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蛇传奇





  “那小文,你说我1999年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不知道。”
  “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杨立功觉得他知道,
但他不说,就将他。
   “大功哥,我口渴了,你给我倒点水喝好么?”张仲文不知道是想插开话题,
还是真渴了。杨立功刚想说:“你自己不会去喝?”可是他心太软,不舍得把刚躺
一会儿的小文弄起来,只好自己起来,摸黑给他倒了一杯水,埋怨他:“你吃了那
么多咸肉,不口渴才怪!”
   张仲文咕咚咕咚地把水喝了下去,笑嘻嘻地说:“大功哥,你心真好。我决定
以后不欺负你了。”
  “但愿吧!”杨立功回到床上。他累了。想睡觉了,可是张仲文还缠着他,对他
说:“大功哥,你给我讲将你以前的事吧?好不好吗?”
   杨立功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他翻过身,不快地说:“你喝了我倒的水,不就
什么都知道了吗?还问我干什么?”
   “大功哥,你是想你爸爸了吧?他对你好么?”小文直接切入主题,不想和他
费话。
   杨立功心里抖了一下,他的确是很想他的爸爸。尤其是看见周围的小孩子在爸
爸面前撒娇,甚至是挨打,他都很羡慕;他到乔家来,虽然上上下下对他都很不
错,可是在人心处那种群体排斥的疏离感是很难消除的,他常常有寄人篱下的压
迫感,他虽不曾说出,但他那过去属于自己家庭的温暖和亲切是怎样也无法取代
的。杨立功幽幽地说:“我爸爸不象你爸爸,他是个很幽默的人;我爸爸还活着的
时候,总喜欢带我去钓鱼。我爸骑着自行车带着我,我就坐在他前面的怀里;我
们走好远的路到一个大水库那里去。那里到处都是田地,青青的,我爸爸在岸边
钓鱼,我就在地里到处跑……我爸爸有病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我在家里总缠
着他要他和我说话,他还对我说,大功,等爸爸好了,就带你去……”杨立功说
着说着,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
    “大功哥,你哭了?”小文小心地问。
   “没。”杨立功慌忙抹了一下眼睛。“大功哥,你要是喜欢钓鱼。我就让大舅二
舅带你去,咱们这里的江啊河啊泡子的可多了,鱼也很多。咱们带着锅去,直接
在岸边架上火,一边烧苞米,一边钓鱼,不过我们不兴钓的,都用网捞。捞上来
鱼就煮鱼汤喝,对了,大功哥,你钓上过鱼吗?”
  “没有……有!不过很小,才手指头那么大,我看它那么小,就把它给放了。
我爸爸钓得多,他一下午钓过十九条呢……我没有耐心,总是坐不住。我爸爸以
前手把手地教我我都不愿意钓,现在想学也没有人来教了。”杨立功的话里残杂了
很多忧郁。张仲文见他难过,就说:“大功哥,我钓过鱼的,你猜我钓的鱼有多大?”
   “有多大?”
   “可大了……有十几斤沉呢,可长了,大概有五米吧!我们在家里吃了好几天
呢!”张仲文神气地说。
   杨立功心想,五米?是蛇吧?可他不敢这么说,好奇地问:“什么鱼啊那么长?”
  “带鱼啊!真苯!”
   “你在哪里钓的啊?”杨立功张大了嘴。
  “江里啊。你不还去看过的吗。”
   杨立功一下子就笑得喷出声来,他哈哈地喘着气,用一根手指在张仲文的小鼻
子上轻轻戳了一下,说:“
  小鬼头!编瞎话也得有点常识吧?带鱼是海里的,怎么会在咱们这里的江里出
现啊!哈哈哈……逗死我了。”说完亲切地楼着张仲文,在他身上拍了起来。张仲
文见他笑了,知道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也不计较他笑话自己,也跟着嘿嘿地乐起
来。
  忽然杨立功说:“小文,你身上有一种气味!”
 “啊?什么啊?是不是今天打架时候沾的臭泥巴还没洗干净啊?”张仲文恩慌张
地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杨立功拉住他,“不是啊,是一股香味,好象是花的味道,
小文,你真没羞,你是个男孩子还学人家小女孩,往自己身上喷香粉了是吧?”
杨立功和小文贴得很近,可以闻到他身上真的有一股说不出的香气,带着花的芬
芳,又有青草的干爽,淡淡的,闻起来很舒服。
  “不是啊!不是啊!那是药味!”张仲文连忙解释。“大功哥,你别看我挺胖的,
其实我身上有很多病。我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就不好,亏着有我师傅给我养着,要
不然我根本活不到现在……我身上的这种味道,是七仙子芍药的花兑上竹叶晒干
了打成的粉装在枕头里把我给熏的,你不信到我屋子里去闻闻,我的衣服啊,被
啊里面都有这些东西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小文,你总说你师傅你师傅的,他是谁啊?他在哪里
啊?”
  “我师傅就我师傅呗。他现在在城外的灵月寺,算了,你别问他了。一提他我
就头大,今天我都够难受的了。”
   “好。好,小文,你回去睡觉吧。天太晚了。”杨立功也有点困了。
    “不!我不走!我今天就要在你床上睡!”张仲文觉得和他这个哥在一起挺好
的,干嘛要回去?杨立功也有点不想让他走,因为他觉得这个小文身上有很多让
他好奇感觉神秘的事。与是他说:“好,小文,你别走了,你看过那么多书,你给
我讲个故事好吗?”
   “呸!都是人家哥哥给弟弟讲故事,哄弟弟睡觉,你倒好,让你弟弟给你讲故
事,哄你睡觉!”
   “你就讲一个嘛!我真的是很佩服你啊,年纪这么小就看过那么多书……”
    “哎……”张仲文叹了口气,丝毫也不觉得这是在夸奖他,他懊恼地说:“把
你逼到这一步上你也会了,其实我也没怎么看过西游记,都是姥爷给我讲的,后
来我自己再随便翻翻。大功哥,我给就你给讲西游记吧。你不用说话,听着就行。”
张仲文也不知道自己那天心情怎么那么好,回主动上赶子(注F)给他讲故事。
其实他那天实在是身上痛的厉害睡不着觉,想找点事做。
  杨立功很惬意地闻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幽幽清香,听这张仲文小嘴不停地开始给
他讲西游记。好象和电视里演的不太一样,不过张仲文将起故事来真是有一套,
不紧不慢,有张有弛,他听得入神。以至于后来干脆作了个梦,梦见他变成了花
果山水帘洞的孙悟空,一个跟斗飞上了九宵云外。哇!天上阳光灿烂,白云象棉
花一样,还有很多胖胖的小天使在飞来飞去。其中有一个长得特眼熟,他过去和
他打招呼,结果那小天使竟然对他说:“哪里来的泼猴?都没有交门票就进来了,
还不快滚?”杨立功好象忘记了自己已经是孙悟空了,连忙讨好地对那小天使说:
“我是你大功哥啊!”结果人家小天使根本不卖他的帐,凶着脸对他说:“我不管
你是谁,总之你没有买票就不许进来。”杨立功还想解释。没想到那天使张开翅膀,
从身后掏出一条绿色的小蛇,笑嘻嘻地就朝他脸上咬过来。他一害怕,马上就从
云层上跌落下来。耳边风声大做,他从高空中摔下来,“嘭!”地掉进了海里……
可是那海水好象很浅,他被沾在了沙子上,那海水一波又一波地轻抚着他的身体,
他感到潮湿和烦躁……
 
      杨立功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是个好天气。可是却他绝望地发出一声喊叫,
双手抓住被子脸憋得脸通红,他真的想狂喊:“张仲文!你个小兔崽子!”
     因为在他原本洁白干爽的床单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幅员辽阔的不知道是哪
个国家的疆域图。而张仲文在案发之后一早就跑得没影了,只把这残局留给他要
他一人面对。这时候杨立功的妈妈推门进来……

   在一家的小孩都背起书包出们上学的时候,笑梅和笑茹都咬紧了牙不让自己笑
出来,可是笑茹在路过院子中央挂在洗衣架上的那一幅“地图”的时候,终于忍
不住“哈哈”地捧着肚子望了杨立功一眼,上气不接下气地连忙奔了出去。杨立
功百口莫辩,脑海里嗡嗡地回响着他妈妈的话:“大功啊,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不但学会了在烂泥里打滚,还学会尿床了!”家里的大人不知道内情,只觉得是杨
立功昨天喝多了水,没控制好。在早上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提这事,可是那掩藏
不了的笑意还是一目了然的……尤其是乔月明,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跑到厨房
里一顿嘿嘿地乐,笑够了再回来接着吃。杨立功看在心里,羞愧难忍,又急又气,
可是张仲文却跟不知道一样,全家只有他用宽容大度的表情看待这次尿床事件。
   最可恶的是,他跟在杨立功后面,路过那床单的时候,还很有深意地说:“大
功哥,你去过新疆吗?”
   杨立功差一点儿就晕过去,可是张仲文还眨眨眼睛很有诚意地告诉他:“大功
哥,没事儿的,家丑不可外扬,我是不会到学校里说的,笑茹也不会的,笑梅就
更不会了!”

 
第一场小雪轻轻柔柔地撒落在僵硬的地面上之后,冬天就算大大方方地驻扎下
来。东北的冬天冷起来是吓人的,可是最吓人得还是那远处深山的沟塘里传来的
一声声的野狼的嚎叫,在原本就尖利刺骨的风声中忽远忽近声嘶力竭,叫得人心
里直发毛。冬天天黑的早,还不到五点钟,天就暗得看不清人脸了;再加上不知
道怎么又停了电,所以一家的小孩子就都围在厨房的灶口,一边烧地瓜,一边在
熊熊的火光边闲聊天;听张仲文讲故事;张仲文听他师傅讲过很多鬼古和神怪的东
西,被他添油加醋地一加工,讲出来真是亦真亦假,扣人心弦。
  “……于是老王头就把这个小姑娘带回了家;给她大饼子吃,还给她换了身新
衣服。老王头无儿无女,就认她做了干女儿,问她叫什么名字,那女孩就说她叫
白巧儿,今年十三。”
  “ 那她爸爸妈妈呢? ”笑茹剪了短发,齐眉的刘海儿规矩地搭在额头上,原
来的洋娃娃玩够了,换了一个大胖熊抱在怀里,好象她长了两个头一样。
  “你别插嘴!老王头对白巧儿特别好,白巧儿也对老王头很孝顺,她心灵手巧,
特别能干活,几十斤的柴火她用手一拈就扛在肩上,走路一阵风;一会儿就从山上
回到家;她还会打猎,把打来的野兔狍子皮缝成批肩夹袄给老王头穿,剩下的就
拿到集上卖。老王头家本来很穷,自从白巧儿来了之后,俩人省吃俭用却慢慢地
富裕起来,逢年过节也能吃上饺子了……”
  “饺子有什么好吃?”笑茹不以为然地说。
  “我的大小姐,那是你!”笑梅一直在炉灶上用铁钩拨拉着炭火上的地瓜,她用
筷子从烤熟的地瓜里叉起一个熟了的,吹干净上面的灰,娴熟地剥去地瓜外面焦
糊的皮,顿时大家的鼻孔里都充满了地瓜热乎乎的甜香,再看到那金黄柔嫩流下
油脂的地瓜肉,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笑梅找了一快白菜叶,把地瓜分成两半,
包起来,一半给笑茹,一半给了小文。“慢点吃,别烫着!”
   于是大家暂时从小文的老王头深山里捡回一个女儿的故事里回过神,开始围攻
烤地瓜。笑梅在地瓜里挑出一个不是很大,但长得很畸形的红皮地瓜扒好了递给
杨立功,杨立功一直都呆呆地对着火苗出神,看见香喷喷的地瓜被笑梅送到面前,
不由得脸一红。笑梅穿了一件红棉袄,大辫子上也系了条红头绳,象极了红灯记
里的铁梅;她白晰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带着清丽的笑容,她无论现在还是将来
都是一个标准的美女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吃完了地瓜,张小文继续讲道:“自从白巧儿来到村子里以后,也发生了一些怪
事情,就是农家养的鸡啊鸭的总莫名其妙地被野牲口给咬死了,可是圈里连个野
兽的蹄印也没有,村里人好奇,可是总也查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村里有一
个青年,叫石柱,和老王头家住前后院,他一来二去的渐渐的喜欢上了白巧儿,
他喜欢在晚上站在自己家墙头上往白巧儿的窗檐里看,越看人家白巧儿他就越喜
欢,一心想讨白巧儿作媳妇儿。可是有一天他晚上见到白巧儿悄悄地推开门,连
鞋也没穿就跑出去了。人影一晃就不见了,没半天就见白巧儿手里纂着一只芦花
大母鸡 从后墙根那里走出来,那鸡脖子都被拧断了,还滴滴答答流着血呢!”
  外面的风更大了,漆黑的冬夜里只有火光在每个人的脸上闪耀,笑茹害怕地躲
进笑梅的怀里。
 “只见白巧儿就蹲在那里,一口咬掉了鸡头!吧叽吧叽地就开始生嚼那只鸡,血
星子喷了一脸!”张仲文夸张地描述着地描述着,眼睛瞪得很大,杨立功和笑茹都
寒毛直竖,吓得不敢出声。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