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心眉

　　“嗯，我们将来的房子一定要大，有一间专门做书房，四周是那种入墙大书架，要用梯子爬的那种。”她不止一次的和卓非凡说过，非常羡慕家书四壁的人。“书架上放满书，然后贴上一张大条幅：书和老公概不外借（那时候CD和DVD还没有流行起来。）！”笑容里满是憧憬。
　　卓非凡看她笑得天真灿烂，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头发，“好，你说什么都好。”
　　这样的梦并不容易实现，所以当卓非凡告诉心眉，他准备大学毕业后去法国继续深造的时候，毫无心理准备的心眉伤心的问：“那我呢？那我怎么办？”
　　“我们一起去，我怎么舍得你呢。”
　　于是两个人一起去法文班报名，一起学习那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一起用法文说“我爱你”。可是卓非凡比心眉高一届，所以两个人终究还是不能一起走。
　　卓非凡飞去法国的前一天，两个人在心眉的宿舍楼下紧紧拥抱，不愿分开。
　　“一年后，一年后你就又能见到我了。”卓非凡安慰她，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一年的时间对一对情侣而言是多么的漫长。
　　心眉点点头，可是还是止不住泪水，“明天我就不送你去机场了，我怕我舍不得你。”
　　卓非凡走了，去了欧亚大陆另一端的法国。心眉提心吊胆，生怕飞机出问题，生怕卓非凡找不到住的地方，生怕卓非凡迷了路，生怕卓非凡被法国佬骗……
　　卓非凡的电话倒是很快就打了过来，有点兴奋，和她讲述欧洲的种种不同，讲述巴黎的魅力。等卓非凡真正安顿下来，他们开始靠网络联络，每天两个人都会上网视频聊天，互相倾诉相思之苦，直到三个月之后。
　　对于那天心眉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自己开了电脑，然后看到摄像头里的女孩子偎依在卓非凡的怀里，伸手向她做胜利的姿势“V”，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自己说了些什么，卓非凡说了些什么，她都不记得了。那之后，她大病了一场，病得形销骨立，人比黄花瘦。病好之后，她开始发奋学习，报考了S大的研究生，父母问她还要不要去法国念书，她摇摇头，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恨不得当天就去法国，甚至偷渡都可以，可是当初那样刻苦的学习法语，计划去法国留学，全是为了和卓非凡在一起，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勇敢面对，因为她不再刻意搜寻卓非凡的消息，别人说起卓非凡的时候她也只是笑笑，可是回过头来才发现，卓非凡给她的这道伤疤是如此之深，如此之痛。现在，当她又触及这道伤疤时，不禁问自己：该如何才能遗忘？

　　第　17　章

　　17
　　玫瑰依然每天报到，心眉从一开始扔到垃圾桶，到后来直接跟送花的人说：“以后你直接扔垃圾桶，然后上来我给你签字，要不然不签。”她也试过拒收，但是没有用。
　　虽然刘恋天天看着玫瑰花来花去，可是他已经顾不上跟玫瑰较劲儿，因为他一连约了心眉几次，心眉都以忙为借口拒绝了他。他只好求助于郑蓝蓝，没想到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因为心眉刚刚接了个翻译的活儿，自然忙不过来。她笑着安慰刘恋：“你没看到吗？她连我都顾不上理，哪有空理你。我约了她几次一起吃饭，都被她推掉了，我不是更没面子？”
　　“可是……”刘恋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出来。
　　“可是什么，人家计划放假出去旅游旅游，当然要挣点外快。你要是这么精力充沛，不如去调查调查那玫瑰花的主人是谁。”郑蓝蓝自己也问过心眉几次，她也是一片茫然，摸不着头脑。
　　其实究竟是谁送的玫瑰花，心眉是真的不知道，可是对于刘恋和郑蓝蓝，她却是故意避开。自从知道刘恋是卓非凡的外甥之后，她也就明白，自己和刘恋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了。至于郑蓝蓝，避开她也就避开了和卓非凡接触的机会，难得她还几次三番的邀请自己一起吃饭，可是心眉无法想象，当三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会是什么状况。
　　卓非凡也不是傻子，他并不想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那天打电话，一来是想确定郑蓝蓝口中的杜心眉，是不是就是他曾经的女朋友，二来就是想看看心眉的态度。他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也确实深爱过心眉，可是去法国的最初，孤独和寂寞没能让他抵制住诱惑，四年的感情竟敌不过春宵一刻，虽然这段感情也是无疾而终。卓非凡不是没有骂过自己，不是没有后悔过，扪心自问，他还是愧对心眉的。所以他一回来就先联络了赵敏之，看是否有从头再来的可能性。赵敏之虽然客气，可是却并未告诉他有关心眉的任何消息，所以那天才急急的打电话找心眉。
　　“你怎么想？”赵敏之扔出一个保龄球之后，也不看得分，走回来问心眉。
　　心眉苦笑：“我能怎么想，我没想法！我只是不想再见他。”
　　赵敏之有点诧异，“你这么恨他？”
　　心眉摇摇头，“我不是恨他，我只是不想再和过去有任何瓜葛。”
　　“我明白。”不想再回忆痛苦的过去，这也可以理解。
　　“那首歌唱得好，‘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说话间心眉掷了一个全中。
　　“那刘恋呢？”
　　心眉叹了口气，“你说呢？”刘恋不仅是卓非凡的外甥，也是一扇通向那段痛苦回忆的门。
　　“唉，可惜了，我看那男孩子还不错，你和他说了吗？”
　　“没有。”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刘恋讲，说因为卓非凡是他舅舅，而自己是他从前的女朋友？还是瞒着他，让他一无所知？可是卓非凡又会和他说些什么呢？郑蓝蓝肯定已经告诉了卓非凡，刘恋喜欢自己。那么，卓非凡会告诉郑蓝蓝他和自己的关系呢？如果他不说，那自己该不该向郑蓝蓝主动坦白呢？假如刘恋知道了，又会不会告诉郑蓝蓝呢？
　　一想到这里，心眉脑子里乱作了一团，一时间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而这一切都源于她和卓非凡的“过去”。

　　惊风雨

　　18
　　张凌喜欢拿着自己高中同学毕业合影在宿舍显摆，然后夸夸其谈，说自己曾经和某美女如何如何，纯属YY。尽管照片上人头小得都看不清五官，可是这帮男生们还是评出了四大美女，心眉位居第二。张凌对这个结果非常诧异，自己又端详了半天，“我和她做了一年同桌，可是真没觉得她好看。”后来他把这件事当作笑话讲给心眉听，“他们都是什么眼光啊。”
　　心眉被他气得直翻白眼，恨恨的要打他，“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她和张凌上高中时是不错的朋友，上了大学之后，两个人虽然不在一个学校，可是有时候也会互相联系联系，一起吃顿饭什么的。张凌的学校有一个不错的旱冰场地，有一次心眉带着宿舍姐妹杀了过去，问张凌借学生证买票——本校的学生买票会便宜些，张凌指指隔壁宿舍的卓非凡，“让卓非凡带你们去，他认识人。”他自己却去会女朋友了。
　　旱冰场查票的人都是学校学生会体育部的学生，而卓非凡是体育部的部长，这个面子还是会给的，所以心眉她们也就顺利过关。她谢了卓非凡，便一头扎进了人堆。卓非凡虽然比张凌高上一届，可是彼此也很熟悉，所以也听说过这位“第二美女”，而这位“第二美女”显然技术不怎么纯熟，属于基本会一点，但是经常摔个大马趴什么的级别。他正微笑的看着心眉，心眉已经来到了他面前，“闪开，闪开！”她自己停不住，只好大喊。卓非凡反应很快，一把拉住了她，她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心眉一直不怎么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卓非凡看看她的手心，已经开始泛青，心眉一下子抽了回去，一来她不想让人家小瞧自己，二来不想被一个陌生人握着手。
　　卓非凡皱皱眉头，“你这样下去很危险。”
　　心眉讪讪，“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我教你。”卓非凡不由分说，拉着心眉下了场地。
　　卓非凡的技术是极佳的，人也耐心，他一一告诉心眉动作的要领，又拉着她滑了几圈。心眉一抬头，看见敏之正不怀好意的冲自己笑，便回瞪了她一眼，和卓非凡说：“我想自己试试。”
　　卓非凡放开了手，心眉便冲敏之滑了过去，两个人唧唧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卓非凡自己滑了几圈，然后又教心眉宿舍其她几个女孩子滑，随目一瞥，看见心眉拧着眉毛站在场边。
　　“怎么不滑了？”卓非凡问，惊讶的发现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心眉咬牙笑笑，“你帮我把敏之叫过来好吗？”
　　敏之也很诧异，“怎么了？”
　　心眉说：“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她瞥了一眼卓非凡，“特别疼。”
　　“摔到哪里了？”两个人同时问。
　　心眉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刚才滑到角落，发现一个门，就想去看看里面是干什么的，结果没看到有个小台阶，就坐在地上了。”
　　敏之又是气又是笑，“你怎么那么好奇？那我们先回去吧，我去跟她们几个说一声。”
　　心眉点点头，很是不好意思耽误敏之玩。卓非凡知道这一下肯定摔得不轻，“走，我先扶你去换鞋。”
　　心眉点点头，咬着嘴唇慢慢被卓非凡扶到了椅子旁，可是却龇牙咧嘴的坐不下去。卓非凡本来以为就是摔得重些，现在一看，心里没底了。他弯下腰去帮心眉换鞋，心眉虽然不乐意，可是也没办法，只能说谢谢。
　　赵敏之回来了，连同其她人，七嘴八舌的问：“怎么了？”
　　卓非凡看看赵敏之，“我看得去医院。”
　　敏之也没料到这么严重，先是一惊，然后马上冷静下来，“好，我陪她去，你们几个自己回去吧。”她对自己的舍友说。
　　其她几个人也要一起去，卓非凡道：“我也陪着去，人多了没用，你们谁去通知一下张凌就行。”
　　几个姑娘一商量，确实如此，而且有什么事还有个可以干力气活的。就这样，美好的旱冰之夜就以心眉被送进医院而告终。

　　诉衷情

　　19
　　心眉这一跤摔得不轻，可是也不像卓非凡想得那么严重，在医院拍了个片，说是摔伤了尾椎骨，医生给开了点药，让回去养着。路上敏之问心眉，“你在那个小屋都看着什么了？”
　　心眉苦着脸，“什么也没有，空屋子。”
　　卓非凡插话，“那间屋子是通到上面灯光室的。”
　　“好好的滑旱冰倒没摔出个所以然，不务正业倒摔得厉害。”敏之笑得前仰后合，“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滑了。”
　　“你还笑，还笑，再笑我生气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大概是不会再滑旱冰了。
　　敏之不再取笑她，皱眉道：“这下可好，你怎么请假呢？”
　　心眉听她一说，才想起来请假的问题。
　　卓非凡觉得奇怪，“就说摔伤了，有医生的单子还不行？”
　　敏之知道他不了解情况，“摔伤倒是名正言顺，可是怎么会摔伤呢？总不能跟我们辅导员说是去滑旱冰摔的吧，他最恨学生出去玩了，如果知道是滑旱冰摔的，还不得又过来像唐僧似的唠叨半天？”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可是这三个臭皮匠连脑仁儿都想疼了，也没想出什么好借口来。幸好第二天天公作美，飘飘扬扬下了一场大雪，心眉才借口说是下雪滑倒了。
　　心眉修养了两个星期，卓非凡就足足跑了两个星期。女生宿舍历来是不允许男生进的，他每天来也就是带点好吃的，让敏之拿上去，然后问问心眉的情况，自己再回学校。敏之对躺在床上的心眉挤挤眼睛，“怎么样，我那天没说错吧。”
　　心眉开始还觉得，可能是卓非凡认为自己对心眉的伤有些责任，毕竟他没有照顾好张凌的朋友，可是两个星期下来，心眉再傻，也明白卓非凡的意思。两个人的学校不算近，公交车也不方便，如果骑车来回大概得花上两个小时，卓非凡这样每天跑来跑去，白痴都能看出他对心眉有意思。连张凌都打电话过来探她的口风，气得她大骂：“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也没想她自己是那个如假包换的“友”，卓非凡却不是那个“色”。
　　对于卓非凡，心眉不是没有好感，人家人长得帅气，学习又好，据张凌说为人也不错，她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可是她总有那么点危机意识，觉得卓非凡太优秀，自然受到无数女生的青睐，胆大的主动表白，胆小的内心暗恋，这样的男生，不能给人安全感。
　　敏之却笑她是杞人忧天，“想那么远干什么？将来的事情谁知道？”
　　心眉一想，觉得敏之说的有道理，也就不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