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魂-水灵动
一拉马头,他抱紧了塔塔,毅然决然的踏入了河流,冲前而去。
我默默看着斯拓雅在河流中坚定而不屈的身影,他走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这倒是这个家伙一贯的作风。
只是,那广阔天下浓厚的云霭中,艰难挣扎出的一抹惨白压在他黑蒙蒙身躯上,竟透出一种艰涩来。
长河奔流,水不湍急,却总带着粘滞,将他与马的身躯卷裹在轻涛流湍中,艰难拨行。
希律律,一声长嘶,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一匹,两匹,三匹,数骑兵举着火把一步步靠近,冲天的火光将数张狰狞的脸逼近我的跟前。
我深深吸口气,站直了身体,往前迎去。
“在这里,在这里!”
“不要追了,人到手了,俾王吩咐的人到手了!”
我被人团团包围,按住我手,反扭身后,捆绑起来,押送前行。
啪!一个火辣辣的巴掌落在我脸上,顿时半边脸刀割火烧般痛起来,一口血腥味冲鼻而出。
“贱人,你坏了大且渠的好事,为了你个贱奴一身的狐臊味,连大事都不顾了,真是个贱东西!”
再一次见到宁古颐,我又一次领教到了这个女人对我莫名的冲天怒火。
眼前金星乱舞,被拍倒在地浑身的骨架子都疼,这女人下手真狠。
多日不见,这个女人越发给人一种刻骨的残忍,比起原来的斯拓雅有过之无不及,脸上刀刻硬朗的线条越发紧绷也越发凌厉,还更显消瘦,以至于她的立体五官更加尖刻起来。
真是冤大发了,这个女人一开始就对我有着极大的成见,看她眼里射出的刀剑寒光熊熊烈焰那可真是让我有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也不等我缓口气,一头的装饰精美缀了铃铛的毡帽被揪起,嘶啦一声好好的狐裘夹袄被扯了个稀巴烂。
头皮一紧,剧痛传来,宁古颐狰狞扭曲的脸近在咫尺:“你这张狐媚的脸到底有什么好?我看要不就划花好了,也省得大且渠老惦记着忘了自己的职责!”
我就不明白,我什么时候成了她口中的狐媚了?她那个大且渠把我折磨的死去活来,抛下我走的干脆利落,她哪里看出我诱惑了斯拓雅了?
我没有开口,尽管我疼得直抽气,面对个几乎妒忌发狂的女人,我说什么大概都是错的,只会激发她的狂性。
看我不说话,宁古颐似乎恨意更重,她一把拔出手里的弯刀,锋刃直抵着我的脸,几乎可以感到刀进肉里的寒利。
“我剐了你这张脸,看你还能不能魅惑谁去!”宁古颐恶毒地抬手就要扎进来,就听到一声断喝:“宁古颐,住手!闹够没有?
一百零九 奇货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那个听起来老当益壮的俾王混曼答。
宁古颐手一顿,一扭头道:“父亲,您让我出了这口恶气不行么?这女人害得我那么惨,我剐了她都不解恨,难道还不许我毁她一张脸么?”
混曼答几步走到面前,一把扯过宁古颐的刀子,冷冷道:“宁古,别为了一时冲动坏了大事,你就是因为沉不住气才让自己落得这么个下场,你要是一开始不去找她麻烦,大且渠哪里会冲你发火,你这么多年白活了?爹告诉过你男人最讨厌的就是喜欢多事的女人!”
“父亲,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个女人已经让大且渠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了,你不也是因为这个才来的么?”
“所以,我们不是要和大且渠闹翻,是要帮他,日后大且渠知道我们的苦衷,一定会理解我们的,但是,现在,我们需要把事情做好咯,这个女人是要做人质的,你划花了她的脸,哪个男人还肯要她,那,我们拿什么威胁殷家那个太子?”
“难道女儿这几天的苦白受了?要不是她,大且渠怎么会把我赶出来?这两天女儿被人家嘲笑的还不够么?”宁古颐很不甘心的大吼。
“行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要知足,难得大且渠肯让你待在身边,你该知道的,什么时候大且渠喜欢过逾距的人了?没杀了你是看在你父亲我这老脸上!”
“父亲,您自己也看到了,都兵临城下了,大且渠还不肯交出这个女人,难道女儿为他担心也错了?这个女人会扯了大且渠的后腿的!”
“那你也不可以用这种法子,你那是纯粹的嫉妒,我今天撕破这张老脸也是为了大且渠想,我像,大且渠也是一时迷惑,只要我们退了兵,为日后的大业守住了江山,大且渠就会想通的,到时候,你还是有机会回到他身边,现在,你给我消停会!”
“那也不能便宜了这个南柳棒子,把她交给要她的人岂不便宜了她!”
“行,四殿下和我们联系过了,这女人既然是殷楚雷的心头肉,咱们就把她交给四殿下,让南边人自己窝里斗去,嘿嘿,这样,她也没啥好日子过,你且忍一忍,不要坏了大事,反正有她好受的!”混曼答不愧是这一朝的元老,算计的远比宁古颐仔细。
宁古颐恨恨啐了我一口,心有不甘地用力推倒我,站起来。
“把这个女人押下去,看好咯!”混曼答犀利的眼扫了我一眼,黝黑粗糙的脸上深沉诡峭,一挥手吩咐道。
我再次沦为奴隶,还是最低等的扎那罗,拖着沉重的脚镣和手铐干最脏最累的活,宁古颐没法折磨我的精神,也无法毁灭我的脸,便变着法的折磨我的身体,每天干的活大概是正常奴隶的十倍,如果不是我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和前几日斯拓雅给我灌了不少好药调养了几日,我大概就要趴下了。
我只要一趴下,那如影随形的鞭子就会毫不吝啬的抽下来。
好在,比起斯拓雅更强大的精神折磨来说,这样的肉体折磨我已经练出了铜墙铁肤,除了腿已经残废了外,我还是能够坚持的。
当然,那可以见到卓骁的强大期盼也是我的精神支柱之一。
我被带着朝着关城走,是向漠北三关最西边的漠龙关,这正是我听到那个夜魈骑的人告诉过我的卓骁所在地。
当然,那里也有那个殷觞四殿下,殷楚雷的死对头,混曼答是要拿我去给四殿下邀功。
我该如何与卓骁取得联系而逃过那个四殿下的魔爪呢?实在没有什么好方法。
“贱奴隶,还不快走,想偷懒么!”啪的一鞭子又在我出神期间毫不客气的甩下来,甩得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在那个甩鞭子的奴夫(奴隶小头头)骂骂咧咧的吼声里,我艰难的爬起来,挪动那个没长好的腿,再次一步一个趔趄的走。
正午的烈日曝晒在我的头顶,晒得我的唇爆裂出血又结痂收缩,昏昏沉沉的几欲昏倒。
和我一样的奴隶都衣衫褴褛没精打采的慢慢移动,时不时被奴夫叱咤几声,这里的奴隶没有人权,尤其是最低等的,打死了算活该,我大概被吩咐过怎么整都可以,但是不能弄死,所以,当我昏了的时候,多少还有点水会灌过来,然后继续暗无天日的折磨。
我的身上已经满是伤痕和疤痕,卓骁苦心消除的疤又满满的爬满了我的身体,我在想,我这样,还能够被卓骁认出来么?
我想见他,可是又有些害怕见他。
就在我自期自艾的时候,一声长号轰鸣着传向远方,一抬头,在刺目的阳光下,我终于看到一座丰碑一样高耸的边关长城,漠龙关,这个最西部的关陲重地,以比挡驼关更萧瑟更高耸的形象矗立在炫璜大陆的西北山麓上。
黄沙漫漫西风老,千里孤魂万里飘,一沙一粒皆骨血,漠漠长龙号涕泣!
这个西北边陲三关上,都是人血染黄的腥黄砂土,用人肉骨血铸成的血肉长城。
而此时,再一次,我看到了猎猎旌旗,听到了隆隆长号。
“死贱人,过来!”宁古颐突然冒出来,把我揪住毫不客气的拖着踉跄而行,我可以感觉到我身上的伤口迸裂所流出的血,辣和疼一起刺激着我的神经。
几乎被拖到边关大门前,只听到混曼答仰脖高声对城墙上的人道:“在下斡沦薛延族俾王混曼答,应四殿下之邀前来拜会,请开城门!”
只听得上面铁索铮铮,哗啦啦一座大吊桥轰然压了下来,咣当一声架在了城外的堑壕上。
我被拖在混曼答的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过吊桥,混曼答一行人大概有三四百人,不过,允许过的也就几十号人,余下的百八口骑兵和奴隶都被挡在了城外。
我听到混曼答进了城门,就对着什么人语气恭顺地道:“竟得四殿下亲自来迎,真是小老儿的荣幸,四殿下安好!”
“哈哈哈,混曼答老当益壮,多年前见过,还是那么结实,果然是塞外的风沙锻炼人哪!”一个很年轻却有些狂妄的声音充斥了耳鼓,我因为被烈日和风沙以及非人的折磨捶击了身体无法抬起头来,只能凭耳朵听,这个就是殷楚雷的死对头,多次听到过的四殿下么?
我被宁古颐死拽住了胳膊往前带,混曼答乐呵呵的声音道:“殿下,小老儿没有让殿下白来一躺,这女子就是大且渠前不久提过的,特来献给殿下!”
“哦?!”我的下巴猛的被人给捏住了,一把被抬了起来:“就是这么个货色?俾王没搞错?”
刺目的阳光令我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切,我只能模糊看到一个金光闪耀的头冠下模糊的人面。
面前的人居高临下不屑的看着我,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你们告诉我有那么个女人让我那位二哥连连失策,把巽南一带的钉子都被拱手交出来了,怎么会是为这么个女人?我二哥糊涂了,还是你们和我开玩笑?”
混曼答呵呵一笑道:“殿下不必怀疑,大且渠调查的清楚,这南边的几个钉子正是因为接到要找此女的任务而倾巢出动,若非如此,殿下数月前又如何能拔了九江十八寨的钉子呢?”
我的下巴几乎被捏碎了,那个四殿下似乎终于有点释怀,把我往一边一甩,道:“既然如此,那本殿就收了,俾王辛苦了,不如到行辕休息会?本殿给您老接风洗尘!”
“哈哈,老夫久仰四殿下英明,如果不是大且渠近日有急事不能前来,老夫也没这机会与殿下会面,如此荣幸,实在是三生有幸,请请请,殿下!”
看不出,这个满脸风霜的老头还很会打官腔,我听到四殿下轻笑了下,迈步要走:“把这女人交给我手下,龙骑,带她下去给我洗刷干净了,本殿下一会来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让我那二哥如此上心,呵呵!”
我无法看清四殿下的脸,可是听到那阴恻恻的声音,真是让人在大太阳底下都有点毛骨悚然。
就在我的胳膊从一个人的手被交到另一个人手中的时候,只听见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促而短暂的鼓点,咚,咚咚,咚咚咚!
然后,由远及近的传来马蹄和沉重的脚步声,那一声声的鼓点如同一阵阵的重陲击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怎么了!”不知道谁抖着声道。
“是夜魈骑,是夜魈骑的黑狮旗!是卓骁!”有什么人突然大喊,这一声,把我的心猛烈的撞击了一下。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的将头抬起来,就看到不远处赫然煌煌一排逶迤而来的黑底金纹的磅礴大旗,边塞苍茫的黄沙述说这人世的无尽凄凉,却压不住那一排排铮铮铁蹄上堂皇的黑云摧杌。
只刹那间,风云变换,这个原来还祥和的气氛陡然如同胀满的气球,每个人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种压抑的紧张和恐惧来。
这个世界上,可能没有人没有听过杀人魅卓骁的鼎鼎大名,他等同于战神的神话在所有古老的战场,都是一剂强心剂和毒药。
当然,我对于这些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寻找那个我已经梦萦了很久的俊挺的身姿!
抛开铁骑皇皇的踏声,撇开那一个个黑甲冷铠下肃穆的坚毅,我挺直了背,看去,只一眼,就可以看到,那个当先而行,高大威猛的战獯上和山川并立,和古城同在的铁骨钢躯。
冰冷冷的黑甲反射着黄澄澄的关阳,描绘着他绝世独立的彪然,钢筋挺拔的身躯在所有的赫赫铠甲中依然渊停岳至,那玉一样的脸雕刻着完美的轮廓,依然那么倾城无二。
鼙鼓动地的战鼓声下,他稳如泰山的磐石身躯屹然不动,却有一种裂土分茅的恢宏大气舖漫开来,如同九天下凡的战圣,劲健雄浑。
我无法移开我的视线,只一眼,便感受到如翻江倒海的思念和悲伤,浓郁的强烈的情感将我的胸膛摧击得生疼,有一种蓬勃欲出的疯狂让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寒羽!我无声的呐喊,倾尽了平生的力量。
我不知道是否我的呼唤能够传到寒羽的耳中,可是,我确确实实看到,那由远及近的巍然身躯定定看过来,在一片喧嚣中,我只感受到那如同璀璨银河里的晶亮牢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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