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氏春秋(贵妃左氏传)
她眼里闪过一抹柔光,“不急,很快就能见到了。”
我看了看她,“你要做她们的师父么?”
“师兄让我教几位公主吟诗作赋,反正我也是闲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有薛馥儿,始终没有一丝的变化。即便是当年维护我的赵媛,如今也多少有些表里不一了。
“这次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
“你指什么?”我握着茶杯,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见我装糊涂,干脆不问了。
“呵呵。”我只是笑了两声,不是我沉得住气,是尹德忠太沉不住气了,居然能做出杀自己的妻子灭口这样的事儿来。
这几年,尹梦梅估计也快忍够了,而且她一出手尹德忠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我又何苦多惹是非。而且,尹梦梅是不是真的与尹家决裂,自有母亲和明照盯着,我不必庸人自扰。
馥儿也只是坐了一会儿便走了,我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睡了。
子谦匆匆推门而入,“娘娘,楚王殿下来了。”
我一惊,“人呢?”
“娘……”未待子谦说什么,静儿已经从门外跑了进来,一头撞进我的怀里。
我顾不上多想,只是搂紧了他,“静儿,静儿。”
子谦出去把门关上,夏儿已经端上了一杯茶。
“殿下喝口茶吧,先压压惊。”
我不无担心的拍着静儿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我怀中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接过茶杯,“谢谢夏儿姑姑。”
我总算压住一通乱跳的心,“出什么事了?”
他也是稳了稳神,想了半天才想好该怎么说,“娘……”
我拉着他坐到床边上,“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娘娘!何贵儿求见。”守在外面的子谦自然是一有情况就会立刻回报。
他来干什么?
静儿明显的缩了一下身子,我安抚的亲了亲他的额头,示意他坐着别动,然后走到门口,让夏儿开了门。
何贵儿略显焦急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娘娘吉祥。”
“怎么了?”
“娘娘,楚王殿下可来过您这儿?”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我点点头,“静儿怎么了?”
他一听我说静儿在翊书宫,立刻就松了一口气,然后恢复了一脸谄笑,“既然楚王殿下安好,那奴才就可以回去复命了。今夜殿下可能受了惊吓,还请娘娘费心安抚。”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一大帮侍卫太监,“小李子,你去一趟承乾殿,就说楚王今晚留在这儿了,本宫还有话要问何总管。”
“是。”说着便一路小跑的走了。
“都随本宫进来吧。”
静儿一直拽着我的胳膊,躲在我的身侧,我心里一阵揪着的疼。这个灵修,把孩子都弄到他那儿,却把静儿吓成这个样子。
“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口气也不是很好。
何贵儿似乎征求了一下季子谦的意见,可是就是不肯开口。
“要本宫去问皇上么?”我把静儿抱在怀里,冷冷的开口。
“这……”何贵儿显得有些犹豫了。
看我不肯让步,他终是咬咬牙,决定开口,“楚王殿下今晚正碰上皇上召见上将军。”
我皱了皱眉,“静儿,爹爹和舅舅晚上商量事情,你怎么怕成这样?”
按理说静儿已经九岁了,性子又跟冀儿十分相像,并不容易受惊。
“爹爹……”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水蒙蒙的。“爹爹……让舅舅……舅舅……”
说话断断续续的,似乎有什么话他一直不肯说。
“舅舅……舅妈……”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灵修难道是让明照在合适的时候除去尹梦梅?
怎会如此不小心,竟然让静儿听见了?
我有些犯难,静儿的心思竟然这么单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在我们眼里那么天经地义的事情,对于孩子来说可是匪夷所思的。
“静儿。”我尽可能温柔的唤他。
“娘。”这会儿说了出来,他的情绪似乎要稳定的多了。
“你听娘说,舅妈若不死,那么爹爹就会死,你是个像水一样的孩子,你什么都明白,是不是?”我抚了抚他的额发,“如果害怕,就回娘这儿来住一段时间吧。”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让何贵儿先回去了。
静儿不肯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床上,我给他盖好了被子,轻抚着他的额头,然后也躺了下来,“都去睡吧。”
夏儿与子谦依言退下,只留了一展地灯。
静儿忽然紧紧的搂住了我,我感觉得到他的小手传给我的他的情绪,他的心跳的很快,很乱,他在害怕。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他,轻柔的吻他的额头。
好一会儿,他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
“静儿。”屋里静悄悄的,我转过身,面对着他。
“娘。”他的眼睛似乎既不像灵修,也不似夜雨,倒是有些像我。可是,不同的是,他眼里的流光似是清泉一般澄澈,与早被尘世浸润的我并不相同。
冀儿的确与灵修越长越像,周身散发着阳光般的温暖,明朗而温柔。
均儿则多少与夜雨有些相似,或者说是灵洵,一双丹凤目,似笑非笑的眼神,邪魅俊朗,只是如今还未见成熟。
与他们相比,静儿则不枉灵修为他选的名字,虽说与冀儿很相似,但气质不同。我的静儿,更似是温润的美玉,虽然宁静,却周身温冷。他的气质,多少有些卫长风的品性。
先有冀儿与均儿,紧接着便有了歌儿,似乎我对静儿的关注不够。是我忽略了他么?心里一阵愧疚,手不自觉的轻轻拍打起来。
“娘……”孩子的语气里有一丝哽咽之意,我心里一惊,低头对上他的眼睛,“怎么了,静儿?”
他又向我的怀里贴了贴,“舅舅说找到了当年尹大人毒害尹夫人的证人,可因为血缘关系,所以没有把握他肯与尹大人反目,况且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我心里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静儿虽然害怕,可是我告诉他爹爹和舅舅这么做是必然的,所以他愿意把他见到的,听到的,全部告诉我。我是他的母亲,孩子是这样的信任我,依赖我。
“后来爹爹说若是舅妈也被尹大人毒死,那人定然不会坐视不理,尹家后院起火……”
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脸,“娘知道了,静儿不要想得太多,这些事情,有爹爹和舅舅在,静儿只要快快乐乐的上书房,跟着哥哥就好了。”
“哥哥也在。”他不含任何情绪的说了这样一句。
我本以为静儿是不经意的撞见了灵修与明照密探,却没想到冀儿与均儿也在场,不由眉心蹙起,虽然知道他们胸中自有丘壑,可毕竟还是孩子……
静儿伸手欲抚平我蹙起的眉,然后对着我淡淡的笑了,竟让我有半天的失神,“娘,有爹爹和舅舅在呢。”
我不能把他们看的太小孩子了。
在宫里出生,在灵修的羽翼下长大的孩子,绝对没有简单的孩子。
静儿早就没事儿了,可是却硬在翊书宫逗留了好几天。我难得见到他,也舍不得放他回去。 最后,还是灵修亲自上门把他接走了。
临出门,给了我一个安定而略显兴奋的笑容,“然儿,我们的目的,终于快要达成了。”
我明白他是指尹德忠的事,看来已经有了新发展,我笑着送他出门,可心里竟无比的沉重。
那年尹梦梅苍白的脸色,仍然就像是昨天的事。她活着,也是生不如死。明照与她,形同陌路。我太了解明照,即便他不喜欢,却不会冷待她。他们之间也确实有夫妻之实,可终究不能相亲相爱,不仅仅是因为明照心里有个神秘的人,尹梦梅也早已心有所属。
那个人,就是这次的关键吧!
不知道尹梦梅的死,在他心中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波浪,能够盖过尹德忠与他的血缘关系与利益纠葛么?
尹梦梅,终究要化成一缕香魂了么?
她没有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却为何一生都这么凄凉?仅仅是因为出身?
我可以同情她,但可以帮助她么?
从我与灵修成为一体之后,一切的是非对错,都早已不似往日那般单纯。我看不清,也想不明白。这样,究竟是对是错?
灵修是那样的了解我,所以他不让我继续参与这些事情。舍不得让我有负罪感,可我终究还是什么都会知道。煞费苦心的将伤害降到最低,底限是他的皇权。
我早就该习惯了。
什么是非对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灵修重要。
转眼迎来了灵衍二十八年的春节。
上将军夫人亡故,明照痛不欲生,怀疑死因,因此请求大理寺彻查此事,结果发现此事与夫人娘家有着莫大的关联,而所有的证据居然在一夕之间全部被销毁。最终,大理寺卿只得草草结案。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此事即将风平浪静的时候,突然传出丞相尹德忠被亲侄尹逑刺杀于书房的消息。我听子谦说的时候正在给歌儿绣条新的手帕,一个不小心竟然被针扎了一下。
“娘……”珊儿赶忙牵过我的手,轻轻的吮去了沁出来的一点血珠。
我就着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没事。”
就这么死了么?
“尹逑人呢?”我挑起了眉。
“在刑部大牢,将尹德忠毒害妻女的事情招了出来,由于没有证据所以亲手了结了他。现在尹逑已经认罪伏法,只等秋后问斩了。”说的多么平静!尹逑与尹梦梅,就成了灵修扳倒尹家的牺牲品。
我只是“嗯”了一声,算是表示我知道了。
珊儿起身随手扒拉了一下绣筐里的花样子,“这尹逑,好像就是曾经在朝堂之上给舅舅使绊子的那个吧?”
我不动声色的挑挑眉,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儿。
歌儿在屋里蹦蹦跳跳的,没有在意我们说的话。因着是幺女的关系,灵修对她极为疼宠,而哥哥姐姐也是凡事哄着她,因此她虽已六岁,却仍是个天真的孩子。
“回公主的话,是有这么回事儿。”子谦微微拱了拱手。
我苦笑了一下,这些孩子,心思都成熟了……
还是,我因为长久的安逸,竟变得有了妇人之仁了?
“对了,娘。”珊儿走到窗边,忽然回过头看着我。
我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怎么了?”
“前儿我听说二弟又惹祸了,在沈昭仪宫里放炮仗,把人家寝殿里面烧了个一干二净。”她倚在窗边,有些小女儿气的冲我吐了吐舌头。
我轻轻一笑,“我已经罚过他了。”
她笑得极其灿烂,“是么?没听他提起呀。”
“他能提这么丢人的事儿么?”想起那孩子,我也是啼笑皆非。
“那沈昭仪可是气的牙根痒痒,我看爹爹这次恐怕不会纵容他了。”珊儿有些担心。
我将手里的活儿放下,走到窗边与她并立,“你爹爹也罚过他了,况且这沈昭仪已经是强弩之末,为求自保,她不会找我的麻烦的。”
她突然往我怀里靠了靠,“娘,爹爹说等过了十三,就给我和大哥开府。”
“你呢?你愿意吗?”我不希望他们太早离开我的视线,我总是放心不下。
“不。这好像突然把我们赶出家门一样……”声音里有一点点的委屈之意。
我笑着说到,“这好办,你们也不必出宫,单收拾一处给你们住就是了。承乾殿也的确是太闹了一些。”
看着珊儿的眼里明显亮了一下,我心里却不怎么是滋味。再过几年,珊儿及笄了,就再不能拴着他们了。
“娘,你和姐姐说什么呢?歌儿也要听。”后面突然被个小调皮抱住,我顺手一抓,把她拎到我的眼前,“说你怎么那么能吃,快吃成小胖猪了。”没等我说话,珊儿便开口逗她。
“娘……姐姐欺负我……”小女儿仍然是娇滴滴的,我看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快乐。
灵衍三十一年。
我和馥儿坐在窗边下棋,赵媛在我边上靠着,也跟着看。袁妃在看今年内务府送上来的宫里的用度开销。
“娘娘,云月阁最近太不安分了。”袁妃看完了帐,起身活了活肩膀,冲着我说到。
我信手拈起一颗棋子,“又怎么了?”
“自从去年沈氏被打入冷宫之后,她与醉月宫的来往甚至更密了,依我看,大有要兴风作浪的架势。”看得出来,她已是十分不满。
“急什么?宫里的财权不是还在你这儿么?她有什么?不过是协理六宫的虚名,有本宫在呢,她翻不出什么花样来。”说实话,我的确是不太在意,尤其是过了三十岁之后,只要不威胁皇权与嗣位,其他的我不太关心了。
“若是她意在与娘娘一争呢?”赵媛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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