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红十系列






有。我讲,还没有。看来他要得很急。当年11月他又到德宏来了。

    “我见他三番四次跑来买枪,看来是真想要,不是公安的水鸭子。就给他到处打听。打

听到轩岗乡那边有人有一支枪要卖。”

    轩岗乡——“11.23”案的现场枪不就是在轩岗丢的那支么?

    “轩岗乡什么人卖枪给你?枪是哪里来的?”

    “只知道有人要卖枪,并不知道枪是哪点搞的,那个告诉我有枪的人就是这么讲的,公

安你们也晓得,江湖上人不多问的,不问你从哪点来,不问我到哪点去,怕让你们公安晓得

了,掉脑壳的。”

    “晓得掉脑壳,还做那些违法生意。接着说,枪是哪样卖给姓许的,枪是啥子型的?”

    “我同许庆国讲有一支枪,不在芒市在轩岗,要不要去看看。他问不会有诈吧?中间人

看到过枪,应该问题不大。我对许说,到那点看着情况不对,就不提买枪的事。他讲,这么

大风险的事情最好当面看看。我们骑车到了轩岗乡,狗日的那条路好难走。天气又热。这次

我们见到那个要卖枪的人。他讲有一支五四枪要出手,1900元。我们还价到1600元,他不

卖,1700元,他还是不卖,还到1800元,他才同意卖了。”

    “除了枪,还有啥子?”

    “还有8发子弹。”

    “枪是啥子型的,有啥子特点?”

    “五四手枪,枪带是绿色的。枪号中好像有一个8。”

    潞西警方大高兴了,张某所讲越来越贴近轩岗乡丢的那支枪了。

    “没有问那个卖枪的人枪是怎样搞到的?”

    “江湖上的规矩是不问这些的。”

    “那个卖枪给你们的人叫啥子名字?”

    “我们也没问。只怕是问他也不肯讲实话。只听见轩岗的那人叫他郎四。”

    潞西干警心头一亮,这个郎四,正在摸排盗枪案的嫌疑人名单里。“那个姓许的是什么

时候离开芒市的?”

    “当天我们从轩岗乡买好枪,没多停留,骑上车就走了。路途骑到没人地方,还掏出枪

每人试了一枪。枪太旧了,好久没用,都有些生锈了。不怎么好用。”

    “姓许的什么时候离开芒市?”

    “当晚我们骑车到芒市,已经很晚了,找了一家私人旅店住了一晚,许庆国第二天就走

了,大约十一月十几号。”

    “后来你们还有联系么?”

    “1995年7月间,我接到他的一个长途,说还想搞点子弹。我问他子弹做哪样都用光

了?他讲,打野兔。”

    “这个许庆国的详细地址是哪里?”

    “他给我留过名片的,我没带在身上,在境外。”

    山重水复总算走到柳暗花明,潞西县公安局将审讯的情况通报凌致福,并说,他们已派

人去找那个郎四。

    郎四不是轩岗乡人,而是轩岗乡旁边风平乡老光村人,曾因盗窃罪被判刑四年。潞西公

安局将郎四擒住,就枪的来历连夜突审。吃过官司的郎四死不开口,审急了,就说是路上捡

的,捡的?好,把你捡枪的经过一点点说来,哪一天捡的?哪地方捡的?怎么别人捡不到就

你捡到?老老实实讲出来。

    谎话是很难编圆的,越讲越破绽百出。郎四索性不开口,一幅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

    整整六天六夜,郎四才讲了真话。

    “10月27日是轩岗乡赶街的日子,我和女朋友到街上玩了一天。吃罢晚饭,送女朋友

回家,女朋友就住在从轩岗乡政府后边那条小路走上去的寨子里。我送了女朋友回来,走到

乡政府那排房子后边,看到一间房子里开着灯,开着窗,明明白白看见墙上挂着一支枪。我

同女朋友耍,要花钱的,可我又没得钱,这支枪可以变钱的。我手痒痒了,从山上找了一杆

竹子,3米多长,伸进去,刚好够到那支枪的带子,没费什么劲,枪就到手了。我揣好枪,

急急忙忙跑回自己的寨子,把枪收起来。后来听说公安找枪,就没敢出手。一直过了两年,

没得动静,我想这下该没问题了,又等钱用,正好听说有人要买,管他什么人买,只要价钱

合适就出手。1800元,我把枪卖了。我老实交待,可没用这把枪做过违法的事情。”

    潞西警方让他把偷枪现场情况详细讲一遍,路是什么样,房间什么样,被盗枪在第几间

房,枪有什么特点,那条红泥小路在乡政府什么位置,怎样走上山,又怎样走下来……

    郎四一一坦白。

    此处有一点需要说明:1992年盗枪案刚发时,嫌疑人中曾有郎四,可惜当事人家属记

忆有误,她讲副书记前一晚回家把枪挂在墙上,第二天早上她还见到过,副书记下午下班回

来4点多钟才发现枪不在墙上了。根据她错误的记忆,遂把发案时间划定为白天,排查的嫌

疑人也多是白天做案的贼。郎四的做案手法是“夜窃”,所以没列入重点,他讲他当晚送女

朋友回家,经查证属实。两年后上海警方重提此案时,郎四当年的女朋友已因其他原因自杀

了,给调查带来一定难度。

    这是一起没有因果的偶发案子,难也就难在这里。

    凌致福听完潞西警方的通报,心情十分激动。他和薛勇又分头对张某和郎四进行审讯,

把案情进一步敲实。

    1996年5月30日凌晨2点,因事先行回沪的三支队副支队长毛立章正在外边巡查执勤

情况,有Call机呼他,说是远在潞西的三支队长凌致福打来长途,有要事相告,请他马上

复机。他回到803,打通长途,老凌在话机那头说,去咱们那堆卡片中找一个人,一个辽宁

沈阳叫许庆国的人,这边得到线索,枪就卖给这个人了,看他案发那两天在不在上海。查好

后把结果告我。

    毛立章搬出那堆卡片,很快找到辽宁沈阳,也很快找到姓许的那一栏,姓许的人不多,

只有薄薄的7张。翻开第一张,不是,第二张,还不是;第三第四张不是;第五张不是第六

张并没有因为六就顺,还不是;此时毛立章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张。他心里默念着:就是它

了,赌赌运道吧。翻过来的这张上边清清楚楚地写着“许庆国”三十字,住沈阳市皇姑区某

街某楼,发案当天他住宿上海火车站附近宾馆。在场警员都叫了起来。刹那间冲击心胸的感

觉如此强烈。这张卡片和14500张卡片凝结了803刑警多少希望,多少失望,多少沮丧,多

少忧心如焚……当它终于从14500张卡片中跳出来时,像舞台追光样打在上边的刑警的目光

又饱含着多少喜悦,多少兴奋,多少激动,多少自豪。此时此刻,所有失望所有沮丧所有忧

心如焚都得到回报。

    毛立章将此情况迅速告知张声华等总队领导。第二天上午,他带员去许住宿的宾馆调

查,从登记册上只看得出他在该宾馆住宿一天,至于什么时间住进来,什么时间离开的反映

不出来,进一步调出结账的发票存根,电脑在上边忠实地记录下许庆国18:53分住进,

21:59分离开,只停留三个小时。而这三小时刚好是作案后清洗血迹收拾赃物的时间,然

后逃离上海。

    越来越接近犯罪目标了,众警官的心情又兴奋又紧张,该动手抓捕了,案子能否漂亮了

结,全看这最后一搏。有的案子破了,犯罪嫌疑人基本认定,可是人在全国“飘”,久久难

以捉拿归案——案子也就久久结不了,像个裂开着的伤口。有人甚至说,抓人比破案还难。

现在人户分离现象大量存在,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去抓他他不在,究竟在哪儿?没人知道。

何况还有持假身分证作案的……什么可能都有。因此抓捕方案要制定得严丝合缝万无一失。

    十二、三路擒凶

    6月5日,副总队长王军带领凌致福、毛立章和另两位年轻警员飞赴沈阳。

    陈伟和詹清飞抵烟台,在许工作的烟台某韩资公司守候。

    回家没几天的薛勇6号飞昆明,8号抵德宏,为防许庆国外逃,协助当地警方在边防布

控。抓捕的重点在沈阳。

    1994。11。23,是王军的生日,当日他值班他出现场,当时他想,过生日发此重案,莫非

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要考验和磨练他,对又长大一岁的他提出新的标高……

    二下云南,协助云南警方破盗枪案,是他带队。

    执行抓捕工作的重点在沈阳,又是他带队,莫非他跟11;23真的有缘……此时,人未

抓到手,不敢有丝毫怠懈分心,每一步计划安排都须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他深知肩上担子的

沉重。

    王军一路将案情最新进展通报辽宁和沈阳警方。

    怎么凶手还真是我们这里的人?

    据查,第一网将许庆国网进来后,曾把他的材料打回沈阳,请当地警方协查。当地派出

所反馈回来的证明是:大学生,无前科。这也是实情。也许还得庆幸没有惊动他,否则,不

知会是怎样的局面。

    沈阳市公安局刑警与特警全力支持上海市的同行完成好任务。

    一张网悄悄地撒了下去。

    很快证实该许庆国是真的,而下是持别人的身分证作案。

    又查明他现在不在沈阳,也不在烟台,究竟在什么地方,不清楚。

    等,只有耐心张网等待。

    一天,没有动静,两天,没有反映;三天,没有情况……王军天天与张声华总队长热线

联系。他知道张总也着急。我想,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上海警方那几天的心情半点也不过分。

    布置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漏洞?许会不会听到风声还是有人走漏了风声?王军

和凌致福、毛立章反复思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案发一年多没有动静,许应该平静下来,

不再像惊弓之鸟,这是最好的抓捕状态。一怕走漏风声,二怕他持枪作乱,劫持人质伤人或

自伤,工作要细了再细。可不能从我们手里使该案功亏一贯满盘皆输。

    6月10日上午9点,张总与王总通话,五天来,几乎天天都是此时王军的手机发出嘀

嘀的鸣叫,红灯闪烁。那是千里之外的一份牵挂。王军汇报了当日工作安排,说,还没有许

的动向。那就再等等看。挂机。

    一个小时后,好消息来了:许庆国昨天半夜从保定回到沈阳,正在家里。

    立刻,撒下去的大网上每一个结子都绷紧了,往下该收了。

    王军等与沈阳警方商定,还是要稳,不要惊了他,先想法把他住房的门打开,最好找街

道干部或是熟人把门叫开——行话:软进一一进门后动作要快,要不等他开枪就把他制服。

    同意。

    正在商量如何开门的时候,许庆国的父亲从外边办完事返回家,掏出钥匙开门(王军后

边多次讲道:运道来了,这就是运道,你别不相信),早就埋伏多时的沈阳特警顺着打开的

门缝挤了进去,见客厅没有许庆国,又冲进里边卧室,许庆国和他的女朋友正在床上睡觉

呢,没等他弄清楚怎么一回事,一副冰冷的手铐已铐在了他的手上。

    许庆国睁大眼睛,努力说服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梦,虽然他做过多次这样的梦,这是事

实。可是他搞不懂,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一天,不是那么多天都过去了都没有事情么?他以

为以后的天也会像以前的天一样太阳东升西落月亮缺了又圆,天下太平不会有事情,可是以

后的天里边怎么竟包含着灾难临头的一天?

    警察问他枪在哪里?他冷着脸不回答。

    枪!许庆国父母对警察说,是不是槁错了?庆国,你解释一下一定是搞错了。我儿子在

一家韩国公司做事做得好好的,昨晚上才从保定出差回来,哪里来的枪。女朋友也在一边应

和。

    许庆国咬往嘴唇不回答。他看到另一个警察打开了书柜,将摆放书柜里的一个密封纸盒

搬出来放到桌上,问他,这是什么?他闭上了眼睛,一颗心在疾速下坠下坠。纸盒上的胶带

纸被撕开了,嘶嘶啦啦的声音像晴天霹雳。盒里的一包东西被托了出来,包装纸被一层层揭

开,直到最后一层纸也被无情地揭开,一支黑色手枪袒露在桌上,枪身擦了油,还有8发子

弹。枪被一个警察连纸托在手里,交给另一个警察。另一个警察细细辨认:老式五四手枪,

枪带是绿色的,枪号中有一个8,就是这支。许庆国听出这人是从上海来的。

    父母亲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

    带离房间的时刻,许庆国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