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魂-水灵动
你?”
他哗地又拉脱了我的芒鞋,冷冷道:“窑人过年节才穿一次芒鞋,平日里都是光脚行山路,有层厚厚的胼胝,你这脚上有些个小小的茧,不过是近日才有行了远路刚长的,你家人可真正是爱惜你咯?”
我心顿时一凉,黑衣人啪声放下我的脚,站起来,嘿嘿冷笑:“你这个妹妹好象身手不错,据我所知,这身法,可是北邙山特有的百尺竿头,就是功夫差了些,只有卓骁半成都不到!”
我趴着不敢动,也不敢再说话,心里如同翻江倒海。
项沛的声音这时突然冒出来:“哎呀,我想起来了,这丫头不就是新来的伙房里那个单英的么?老是咋咋呼呼的,我说呢,怎么一个小小的伙头兵,老往那卓骁大帐跑,却从没看卓骁治她的罪,感情,还是个小娘们,这卓骁,还真他妈的有艳福,打个仗都有女人跟着。”
“哦,你说她是卓骁的人?”黑衣人的声音提高了几寸,“那这个女人又是谁?“
项沛往我面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我的脸,我扭头朝单兰英看了看,突然哭道:“小姐,你别怪我,我,我,我怕,这可是瞒不住了!”
我又一次扑倒在地上,带着哭腔道:“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招了,全招了,我家小姐和我都是汗爻人,小姐的叔父的二姨的表舅家三叔公是卓侯爷师傅的八拜之交,我家老爷就拜托侯爷教我家小姐功夫,小姐学了些功夫以后,就,恩,就喜欢上侯爷了,可是侯爷很忙,一直没空多教小姐,前日小姐听说侯爷来这里打仗,就一路跟了过来。”
“小姐让我待在城里,前两天,她说看侯爷打仗累得很,想要给侯爷补补身子,听说窑人常去的图图山里有好参,就要奴婢陪着去挖个参来,因为听说只能去采药的窑人才能到图图山,所以就打扮成这副摸样想到图图山去,哪曾想,却被人带到营地来了,我俩本来想趁晚上逃回去,又没想到误闯了老爷的营地,老爷饶命啊!”
一次,两次,我发现我越来越具有撒谎的本事,说得溜得我自己都佩服。
我头也不敢高抬,匍匐于地,身体微微打着颤,连带声音都不受控制地有些颤音,这不是我装的,是真抖。
我打心眼里惧怕这个黑衣人,他每次说话都带着杀气,每次动作都优雅中透着血腥,他不露声色,却洞悉一切,他口中吐出的残忍,如同毒蛇,直咬进灵魂深处。
我猜不透此人的内心,我甚至都看不到他的摸样,可是那种压迫感让我无所适从,不知道下一步他是不是又会轻易拆穿我的谎言。
好半天,我觉得如同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头顶传来黑衣人森森的话语:“你这个丫头,倒比你家小姐识时务。”
我几乎瘫到地上,颤着声音道:“求,求老爷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小姐,放过奴婢吧!”
“去,把那个丫头丢回帐篷去!”黑衣人吩咐道。
“军师,这个丫头听到太多,不杀,以后后患恐怕不小啊!”项沛道。
“这帮子夷女是要献给孙侯爷的,”黑衣人冷笑:“咱们可不能搅了孙侯爷的好兴致不是么?”
项沛犹豫了一下,“卓骁若是知道这个丫头在这里,会不会坏了我们的大计?不如扣了她,也好有个可以控制卓骁的筹码。”
“卓骁战场之上,从不心慈手软,你以为这么个丫头会让他改变他的计划?他的心上人,可不是这么个小丫头,”黑衣人再次冷笑:“再说这丫头真重要,到时候让他去问孙侯爷要,不更好?把她带走!”
他又走到我面前:“你,过来服侍我!”
我眼看着单兰英被半拎半架拖走了,无奈地哆哆嗦嗦爬起来,看到黑衣人朝项沛挥挥手:“你,去办你该办的事,莫再失手!”
项培拱拱手,喏喏而退。
黑衣人黑袍一卷,背手往帐内走,走了一半,回头对愣在原地的我冷冷道:“怎么?还要爷我吩咐才知道怎么动么?”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跟着,我甚至可以听到手脚关节咔咔做响的声音,僵直地跟着进了帐篷。
我很想逃离这个给我极具恐惧感的男人,可是理智又让我无法付之行动,他对付单兰英如同猫捉老鼠,我一个没功夫的,如何逃走?
只要我一动,大概就会死!
六十 假皇(上)
黑衣人在帐中榻上坐下来,一手搭在扶手上,有了灯光,那双纤美如玉的手在此时更显出白皙来。他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扶手,发出哒哒的声音来。
一下,两下,犹如重鼓,擂击在我心上,咚咚巨响。
帐篷里,安静地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和他手指的敲击声。
好半天,黑衣人突然开口:“你这个丫头就是这么服侍人的?”
我扑通一声跪下,抖着身子道:“老爷开恩,老爷开恩,奴婢不知道,老爷需要什么,请老爷吩咐!”
“去给爷到杯茶来!”那个声音磨得我觉得浑身肉疼。
我颤抖着爬起来,看到右手边案几上有个茶壶和茶盏,走过去,倒了茶,端到黑衣人面前,手狂颤着举起:“爷,爷请喝茶!”
手一抖,茶泼出了一半,倒在黑衣人的衣衫上,我再次跪倒:“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啪!”黑衣人抬起一脚揣了过来,将我揣到地上,我只觉心口剧痛,却不敢去揉,只是在地上又再次磕头:“老爷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的!”
黑衣人冷哼:“去给爷倒水洗脚,再出错,你那双手就砍了吧!”
我赶紧爬起,匆匆从看到的木架上取了盆巾,将旁边还冒热气的水倒进盆中,试了水温,端到黑衣人面前。
跪倒在他脚边,我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一只脚,除去靴子和袜子,不由得一愣。
那脚,居然是如同他的手一般,晶莹如玉,雕琢细腻,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的脚,可以如此美丽,如同一个艺术品。
我不由好奇,这样一双手脚的主人,该生得何种模样,却为何,有一付如此可怕的嗓子?
不过只有那么一刹那的愣神,我便意识到所处环境,再次不安起来,捧着他脚的手因为过久的僵直酸涩开始抖动的更加厉害。
我抖着手,将他另一只脚也脱了鞋袜放入水中。
抖啊抖地给他洗脚,沿着脚上如玉柱般地小腿直到腿肚。
当我还要往上洗时,手中的那双玉雕的腿肚子突然一紧崩,他又抬起脚将我揣倒,这次更加用力,直将我揣出去几步远。
胸口的疼痛让我几乎晕过去,眼前一片黑蒙。
黑衣人湿冷如蛇般的语调一字一句吐来:“滚回你的帐篷去,安分些,可以活久些!”
我如获大赦,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爬起:“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我刚要走,黑衣人冷冷又道:“提醒你家主子一声,别再想着逃走,如果不老实,下次就不是小小的刀伤和脱臼了!”
我点头哈腰退了出去。
到了帐外,直走出老远,我才对着夜空,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摆脱那可怕的家伙了。
晚风吹来,一身寒凉,原来已经汗透衣衫了。
如此夜间,依然云翳暗淡,可是,广袤的夜空下,寂寥开阔,清气澄新,黑衣人四周极度压抑的气场如同一个低气压区,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还是这夜色开阔处让人心坦。
如果长时间待在那里,我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那种窒息感,让人发疯。
我走回原来的营帐,帐里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有几个很好奇看着我走进来,我张望了下,看到躺在那里的单兰英,忙跑了过去。
单兰英的脸朝下,趴着,我可以听到她细微的哼哼,我赶紧把她抱在怀里,翻过来,就看到她狼狈的满脸泪花以及脱臼的下巴,本来挺漂亮的脸蛋有些走形。
“你忍忍,我帮你把下巴接回去!”我把她放平,轻轻道,然后将衣角撕了几条,缠在大拇指上,伸进她的嘴巴,两手托着她的下颌,往前一拉,再一送,嘎哒一声,接回了下巴。
我又看看她的腿,上面有个在流血的洞,不过不是很大,已经在收口了,应该没伤到脚筋。
我低低道:“怎么样,兰英,哪不舒服?”
单兰英的眼里泪花泛滥,更不可噎止,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呜呜的啜泣。
我将她抱进了怀里,让她舒服些,拍拍她的背,哄:“好了好了,不哭了,没事了没事了,啊!”也够这丫头受的了,那么一个可怕的人,估计单兰英长那么大,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她的世界,太单纯了。
还好,她的倔强让她没有莽撞地把我们的身份暴露出来,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该如何才能把我听到的消息通知给卓骁?如何才能摆脱这里?明天我们就要被送往北昌,那个可怕的孙汤定又会是个怎样的人?我们还能活下去么?
千头万绪,我理不出来,迷迷糊糊抱着单兰英睡着了。
第二日,是被怀里的人惊醒的,我睁开眼,看到单兰英正小心翼翼的从我怀里坐起来,看我睁了眼看她,她眨眨明亮的大眼,很快挪开眼睛,一下子从我怀里撑了出去,低头不语。
“腿好些了么?”我问,手头也没有药,我担心她会不会感染。
单兰英低着头,不吭声。
我转过身去掀她的裤脚想看看是否愈合了,她一伸腿,避了开来,哼哼了一下:“没事了!”
我看看她,她却还是低头不肯看我。
“下巴还疼么?”我继续问,抬手去摸她的下颌:“我看看还有问题么?”
单兰英一扭头,再次避开我的手,继续低声哼唧:“说了没事了!”
小丫头又闹啥别扭了?我低头看向她的眼睛:“那小姐,有什么吩咐要奴婢去办的?”
单兰英大眼一瞪,红嘟嘟的丰唇一撅,原本低黯的脸色染上了桃色,恢复了原来的生动明媚:“你,你也欺负我!”
我一乐,看看四周,凑近兰英低声道:“你下面打算怎么办?”
单兰英漂亮的杏眼里泛起一丝黯淡,又垮下了刚刚有些生气的脸喃喃道:“怎么办,那个人好可怕,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叹口气,确实,那个可怕的黑衣人,不仅吓到了我,也给单兰英心里蒙上了阴影,她已经没有了来时的勇气,而我也一筹莫展。
我俩个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脸无奈。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兵曹,大声道:“都起来都起来,要上路了!”
一大帮子女孩都是自找个地方卷缩着躺着,这一喝,都开始起来了。
也没给洗漱的时间,如同赶牲口一样又将我们赶上了木栏马车,每个人手中又分到个馒头。
押解我们的,是一队百来号的小队,但是身披重甲,手持钢矛,听卓骁描绘过,是吴维的铁甲兵。
我隐隐感到气氛的凝重,看来,在路上逃走的可能性很低,这个押送的队伍似乎很重视我们这些人,团团围住栅栏四周,即便是中午歇脚,阵形也不变。
另外,我看到一辆单辕蓬车,在路上从我们身边弛过时,飞起的帘布下,让我瞥见那个让人难忘的鬼魅黑影。
黑衣人也在这队伍中,我们就更不可能逃走了。
车马众人路上走得很快,三天后,终于到了北昌郡首剑台城。
剑台城城防坚固,外城垣高有十数丈,四角都有高两层的角楼,正中的敌台高有数层,几里外,便可见崇山俊岭掩映下的这方古老悠远的百年老城墙。
戎麓是千年前天下共国华的诸侯王埒斧公的采邑,剑台一直是它的王城,保留有千年前诸侯王城的建制,分外城和宫城两块大址。外城东西五百丈,南北三百丈,宫城东西四百丈,南北二百丈。
它北面有剑山,鬼山,再过百里,还有就是眦融,东面有青龙江的分支呙河,西面有阿南河,两河交汇处北面沃野一片,鱼米丰饶。
而他自古为大陆西南重镇,位于戎麓盆地的东北角,依山而建,江水环抱,为整个戎麓的水陆交会,乃全戎之襟钥。
他依山傍水,正和着古书所云:国之都邑,必非依高岗之下,亦为大川之上,勿忘离旱而水用足,近水而思防涝省。这地方能守能攻,自用自足,确实是个适合王图霸业的好地方。
而且,在它各面关隘林立,“会戎麓众水,控三川之上游,统御夷蛮地势险要。”因为位于绵图东麓地势拔高,三面环水,居高临下,宛若金汤。
其四围,还有关隘林立,北有鬼山和眦融,中间还有北隆关,城东南有呙河上游的拳头垭,西北有南风垭,西南有哥朗关,南面由内向外,百里内有关三道,浮屠关,彩垭,以及戎麓第一关鸡肠关,真正是层层拱卫,牢牢把持。
我从西南一路过来,关隘间群山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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