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青丝 全卷 完结版
的名字,我走快两步,隐到墙角,从墙上的窗花看去,见安远兮和绣工头秀姐站在院里说话。
只听到秀姐问道:“安总管,叶姑娘没有骂你吧……”
我皱了皱眉,我很喜欢骂人吗?看那秀姐满怀关切的爱慕眼神,我微微一笑,看来我们的安总管已经把人家的芳心掳走了。
安远兮皱了皱眉,道:“秀姐,你说到哪里去了,叶姑娘人很好,不会骂人的。”
秀姐舒了口气,笑道:“我刚刚看叶姑娘挺生气,没骂你就好。你以后,少和玉掌柜吵嘴,玉掌柜和叶姑娘的关系跟我们这些人不一样……”
“秀姐。”安远兮忍耐地打断她,“我不想听这些与工作无关的话。”
秀姐顿了顿,脸上有些尴尬,我摇头一叹,这木头,看不出人家姑娘关心你吗?秀姐咬了咬唇:“以后玉掌柜接生意,你少管些吧,到底不是你该管的事儿……”
不等秀姐说完,安远兮转身道:“我还有事,秀姐你还是去楼上看着绣工吧!”说完也不理她,径直走了,秀姐怔怔地看着他的纤长的背影,咬了咬唇,也低头走了。
我靠到墙上,微微一笑,抬头懒洋洋地看向天空。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白得涔人。不知道哪里飞来两只小雀,停在屋顶上叽叽喳喳地呢喃,那喜悦亲昵的声音在冬天将过的萧瑟日子里,送来一阵暖风。
——2006、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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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沧都篇:第72章 出塞]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低低念出这句著名的北朝民歌,望着眼前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不由痴了。关外的春天来得比关内早,绿油油的青草已经从姜黄的腐草中冒出来,一眼望去,黄绿交错、深深浅浅的颜色绵延不断,勃勃的生机仿佛一直延伸到天的尽头。天空湛蓝,雄鹰在空中展翅飞翔,远处线条温柔的山脊上,耐寒的沙棘林仍旧郁郁葱葱,笼罩在迷迷蒙蒙的薄雾当中。成群的牛羊在草地上欢快地奔跑,享受着春天的恩赐,蜿蜒的小溪如同玉带在开着白花的草地上铺开,美不胜收。我被眼前无与伦比的美丽风景震憾住,淡淡的清香遍布山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微醺,这草原是如此色泽斑斓,连空气都五彩缤纷。
这就是草原,我前世一直没有机会去的大草原,我痴痴地望着满目美到极致的风景,心中软得发胀,仿佛回到我久违的精神故园,那个心灵的家。记得以前看江鱼儿的《行摄匆匆》,封面上有一句话让我神往好久,他说:“只要真的想,那就上路吧!”前世我这只鸭子没有变成驴的实力,但心里一直清楚地知道“路”这个字对我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也许鸭子的外表下,我也有一颗属于驴子的心。
“风吹草低见牛羊……”身边的男人低低念出我刚才的无意识下脱口而出的句子,我转过头,对他温柔地笑了笑。安远兮定定地望着我,严肃的表情上难得地带上一丝笑意。
“很美吧?这草原。”我转过头,望着前方。我们的商队在草原上蜿蜒排开,其中有我们绣庄给曜月国皇室制作的贡品。两月前我接到一笔生意,以前曾在老福头家出入过的那个曜月国男人赤备,入关给曜月国皇室采办贡品,被我们绣庄的卡通娃娃和新款绣品吸引,当即找我签下这份大合同。为了给绣庄打开海外市场,我让安远兮专门安排了三十名少女赶这批货,全部要手部皮肤最软最滑最细致的,并且完全不许她们做刺绣之外的其他活计。安远兮开始很是不解,倒是秀姐一点就通,笑道:“再好的绸料,被手磨了几十遍也会失去些光彩,叶姑娘这么做,是想保证这批贡品的质量。”
如今这些质量上乘的绣品,正运往曜月国的皇都。九日前我们从沧都出发,今天终于踏上了曜月国的土地。本来绣庄不需要负责这趟货品的押运,这是采办贡品的赤备自己的事儿,但赤备说因为是与我们第一次做生意,一定要我这个绣庄老板与他一起押到皇都,等贡品验收无误,才付另一半货款。为了绣庄的声誉,我答应了赤备的条件,反正在沧都也闲得无聊,权当是一次旅行。安远兮是总管,自然得跟着,玉蝶儿本来呼天抢地地要跟来,被我拦住了,笑道:“绣庄老板和总管都走了,如果连掌柜都走了,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玉蝶儿咬了咬唇,噘嘴道:“可是花花这一趟来回要去一个月,从沧都到关外要八九日,关外到皇都也有五日时间,万一路上有事,我会武功,可以保护你。”
我失笑道:“能有什么事儿?赤备带着那么多人押运,还请了镖局的镖师,这是曜月国的贡品,谁敢打主意?再说安总管跟我一起的,又不是孤身上路。”
“那人风一吹就被刮倒了,真遇到什么事儿哪有强壮的我顶用?”玉蝶儿撒赖道:“总之我不放心,花花,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吧,要不你让安总管留下来看铺子。”
“胡说什么。”我又好气又好笑,“安总管必须跟我去,下次押货就是他一个人去了,这次是累积经验,怎么能不去。”
“花花……”玉蝶儿委屈地撒娇,我想了想,笑道:“要不这样吧,你十日后去起程去关外接我们。”算算日子,等他到了关外,我们正好从皇都回来,正好碰头。玉蝶儿本来还是不愿意,正巧沧都“风月楼”的老鸨找上他,扭着他谈生意,那女人找了玉蝶儿几趟了,不知道是不是迷上这采花贼,难缠得连玉蝶儿都有点搞不掂她,我和安远兮才得以顺利脱身。
这一路虽然颠簸,却也平安。如今看到这草原的美景,我真是觉得这趟辛苦是值了。一出关,我就在马车里坐不住了,钻出车厢和驾车的安远兮并排坐到一起,方便欣赏美景。安远兮一开始颇不自在,把缰绳交给我,想下车步行,我拉住他,笑道:“你想走肿脚是你的事,不过我又不会驾车,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他的脸微微一红:“叶姑娘,这于礼不合,让别人看见,有损姑娘清誉。”
我轻笑道:“你不叫我姑娘,谁知道我是姑娘?我一身男装,除了赤备,谁知道我是女的?”
“叶姑娘……”他还在别扭,我更正道:“不是叶姑娘,是叶老板。安总管,‘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所谓的世俗礼仪,在君子面前勿需用,在小人面前用不了,何苦把自己约束着?”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中带起一丝讶异和释然,我笑着把缰绳丢给他,自顾自地看美景。没想到前世一直没能有机会去目睹的大草原,今日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而且带着这古代最原生态、无污染的自然纯朴。
“很美。”他低低地叹了一声。
“呃?”我回头看他,见他放松了脸部的表情,凝望着远处的大草原,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我之前的问话。
我笑起来。前方传来一阵马蹄,我抬眼望去,见是队伍前方的赤备骑马过来,在我们的马车边停下,信马随行:“叶老板,我们大王派了人专门来迎接这批贡品,他们在前面的麦坪坝扎了营地,今晚我们就赶去那里过夜。”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之前特别吩咐了他不要暴露我的性别,故以赤备一路上都叫我叶老板。我笑道:“那就麻烦赤备大哥为我们张罗了。”
太阳快要沉下山坡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麦坪坝的营地,这里扎了十几个白色的大帐篷,圆圆的,像我那时空的蒙古包。营地外有曜月国的士兵把守着,营地里却穿梭着仆役服饰的男男女女,草地上已经架起了篝火,烤着香喷喷的全羊,空气中飘着奶茶的香味儿。赤备指挥人把装满贡品的货车推进几个大帐篷,笑着走到我面前道:“叶老板,我带你去见此次来迎接我们的枢密使大人。”
我笑着点头,与安远兮一起随着他踏进营地正中那个看上去最华贵的账篷。我不知道枢密使是个什么官,不过既然是他们大王专程派来的,官也应该不小了。进入账篷,见首位的条几后坐了一个身着曜月国官服的男子,赤备上前,单膝跪地行礼:“下官参见枢密使大人。”
我怔了怔,与安远兮对望了一眼,学着赤备的样子上前行礼,心中一叹。我这双腿除了跪过父母祖宗,到了这个时空,还是第一次下跪呢,什么鬼规矩?心中虽然忿忿,但入乡随俗,只好照人家的规矩来。
“起来吧。”那位枢密使大人的声音低沉浑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权势逼人的霸气。
我们起身,垂头,只听到赤备对那位枢密使道:“大人,这两位是天曌国沧都锦绣庄的叶老板和安总管,此次的绣品就是由他们绣庄提供的。”
该我们说话了,我抬起眼,看向那位枢密使:“大人,草民叶海华,是锦绣庄的老板,这位是我们绣庄的总管安远兮。”
我故意把花字变了下音,感觉这位枢密使大人似乎笑了笑,再一细看,才发现他英俊的脸上似笑非笑,自信的唇角微微上扬,这男人真是气度不凡。我在心中暗赞,他的皮肤是典型的游牧民族的健康黝黑,五官刚毅深邃,有如刀刻,有点混血的味道,头发是自然卷的褐发,眼珠却是浅浅的蓝色,像草原上宁静的湖泊。
“赤备,这位叶老板,就是解了乌雷王子那道益智题的姑娘么?”枢密使大人笑问道。
呃?我怔了怔,他知道我是女的?转而看向赤备,见他敬畏地看着枢密使,恭敬地道:“正是。”
我心下有些恍然,这男人应该是早就知道我了,枉我还在那里遮遮掩掩。索性大大方方地认了,我笑道:“让枢密使大人见笑了,小女子出门在外,改换男装方便一些。”
那枢密使大人一听,“哈哈”一笑,站起来道:“叶老板不但聪明,而且爽快!本使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了欢迎晚宴,一起出去享用吧。”
他叫我叶老板,而不叫叶姑娘,可见也是个善解人意的,我笑起来。那男人站起来,顿时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大约是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又有一身壮硕的肌肉,还有他言谈举止间闲散出的权势。
我们随他出了营帐,只见草地上已经围着篝火摆了一圈儿红漆小矮桌,每张桌上都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有黄澄澄的酥油、珊瑚状的奶酪、似饼薄厚的奶皮子,以及炒米、红糖、油炸果子。枢密使坐上主位,招呼我和安远兮在他左边的侧位落坐,其他人等也一一坐下,立即有身着美丽的曜月国服饰的少女拿着瓷质精细、图案艳丽的小碗,用小木勺舀进少量炒米,沏上滚烫喷香的奶茶,敬让我们畅饮。
我是初次品尝这种奶茶,只觉得咸香可口,十分滑腻,对敬茶的少女道:“好香。”那少女脸色一红,想是十分满意我的回答。这当儿,烤好的羊肉端上场了,我见它是由羊身、羊身、肩骨、四条腿拼凑在一起,并按一定规格,摆放在长方形的木制红漆托盘里。赤备坐在枢密使的右边侧位,朗声对我笑道:“叶老板,这羊背子是我们曜月国的美食,你一定要尽情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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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赤备大哥。我一定好好品尝。”我笑道。见伺餐的少女把美肉分到每个客人桌上,桌上有锋利的小刀,我学着曜月国人的样子,把整块肉切成小块,用手拿着吃,这羊背子又肥又嫩,肉鲜极鲜美。转头看见安远兮呆呆地望着桌上的羊肉,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发什么愣?快吃呀?”
“就这么吃?”安远兮看我毫不在意地拿手抓着羊肉,脸色有些怪异,“没有筷子。”
“入乡随俗。”我白了他一眼,这人还真是无趣。
忽听到那枢密使大人笑道:“叶老板,你远道而来,为表欢迎,本使敬你一杯。”说着,举起了酒盅,我心中暗暗叫苦,我是出了名的一杯倒,可现在这场合,却容不得我拒绝,幸好不是用银碗装酒,只好硬着头皮举起杯子,笑道:“谢大人。”
将酒盅的酒一饮而尽,觉得有把火从喉咙里烧起来,一直燃到肚子里去,还没恍过神儿来,却听到赤备也举起了杯子,对着我唱起了劝酒歌:“银杯斟满酒,双手举过头,远方的客人哟,请你喝一杯马奶酒……”
不行,再这样下去马上就会有第三杯了。我硬着头皮又喝下一杯,笑道:“赤备大哥,你唱的歌儿很好听,不如我也为大家献唱一首助兴如何?”
不等赤备回答,叫好声已响成一片,那枢密使大人感兴趣地望着我,我想了想,跟草原有关的歌,会的不多,就蔡琴那首《出塞曲》吧,当即放声唱起来: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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