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魂-水灵动
不过,他并没有多话,只是在对视许久后,低了下头,行了个礼:“既然大且渠决定了,那么我俾王也不多话了,告退!”
福了福身,他一转身,苍骨硬朗地身躯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静立了一会,眼看那个消瘦而□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远处是晦涩不明的傍晚,只要一会儿,天色将被黑暗笼罩,如同现在的形势。
一转身,我又走进了帐篷。
俾王绝对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他的退去有可能是一个意思,他有后招,我不能把小女人留在此地,我的人还在南面,离这个营帐三十里,本是为了在外围起到保卫的作用,俾王是我的老盟友,他们没有拦截,他这么突然出现,和宁古颐脱不了关系,该死的女人,果然被嫉妒冲昏了头的女人就是麻烦!
我要带小女人离开这里回我的本营去,塔塔也要带走,塔塔是我这里的灵魂,如果让俾王掌控了,就前功尽弃了。
一掀开帐,我就看到小女人仰天躺着,睁着一双眼仰望着帐顶,一言不发的安静躺着,她什么时候醒的?
“莫诺儿?醒了?”我走上前,站在大毡毯前,俯视着小女人,她还是那么宁静,好似没有生命一样,在雪白柔软的羊毛大褥下,苍白的没有气息的脸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眼睛里连迷茫都没有,只是有一轮空空的空洞。
“莫诺儿?”我再次呼唤,她的沉默让我有些不安,就像今天俾王的突然出现一样,我发现,越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就越来越无法照着自己日后既定的规划走,我已经走在一条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路上了。
未来的迷茫,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心里,也许我照着混曼答说的做确实会走回我的既定轨道,但是,要我放弃这个小女人,我突然怎么也说服不了我自己。
我第一次,对一个女人,如此执着,第一次,对我曾经的追求有了犹豫,我终于开始有一点点明白,卓骁和殷楚雷的心思,而现在,我突然又有了一丝不确定,我一开始的试探,是不是把什么破坏掉了?
那双空洞的眼珠子动了动,视线突然转向我,没有焦距的眼看向我,那双乌溜溜的眼一片漆黑,然后,沉默了许久,突然折起来,扑向我,依旧如同往日一样抱紧了我,带着小小的啜泣哽咽道:“雅哥哥,莫诺儿怕!这里好可怕!”
我一把抱紧了怀里的那个小小的身体,把她的颤抖揉进我的胸膛,从心里感到一种不知道什么原因的松懈。
“别怕,雅哥哥在这里,别怕!来,跟雅哥哥走,我带你去雅哥哥的地方好不好?”
怀里的人有一瞬间的沉默,还是闷着声道:“为什么,雅哥哥要带莫诺儿去哪里?”
我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站起身就往外走,一边道:“雅哥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你不是怕这里么?乖,到了那里就没有什么好怕了,好不好?”
小女人没有出声,只乖顺的窝在我怀里。
我疾步走出帐幔,朝塔塔的营帐走,一进去便叫塔塔:“塔塔,快,跟我走!”
塔塔正在读书,猛被惊到,一跃而起:“阿礼达,发生了什么?”
“别问了,快跟我走!”我没有时间解释,远处突然传来老狼的嚎叫,带着一丝疾厉,猖狂和隐隐的杀气,那是临战时的呼唤,呼唤狼骑士的战嚎,一定有战事要发生了。
我一声厉喝:“快跟我走!”当先一步就往外走。
塔塔虽然只有八岁,但是沙漠里草原上太多的战争已经把他锻炼的从容镇定多了,紧紧跟着我走出帐篷。
外面不远处突然传来尖叫声和惨叫声,火光由远及近逶迤而来,战马嘶鸣,人声混杂,我急速拉着塔塔,抱紧了小女人,一跃数丈,腾身而起。
跨上马,抱紧了小女人,塔塔坐在前面,我一拉缰绳狠狠抽了一马鞭,在一声尖利的嘶吼下,马撒腿狂奔起来。
我跨着马朝那包围过来的熊熊烈焰冲去,待得近前,一甩袍袖抛洒出漫天的迷雾,那是迷人魂魄的逍遥丸,虽不能致死,但是足可以制约这些人。
在一片骂骂咧咧的叫唤声里,我拉紧了大马,飞蹄横跨,越过一时迷惑了的士兵,越过重重火光,向远方黑幕空旷的寂静里冲去。
后面不愧是混曼答的轻骑兵,有着最精良的武器和马匹,有着高原骑兵强悍的体魄,我那点迷雾仅够迷倒一些人,他估计调动了他的精卫,只一会儿,就又有数十骑踏马追来。
这个寂静的草原顿时火光冲天,杀气腾腾,我的狼骑士开始迎夜啸嚎,但是似乎被制约在东西两个方位,这混曼答恐怕是铁了心要从我手里抓到人,用了最大的兵力。
我真是一时疏忽,让那个女人过于了解我的计划,暴露了我最大的弱点。
我如果现在这样带着两个人走,恐怕跑不了多远,我在南面三十里驻扎的兵隔着一条大河,带两个人,无论如何渡不过去的。
这也许真是我一生难得的困境!
就在我徘徊不定望着远方的时候,在一片喊杀和马蹄声里,我怀里的女人突然动了动,仰起了脸,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轻轻道:“放我下来吧,大且渠,他们要的是我,放我下来,你还有机会带塔塔走!”
那声音很轻,但是却一字一句犹如重锤,擂击到我的心里,是那么清晰。
我低头,正看到在一片茫然的漆黑里,那双熠熠生辉的眼,那曾经令我咬牙切齿痛恨切肤的倔强和不屈,再次显现在那眼里,如同我灵魂深处的那深远的记忆,刻骨铭心。
我居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有一丝莫名的喜悦,那个如同小鹿似的莫诺儿像是一个虚幻,虽然可人,但是却没有那让我怦然的心动,我想,也许正是这双眼,是最吸引我的根本。
“你说什么?”我听到我的声音平淡的如同叙说。那草原上所有的厮杀和狼嚎都在遥远处,我只是觉得这里只有我和她。
我挥手封住了塔塔的睡穴,让他睡去。
我想,也许,我和她,只有不多的时间相处了。
一百零八 分离
我从长长的梦境里醒来,仿佛走过带着荆棘的土地,趟过湍急的河流,在随波流转间终于得以控制了自己的身体,拥有了清晰的神智,带着一种新生的悲哀和怅然,还有无尽的遗憾和绝望。
我好似孤独的旅行者,带着沉重的包袱,当我迷茫于自我世界外的时候,其实我的灵魂是无比清晰的,我眼看着自己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蹒跚恐惧,在那个恶魔手里如同一朵小花。
对于斯拓雅在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我虽然没有了以前的记忆但是我依然还是记得的,当他逼着我刺杀卓骁的人时,也许是上苍怜悯,让我终于挣脱了束缚我灵魂的桎梏,醒来。
我听到了他和那个俾王的对话,我知道那个俾王是宁古颐的父亲,他一定对于我势在必得,我唯一觉得奇怪的是,这个恶魔般的斯拓雅到底为什么,要把我留下而不交出去,他抓我的目的不就是可以去威胁卓骁和殷楚雷么?
他控制着我,禁锢着我,不就是要让我为他的利益服务么?现在应该就是将我交出去威胁最好的时候,我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了,但是,我看俾王势在必得的样子,一定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了,要不然,这个应该是同盟的两人为何反目了呢?
我很想趁这个机会看到卓骁,我知道这个机会很微乎其微,但是比在斯拓雅手里要好的多,他几乎要把我逼上死路了,而现在,正是摆脱他最好的机会。
我开口了,在帐篷里,我还估计不出时势,只有继续装失忆,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再不出声,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我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禁锢我,现在于他,最好的,还是把我放下来,我隔着帐篷听见那个叫混曼答的人语气里的强硬,如今看到那穷追不舍的骑兵,他如果带着我们两个,似乎根本跑不远!
这是我唯一摆脱他的机会。
我仰望着他,在一片广袤土地上奔驰的马上,那近在咫尺的妖魅绝色的脸仿佛夜色里酴釄的鬼罗兰,在清冷的夜色普照着的素辉下,流泻出一抹绝望的银白。
雕刻完美的薄唇印染墨紫的妖娆,衬着他浓墨闪耀的眼,流淌着傲兀,反射着湛湛荧绿,犹如旷野寂寞的孤狼。
寂寥的苍茫为他披上夜魔的大氅,天地间都是他的舞台,这样一个同样狂放自私的人,此时却用深邃的眼注视着我,如同鹰枭,如同胡狼。
我挪开被他牵扯的视线,只再次淡淡道:“放我下来吧!”
远方,一轮淡月凉薄地挂在隐约的山头,远的无法企及,苍凉的寂寞依然铺洒在这片草原上,如同身边这个戴着一抹空寂的人。
从再次醒来,我就发觉,这个人身上,有种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感觉,带着无法言喻的寂寞空凉,带着一抹忧伤。
见鬼了,这么个恶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幻觉,一定是幻觉,是夜晚草原的寂寥带给我的幻觉。
茫茫的草原奔驰着凉风,后面虽然追兵将至,却任然让我觉得我和他似乎就在一种无人的空寂了。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这很重要么?阁下要的不过是小女子这个人,我现在正是可用之时,公子把我交给他们不就好了?”
“告诉我,什么时候?还是你一直都在装?”在这空旷的夜色里,斯拓雅的语调似乎带上了一丝悠怅,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冷漠。
我皱了下眉,还是老实道:“就在刚刚才醒,您让我刺杀那个夜魈骑的人后!”
马上的人似乎有一点的松懈,揽着我的手松了下,却又紧了下,再次陷入到沉默了。
我眼看着越来越近那条长河,再次道:“放我下来吧,您带着我们两个过不了河的,把我留下吧,他们要拿我威胁卓骁,不正是阁下想要的?”
“如果我说,我要你以后都陪着我,我再不利用你,你愿意陪着我么?”我的话音刚落,斯拓雅的话就接上来。
我不由一愣,这是斯拓雅在说话么?完全不是平时的他,带着竟是一点点哀求的意味,难道我的幻觉还没有结束?
我觉得自从我第一次从沉睡中醒来时,斯拓雅就表现得很异常,他对处在迷茫彷徨中的我关怀备至,完全与以往的尖刻狠厉不同。
迷茫不知时完全不明白,还因为一觉醒来什么也不知道的害怕对他产生了依赖,很可惜,这种脆弱的依赖又被他的残忍粉碎了。
我该感激他对我的不信任,让我从无知的迷茫中走出来,以我医学观点看,我一时的失忆可能是体内那么多的药刺激时产生的应激反应,这种失忆的恢复,正是需要一次同样的刺激。
可是我仍然搞不明白这个男人可疑的态度,他的话语意思难道是他喜欢上我了么?
这可真是惊悚的答案,我宁愿他一直厌恶我,或则这是他的又一个阴谋,也不愿意相信这个杀人如麻,不重人性的人喜欢上我,何况,我恨死他了!
我试图从马背上看清身后这个男人的脸,无奈急行的马颠簸不止,我唯一可以感受到一点点他浓郁的寂寞和孤独外,那张魅惑的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有冷光反射的清绝!
“怎么?不愿意?”斯拓雅看了我一眼,又抬头看向远方,只一刹那,太快以至于我以为是幻觉的感受到有一种殷切和无奈交织的矛盾。
“您无法带我和塔塔两个人一起离开,这您比我清楚,何必问那个问题?而且,这么久试探下来,还不满意我的表现么?把我交出去,于你,于我,都好!”我宁愿相信他带着我还有什么目的,也不想相信他对我又什么念想。
何况,他还有个塔塔,我觉得,塔塔是他最大的牵挂,尽管我不清楚他为什么对这个孩子那么在意,不过我还是挺喜欢塔塔的,在我和塔塔之间,他应该选择塔塔。
斯拓雅再次沉默,那揽着我腰的手却开始收紧,勒得我呼吸都困难起来。
我咬紧了牙,不吭声。
当那条宽数丈波涛涌动的大河横亘在面前的时候,斯拓雅突然勒住马,马儿长嘶了一声,硬生生止住了步子。
他一手在我腰上一托,轻轻一转,便将我送至马下,劲力稳健,把我平稳的放在地上,还好,没有摔我个屁股开花。
马上的斯拓雅定定看着我,于天地混为一体的黑色衬得他的脸色异常苍白,不远处接天火烛逶迤追近,那一闪一闪的火光星芒绰绰,将那黑绿的宝石眼反衬出点点猩红。
他那让我感觉渗人的磨刀石般沙哑的声音此时透着无边的决绝,却又有一丝隐忍:“保重……!”
一拉马头,他抱紧了塔塔,毅然决然的踏入了河流,冲前而去。
我默默看着斯拓雅在河流中坚定而不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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