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愤天淫魔阴魔
四手天尊何永亮忽然失惊道:“我那阵法被人破了。我数十年祭炼的凶魂恶煞,连同黑眚赤屍之气,全都不见,七煞幡也不知去向。贱婢无此本领,只有老徐又凶又贪,借题目飞来,诸多可疑。此地外人一来,立有警觉,非他没有第二人。弄巧贱婢也被生擒回山取乐都不一定。他今日所为,不论怎说,都不够朋友。
如真恃强欺人,我必与他拼命,诸位道友、师兄弟尚须助我一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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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妖人方在随声附和,忽听花女在暗中冷笑,喝道:“无知妖孽!你们那七煞妖幡,早被我朋友破去。可笑你们连点影子也不知道,还在狂吹大气。你那妖党徐全,素恃是妖鬼徐完之弟,来时果是存心不良,可惜奸谋未遂,反将他性命相连的天赤剑失去,还断了两节手指,才得化血逃生。我花无邪戒律谨严,向无诳语。前後两层禁图,均已在我手中。趁早缩头远去,还可网开一面;否则少时伏诛,悔无及了。”
众妖人齐声怒喝,十来道妖光邪燄,齐朝花女发声所在飞去。妖女温三妹更由怀中取出一镜,向前照去。同时,数十丈五色光华,连同五座旗门,倏地同时涌现。阵法厉害,妖女宝镜晚了一步,为旗门所隔,并未照出花女。众妖人知已入伏,各施邪法,就此绕阵飞驶起来。
众妖人合力前攻,破完一座旗门,又有一座旗门出现,光燄万道,变化无穷。
龙娃正看到有兴头上,李洪笑道:“你师父既打算帮人家,怎不早来?如不是我,那可怜的花道友,岂不为妖剑所害?等我把前崖禁光蔽住,送她入内,再去把你师父催来。你却不可离开。”
此时子夜将近。尹松云不知龙娃所遇小孩心迹如何,宁可多费一点事,用上天蝉灵叶隐身。这天蝉灵叶乃上元仙府流落人间的奇珍,共只九片。除昆仑派得有一片,东方皓三片外,下馀几片全在海外散仙手中。此片由灵峤宫重用仙法炼过,实比别人所用要强得多,便两老怪也不易发现。
哪知又听窗外有人“嗤”的笑了一声,与上次所闻笑声相似。尹松云不禁大惊。加以久经大敌,应变神速,声一入耳,手指处,本来室外设有五行禁制迷踪现迹之法,立将催动。虽因来人心意善恶难知,未肯遽下毒手,但这几种均是极厉害的太清仙法,威力至大。就是精通此法的本门高手能够分解,当时也无不现形迹之理。但对先天真气洗炼的五行法体,可就如撒网捕风。一任施为,仍无迹兆。尹松云心中惊奇,不便显出,故作从容,笑问道:“是嘉惠龙娃的那位道友麽?怎不现出法身一谈呢?”
说完,终无回音。因是笑声在外,全神注定门外禁制有无变动,忽听身後书桌上纸笔微响,知道人已入室。表面故作不知,仍朝外说话,倏地回身将手一扬,同时左肩摇处,一片银光立将全室满布,口喝:“嘉客已经惠临,为何吝教,不肯相见呢?”
随说,随将五行禁制催动,当时五色光华一齐闪变。心想:“这回你便是大罗神仙,也不愁你不现身了。”
方一动念,猛瞥见一片极淡的金光祥霞微一闪动,觉有一种极大潜力,在禁光中荡了一荡,便自逝去。再加施为,仍和先前一样,无迹可寻,知已冲禁遁去。
照此高强法力,真是罕见。又看出那金光祥霞是佛门传授,自来自去,只是故意取笑,并无敌意。惟恐因此树怨,便朝窗外赔话道歉,也无应声。收法一看,桌上一纸一笔已然不见,测不透此人是甚用意。
时限已经快到,正待起身,忽听噗的一声,禁圈微动,由门外飞进一物落向桌上,乃是失去的纸,将笔裹住。打开一看,上写:“答应帮可怜人的忙,偏不早去,在此坐冷板凳,当穷酸,害人家受苦,已是可气,还用五行禁制吓我。幸而我警觉得快,不曾上当,没有丢脸。那姓花的女子不久便要元神被妖僧擒去,受风雷水火苦劫,有多可怜,还不快去!”
另外一行写著:“你猜我是谁?如何反朝我赔礼?可笑,可笑,可笑。”
没有具名。字虽刚劲,语却稚气。暗忖:“照此语气,分明是个六七岁的幼童?所留的字,也和小孩一般稚气。”
忽然从龙娃说的装扮,想起仙宫至宝,但他生下才只数年,不应有此法力,并有严师照管,也不会放他一人下山犯险。此时时限越近,忙即起身,往珠灵涧隐形飞去。
李洪已先飞回,对龙娃说:“你师父就来,如觉一阵微风急吹上来,便是你师父来到。如果久候不至,便不是落在这里,我再带你寻他。此时我还有点事须走一趟。”
尹松云还未到达,相隔老远,便见崖前约有十多丈的五色精光彩霞,将涧面连同对面十数亩平地一齐笼罩。内有五座旗门,随同烟光明灭,不时隐现。七八道妖人遁光穿梭也似,在旗门之下往复出没,其疾如电。那旗门烟光杂沓,随著众妖人在阵中飞驰穿行,闪变不停。涧壁上面,却看不出什动静。便往涧侧一座兀立平地的小峰上飞去。那峰离战场只数十丈远近,高约二三十丈,比对崖低些,看不见崖顶景物,涧壁下面双方斗法之处,却可一览无遗。刚落到峰上,龙娃果有一阵风落向石侧,忙低唤:“老师,你在哪里?”
尹松云忽听身侧人声,同时一只小手四外乱捞。知是龙娃,恐洩机密,忙把手抓住一带,龙娃果现全身。天蝉叶甚是神妙,不特隐圈大小由心,连声音也可由心隐去,於是忙把隐圈放大,问他怎能来此?何人带来?此时可在原地?
尹松云听了龙娃回言,越知所料不差,小小婴童,竟有这高法力,暗忖:“花无邪已得小师弟之助,进了头层崖洞,禁图全得,神妙已悉,照说今晚就许得手。”
这时,下面众妖人已经纷纷警觉,悟出旗门幻象,一面各施法宝,将四外环攻的五色精光挡住;一面想九人合力,施展九天都籙、秘魔阴雷。九妖人按九官方位立定,由何永亮为首,各持一面妖幡,幡上飞起一股绿色光气,共九股往中央聚齐。
尹松云知崆峒派独门辣手秘魔阴雷已是阴毒无比,与九烈神君所炼,异曲同工,况又加上九天都籙,一经爆发,除却对崖有佛家禁制可以无害外,休说阵地一带,连小石山也必被震成粉碎。花无邪的五遁旗门,断送还在其次,万一人在崖外,未得入内,骤为阴雷邪火所伤,凶多吉少,到底不可大意。偏又为佛法掩蔽,看不出人在何处。
花无邪日前连破外壁六字灵符,以为洞门已现,只要照前图施为,当可如愿。
不料门上还有混元真气封固,是内图所缺,连施法力,均未攻破。李洪去唤尹松云回来,看出她久攻不开,便往相助,仗著断玉钩之力,方觉有点意思,忽见西南方现出一团愁云惨雾,乍看邪气一团,不过亩许方圆,晃眼展开,铺天盖地而来。云中隐隐闻得极凄厉的异声,其势神速已极,声才入耳,月光立暗,妖云已是飞近。
妖云停留阵地之上,现出一个丑怪妖妇,又高又大,脸似乌金,一头灰发披拂两肩,左右鬓脚各挂著一串纸钱。生就一张马脸,吊额突睛,颧高鼻陷,大口血唇,自牙森列,下巴後缩,口眼鼻子乱动。手如鸟爪,长臂赤足。身穿一件灰白麻衣,腰悬革囊。才一到达,一声狞笑,把手一伸,便有五条黑影由指爪上飞出,往阵中抓去。
旗门内,九股绿色烟光正往中央斜射,互相会合,凝成一团,尚在流转不休。
只要绿气放完,变作一个绿阴阴的晶球,阴雷便自爆发。邪法虽未完成,但那绿色光气,一样沾它不得,并且所差只是瞬息之间,一样可化无量阴火爆发,端的厉害已极。不料妖妇鬼手影到处,便似一蓬丝般抓了起来,另一头便与妖幡脱离。
五条黑气往起一裹,便即无踪。
当妖云到时,众妖人陷身阵中,不曾觉察。忽见五条手一般的黑影自空飞下,阴雷便被收去。未及发话,二次鬼手正要飞下,五色遁光一闪,面前一暗,旗门也便无踪,变了一片空地。众妖人瞥见空中一团阴云邪雾裹著一个妖妇,全都暴怒,纷纷喝骂,待要围攻。妖妇已先厉声喝道:“我是乌头婆,与你们无仇无怨,只互相商议一事,不可乱动,免我冒失。”
众妖人立即全都停手为礼,转问:“老前辈,既无嫌怨,何故将我九人阴雷收去?”
乌头婆面容立转惨厉,怪声答道:“我一个亲生独子为两贱婢所杀,仅仅收得几缕残魂。非有佛家无上法力和两件灵丹异宝,还须三十六年苦练玄功,不能使他魂魄复原转世。费尽心力,才访问出珠灵涧玉壁。你们无望,不如双方成全我老婆子,由我向她讨图,止住灵符妙用,再借你们阴雷破门入内。事成之後,我只取一部禅经、九粒灵丹、一件法宝,下馀除数十粒灵丹十人平分,另一部禅经了却此女的心愿不计外,法宝恰有九件,由我作主,正好分与你们九人。你们阴雷虽只九粒,但用後仍能收回还原,并无伤损。此举不是三全其美麽?”
抢得就抢,真是美得很。世间事物也无需有主了。天材地宝确是有德者居之,力所不逮,只会象齿焚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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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妖人知她炼就七煞形音摄魂大法,道力稍差的人,声音一被听见,立被将魂摄去。一双鬼手更是厉害,在场诸人谁也禁不起她一抓。正在面面相觑,未及答话。妖妇说完,也不再理睬妖人,径向对崖说道:“花姑娘,我也知你志行坚苦,理应得此禅经。无如我为报仇与救我儿子,非此不可。禅经你仍先得一部,另一部,我也在三十六年後还你。如听我话,将图交出,以後不论何人与你作对,都有我乌头婆代你出场。你看如何?”
仙魔妖邪的千丝万缕关系就是如此凝成,劫数也是由此推算。躲得过今时,逃不过明日。越陷越深,劫力越强,终致形神俱灭。所以毒龙尊者大弟子粉面佛俞德於贱划废蜺堕劫时,不由自主叹句「脱苦海」呢。
只听一个小孩的口音道:“花道友,今日你已无望,速将六字灵符复原。你走你的,也不可出声现形,由我对付这个老妖妇。”
妖妇闻言,怒喝:“谁家无知小鬼,敢与老娘作梗?通名领死!”
李洪接口骂道:“无耻老妖妇!你恶贯已满,大劫将临,不敢与人结怨,故此连对几个崆峒馀孽,都与之好商量,不似昔年,上来便下毒手。今日便天残、地缺两老容你上门猖狂,小爷我也容你不得,别人怕你呼音摄魂,小爷不怕。你想打听我来历,好打主意麽?我说出来,你要不敢动手,当著许多欺软怕硬的狗男女,你丢人却大呢。还有甚邪法,我不要你留情,只管使吧。”
妖妇闻言,并不发火,冷笑道:“我老婆子一生怕过谁来?你果是有来头,值我下手,休想活命,杀你易如反掌;如是无知童稚,如此胆大,倒也合我脾胃,我不杀你,只捉去当儿子便了。”
李洪接口怒喝:“放你狗屁!小爷便是峨眉教祖妙一真人之子李洪,拜寒月大师谢山为师。你那两个杀子仇人,便是我两位师姊。休看我才只三岁,似你这类妖妇却不在小爷眼下呢。你不用怪眉怪眼,小爷现形让你看,你那鬼手到底能出甚花样?只管来吧。”
话未说完,人已现身。只见一个背插双钩,腰悬如意金环,胸悬玉辟邪,各焕奇光,短衣赤足的童子。年纪看去虽不似三岁,最多也只七八岁光景。生得粉装玉琢,俊美非常,加上那一身装束佩饰,一身仙风道气,分明天上金童,下降凡世。在一片祥霞拥护之下,一手掐著灵诀,一手戟指喝骂。
第百七十二节大势已去
众妖人知道善者不来,全都暗中惊奇不置。老妖妇闻是妙一真人之子,心方一寒,面上先现惊疑之色,知道此子父师无一好惹。及至听到未两句,面色忽转狞厉。猛瞥众妖人除温三妹手藏袖口中微动,目注对面,似在暗中行法外,馀人全都斜视自己,要看对此婴童如何发落。众目之下,就此退去,实在难堪,至少也应将那禁图抢夺了来,才可落场。好在来时禁网已经暗中布好,花无邪隐身多妙,只一离壁飞行,便即现形。此子仍以吓他逃走为妙。念头一转,厉声喝道:“无知|乳臭,真要我下手麽?”
随说,便有一团灰色暗光,朝李洪打去。这还是妖妇不愿与峨眉派结仇,没想伤害李洪,上来未下杀手,只将自炼阴煞奇秽的天垢珠发出。满拟此宝除能污秽敌人飞剑、法宝外,并还发出一种极秽奇腥之气,闻到便即晕倒,护身宝光必然被污,失却灵效。敌人虽然仙根深厚,终是幼童,奇秽难当,必逃无疑。如能将人擒到,说上几句放走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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