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郎中
他们留了半年的口粮,他们留下来种地,不然,今年明年吃什么?口粮不够了,咱们只能出去找生路了。”
茴香和侯普都哭了,流着眼泪一个劲点头。
倪大夫的儿子倪智过来扯了扯左少阳的衣袖,仰着小脸问:“大师兄,那我呢?”
倪智拜师只是为了活命,现在逃出去还有一条活路,留在这,只怕最后还得活活饿死,自然不能把他留下,左少阳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跟你爹和奶奶逃出去。等将来日子好了,再回来了。”
“哦……”倪智回到父亲倪大夫身边,倪大夫垂泪拱手道:“大恩不言谢老朽铭刻在心,永世不忘。”
倪母、蔡大叔、余掌柜等人都垂泪表示感谢。
左少阳见他们都哭哭啼啼的,便道:“大家别难过了,老天爷不长眼,不让咱们活,咱们非要好好活下来给他们看看。要高高兴兴快快乐乐的才好”
乔巧儿高声道:“正是日子本来就已经很苦了,大家再哭,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应该像我哥说的那样,高兴起来,将来渡过难关了,别忘了左家的恩情就是”
“这话对极”倪二突然振臂高声道,“左家活命之恩,谁要忘了,天打五雷轰”
左少阳想不到这时候他突然来这么歇斯底里的一嗓子,见他躺在软榻上,身形憔悴,表情激动,却看不出这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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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众人听了却都觉得说出了心声,齐声附和,纷纷发誓。
左少阳一家人也忙还礼。
这时,屋角传来一个苍老的妇人的声音:“我们一家不走。我们要留下来,帮左家耕地。”
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去,说话的,却是老槐村的农妇李大娘。
她的四个儿子和大儿子的儿媳妇坐在身后,都是全身浮肿,有气无力的。
祝药柜道:“老人家你这时候说这种话做什么?谁不想留下来帮左家啊?可是,左家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多出来的都给了咱们,就不要再给左家添麻烦了。”
李大娘慢慢道:“按刚才左公子说的话,我们一家六口可以分三斗米,我们准备剥树皮挖草根合在一起吃,估计能吃到帮左家春耕、中耕之后,帮不上别的忙,我这四个儿子种地还行,只能帮着种种地。我和媳妇,耕地碎土这样的重体力活是不成的,不过播种、拔草、看水之类的,还行。”
祝药柜笑道:“你们一家三斗米,加野菜能吃一个月就不错了,能帮左家多久啊?”
“能支持多久就支持多久吧,分了这粮食以后,我李大娘发誓,再不接受左家一粒粮。我们一家人的性命,都是左家救的,要死早该死了,能办一点帮一点,也算报答一点恩情了。再说了,我不相信这场仗会打上一百年?总有停止的时候,到时候敌军撤了,山头上,别的山,还多的是野菜,这两个月困在城里都没死,那时候有了满山的野菜,还饿得死我们不成?”
左少阳忙道:“大娘,不用了,你们还是逃难去吧,田地我会另外找人种的。”
“找什么人啊?”李大娘道,“我这一辈子,遇到的战乱不少了,我敢说,只要仗一打完,一大半的人都会逃荒走的,剩下的,便是走不动的老弱病残,你想指望他们种地?”
左少阳讪讪道:“再不济,我们自己种呗。”
众人都笑了,祝药柜也乐呵呵捋着胡须道:“小郎中,这是我听过的最有豪气的一句话了。嘿嘿。”
左少阳说这话自己都笑了,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左少阳对农事并非一无所知。
左少阳的老家在农村,父母原先都是农村的孩子,跳龙门成了干部的。由于父母是双职工,左少阳小时候没人照顾,就托养在农村爷爷奶奶家,一直长到上小学。整天给农村一帮泥孩子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虽然那时候小不懂事,但耳闻目睹也见得多了。
后来上学之后,经常跟父母回乡下探亲。农忙季节,父母还会请假回去帮几天忙,那时候会带着他回去。所以基本农活还是懂的。知道该怎么做,但很多没有亲手操作过。
李大娘的豪迈之气,感染了众人。只是,众人都感到有些爱莫能助。祝药柜笑道:“可惜我只会撑船卖药,种地嘛,怎么拿锄头都不知道,帮不了你们。”
余掌柜、倪大夫和对面杂货店的蔡大叔等也歉意地摇头苦笑,他们也不会种地。
赵三娘抹了一把眼泪,道:“要不,我也留下吧,我小时候也种过地的。”
左少阳笑道:“算了吧,种地要靠体力,你身体太单了,再说了,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你还是带他们走吧。”
一说到孩子,赵三娘就没话了,低下了头。
左贵老爹和梁氏劝李大娘一家还是跟着逃难,李大娘一家人却铁了心坚持要留下来帮忙种地。左少阳什么话都说尽了,人家就是不改口。
瞿老太爷叹了口气,对左少阳道:“既然李家执意报恩,也有了活下去的办法,那就留下帮你们吧,只靠你和苗姑娘只怕不成的。”
左少阳嘴皮都磨破了也没办法说动李大娘他们走,现在瞿老太爷也劝他同意李大娘一家留下,只好苦笑答应了。
第298章 月下佳人
“当然可以。”瞿老太爷微笑道,“老朽巴不得呢,人多热闹。”
李大娘屈身福礼:“多谢老太爷,不过,庄稼人不习惯住城里头,我们原先的房子在老槐村,当时耕种的贾老爷的田,所以住在那里。现在贾老爷的田都卖了,我们又不想佃租新主的田,所以也就不想住老槐村了 。现在佃租了贵芝堂的地,自然要住在田地附近了。所以,如果我们一家人能活下去,活过饥荒,就在田地附近盖个房子住下来。这之前就叨扰瞿家老太爷了。”
“好说”瞿老太爷微笑道。
侯普道:“那田地附近有个河滩村,以前租住我岳丈那片田地的佃户,好多都是住在那河滩村,到时候可以在那里买块地盖房子,地很便宜的。”
“那感情好”李大娘喜道,“多谢侯书吏,等战乱平息了,如果能活下去,我们就把老槐村的房子拆了搬下来,在河滩村盖房子。——上回我家大郎陪左少爷出城采药,杀了一个敌军,得了三贯钱。其中两贯是左少爷和苗姑娘的,已经给了左郎中和苗家嫂子了。我们这一贯钱买一块宅基地绰绰有余了。大郎会木匠活,四个儿子都是壮劳力,这盖房子自己家就能行,不用雇人,又有老房子现成的木料,不用花什么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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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话,那边粥饭已经熬好,这是为了恢复体力用的,所以都很稠,差不多跟干饭类似了,还有猪肉白菜汤。这猪肉是左家用冬天收集的冰块放在地窖里冰冻起来才保存到现在的,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分给大家吃去一大半了。
吃完之后,便在瞿家老宅留宿了,都带着铺盖的,瞿家老宅房间很多,住宿不成问题。
接着,左少阳给巧儿和余掌柜取掉了外用固定器,然后给钻孔的伤口敷药。
乔老爷夫妻连声感谢。
忙完之后,左少阳从乔老爷他们住的房里告辞出来,天已经黑了,乔巧儿要点个灯笼给他,被他拒绝了,说今晚月色不错,想走走,欣赏一下月夜的老宅景物。
左少阳独自走在老宅的石径小路上,慢慢往后花园走。左家在左少阳山上采药被困住那天就搬进了瞿家老宅,左少阳回来之后,也住进了后花园小阁楼,这还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住瞿家老宅里。
今晚月光很好,明日看样子应该是个大晴天。他背着手慢慢踱着步走在石径上。突然,有人在黑暗中叫他:“哎左公子”
左少阳扭头一看,借着月光,瞧见一个人影站在路边花丛中,吃了一惊,惊问道:“谁?”
那人咯咯笑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胆小,是我”
听声音却是黄芹,左少阳松了口气:“是芹嫂子啊,躲在暗处,想吓死人啊?”
“谁吓你了,离得老远我就叫你了,谁叫你这么胆小,还是郎中呢。嘻嘻嘻”
“没事不能叫你啊?”
“不不,当然不是。”
黄芹款款走了过来,吃吃笑着,低声道:“唉,多亏你及时回来了,不仅救了小妹,也救了我,救了我们一家人,白天人多,不好跟你说话,瞅着空,在这拦你,跟你说声谢谢。”
“不用,你和小妹本来就是我雇佣照顾茶肆的,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嘛。”
“是啊”左少阳躲闪着黄芹有些火辣的目光。
“这个……”左少阳心想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看着可怜,所以一并照顾了呗。”
“冲你这一点,足以说明你对小妹的情义。小妹很感激,特意让我来找你,说声谢谢。”
“她让你来的呀。”
“你以为呢?”黄芹眼睛幽幽的。
“我以为是芹嫂子来找我呢。”左少阳故意调侃道,说完又有些后悔了,自己这是做什么,怎么跟小妹的嫂子开这种玩笑。
黄芹上前一步,都快贴到左少阳的身上了,眼睛亮亮的:“你希望我找你?”
“不不,”左少阳急忙后退了一步,讪讪道:“芹嫂子找我也没问题啊,你是小妹的嫂子,也就是我的嫂子嘛。”
黄芹扑哧一声笑了:“瞧你吓得那样,我逗你玩呢我再不济,也不会抢小妹的男人啊,咯咯咯”
左少阳这才舒了口气,赶紧转开话题:“小妹吃饭了吗?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一整天我都在忙,没空去看她。”
“好多了,你让人送来的加了人参的瘦肉粥,很养人的,小妹已经能搀扶着下床了。所以让我来谢谢你啊。”
“她是给饿的,有了吃的,将养几天很快就会康复。”
“嗯,我们都想不到你还愿意救济公公婆婆他们,特别是婆婆,老念叨你的好呢。”
“但愿吧,”左少阳可不怎么相信桑母会念叨自己的好,她这样的人,心里只有钱。说道:“这段时间就不要回茶肆了,反正现在也没人喝茶,等饥荒过了再说。”
“白大哥?”左少阳一时没回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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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以前跟着你的那个,挺帅的那个药童啊”
一听声音,正是白芷寒,左少阳忙答应了:“是我”
黄芹却慌了,低声道:“我走了,别告诉她是我”说着,猫着腰钻进路边树丛,很快消失没影了。
白芷寒手里提着个八角灯笼,快步走了过来,探头看了看黄芹消失的方向:“刚才那是谁啊?”
“什么谁啊?”左少阳故意茫然回头道,“就我一个人啊,——黑灯瞎火的你别吓人好不好”
白芷寒嫣然一笑:“回去吧,夜深了。”
左少阳往前走,白芷寒走在他侧前方,提着灯笼给他照亮:“天黑的时候我就说要过来接你的,偏巧太太把我叫去了,说来了这么些人,好多都没合适的被褥,让我跟她赶着缝被褥,缝好了叫龙婶给送去,一直忙到现在才得空,正要来接你,可巧你就回来了。——你咋也不提盏灯笼呢”
“刚刚给余掌柜和巧儿姑娘取了骨折外固定器,处理了一下穿孔处的伤口,又说了一会话,反正是在院子里,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事,又想看看月色,所以就这样回来了。”
“那我把灯笼灭了,好不好?”
“好啊”
白芷寒吹灭了灯笼,四周一下子暗了下来,踩着石径小路,两人谁也不说话,在月色下慢慢往前走。进了垂花门,便是后花园了,设色的声响也多了起来。有蟋蟀声,有青蛙声,还有草丛里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被惊飞而起的扑棱声。
左少阳站住了,望着那鸟儿飞入月色里,叹道:“这样的夜,真好”
白芷寒歪头看了他一眼:“那少爷何不做一首诗?”
“作诗?嘿嘿,我只会看病,不会作诗。”
“那天你在池塘边作的诗,——‘零落成泥碾作尘,唯有香如故”便是绝好的”
左少阳这才想起来,两个月前,正是收白芷寒为奴的那天,在这池塘雪地红梅树下,自己看着落梅,闻着幽香,随口吟诵过陆游的这两句名句,没想到却被白芷寒记住了,这小妮子还以为是自己做的诗词,便道:“那不是我写的。”
“是吗?那是谁写的?”
“这个……”
左少阳知道白芷寒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赋也很在行,古人没那么多繁杂事情牵扯精力,闲暇时间,除了看书还是看书,小时候又没有那么多需要学的功课,尤其是女子,更不需要研读四书五经,如果喜爱诗词,专心致志,将前朝诗词都背个滚瓜烂熟也非难事,更何况现在才是唐初,唐诗绝大部分都还没出来,宋词更没影,需要背诵的诗词的确不多,就相对更加容易了。而且唐初之前的书籍本来就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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