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魂-水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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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要我迎娶汗爻启容公主的圣旨下到侯府的时候,我有半天没适应过来,愣愣地看着黄澄澄的圣旨发呆。
  一直以来,我的府上都有人不断送上各色的美女,我都笑纳,因为我知道这些人都是各方送来的带着耳目的,我即不亲近却也从不太过疏离,我需要这些女人给我的敌人带去假象,迷惑那些处在暗处的各色眼睛。
  只是,我从不三媒六俜的去娶妻纳妾,也许,下意识里我依然还在对兰环和我的以后存在幻想。可是,这一次,裴奎砾的圣旨真的不容许我再有一丝幻想,天下都将知道,我娶了汗爻的公主为妻,这是祭告了神灵拜过了祖宗神圣不可欺骗的。即便日后回到殷觞,这个事实也将不可更改。
  在我接到圣旨的第二天,我想办法混入皇宫去见兰环的时候,兰环一言不发地拥紧我,紧得让人绝望和哀痛,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从来到这汗爻后,兰环的目光便一次比一次的绝望,我抹不去那哀痛,反而不断添加着忧愁。
  而这一次,我们都心知肚明这次的赐婚就是一个沉重的隔阂,彻底的横亘在我们之间,我和兰环,都再也回不去过去的时光了。
  有一刹那,我真的有些痛恨,痛恨那个要嫁给我的女人,没有任何理由的单纯的痛恨着那个叫千静的女人,即使我明白即便不是她,依然会有人代替她的位置,可我依然痛恨。
  不过,我更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无力和无能,只能被动接受的无力和不能救出自己女人的无能。
  “师兄不要难过,如氲帮你去盯着那个女人,绝不会让她好过的!”如氲看我如此难过不安,过来安慰我。
  如氲是个很好的女孩,她是七岁时师傅游历时在兵乱之地捡回来的孤儿,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师妹,但师傅常年在外游历,更多的时候都是我在教导如氲,而如氲虽小我几岁,但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所以在山上总是自动的承揽活计,我的生活起居从她来后都是她包揽的。
  如氲和管家间平都是我在北邙山就在一起的家人,间伯在我出生起就照顾着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我的秘密他们都了解,也是我的得力助手,我和兰环的事她和间伯非常清楚,也因此对于要嫁过来的启荣公主甚为不满。
  我对于我救过那个千静的命一事对谁也没有提起过,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我认识那个被封作公主的人,只是一味认为又是一个贪图我的姿容和地位的女人,如氲是个直爽性格的女子,对于我府上的一干女人没有过好眼色,对于那个公主,更是心生不满。
  我摇摇头,公主下嫁已成定局,对于这个女人,我即不想为难也不想多提,不管她是不是裴清和裴太子送到我这来的一个棋子,现阶段我都没有拒绝的可能。
  赐婚后吾卿曾来见过我一面,他知道我不高兴这件事,劝我暂忍一时,对于这个公主,他的意思是还是要小心为上,毕竟是太子送来的,总是个钉子。
  他提议让我想办法让那个公主为我所用,对于女人,吾卿比我更有办法,他总能让女人心甘情愿的为他利用,送到他府上的女人也不少,同样是送来的棋子,他一概乐于接受,顶着纨绔子弟的外衣,他周旋于一干香衣粉裙间,从不亏待自己却依然能让女人为之倾倒。
  女人之于他,是个可以享用并利用的绝好工具,这一点,我不及他,我知道自己有张惊为天人的脸,那却是我最不愿被人提起的,作为男人,这张脸,更多的是让我厌烦。
  我更不喜欢周旋于女人之间。我倒很奇怪他怎么没提曾派君墨追杀过公主,听口吻似乎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那么他为什么会去杀她呢?
  大婚的那天,真是全城轰动,天象华光灿烂,城里装点的荼靡摇曳,裴奎砾从有些方面来说是个不错的君王,虽然他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但对于欣赏的下属却荣宠之极,对于我的婚事,他竟动用了皇家的礼仪,让监礼司出面包揽了一概的事宜,弄得极尽奢华。
  透过我的面具,我可以看到所有人的表情,那可真是复杂之极,羡慕有之,妒忌有之,林林种种,还有的,便是玉华阶上,那抹纤袅盈柔的身影里包裹的悲怅。
  牵到手里的是一只冰凉纤细的小手,眼前的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却已是我卓骁的妻子了。不敢回头再去望一眼那娇秀的身姿,我离她,终于越来越远!
  昔君与我形影潜结,今君与我云飞雨绝!
  昔君与我音响相和,今君与我落叶去柯!
  昔君与我金石无亏,今君与我星灭光离!
  大婚之夜,我是在宿醉中度过的,我放任自己周旋于达官显贵中频频敬酒,直到支持不住被间伯搀进我的房间,其实我的头脑很清醒,我只是想放纵一次,找回当初把酒轻狂的感觉,忘却我要负的责任,要面对的一切。
  十年,十年的时光磨平了我曾年轻的棱角和锋芒,换来的是隐忍和踌躇,只是,这份能耐,却以眼看着心里的女人投入他人的怀抱无能为力为代价。而如今,我还要和一个我不了解的小丫头结婚,而这个成为我妻子的人,注定,和我是敌人。
  喝够了,睡一夜,什么都过去了,我告诉自己,振作起来,我还是天下唯一的卓轻侯。
  我依然上朝,下朝,做该做的事,似乎忘了,我的侯府,有了一个女主人。
  因为,这个主人似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如氲到公主身边做侍女,为得是更好的监视,她回来对我报告那个千静的行止似乎平静无波,甚至是谨小慎微的,连府上那些各色女人们不断找她的茬她也是始终客气的尽乎卑微。
  如果这是这个叫千静的本性,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但是我还是有些忧虑,毕竟她是太子一党手中的棋子,不排除是为了更好的得到我的信任而使得手段。
  当我几乎快要忘记我还有一个夫人的时候,公主,却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意外。
  韩君墨是吾卿手下的得力干将,也是一直都随侍在吾卿身边的一个卫士,在外人看来,他是吾卿一个不可或缺的手下,当然,在汗爻,他表现得仅限于一个忠诚的护卫而已。
  很多时候,我需要和吾卿联系都是先派了如氲去与君墨联系,一来二去的,如氲很君墨有了好感,我乐见其成,君墨在我看来是个不错的男人,性格沉稳有担当,只是有些愚忠,不过那无大碍,我和吾卿答应过他们二人等殷觞恢复了,就为二人成就姻缘。也算是难得的好事。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吾卿是汗爻太子的眼中钉,屡次派人刺杀都被君墨挡下,君墨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
  十天前刑部派人缉拿了君墨,说是杀死了浣书院的小吏,一个外来的质子护卫杀了朝廷命官,即便只是个小小的书吏,那也是可以杀头的罪,摆明了要君墨的命,斩了吾卿的左右手,显然是不让吾卿好过。
  如氲得知了情况,哭了好几场,如果不是我的话她一直不敢违背,早跑出去劫牢了。我让间伯看着如氲,自己想办法和吾卿联系,商量着救人的办法,却不想如氲还是冒险去了天牢。
  等我回府,我才知道如氲闯了那么大祸,更没想到的是,居然我的那位公主夫人在关键时候救了如氲。
  天牢里早有人等着要逮人,如氲冒冒失失的闯进去能全身而退已是奇迹,内卫骠骑营昭武都尉赵亭言一向耿直忠诚于太子,想来是追踪着如氲而来,若是真让她搜出如氲,我和吾卿的关系将暴露于世。
  想不到我这位夫人能有如此急智,不惜伤了自身以掩盖如氲的伤势,还能用柔弱来博得赵亭言的同情,退出侯府。
  听间伯的叙述,如氲的伤还是公主亲手治疗的,一切种种,不禁让我对这个已经有些遗忘的夫人有些好奇,还有些怀疑,这个真是我救过的那位柔弱无为的公主么?
  也许我真的小看了这个丫头片子?太子送来的,果然不是可以轻视的人?可为什么,她要如此帮助如氲?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么,那可真是煞费苦心了。
  一次出手我可以当成是意外,那第二次呢?
  我虽有心帮助如氲,却困于显眼的身份而无从下手,虽然我想法安排了人,试图制造混乱。京兆府鲁贺老好人一个,倒也不难让他通融。
  而那个人证,一只当面杀死的老鼠和一粒毒药就能让他反水,这都不难。
  但是,我需要一个和我们无关的人来帮助我们,只是,我没想到,真让我等到这么个人,而这个人,又是我那位夫人。
  看着眼前匍匐在床上脸色苍白沉沉睡去的女人,我真是有些百般滋味在心头,这样一个看上去这么年轻,柔弱甚至好象没什么特色的女子,居然胆敢闯公堂,还破了女人该最重视的脸,如果不是鲁贺回护,她几乎就可能被打死!
  为什么她要三番五次的帮助我们?我是救过她,可我不相信她会为了这么点事就能如此牺牲自己,若是她真是汗爻太子派来的,她倒的确引起了我的注意,若真是一个有如此心计的女子,我当初,那真是不该救她。
  可是为什么,我在她眼里看不到任何算计的眼神?想起那双眼里那抹一闪而逝的沧桑,我突然很好奇,究竟,这个叫千静的,是个怎样的女孩子呢?
  有时候看着公主恬静的睡颜,我的目光,竟有了些留恋,有多少年了,我已没有机会看到这样安静的睡颜,自从我下了山,在红尘中滚打中,计算着得失的时候,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没有了这份恬静的心态,澄怀观道,卧以游之的平静,已是仿若前生的种种。
  师傅曾说过,为民为奴者,身竭心伤,为臣为将者,心疲体累,不若闲云野鹤,自在逍遥。我没有师傅逍遥的个性,选了个尘世历练的命格,身处在政治旋涡的中心,终有些明白师傅话里的无奈,可是,已容不得后退。
  俯仰兴怀成了悲怅萦愫,慷慨使气成了谨慎踯躅,连心里那点自傲俾倪也磨得圆滑柔韧,再没了那豁达自由的心,也就没了这份能睡得香甜的性情了。
  通过和这么个看上去很年轻的丫头几句不多的交流,我竟无法真正了解这个丫头真实的内在,她总是给我恭顺谦卑的表象,但那双眼里,却透露出丝丝缕缕的疏离,这小丫头的心里,有着不羁的灵魂,而这东西,开始吸引我,渐渐更多的去注意这个小丫头了。
  我让如氲好好照顾公主,间伯也按照我的吩咐认真对待起这个原本几乎被遗忘的女主人,如氲和间伯都是实成的人,对这个帮了忙的公主已没了早些时候的冷漠,除了不该讲的话不说外,生活上倒是真的尽心尽力。
  每日听他们回报,公主似乎也没什么异常,老老实实的养伤,有了好的伤药,恢复的很快。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到她的屋子里去坐坐,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为了去监视的,还是纯粹为了去看看这个被我忽略的夫人。
  只是,有时候我在书斋里看着书,抬头,看见公主安静的在一边,看书,或小憩时。阳光挥洒在她小巧纤细的侧脸,宁静而祥和,博山香炉,香烟萦绕,闲情懒被,素手纤纤。宁静,是我在这个小丫头身边体会到的唯一感觉。
  有一种莫名的心动,流淌在心里,似乎所有的计较,阴谋,都只是梦魇一场。
  吾卿曾为了君墨被救的事找过我,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公主很是有些兴趣,问了不少问题,不过,我只是淡淡回答说我不知道。
  吾卿有些担心,让我盯着点这个公主,他说能如此牺牲自己来救人的,不会没有目的,千万别被她的手段骗了。
  我明白吾卿的顾虑,他是在危机中长大的人,对于来历不明的人总抱有七分敌意,我对这个公主也是疑虑重重,不过,总感觉这个公主做的事虽有些匪夷所思,但似乎,没什么敌意。
  公主是成功引起我的好奇,这样一个年轻的没有人生经历的女孩子,也许该有沉沉心计,也许该有争宠手段,可独不该,有这样一种好象经历过世事沧桑过后沉淀的淡定。
  可是我一时还不知道如何和她交流,公主看我的眼神有敬畏,有淡定,甚至有些疏离,我一时拿捏不准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问了,得到的答案似乎是规规距距的回答,什么嫁鸡随鸡的调调,可是,一个只懂得女训之类的女人,如何会有如此的慧智?
  我只能静静的在边上看着,不动声色的观察,我想弄明白,我这位夫人,到底心理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