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记
〃数千年来,侥幸撞入三天子之都的共有一十九人,却没有一个是想真心助我离开,就连自称是我后裔的小贱人亦不例外。我这才醒悟人心险恶,自私阴毒,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与他们客气?”
林雪宜秋波流转,凝视着蚩尤,咯咯笑道:“所以从那朱卷*逃离此地的一刻起,我便发誓,今后再有人来此,我诱他解开封印之后不会亲手杀他,但定要让他尝尝我这几千年所受之苦,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晏紫苏怒骂不止,原本还想逼出体内的盅母,下到二八神人上,听了她这翻话,只得另寻良策。
蚩尤暗想:“原来大荒中各种不死药方‘八极大法全都是从三天子之都流落出去的。玄北臻八极之身小有初成,便能打败白帝,几尽无敌;蛇姥不过学了些皮毛,居然便可纵横天下,叱咤风云……若真能将所有心法融会贯通,打败水妖,重建蜃楼城,又有何难?”
他心中怦怦大跳,激动莫名,但旋既又想,眼下天梯已断,即便真可以挣脱两仪八卦链,打败二八神人与这妖女,又如何重返大荒?一念及此,喜悦登时转淡。
思忖间,火浪纵横,轰鸣四震,众人已冲落海岛。
石崖崩塌,树木尽焚,到处浓烟滚滚,一片狼籍。那山洞更已如巨坑,四壁荡然无存,剩下的石壁残基上,坑坑洼洼,裂缝纵横,什么蛇文‘人图也瞧不见了。
眼见三天子之都全然震毁,满壁心法化为乌有,延维脸色惨白,满嘴发苦,恨不能将林雪宜碎尸万段,奈何此刻真气全被蚩尤吸走,周身酥软,性命又悬与这妖女之手,心中早已几欲炸裂,脸上却还得挤出苦笑来。
林雪宜一把将他抛掷于地,笑吟吟道:“延维神上,你处心积虑,玷我清白,害我蒙冤,不就是想要这三天子心法吗?如今这心法只在我脑海之中,不如由我贯通你八脉,再慢慢地传授你如何?”素手一翻,按在他的头顶。
延维大骇,连连伏地叩首,颤声道:“仙子误会耳!仙子误会耳!仙子乃天女转世,冰清玉洁,吾岂敢冒犯乎?实乃……实乃八长老窥视仙子美色,以淫药玷污仙子之清白,而复栽赃于延维耳!八长老知仙子醒转,定要向女帝哭告是以先下手为强,诬陷仙子欲私访三天子之都,解印大鹏金鸟也……”
林雪宜柔声道:“神上方才不是全都招认了?怎么现在又全都推委到了八长老身上?莫非年纪老了,记性不好了吗?不如让我帮你疏通疏通脑子……”柔荑一翻,紫光轰然灌入他的泥丸宫。
延维嘶声惨叫,两眼翻白,周身簌簌狂抖,鲜血不断地从七窍溢流而出。
蚩尤大凛,虽然对这奸猾小人极为厌憎,但见她手段如此毒辣,仍不免恻然。晏紫苏‘烈烟石却瞧的心下大快。
林雪宜嫣然一笑,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道:“神上气血已畅,不如让我再帮你通通经脉吧?”不顾延维哭叫讨饶,手掌又按到他胸前,〃砰砰〃连震,延维惨号凄厉,任脉已被完全震碎。
接着素手翻飞,气光炸涌,延维周身巨抖,鬼哭狼嚎,督脉‘带脉……奇经八脉全被她一一震断,瘫坐一团。
适才三天子之都内的九黎蛮人大多未能逃离,不是被天火烧死,便是被乱石撞晕,守在洞外的各族群雄不明究竟,远远瞧见此情此景,大为惊骇失望,想不到这自称法力通天的太古第一蛇巫,竟然如此不济,登时大转鄙夷。
当是时,极远处“轰隆隆”一阵巨响,苍梧终于彻底断折,朝南重重地撞落在九山旷野之间,天际红光怒涌,烈火熊熊,灿如霓霞流舞,赤蛇冲天。
数万九黎战士大多藏在岛牙之下‘洞窟之中,听见南方轰鸣,纷纷骑着鸟兽冲天眺望,一时间惊呼悲吼,喧喧如沸。
三军出征,他们的妻儿父母仍在家中翘首盼归,此刻天火涂炭,不知九族村寨是否会被烧成一片废墟?惊惧忧急之下,登时有数百人不顾危险,骑兽朝南飞去,被那密集缤纷的火浪击中,浑身着火,惨叫摔落。
林雪宜拍手大笑道:“苍梧树的九枝便是九嶷火山,如今天梯倾倒,雷火奔泻,八百里苍梧之野顿成焦土,这些蛮族囚民早就当死,今日总算了尝旧债!”
群雄虽听不懂她的话语,但瞧其神色,也知在幸灾乐祸,悲怒如爆,纷纷雷鸣狂吼,骑兽朝他们猛冲而来。
林雪宜妙目微眯,笑吟吟地道:“小师弟‘小师妹,好歹是你们解印放我出来,我可舍不得难为你们。但这些蛮民杀不杀的了你,又或者,这些天雷火球烧不烧的着你……我可就不知道啦。”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手。
二八神人拖着蚩尤‘烈烟石,掠到那横斜着的苍梧巨树旁,铜链飞舞,紧紧缠缚在数柱上,又取出两个圆环铜锁,将铜链扣死。
空中传来“咿呀”怪叫,不死山中所见的那只黄羽赤头的大鸟展翅疾冲而下,林雪宜翩然飞跃而上,回眸笑道:“延维神上,我去取盘古九碑了,多谢你当年赠送的九黎山地图。你是不死之身,想比不会害怕这些蛮族囚民和区区天火吧?”骑鸟冲天飞起,笑声如银铃不绝。
去势极快,九黎群雄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这她与二八神人消失在漫天火浪之中。
延维绝望惊怒,正自大骂不绝,〃咻咻〃连声,万千箭矢迎面怒舞,周身霎时间便中了十七八箭,痛的凄厉长呼,叫道:“大胆!吾乃延维大神也,拜我而飨者,可得天下也。汝等射吾,不惧天谴乎……”天上红光呼啸,一道火球恰好撞在他头上,火焰乱舞,焦臭扑鼻。他惨叫着连接左右扑打,却忘了真气全无,手心登时灼烧入骨,疼的甩手狂呼。
九黎群雄此时怒火填膺,再也不管这废物是友是敌,狂潮似底从他头顶汹汹卷过,顺势乱刀挥舞,剁的他浑身鲜血,“噫嘻”不已;接着又折转飞起,继续朝蚩尤二人扑去。长矛破舞,箭矢如雨,击撞在而人护体气罩上,纷纷冲天抛射。
蚩尤‘烈烟石奋力挣脱,但双臂反缚,那苍梧巨树长尽数百里,沉愈几重山,以他二人之力,一时又岂能撼动分毫?
晏紫苏大凛,骑着太阳乌疾冲而下,用古语叫道:“斫断天梯,火烧九黎的元凶乃不死妖女,吾等同仇敌忾,当合力报仇雪恨,安可自相残杀乎?”
话音未落,百余鹰族飞骑怒吼着当先冲到,被太阳乌巨翅横扫,顿时连人带鸟后翻飞跌。
更多的人则绕过两侧冲了上来,箭如连珠,弓刀挥舞,交相猛劈在两人气盾上,〃嘭嘭〃之声不绝于耳。接着又是两百余名虎族兽骑略过,长斧猛劈,刀戈齐斫,绚光气浪层叠炸爆。
与此同时,道道天火纵横激啸,接连不断地撞落在四周。”轰!轰!轰!”土浪怒舞,巨石炸裂,百余名九黎战士登时翻身飞跌,形如火人,阵势大乱。后方群雄却悍然不惧,在火浪间穿插飞舞,前仆后继。
火浪‘刀光‘箭矢……轰然连撞在气罩上,缤纷四舞,绚光鼓荡。
蚩尤二人护体真气极为强沛,一时虽无大碍,但被这般连接猛攻,亦不免气血翻涌,周身如痹,再这般硬挨下去,迟早被轰成肉泥。
被那火光耀映,烈烟石苍白的懒娇艳如红霞,心中亦如怒火焚烧,若换了平时,早已大开杀戒,惩戒这群不只天高地厚的囚蛮,奈何此时却动弹不得,浑无法子,转眸瞥望了蚩尤一眼,暗想:“难道真要和他一起死在这里吗?”悲怒凄凉之中,又夹杂着一丝丝难以名状的酸楚甜蜜。
闭上眼,想要屏出所有的杂念,脑海中却又莫名地闪过这十日来的幕幕情景,从未有过的清晰。
想起裸身初醒时,与他四目相对的惊愕与羞怒;携手并逃之际,如雷电轰顶的恐惧和欢悦;想起午夜月光里,柔肠百转的痛苦与犹疑;被他紧紧揽入怀中安慰时,崩溃的脆弱和委屈……
想起那天夜里古怪而悲伤的梦,想起他狂乱而恣意的吻,想起那一刻窒息般的甜蜜与沉沦;想起他那孩子般的睡脸;想起被她和他联手所杀的每一只凶兽;想起他烤焦的兽肉;想起他穿着自己缝制的虎皮长袍,与她相视而笑……
想起石壁上那些让她脸红耳热‘装作永远也瞧不见的图画;想起阴阳双修;想起每个睡不着的夜晚,她数着他的鼾声,却恍然如梦;想起梦醒了,见他们十指交缠,脉脉相望;想起当他奋不顾身地挡在她的身前,那椎心刺骨的痛楚与幸福,让她突然忘记了一切悲欢‘生死‘骄傲和矜持……
呵,短短十日却像是走过了漫漫一生。
她的心又开始剧烈的收缩,疼痛如绞。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多么想记起那些爱的,狠的,甜的,酸的,痛的……所有的,五味鲜明的往事,哪怕那是柔肠寸断,生不如死。
“轰!”又是一道火浪冲撞在她的身旁,惊叫迭起,只听蚩尤嘿然苦笑道:“他***紫菜鱼皮,天道轮转,我们又回到火山口了”
她心中一震,抬头望天,见霓云滚滚,天火飞泻,其势越来越猛,整个天空果然便像是一个倒悬着的火山口一般,突然依稀想起当日跃入赤炎火山的情景来。
那时有南阳元神附体,情火、三味紫火,再加上她体内的天生火灵,使得那滚沸岩浆非但没能伤得了她分毫,反被她汲取了大量的火灵真元,沉潜体内。虽非有意为之,却隐隐契合了三天子心法“因时修脉,天人合一,汲取天地间五行真气”的真谛。
眼下情景仿佛,正值火属经脉旺盛之时,雷霆天火又这般炽烈,若能施法将其导入督脉,化作火属真气,或许便能断开这两仪八卦链了!又惊又喜,凝视着他,低声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命一搏。乔少城主可敢引火烧身么?”将计划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蚩尤精神大振,扬眉道:“八郡主,你是火灵之身,我又吞了辟火珠,还怕这天火作甚?大不了一死,一试便知。”当下意守辟火珠,右手指间与她指间相抵,真气滔滔导入督脉。
烈烟石嫣然一笑,惧意全无。闭上眼,默念“天雷裂地诀”,凝神感应漫天雷火,朝自己“命门穴”的气旋引去……
太阳乌昂然立在两人身前,挥翼狂扫,炎风鼓舞,将他们紧紧护住。九黎军方一冲进,立刻被它拍的惨叫翻飞。但毕竟势孤力单,在蛮军狂潮的冲击下,不过片刻,它已被射中了数十只箭矢,鲜血长留,嗷傲大叫,却始终如急流磐石,归然不动。
晏紫苏惊怒恼急,火风瓶被林雪宜抢走,蛊毒全无,苗刀又不知被二八神人藏到何处,否则将十日鸟尽数解印而出,或者还可保护周全。既然不能力敌,只能智取了。思绪急转,用古语大声喊到,天梯虽断,却还有法子离开此地。你们想不想救出自己的父老乡亲?想不想重回大荒,做自由的子民?”
她毕集真气,将声音在隆隆轰鸣声中远远的传了出去,这几句话虽然至为简短,但九黎群雄听在心头,没一句却又重逾万钧,围攻之势稍缓,尔等乃女娲、伏羲转世,害我九族受囚数千年,如今又施奇毒,断天梯、倾天火……吾等岂敢再信汝乎?”
晏紫苏咯咯大笑道:“我们若真是女娲、伏羲转世,怎么会被那不死妖女和二八神人所困,又怎会被自己炼制的神链束缚不得出?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再隐瞒啦,女娲、伏羲、的确已转世重生,伏羲帝眼下更已一统蛇族,正是他派遣我们来此赦免九族之罪,否则已我们这些外人,又怎会知道进入这苍梧之野?”
众人将信将疑,纷纷指着不远处那缩成一团的延维,七嘴八舌的喝道:“既是如此,延维又焉敢忤逆省治,构陷尔等?”
晏紫苏大声道:“这狗贼被女帝囚禁数千年,积怨极深,又觊觎盘古九碑和三天子心法,一心想拉你们下水。枉我们奉伏羲帝之旨,将他从不死山中放出,却反被其所诬,尔等小人言语,你们也敢相信么?”
转身笑吟吟对延维说:“延维神上,我说的是也不是?”暗念御蛊诀。那条七彩蜈蚣登时在延维心里发狂似的咬噬,疼的他雌牙咧嘴,连连点头应是。
群雄面面相觑,又相信了几分,蛇族两帝极威甚重,他们虽然剽勇无畏,但毕竟还有所忌惮。
惊涛汹涌,火光纵横,数万大军重重叠叠的围在海岛四周,喧声沸腾,正自议论该如何是好,忽然听“呼呼”破风巨响,抬头望去,无不骇然惊呼,狂潮似的朝四周冲散飞逃,什么也顾不得了。
只见高空中霓霞飞转,那汹汹天火如旋涡倒喷,化作一道巨大的螺旋火柱,正破空激吼,朝着蚩尤二人的头顶滚滚猛撞而来。
炎风鼓舞,晏紫苏娇躯一晃,俏脸瞬时惨白,蚩尤喝道:“鸟兄,快带她离开!”太阳乌嗷傲悲鸣,巨翅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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