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谁是谁的地狱
的身体健康和工作顺利,必须把何敬旗先放一下了。
她把手机打开,立刻有条短信跳了出来:开机后速速回电话,谭小帅。
还不等拨完谭小帅的号码,他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
喂?
哇!你还活着呀!我找你有急事,我拨你电话拨得手机都要出血啦!你现在哪里?
我在家里活着发烧。我请病假了你不知道吗?什么事这么急?为什么不打我家里电话?
你家电话打不通,你看看是不是电话没放好。你现在还烧吗?我去看你吧。事情我当面跟你说,是与案子有关的。
我家里不欢迎男士。
老古董啊你!二十一世纪啦!强奸案很少啦!再说我是你的好拍挡,要跟你谈公事,顺便看看你这个病人而已,往哪想啊你。
天哪,是你想得歪到八百里以外去了。你个小崽子!
那你就告诉我地址,免得我费事去查。
…… 那好吧,那,你能不能顺便给我带点吃的来?我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哈!我真晕!你这样还嘴硬呢。好吧没有问题,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到。
谭小帅来得比马兰期待的要快得多。
谭小帅发现马兰的家是纯粹的白色主义风格。家里除了实用的东西,一样装饰性的物品都没有。这种大方和简洁,令谭小帅无比欣赏。他想,他将来有家也要弄成这样,既好整理又省钱,省下的钱可以用来研究魔药。
当然,他要找的老婆必须举双手赞成才行。
他把一大包吃的递给马兰。
虚弱憔悴的马兰,家里的马兰,只在睡衣外加了件鸽灰色风衣的马兰,跟平时一点都不一样,却没有陌生的感觉,反而令他更加熟悉。
“快吃吧,还热着呢。”声音里的温柔,让他自己吃了一惊。
“不,我刚喝了不少水,马上还不想吃。你先说事吧,你好象很急。”
“哦,好吧。”
马兰,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宠物市场很热闹?相关的服务特别人性化呢。比如宠物美容、宠物减肥、宠物按摩、宠物服装设计和制作甚至宠物临终关怀。。。。。。
喂喂喂,你往哪儿扯呀?你这是要说什么呀?我是个正在发烧的病人哪,你想把我体温扯到五十度是不是?
不是。我是想说现代技术和观念已经应用到各个领域,包括宠物领域。
那又怎样?与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热带观赏鱼也属于宠物。
是啊,怎么了?
对热带观赏鱼的美容包括什么你知道吗?
你说。
包括使鱼体色鲜亮、体表光洁,使鱼鳍和脊椎保持完整,同时减少鱼类的各种疾病。
听上去有些熟悉。
是的,这是VBP可以起到的作用。
这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一下子把话说清楚呀?你这样的说话方式简直是用心险恶,我的体温马上就一百度啦!
马兰,上次你在上海看到的演示,只是纯理论的研究结果。你知道实践中VBP是由哪里在研制吗?
不知道。我正想下一步就该做这方面调查了。
我已经做了调查。就是我们辖区的我市海洋生物工程研究所在研制。
有什么问题吗?
有部分的VBP不明原因地流向市场。我市的一些热带鱼养殖业主在用它为热带鱼美容。并且相关信息在网上的综合宠物新闻平台可以很轻易地查到。
什么?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一些杀人武器正在毫无障碍地流向市场?并且只成为新闻而不是秘密?
事情比你想得要蹊跷得多。我走访了我市全部的我能找到的热带鱼市场,了解了很多正在使用VBP的业主的情况,当然,他们不叫VBP。我了解到,他们虽然是以很微小的量放入鱼缸,但每天捞鱼换水洗沙,皮肤根本无法避免不断地接触到VBP。
所以?
没有所以。没有人发生意外。其中有不只一个RH阴性AB型血型的人,天天接触,却安然无恙。
那么,就是你们的演示有问题了?
我们协会的最高层已经就此请教了国际上最权威的人士,结论是,我们的分析和演示无可挑剔。
…… 我糊涂了。
我暂时也糊涂了。
马兰心里却清亮起来。她想至少在这一点上她错怪何敬旗了。
她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同时觉得很饿;从来没这么饿过。她打开谭小帅带来的那一大包吃的,发现竞是韭菜鸡蛋虾仁锅贴和蛤蜊疙瘩汤。这可是她最爱吃的两样东西,她发出了好几种感谢和贪婪的声音,然后半点也没谦让谭小帅,一口气吃了个净光。
谭小帅眼巴巴地看着她,心想,其实不管多大的女人本质上都还是个孩子。
第七章
作者:陈群
25
秋天清澈。
今年秋天,有几个半岛人认为,秋天不是用来形容和感受的。
秋天,可以把一个故事抚养成熟。
发生在半岛的秋天的这个故事,成熟的标志就是,海洋生物工程研究所的所长终于拿起电话,向市领导报告了研究所的研究成品失窃的情况。
所长活到现在,最相信的一件事就是:祸不单行。
他的第一祸,出在两个多月之前科技成果鉴定会预备会的前两天。当他们创造性的提纯技术远远超越了国际最先进的水平——那几乎等于理论上的最高水平,现实中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一种水平——的时候,在最后一次与不同血型的血液进行配合试验时发现,VBP的克毒效果几近完美。但是,与此同时,RH阴性AB型血液内的特殊敏感细胞的表面受体,将与新生成物质XBP具有的的受体蛋白联结,从而毁灭所有的血液细胞。这个发现对所长以及所有的研究人员来说不啻是睛天霹雳。
就算是彻夜不眠,每天也只有二十四小时。所有研究人员加上所长一共七个人,就算他们拥有整个半岛最聪明的七颗脑袋,也不可能在两个二十四小时内解决这个问题。
所长哭兮兮地把何敬旗请来向他报告了这一情况。
何敬旗眯着眼,盯着那装有全世界最纯的VBP的封口试管,沉默了很长时间。
在何敬旗沉默的这段时间里,所长对一种说法充满了仇恨:沉默是金。他好几次都想用自杀来打破何敬旗的沉默,他觉得只有生命才能与这种金子相对抗。只是,问题还没解决,他不能那么不负责任。他只好进一步忍受这鸟金子的煎熬。
何敬旗终于开口,用两句话熄灭了所长心头的焦灼:预备会照常开,但这个问题不要在会上提,通知所有研究人员注意保密。然后利用预备会跟正式的鉴定会之间的空档,设法解决这个问题。
可是,所长心头的焦灼,就象燃着的棉被,两盆水浇上去就可以把火熄灭,谁知一转身,灰黑色的烟就又恶毒地袅袅升起,再慢慢地火焰重现,然后久久不熄。
烧到预备会开始的时候,那棉被终于烧透,所长带着一脸的灰烬,主持了会议。
与会的研究人员在好评声中故作镇定。当大家传看研究成品的时候,他们心中的骄傲顶不住了,坍塌了。他们的眼睛不自觉地躲避着那映衬着人们笑容的神迹般的晶体。
不过没有人发现异常。有那么一瞬间,所长甚至为大家的赞叹以及高涨的情绪所感染,在灰烬中笑了起来。。。。。。
第二祸来了!
预备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所长和科研人员在实验研究的时候发现:成品变了!
装在封口试管里的宝贝,经过世界上最先进的提纯技术层层提纯,纯到可以毁灭RH阴性AB型血液的VBP,变成了提纯之前的粗品。
这是不可能的,所长想。
首先内部人员出错是不可能的。半岛市海洋生物工程研究所对所有实验物品严格而专业的管理,在行业内向来有着很高的声誉,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何况是VBP这样的成品!
即使是偶然的万一的疏忽,比如错放错拿,都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任何其他实验品使用相同的容器。再说存放VBP的保险箱,必须有三把钥匙同时使用才能开启,其中一把一直由所长亲自保管,就是说每次存取,所长都必须在场才行。
至于外人,可以说连走近存放保险箱的地方都不可能。
如果说第一祸,假以时日是可以解决的,比如不必提炼到那么纯,提炼到既克毒有效又不会造成RH阴性AB型血液的特殊反应的那个点就行了。可这第二祸,这不可能的祸,似乎是不可能解决的。
所长知道这次找何敬旗也没有用了,他只有一面加紧实验一面等待奇迹发生。
可是两个多月过去,会议日程改了一次又一次,他所等待的奇迹始终没有发生。
再三的拖延却惊动了省科委及国务院有关部门的领导。所长今天接到通知,有关上级领导很快就会亲自来半岛了解督察详细情况。
偏偏何敬旗出国开会去了。所长不敢再耽搁,只好跟半岛市的最上层领导报告了此事。
此事得到了应有的重视。领导马上责成公安部门立即成立专案组,限期侦破此案。
前面之所以说所长的报案标志着故事的成熟,是因为海洋生物工程研究所所属辖区的公安局局长钱美英,因此做为专案组的成员参加了有多位重要领导出席的专案会议。而随后,她必定会把这个案子交待给马兰和谭小帅。
眼下听完情况说明,钱美英的表情很平常,但她的心情是独特的。她的脑筋在飞速运转,她迅速地回忆了跟马兰的谈话以及VBP和XBP的资料。一直以来,她就像一台精密的雷达,捕捉着一切可以升迁的机会。没想到,一个庞然大物越过雷达直接撞到了她的枪口上。
她的心情难以言表。
轮到她发言的时候,她努力把声音放平,她发现这样放平后的声音散发着伟大的机会的光泽。她告诉自己必须控制好这个声音:
我下面要说的话,可能给所长带来更大的打击,我希望同时也给我们每个人带来加倍的重视。实际上已经有人利用被窃走的研究成品,杀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刚满十三岁的少女——案发时间与失窃时间恰好吻合。这两个案子我都在亲手抓,因为我开始就发现做案手法不同寻常。现在为了迷惑和麻痹凶手,两案都故意以自杀结案;另一方面我们更加快了侦破的步伐,实际上我们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所以当着各位领导的面,我可以立下军令状,因为盗走研究成品的人跟这两期凶案的凶手肯定有关联,也可能就是同一个人,所以由我来处理此案比较合适。我将配备最优秀最得力的警官介入,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侦破此案。
钱美英充分地感觉到,她的发言和她的声音都达到了她预想的效果。
她在跟马兰和谭小帅交待的时候,却尽量地轻描淡写。然后告诉他们,放下所有事情全力侦破此案,要动作迅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比起钱局长来,马兰跟谭小帅在突然的变化面前,显得有些迟钝。当然,也可能他俩一下子想到太多,无法明确地做出某个具体的反应。
当天晚上,钱局长钱美英主动参加了一个宴会。她喝了不少酒,还讲了不少黄段子。大家都看出来她心情出奇得好,笑得特别不节约。
然后,她开车沿着海边兜风,越兜越快,快到海景根本入不了她的眼,她的眼前全部都是自己成功后的情景,包括掌声和荧光棒。她想这次不是她抓住了机会,而是机会一把抓住了她把她放在了成功的舞台上。她看到自己在台上狂舞,嘴里念念有词。。。。。。
猛然发现前面的施工路牌,接着就看到刚挖的沟把马路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她打了个机灵一脚准确地踩在刹车上。如果她这一脚踩在油门上,说不定她就冲过去了;或者她没踩刹车,仅仅凭借惯性她也完全可能冲过去。可她以那么快的速度到了沟边的时候一脚踩了刹车,正好顺利地一头扎进沟内。
昏过去之前,她在想,这条沟上午上班的时候还没挖呢。
26
医院里的人真多。在这世上,病人总是比想象得要多。
马兰跟谭小帅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心情沉重。
钱局长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是昏迷不醒。医生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醒来,甚至能不能醒来。
前来看望钱局长的人络绎不绝,花篮从病房一直排到走廊尽头,形成一道极富中国特色的景观——当中国人学会了用鲜花表达感情,人们对生病的领导一般采取送花篮。尽管鲜花文化是一种非常细腻的文化,对于什么样的病人,与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