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郎中
“这个……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一些事还没处理完。”
伍舒拱手道:“那好,那师弟我就先走一步了,过完年我就进京赶考,顺道来合州给师父师母和师兄拜年。”
“行啊,恭候大驾”
傍晚。
左少阳正在屋里练毛笔字,白芷寒在一旁做针线陪着。忽听门口有人敲门。白芷寒急忙跑去开门,一个小矮个站在门口,穿着打扮应该是客栈的小伙计,满脸是笑哈着腰道:“左公子,小的受人之托,跟左公子说一件事,不知能否进来?”
“谁托你?”
小伙计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日间公子去的那家主人”
这人是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杜淹派来的?左少阳心头一凛,往旁一让:“请进”
小伙计哈着腰进来,自己把门关上。左少阳要给他倒茶,小伙计哈着腰道:“不用了,左公子,就几句话,说完就走了。”
“那好,请说吧。”
小伙计瞧了白芷寒一眼,讪讪的没开口。
左少阳道:“无妨,什么事都不用避开她。”
“这个,呵呵,受人之托,只能跟左公子私聊,若不方便,小的改日再来。”小伙计拱手起身要走。
左少阳已经隐约猜到是什么事情了,道:“那好吧,芷儿,你去巧儿屋里说说话,等一会再来。”
白芷寒答应了,出了门,把房门拉上。
小伙计这才坐下,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左少阳,低声道:“这是御史大夫杜淹杜大老爷的公子,掌管皇后和太子东宫的詹事府詹事司直杜寅杜大人让小人转给公子的。”说罢,小伙计起身走到门口,背对着他站着,显然是避嫌不看书信的内容。
左少阳更是心惊,瞧了那小伙计的背影一眼,撕开信的封口,取出,展开时,吧嗒一声,掉了一张纸在桌上,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份房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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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少阳把房契放下,展开信观看,信很短:“恳请左公子救家严一命,随信所附房产,聊表谢意,治愈之后,另有重谢若公子愿意施救,请讲方子密封叫送信人带回即可。杜寅顿首。”
左少阳没看那宅院的房契,他知道,这是烫手山芋,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若为财死,那就不值得了。
这件事该怎么办,现在看来,这御史大夫的儿子已经猜到自己有办法治疗他老爹的病,也猜到了甄氏兄弟是故意不给父亲医治,所以才下重注而且拐弯抹角找到自己求医。
如果仍然置之不理,一旦御史大夫死了,杜寅只怕会找自己麻烦。而且见死不救这种事情自己也做不到。
如果要救,后果也不能不考虑,甄氏兄弟虽然只是医者,甄立言只是五品医官,以他们俩的身份,只怕还没有能力跟御史大夫兼吏部尚书杜淹对着干,所以他们背后肯定还有大人物,到底是谁,现在不知道,如果不顾甄氏兄弟的脸面直接救治,但他们俩给自己穿小鞋就受不了,毕竟甄立言是五品官,在朝廷也算不小的官了。现在还不知道背后人物是谁,万一是个更厉害的角色,自己只怕有性命之忧。
权衡之下,人是要救的,关键是怎么救?不能直截了当,那该怎么办?
杜寅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办法,把医方给他们,他们自己救,使用这种隐蔽的办法,甄氏兄弟也不知道是自己使手脚。
左少阳想了好半天,觉得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好的办法了,便根据诊查的杜淹的病情,将基础方“越婢加术汤”随证加减,写了一张医方。并写明了用法。为了以防万一,他是用工整的隶书写的。这样别人难以通过笔迹辨认出是自己。
写好之后,连同那房契一起封进一个信封里,密封好之后,也不写封面,将小伙计叫了过来,递给他,低声道:“请转告杜大人,御史大人的病虽然很重,但还没有危险,照此方连服三日,必能转危为安,再接着服用半月,便可痊愈。”
小伙计躬身答应,接过信走了。
左少阳坐在那发了半天呆,决定尽快离开京城,躲到乡下去,跳出这是非之地,所以,他来到老爹左贵屋里,说了明天一早立即离开京城返回合州的想法。
老爹左贵却摇头不同意,说离过年还有二十来天,不用这么早回去,再等等官司的事情,他要坚持到年边再走,才显示出他坚决打赢这场官司的决心。
左少阳知道老爹左贵很倔强,而自己又没办法把这件事告诉他,这种事涉及朝廷高官的争斗,绝不能随意乱说的。
没办法说服老爹左贵立即返回合州,只能再继续等下去,心中祈祷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双方都不要再来找自己。深陷漩涡边缘时,他才发现,当一个自在的逍遥派是何等的诱惑。
可是,逍遥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七天后,也就是老神医甄立言断言御史大夫杜淹这天中午必死的日子。左少阳很紧张,他预感到今日会出什么事情,所以一大早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客栈,漫无目的在京城里闲逛,到处乱窜,尽往偏僻的地方走,还随时注意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逛到快中午的时候,在一个里坊的偏僻小巷里,他们还是被一辆马车拦住了。马车上跳下一人,执礼十分恭敬:“左公子,我们老爷请你到鄙府叙话。”
左少阳苦笑问道:“你们老爷是谁?”
“詹事府詹事司直杜寅杜老爷。”
“你是谁?”
“小的是御史大夫检校吏部尚书杜淹杜大人的贴身亲兵侍卫首领。”
左少阳道:“你们还真厉害,我一路上都小心看了,并没有人跟踪,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
这人只是谦恭地微笑着:“公子,我们大爷在等着公子光临。”
“如果我不去呢?”
“救人救到底,公子宅心仁厚,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们老爷全家上下都很感激公子,不过老爷吩咐,今日是最关键之日,务必把公子请去。”
“我要是不去呢?”
“公子会去的。”
“为什么?你还要用强不成?”
“不敢。”那首领恭恭敬敬道,“公子是我们老太爷的救命恩人,小的如何敢对公子无礼。我们大爷说了,公子已经救了老太爷,今日午时是甄老神医断言老太爷必死之时,我们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阴招,虽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但不知会出现什么意外,为以防万一,所以恭请公子前往,若老太爷有危险,也好及时救治。”
“你们有的是心腹太医,何必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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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领笑了,神秘兮兮道:“公子从写方给老太爷救治那一刻起,就已经我们老太爷的心腹。公子医术高明至极,老太爷说了,只有公子在,他才放心。”
“哦,这么说,你们老太爷病情已经好转了?”
“是,老太爷吃了公子的药之后,已经大好,所以老太爷对公子的医术赞赏有加,也很感激。老太爷估计有人会使阴招,所以让小人务必请公子往前,从旁相助老太爷平安度过今日。”
左少阳摇头道:“我也估计会有人对你们老太爷不利,但是,我只是个郎中,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我不想掺和进他们的争斗,如果你们老太爷真的感激我救了他,就请放过我吧。”
那首领淡淡一笑:“公子,小的说句无礼的话,——你既已帮了我们老太爷,再想置身事外,依然不能了,老太爷过了这一关,公子的荣华富贵便在眼前,但如果老太爷过不了今天中午这一关,被对方害死,对方绝不会对老太爷的人心慈手软的,那时候,天下之大,只怕也没有公子容身之地”
左少阳虽然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但咋一听了,还是机灵打了个寒战。
自己写医方救治杜淹,便已经是站在他这一边,在对手看来,他们才不管自己是治病救人这个意图,一旦知道是自己写方救了杜淹,肯定会下狠手的,对方已经把自己当作政敌的一份子,一条线上的蚂蚱了。
当真是烦恼皆因强出头但是在当时,自己作为一个医者,面对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又只有自己有能力救治的情况下,他没有选择。而一旦出手救治,也就把自己拉下了水。
左少阳发现自己就像漩涡里的枯叶,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苦笑道:“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公子只须在一旁以防万一,旁的我们都已经有了预备。”
“那,好吧。”
左少阳无奈地摇摇头,只好上了马车。那首领也跟着左少阳上了马车。放下车帘。
第396章 只能出手
马车在大街小巷穿行,首领从怀里掏出一张软皮面具,递给左少阳,另拿出一套夹袍,说道:“不好意思,左公子,得委屈你换一下装束,戴着这个再去,以免引起甄家人猜疑,也免得将来给公子带来麻烦。”
这倒是,甄家被迫使用越婢加术汤给杜淹治病,竟然起效,所以对自己很是防范,如果本色前往,必定引起甄氏兄弟的警惕,反而影响以防万一这步棋的效果。而且这样正合左少阳不想插手政治斗争的心愿,便拿过软皮面具戴上,又把那夹袍套在外面,拿了一面铜镜看了看,果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花白胡须中年老者,只是,这软皮面具化装术水平一般,就这么戴着还不能近看,而且不能说话不能笑,要不很容易看出破绽来。
换好了行头,差不多也就来到了御史大夫府邸。
这一次,左少阳是从后门进去的,宅院里外都是戒备森严,到了内宅,更是重重守卫。
内宅外的候客厅里,文武百官差不多都来了,老神医甄立言已经公开断言御史大夫今日午时必死,这些百官前来探望,自然是关心的、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各种心态的都有。
那侍卫首领领着左少阳一直进到内宅杜淹的卧室。
卧室里人也不少,从官服上看,都是三品以上的高官。或坐或站,几乎都是面色凝重。甄立言和甄权两人远远地坐在屋角,捋着胡须,面无表情。
左少阳是换装带了面具之后进来的,甄氏兄弟和屋里其他高官都不认识他,见他装束不是官场中人,可能是杜家的什么原方亲戚,也不多理会。
屋里靠里一张大床上,杜淹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张脸浮肿得白晃晃的,看着很是吓人。眼睛紧闭着,几乎都看不见缝隙了,杜寅等三兄弟垂手而立,站在旁边,垂泪守候着。
左少阳进去之后,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屋里的情况,慢慢踱步来到床头方向的屋角,背手而立。
这里有落地帐幔掩映,也站着几个仆从,所以没人注意到他。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都在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终于,远处传来云板打点的声音,午时整
屋里所有的人都望向老神医甄立言。
甄立言缓缓站了起来,瞧向直挺挺一动不动的杜淹,叹了口气,道:“杜大人应该已经仙去了”
左少阳一直盯着杜淹,他也很想知道会发生什么,听了这话,更是心惊,盯着杜淹胸脯看,想看看有没有呼吸的起伏,可是,由于盖着厚厚的丝绵被,根本看不出来。
杜寅忙弯腰伸出手指在父亲杜淹的鼻子前试了试,脸上变色,哭道:“是,是没有气息了”
旁边的甄权道:“让老朽看看。”
甄权走到床边,杜寅退开半步,警惕地盯着他。
甄权在床边坐下,先弯腰探了探鼻息,又拿起手摸了摸脉,叹了口气,摇摇头,想了想,又对杜寅道:“公子请稍让,我给杜大人诊一下趺阳脉象。”
中医切脉,一般在手腕寸口,但是对于危重病人,有时候会用到三部九候遍诊法,也就是诊头部颈侧、手腕和足部三个部位相应|穴位的脉象。
杜寅垂泪道:“家父已经气息全无,已然辞世,甄老神医就不用再费心了。”
甄权摇头道:“皇上钦命老朽兄弟给杜大人诊治,若不亲自看个究竟,如何向皇上交代?”
杜寅犹豫片刻,退开了一小步。甄权掀起被子,摸了摸杜淹足部趺阳|穴,片刻,又叹了口气,抖了抖衣袍,侧身坐在床沿,两手合在一起,望着杜淹浮肿得不成样子的脸,又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摸住了杜淹颈侧的耳门|穴。
就在甄权的手滑过杜淹颈部侧的瞬间,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左少阳敏锐地捕捉到了甄权左手无名指戴着的戒指上微弱的寒光
似乎是一根银针发出的光芒
没等左少阳看清楚,只见甄权无名指闪电般一点,那光芒没入杜淹颈侧
杜淹身子轻轻一震,随即便不动了。
甄权的手指抬起,随即,那道光芒便不见了,甄权的手指依旧十分镇静地落在了杜淹的耳门|穴上,另一手捻着白胡须,沉吟体会着脉象。
甄权这瞬间的动作,因为用身体挡住了杜寅等人,而他摸的又是靠里的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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