常强劲,一旦启动,普通警车肯定追赶不及。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听到越野车急速逃离的动静,半分钟后,引擎轰鸣声消失了。
我迅速探出头去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两个人同时举手向上,一动不动。
3藏僧出现(上)
3藏僧出现
车子后门“啪”的弹开,有个白衣女孩子向我轻轻招手,正是方星。
我几步跃过去,她脸上已经绽开了揶揄的笑容:“沈先生,我已经说了,飞刀毕竟比不上枪械。”
两名杀手咯咯咬牙的声音不断地在车厢里回响,矮个子的目光更是一直从后视镜里向后偷窥着。我们这对突然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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