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魂-水灵动
“如氲,对不起,你怪我么?我把你师兄害成这样了,又把兰环送去送死,你,你恨我么?”我轻轻问。
“不,怎么会?公主,我绝对没有这么想!”如氲还是那么直接而爽朗,连忙急着否认。
我呵呵一笑,握住她的手:“不怪我就不要哭了,我没事,你还认我这个公主那就好,帮我个忙吧,不要告诉你师兄好么?”
如氲默默给我擦着脸,手里有些没轻重的感觉,显然还是不愿意,可是却无法反驳。
“想想!”谢悠然终于又开口:“好吧,我们暂时就不告诉寒羽,但是这有个条件,你得听我的,我要给你治病,你不准再不告而别!”
我终于和谢悠然和如氲达成了共识,我不走,依然把自己掩饰起来,也不告诉卓骁,但让如氲照顾我,让谢悠然给我看病。
其实,我没有什么病,只是有余毒残留体内而已,这么久的排毒,能排除的都排除了,留下的,就是痼疾顽毒了,宫里的毒,天下至毒,我能活着,已然是个奇迹,要解它,难比登天。
反而是芙蓉的病,不容乐观。
这几日已到初秋,乃是秋老虎横行的时间,燥热和秋蝉鸣耳不绝,更增添了一种烦闷的感觉。
而芙蓉从早上起,便开始高烧不退。
可是,东南边还有残余势力需要扫荡,从那里抬来的伤兵络绎不绝,谢悠然分 身乏术。
我守在芙蓉身边,心里无比焦虑。
这个孩子已经被病魔折磨的瘦骨嶙嶙,巴掌大的脸,苍白又沾染着不详的红晕,睁开的眼,茫然而虚幻。
她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难道,连自己这么个小生命,也保不住么?
“陶姨,我是不是可以去见娘亲和爹爹了?”芙蓉弱弱的问。
我摸摸她瘦弱的小脸,感受到硌手的骨头和滚烫的温度,心里一阵抽动,可是,我只能温柔的道:“芙蓉想爹娘么?”
“恩,也想哥哥!好多天了,哥哥怎么不来看我?他是不是和爹娘一样了?”芙蓉睁着那双水汪汪的眼,那眼里有一种映照着蓝天依然碧清的澄澈,却又如同垂死的小兽一样,楚楚可怜。
我无语看着她,我不是那种喜欢用谎言安慰孩子的人,芙蓉聪明而且乖巧,她何尝不知道这事实,人世间的残酷,把她的纯真剥落的所剩无几,可是她没有哭过,闹过,只是在此时,我说不出安慰的谎言来。
“哥哥答应过我,娘也是,我们一家永远都要在一起的,可是,他们都食言了,芙蓉不食言,芙蓉要和他们永远在一起。”芙蓉纤巧的脸开始洋溢出一种憧憬,虚幻而遥远。
屋头的阳光,从棱花里透过来,交织成一种繁复的剪纸图纹,铺盖在小小的身躯上,美丽而破碎。
这种残缺的美丽,让人心碎。
“芙蓉,你不想陪陪陶姨么?陶姨以后带你去看很好看的风景,吃很好吃的东西不好么?”
芙蓉动了动,挪挪自己的小脑袋,带上了点艳羡:“想,可是,芙蓉好想娘,想哥哥,好想和他们一起去看风景,陶姨,芙蓉很乖是不是?娘说,芙蓉乖的话,爹爹就会很喜欢,芙蓉一直很听话,可是,为什么爹爹要这样对待芙蓉呢?”
后面的话带上一点点含混,那双大大的眼里,透露出一抹混沌来,呼吸更加的急促起来。
我感觉到不对劲,这么高的烧,一个孩子如何受得了?
“陶姨,爹爹会打我么?我怕疼,爹爹不打!”芙蓉更加混乱起来,手开始乱舞。
我一把捞住她的胳膊,赫然发现那双雪白粉嫩的手臂上,布满了点点触目惊心的紫红色的淤点和瘀斑。
我大惊,这和谢悠然的判断大致近似,而从西医来说,这是大面积出血的前兆。
她的体内,正在消耗大量的凝血因子,之后,出血将不可抑制。
当所有的内脏不可逆转的出血后,生命也将终结。
我赫极站了起来,吩咐了下人无论如何看住孩子,自己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一声吠叫在身边响起:“那吉特,去,带我去找谢悠然!”
我一把揪住那吉特脖子上的链子,催促道。
那吉特猛地窜了出去,带着我狂奔。
也不知道跑出多远,就听到如氲惊呼的声音:“公,夫人!您干什么?”
我一下子扑到她面前,急切道:“如氲,如真呢,你快带我去见他,芙蓉很不好,快带我去!我要找他!”
“夫人,好好好,你别急,别急,我带你去,你慢点!”如氲被我一叠声的急切吓了一跳,赶紧扶住我平稳前行。
我火急火燎地催促着如氲,一直冲到了议事堂前,这里是卓骁一干人办公的地方,本来我是万不愿意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无奈如今,我却避无可避。
“夫人,谢师兄在里面,不过,正和师兄在一起,您……!”
如氲的话有些犹豫,我已经无法等待了,芙蓉的情况刻不容缓,我深吸口气,道:“那你进去给我通报一下吧,让如真务必出来一趟,芙蓉真的不好,求你了!”
“公主,您别急,我这就去叫!”如氲捂着我的手安慰地拍了拍,随即敲开门进去了!
很快,谢悠然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想,陶夫人,芙蓉怎么了?”
我一把拉住谢悠然就要走:“如真,你快,快去看看芙蓉,她很不好,你得救救她!”
“别急别急,慢慢说,你当心点!”谢悠然拉住我,叹口气道:“慢点!”
“这是干什么?如真你什么时候正事不做做起私事了?”突然冒出来的清冷锐利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卓骁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一吓,缩回了自己拉着谢悠然的手。
一百四十二 伤逝
“寒羽,兄弟们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这里也不必我再待着,你看,那个芙蓉小小年纪就如此重病,今日是个坎,孩子还小,撑不过去可是条命那,我过去看看!”
相对于谢悠然的平静,卓骁的口吻里却有些冷漠:“这里是军机重地,怎么允许她进来的?”
“啊,寒羽,这是我让暗卫放行的,这位夫人没什么恶意,就是担忧她那个孩子,您就不必计较了吧!”
卓骁的语调愈发的冰冷,一侧身,喝道:“今日谁当值,出来!”
唰唰唰,立刻跑出来数个短打劲装的汉子,齐刷刷跪倒在地:“参见大将军!”
“谁允许议事的时候放外人进来的?我夜魈骑的规矩谁给改的?”这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卓骁凌烈不近人情的狠厉和绝情。
“都下去领二十军棍,下次再有徇私,加倍严惩!”那冷冷吐出来的语调,仿佛修罗恶鬼,森严无情。
“寒羽,你这样乱发脾气要给谁看?是我要求这些人的,你是不是要把我也上个二十军棍!”谢悠然的语气第一次让我有种风雨欲来的波澜,我甚至感觉到他绷紧了的身体压迫而来的气势。
卓骁冷冷眄了过来一眼,我不敢抬头,可是,我感觉到那种疏远的冰冷如刀剑一般划破空间霹雳进我的心里:“这官府重地,闲杂人等均不得入内,如真你什么时候公私不分了?不要再有下次,把不相关的人带走!”
那几乎是绝情的冷漠把我的心伤的几乎如刀在绞,谢悠然哼了声,声音第一次尖锐起来:“寒羽,不要以为你是三军统帅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受够了你这样成天发邪火的怪癖了,你清醒点,有本事你去找那个人,有本事你去把你那堆破事解决了行不行!拿下面人出气,你什么时候如此无用了!”
哗啦啦一声巨响,我就看到一扇门被硬生生掰下来横劈了出去,就听到一声断喝,如惊雷乍起:“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谢悠然冷笑一声道:“冲我发什么火?看看你,成什么样了?想想不要你,我看也是你自找的,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发火,你说你做过什么值得她放心的事了?你给过她安全感了么?”
碧空如洗的艳阳下,原本燥热的空气里徒然洋溢出一抹冰寒刺骨,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剑,劈空而来,蔓延铺陈,那欢叫的蝉突然吐出变调的长音,然后嘎然而止。
一个高挑的阴影兀地将我和谢悠然跟前的阳光热意遮挡消融,却把一种披靡而来的混寒生生压向我们。
卓骁揪住了谢悠然的衣领冷冷道:“你最好不要惹我!如真,我不想和你打!”
谢悠然呵呵一笑,语调调侃讽刺:“怎么,被我说中了?你不敢面对你自己,却把气出在别人身上,你觉得这有意思么?你觉得想想就会高兴么?”
“不要和我提这个女人!”卓骁突然喝道,如同凤鸣的锐利声调激起我一身的寒颤:“我说了不准再提她,你活腻了!”
“不提,不提你心里想什么呢?你这样每天喝酒浇愁为什么?你弄得自己生人勿近的又为什么?你与其这样自欺欺人,不如好好反省反省,然后做点该做的去,把你和想想最大的障碍弄平坦了,不好么?在这里发什么疯!”
卓骁揪紧了谢悠然的衣领猛地提了起来,硬生生摔了出去,伴随着他的怒喝:“闭嘴,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我尖叫着扑了过去,想去扶住谢悠然,那浑然一摔的力道似乎惊天动地,我甚至看到他撞击到山石后轰然砸开了的石屑,却看到谢悠然狼狈地站起来,且依然不怕死般冷笑道:“你有本事冲我这发火有屁用,寒羽,我一直挺敬重你这个大师兄的,可是我今天要说,你无用至极,你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却去怨恨自己,怨恨别人,怨恨想想,你只会说,不去做,活该你这样被想想抛弃!”
我觉得谢悠然今天是吃了炸药了这么数落卓骁,卓骁一辈子被人捧得高高的,哪里能被人如此贬低,眼一花,就看到卓骁欺近了谢悠然揪起对方衣领将他高高举起,我甚至感受到一种鼓胀的气势滚滚滔然涌向天地无垠之处,那气势,生生将花园里百草蛰伏,将一院子的人通通逼得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侯爷!大将军!”各色人等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
我扑过去,抱住卓骁的脚脖子哀求:“卓侯爷,求您了,你不要伤害谢大夫,芙蓉等着他救命呢!”
乌云罩顶的阴影里,我只看到他低了低头,一片黑暗,看不清那绝美脸上的表情,可是那双眸子,却森冷地透露出一丝狂虐和骤雨:“滚开!”他一震腿,那一股子博大恢宏的气,将我生生弹开数米,噗通一声撞在一边的假山上。
“想,夫人!”我听到如氲和谢悠然不约而同的呼喊。
谢悠然一把凌空一个飞踢,将卓骁揪住他的手踢开,一闪身迅速落到我面前,将我扶了起来,朝着卓骁厉喝:“你干什么?发火也要有限度,你知道她是谁么?”
“她是谁于我何干,你要为个陌生人和我打一场么?”卓骁冷笑,站在那里如同一株孤独的修竹,挺拔却秀于高林。
“她是……!”
我一把拉住了他大声道:“谢大夫,求您了,快去看看芙蓉吧!”
谢悠然冷哼了声,冲着卓骁道:“你会后悔的,寒羽,你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卓骁冷冷注视着远方,话语里的凄凉如同突然暗淡了的天色一样萧条而漠然:“我最大的后悔,是把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放在心上,是没有好好看清楚,她到底要把我践踏到什么地步!”
就在这时,突然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人,看到我们就噗通一声跪下了,带着哭腔道:“陶夫人,谢大夫,你们快去看看芙蓉,芙蓉她,芙蓉她,不行了,没气了!”
崔末的声音几乎哽咽,那消息如同一个霹雳将我炸得眼一黑,就要摔到。
“当心!”谢悠然一把抱住我,忧心忡忡道:“想,唉,夫人,你没事么!”
“带我去,我走不了了,带我过去,我要看芙蓉!”我几乎要哭出来,我终究没能挽留住一个小小的生命,如同我无法挽留住我的爱情一样。
谢悠然低低叹口气,一把将我抱起,迈开步子就走。
芙蓉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如同我刚见到她时一样,恬静,安详的如同一个天使。
她美丽,天真,善解人意,却又顽皮可爱。
她只在这人世间走过十年,享受过父慈母爱,享受过兄长亲密,可是最后,却家破人亡。
人生的坎坷,她经历过一半,我能给予的,只是连一点温饱都成问题的关怀。
可是她从来没有给我一点为难的抱怨,相反,常用她那双小手,扶持过我,安慰过我,给我孤寂的心一点点抚慰,是我遭遇人生最低点后唯一的安慰和寄托。
为什么老天,要给我这么好的恩赐,却又吝啬的短时间内就收回呢?
我做了什么,让我的人生,如此失败,如此颓然?
卓骁恨我,殷楚雷强要我,天下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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