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魂-水灵动
“恩,可以!”他将手中的东西递上来,可是那叠纸上还摆着个显眼的东西,那赫然是幅画,一幅我的画像。
是的,也就是千静的,虽然不是素描那么清晰,但是轮廓鲜明,我对着镜子看过多少次我现在这张脸,这图很好的把握了脸的特征,纤细而端庄,普通,却有一双从容淡定的眼。
我吓了一跳,几乎拿不住手中的纸,抖了下手抬头向张启望去,在他那双温润却深邃的黑眼里,我看到了我惊惶的脸和忐忑不安地神色。
“千静姑娘?”他似乎在证实自己的猜想,略显犹豫地叫了声,对我来说却犹如霹雳,我呆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是谁?他怎么知道我?
我的反应让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随即脸上泛起一丝放松下来的坦然,接着微微一笑道:“果然,还觉得只是巧合,原来真是姑娘,真是太好了,天下都在找姑娘,却不想让我找到了,也不枉殿下紧急催逼了那么多天!终于能给殿下一个交代了!”
我心一动,问道:“请问,您是?”
“在下奉殷殿下之命,正在找寻姑娘的踪迹,姑娘不必害怕,殿下吩咐要将姑娘安全带回京城,在下这就送姑娘回去!”张启温润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分外清晰,仿佛晴空下碧洗的庭院,清爽而从容。
我一喜,道:“您是殷,太子殿下的人么?”
“正是!”张启呵呵一笑道:“总算不负太子所托,为寻姑娘,我翩然居及大江南一众侦骑可都出动了!”他带点好奇看着我,但良好的职业素质使他并未细问反道:“我这就送姑娘走!”
“等等!”我虽高兴终于可以摆脱斯拓雅,但终究还是不敢轻易走,何况我身上还有他下的毒:“刚刚那位可是个厉害的人物,我不能说走就走!”
我将斯拓雅的所为向张启简略的说了遍:“我现在在他手中掌控着,此时走,你有把握么?”
张启闻言皱了下眉:“确实是在下思虑不周,那人有些棘手,光是用腹语之术就挺邪气,肯定隐瞒着什么,现在看来是来者不善。斯拓雅,斯拓雅,这名字我好象听说过?”
他想了想,摇摇头,又看看我,作了个揖:“姑娘得罪了!”伸手为我搭了下脉,过了会:“那毒好象有些麻烦,我不会解,须速带姑娘离开,这样吧,你先委屈下随他回去,我派人跟着你,寻个机会带你逃走!”
我点点头,将手中纸拿好:“这些东西会对你家太子不利么?”
“呵呵,这些都是公开的消息,真正的秘密都是半真半假,姑娘不必担忧。”
“那我先告辞了!”
“姑娘保重!”
九十 出逃
当我拿着东西回到前堂时,斯拓雅已经酒饱饭足,也不等我用饭,抬脚就走。
基于有了希望,我心里多少轻松些,跟着他回了那处小小的院落。
是夜,斯拓雅在他屋子里大概已经入睡,我的床前出现了个黑衣人,问了句:“可是千静?”见我点头,便一把将我抗起,悄无声息地出了门,跃上了墙。
夜幕阴陇,昏聩之下不见五指,在寂静无人的街巷中,我被带着上窜下跳了很久,来到镇头的城墙。
在守卫士兵骂骂咧咧之中,一块金锭黄闪闪晃花了对方的眼,开了小门,让我们出了城。
城郊外,张启翩然宁静的身影在黑夜里傲然独立,分外显眼。
黑衣人将我放到他面前,一躬身后消失在黑夜里。
“姑娘请上车!”张启指指身后的马车:“我们这就走!”
我有些发愣,看着对方在沉沉黑暗中依然镇定温和的脸:“就我俩么?那你的翩然居呢?”
“太子所令,不敢假手他人,况那个斯拓雅绝非简单之辈,交给别人在下不放心。姑娘不必多滤,在下一定将姑娘安全送到殿下身边。”
我糊涂了:“殿下身边?他在哪儿?”
“姑娘请快上去,路上再说!”张启掀来帘子,扶着我坐进车内,他一撩袍上了车驾,吆喝一声驾马就跑。
在沉沉夜幕下,我俩和这小马车急惶惶如逃命般在奔驰,所幸那马似乎是匹上好的马,马速相当快,在天放亮后,我们已经越过山岭小道,到了山这头的殷觞城镇狄州。
入了城门,张启带我穿街绕巷,停于一户人家前。
应门的是个年轻的女子,看见张启,立刻开了大门迎我们进去。
张启让女子带我去休息,自己去找人安排下一步的路线。
接待我的这个年轻女子大概十七八左右,长相很讨喜,一张圆润的脸上粉腮微红,看她利落忙碌,我不由道:“我叫千静,姑娘你叫什么?”
“你叫我甜儿即可,一会儿我给你换个装,保管谁也认不出你来,这样就可以放心去殿下那里了。”
“甜儿也在为太子作事?”
“算是吧,我们都是张大哥手下!姑娘您先睡会,起了我再为你收拾。”她笑咪咪的道。
当日头再次西斜时,我已经休息好整装待发。甜儿有双巧手,在她收拾下我成了个皮肤黝黑的小厮,照镜子半天,还真连自己也认不出了。
“姑娘,我们要连夜赶路,您吃得消么?”张启问道。
“没问题,我能坚持!”我点头:“可是我们能不能去汗爻?我想去它都城!”我不太想去见殷楚雷,尽管现在我似乎只能靠他的人救命。
张启有些为难:“殿下的吩咐在下必须遵从,况且那个方向我们未做安排,九日内也不能到得了,到时候,姑娘的毒也不好解!”
我默然,只能认命。
出城的马车已经完全不同,因为我小厮形象只能坐在车外,但是赶车的多了个大汉,张启则换了张脸,依然公子模样坐上马车,还多了个甜儿。
连着三天,我们都在日歇夜行中,走的,是山林小道,连着过了两个城镇,只在马车里休息,每一日,甜儿都会为我们几个换衣换妆,全换个样再行。
几日行来,我多少也熟悉了张启,甜儿,那个像木头一样从不开口说话只做事的李信,全都是殷楚雷手下,为其收集情报,处理紧急事物,做间谍工作的人员。
翩然居和天下三十六家七十二站一样,都是殷楚雷庞大情报网络来源之一,尤以翩然居最富盛名。
天下人都喜欢到翩然居买卖情报,却不知,它不过是殷某人纵观天下的一个站点而已。
张启这个人相当有职业素质,他就像其人一样做事滴水不漏,行事沉稳厚重,即便他对殷楚雷倾天下之力找我这个丫头表示好奇,但他也只是有时候好奇地打量下我,从不多问。
即便一路辛苦,他也尽量顾及到我的身体状况,允许之下,他都让我有充足的休息时间。
总得来说,我的逃亡生涯不算太苦。
这一日,终于来到一个叫嘉平的大都市,他破天荒未让继续睡在马车上,而是入了城,在西市一家叫悦居客栈的地方住下。
等我休息够了,他来告诉我,此地是他们一个站点,我们就在此等待殷楚雷,他已经和太子联系上了,二日后便可等到殷楚雷。
听到这消息,我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能摆脱斯拓雅固然好,但是要面对那个龙虎张扬的男人,我还是有些不情愿。
黄昏时候,张启又有些担忧地提醒我,今日城中人员调动频繁,生面孔很多,他觉得有些不妥,让我和衣而睡,甜儿陪着我,随时准备离开。
我忐忑不安地坐在房间里不敢入睡,可是下半夜袭来时,疲惫还是让我迷糊过去。
我是被一阵喊杀声惊醒,入眼的是窗外火光攒动,人影憧憧。
我惊跳起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火光下,甜儿的脸红得像赤染一样,原来甜美的脸变得有些呆滞,一身劲状干净利落,当她看向我时,却用一种坚定的口吻道:“姑娘别动,一会张大哥一定会带你离开!”
我刚想开口,门被撞开,浑身浴血的张启飞奔进来,将我一把抱起:“得罪了,快走!”
他一步跃出门槛,我不由低呼:“甜儿怎么办!”
“她有该做的事!”张启的语调带上丝苍凉,我借着他的肩膀望去,就见甜儿出现在门口,拔剑出鞘,朝着一片混乱迎去。
屋外已经被火光映染得通红一片,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整个客栈西北面已没入火海里。
火光冲天中,金蛇狂舞火星四溢,在火中的客栈如同畸形的怪兽,扭动着身躯,似乎随时都要坍塌下来。
妖异的火舌已经向这边吞吐绵延过来,红赤赤的火光映照着黑沉沉的天,也映照着空地上一群兵戈交锋的人影。
喊杀声和着火中霹雳声,地上横满了尸体,日间看到的众多面孔都已经面目血污倒在地上,仿佛置身地狱一般。
我眼看着那甜美的身影披沥上肃杀卷进刀光剑影中,如同慢镜头一样,发舞飞扬中,一刀刀,一剑剑闪着赤红向她劈去。
“不!”我惨呼,却被张启牢牢抱着向前窜去!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四殿下吩咐过一个不留!”那喊杀人群里迅速涌来几十号人,身披轻甲,刀头舔血,森森向我们杀来。
与此同时,又窜出数名黑衣人,迎头而上,短兵交锋,血腥冲天。
张启头也不回,只管抱紧我飞奔,有不少轻甲兵冲近了,都被他砍杀在地,只护着我不被伤到!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的脚步越来越浮,他脸上再没有往日的沉稳温润,只有渐渐游移的眼神和苍白的神色。
他狠狠劈翻又一个人,深深吸口气,将我抱实了一纵而起,在黑夜里几个起落,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口,将我放在巷内,沉声道:“姑娘,看来我无法完成太子使命了,只能将姑娘放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您自己保重!”
我一把攥住他要离开的手,急声道:“你要干什么去,他们到底是谁?”
“那些是四殿下的轻甲屠龙,不达目的绝不收手,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踪迹的,但是太子吩咐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护好您的生命,所以我要去引开他们,这链子您带好,有机会跑就往凤城走,殿下在那里,用这个可以见到殿下!”
张启的脸掩埋在黑巷中看不出神色,但他粗喘着将手中的一条链子挂上我的脖子,然后便要离开。
我攥紧了手不肯放:“不行,你受伤那么重,出去岂不送死!不要去!”我今晚看到太多人死了,难道这仅仅是为了保护我?不,我不要,我欠不起这些血债!
张启一时掰不开我的手,突然蹲了下来,黑夜里我唯一能看到的,是他黑亮的眼还在闪光:“姑娘,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要下死命令绝对要护好您,但是我只知道殿下的话,就是圣旨,我们都要遵从,今天在下没有能完成使命已经是死罪了,就让在下死罪之身为殿下最后尽一份力,这是为臣的唯一可以报效殿下的了。”
“请姑娘不必介意,我知道姑娘是个好人,但是这是为臣子的必须做的,甜儿和我们都是殿下的人,都做好了为殿下牺牲的准备,能为殿下死,也是臣的一份荣幸,请让属下走吧,这是臣能为殿下的嘱托唯一还能做到的了!”
张启的语气如此沉重,沉重到我无颜再拉住他,轻轻一松手,他长身而起,窜了出去,带起一声滚滚漫向天际的长啸。
“在那里,快追!”这啸声立刻引起了不少追兵的注意,霍霍声中,一群人从巷口朝他飞去的方向追去!
我眼见得追去的人呼啸而过,无力摊坐着,想哭,却感到喉咙堵得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巷中,抬头,是一线长天,却没有一丝星光。
我可以听到远处,还在传来的喊杀声,甚至可以听到有人凄厉的惨叫!
我还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眼看着挺顺利的事转眼间突然风云变幻,杀戮四起了?
但我清楚一点,今晚上有许多人死去,起因,是因为我。
张启是奉命带着我到了这里,到了这里后却发生了大屠杀,一张张拥有鲜活脸的主人,突然在火焰里成为尸体,我想起甜儿那张圆润的脸,想起张启沉稳的神情。
在这一晚,俱成为历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巷口突然传来很轻很轻的声音,我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只看到一个黑影慢慢移来。
头顶的黑云,突然被一双大手撕裂一般,吞吐出掩盖的银彩,清冷冷的光芒露出惨凉的凄切,挥洒到地面。
同时,也照到那个黑影上。
斯拓雅如同妖魅的身影在银勾凉月下,款步而来,仿佛置身在自家庭院一般,踱步慢移。
我愣愣看着他,心中一片寂冷,如同沙漠,苍凉无垠。
他邪魅的身体拢着黑纱,鬼魑寒玉的脸反映着天边的那勾上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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