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蛇传奇
开水,放在月光下可以看见的窗台上,他知道喝酒的人半夜里醒来口会很渴;他轻车熟路地
翻出姚乐宇抽屉里的脑清片,用白纸包起来放在姚乐宇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知道姚乐宇没有
酒量,喝点酒就会头疼;做好了这一切之后,他明亮的眼睛看了看这间活埋了他的真爱的小
屋里花白的光,和睡得很香很沉很满足的姚乐宇脸上安详的笑,转身不发一言地关上了电灯,
轻轻合上门对张仲文说:“小文,我们走吧。”
“好啊,我们走。”张仲文附和道。
郭锐从张仲文手里拿过一个包,迈着平稳的步子走在前面。他没有四处看,也没有发感慨,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留恋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否留恋自己。只不过在他心里面总有一个声音
在悄悄地对他说:“走吧,走吧,你已经做了一切你能做的事情了。你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拿得起,放得下。”
走就走!
张仲文陪着他说着话朝校门口走去,那天夜里半阴半晴,黄昏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地面上都
是水,积水的地方还可以到天上模糊的星光。张仲文讲了好几个笑话,不知道是那笑话太没
劲,还是张仲文本说笑话没水平,郭锐都没有笑,快要到学校大门口的时候郭锐越走越慢,
最后张仲文一把扯过他的包,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郭锐,我们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
挥霍,我给你拿着包,你还可以再回去看看他……”
“小文……”郭锐感激地抬起头。
张仲文微笑。
郭锐攥起拳头,发足狂奔在这条他走了无数次的小路上,踏起片片水花。很快不见了踪影。
不过郭锐很守信用,二十分钟后他就又跑回来了,脸上还是那么沉静,坚强。
到了火车站,张仲文一路送他上了车。车快开了,张仲文强打精神扮天真挥手喊:“阿锐,
到了北京记得给我打电话啊!你多保重!”
郭锐点头笑着说:“你也保重!”
“保重!”张仲文有点想哭,可是想想这和他一惯看破红尘料事如神的大仙形象气质不符,
就忍住了。列车开动了,郭锐英俊的脸庞消失在一排排流动的车窗中。张仲文若有所失地慢
慢地黑夜中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潮湿的夏夜里,火车装载走了他的人。可是他留在这里的遗憾与失落,却又拿什么来装,却
又怎么能带走?
街道上人来人往,华灯绚烂。张仲文掏了大半天口袋,买了一根炸肉串拿在手里;他20岁
里最后一次穿着脱鞋和短裤在大街上这样轻松悠闲地边吃边走,他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想,尽
情享受着这短暂的无忧无虑;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橱窗和店面里五光十色的景象,走进这
繁华浪漫不眠不休的夜里。
香烟可乐篇尾声(外一首)
爸爸妈妈生了我,不愁吃来不愁喝。
老师同学教育我,热爱人民爱祖国。
人生大事头三件,读书求职讨老婆。
青春有限当骁勇,能攀能架富贵窝。
笑侃西天何险阻,不拿屠刀岂成佛。
有钱则铺金银路,有人便渡势利河。
功德满后成正果,细数光阴终遗错。
黄昏一枕含香梦,黄粱太少水太多。
中篇完
寒冰烈焰篇
前言之一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
乞求和等待,
最后的收获只是绝望。
前言二
九天花谱人间舞,丹青难载胜诗篇;佛光慈悲绽雪莲; 月影迷离镜中仙。
夜捕秋萤玲珑火,晨取朝阳半暖光;裁得琼枝明北斗,群星流落翡翠廉。
醍醐玉乳凝香蕊,琅琊雾液展清萼;一朝云开天河灿,三生石上改因缘。
遥遥苦海升明月,菩提难渡两世人;长宵算尽来生数,痴心不破下下签。
百年伏罪黄泉谷,前为烈焰后寒冰;情急常汲心头血,殷勤灌我断魂花。
敢问穹苍何为悔,磊落男儿生无愧;鞠光泪暖终放手,催予寒泥衍春晖。
第一章 阿修罗战记(3。0版)
ACT I 黑暗中的陌生人
一只灰色的褪了尾羽的老猫头鹰瞪大了黑洞洞的眼睛,栖息在那棵今年夏天被雷劈死了的老槐树上,它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那辆捷达出租车驶进了暮色中的师范学院的校园里,突然咯咯地怪笑起来,然后展开翅膀,抖动着九月东北小城市里缀满尘埃的空气飞向了远方的树林。
这所小型的省属师范专科学校建在文革前,因为没名气也没财路所以到现在一直是破败老旧;所有的房子建筑都上了年头,房顶上杂草丛生,筑了不少野鸟的窝。学校建在市郊,出了几乎已经是断壁残垣的围墙,外边就是广袤的树立和田野。这所师范学校是面向山区教育的,招收的几乎的都是附近农村乡镇里考不上或者念不起好大学的孩子,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地方上也还算是办得有声有色。张仲文他妈妈现在就是这所学校的党委书记,处于多方面的考虑,她把张仲文招回自己身边工作真是用心良苦;因为张仲文不仅仅是能掐会算的大仙,重要的一点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儿子的作用很多,政治的婚姻的财产的和心理的,她怎么也没有理由把大学毕业才二十岁的宝贝儿子放到世界上随他去玩儿。不过,张仲文似乎对他妈妈的安排没有什么怨言,虽然一天到晚心事重重,却也还是乖乖地服从母亲大人的分配来教书了。
出租车停在了学校最靠近西山头的那一栋破旧的小楼,车门开了,张仲文难得一见地衣冠楚楚地出现在楼门口。而摹仿王菲扎了一个冲天而立的麻花辫的乔笑茹帮他拿了一个包,也下了车,她脚一落地就喊:〃他妈的!这破地方怎么这么阴森,小文儿,撒开你的阴阳眼看看,见没见到鬼?〃 〃早就见了,跟我一路了。〃张仲文回头对笑茹说。
〃去你的,你就会找茬损我。〃笑茹使出一招黑虎掏心,打得张仲文倒退三大步。
一股冷风从上面的野山坡上的松树林里窜出来,吹到门口的两个人脸上,笑茹缩身靠近比他大一个月的哥哥,挤眉弄眼地说:〃哥,我觉得这个地方真邪门……〃 〃哼,还有比我更邪的吗?〃张仲文扮了个鬼脸。笑茹怀疑地望了望四周安静的校园,忽然大叫:〃糟糕,手机落在车上了!〃说罢大喊着去撵那刚开出去不远的车。张仲文无奈地摇摇头,就迈进了教工宿舍的门。楼里很黑,看东西都模模糊糊,刚往里走了一步,张仲文迎面就差一点儿撞上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黑灯瞎火的,那人堵在张仲文面前把他吓了一大跳,张仲文努力眯起眼睛打量他,这人一看就是那种年龄很大刚上大学不久的农村青年,剪了一个可笑的三七分的寸头,穿了一身黑不黑灰不灰文革时期最常见的工作装,不过长得也还算眉清目秀,成熟老实。他看见张仲文很小声地说:〃对不起,同学。〃张仲文有一个特点,对于长得好的男青年一般都是很客气很有礼貌的,他道貌岸然地说:〃我不是同学,我是老师。〃 〃哦。〃那个人惊奇地点了点头,却接口问道:〃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既然人家都叫老师了,张仲文就很慷慨大方地说:〃什么事?〃 〃你见到刘瑛了吗?〃 〃刘瑛?女的吧?〃 〃是啊,是英语系的。〃那人接着说。
〃我们系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老师,再说了,这里是教工宿舍,不住学生的,你到学生宿舍那里打听去吧!〃张仲文告诉他。
〃教工宿舍?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老师再见。〃他失望地告辞,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忧郁的身影在门口一闪,风一样就拐过黑暗消失不见。笑茹追回了手机,连跑带颠地喘着气跑了过来,见了张仲文就问:〃小文,你和谁说话?〃张仲文见她那莽撞冒失的样子责备地说:〃你今年是第几次把手机落在出租车上了?〃 〃没你多!才第五次。〃笑茹笑笑。
于是二人上楼,到了四楼张仲文一脚踹开那樟木门,把手里的东西往床铺上一扔,人也跟着栽倒在床上。笑茹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说:〃小文,你们宿舍里怎么好像没有人一样啊?静悄悄的……〃 〃那是因为还没有开学,很多放假回家的老师都还没有回来。对了,今天晚上你住世界第九大奇迹那里,她们宿舍里就她一个人,她害怕。〃 〃世界第九大奇迹?〃笑茹莫名其妙地问。
〃就是辛迪克劳馥之北大荒版,我的同事,我对你说过的!〃张仲文笑嘻嘻地说。
〃那世界第九大奇迹又是什么意思?〃笑茹还是不明白。
〃哦,你见了她就知道了。〃张仲文掏出手机播了一串号,说了一嘴:〃Cindy大姐啊,我回来了,别独守空房了,上来玩吧!〃话音未落,笑茹就听得外面的走廊楼梯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连蹦带跳的走路声,门接着被〃咣〃一声撞开,一个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圆脸白皮肤的女人闯了进来;她烫着卷发,扎了一条红丝带,看起来很年轻活泼,她脸上最大的特征就是那鲜艳夺目的红嘴唇和宽大无边的大嘴了,她脸色十分难看,喘着气的时候那张脸就像是一个因为过度成熟的而开裂的大西瓜。
〃唉呦我的妈呀,小张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以后说什么都不自己一个人呆在这破宿舍里啦。你要是再不回来,我非吓出精神病来不可!〃Cindy张牙舞爪地对张仲文说。
〃怎么了?〃张仲文皱眉头看着他。
〃你可不知道呀,昨天早上你一回家,咱们宿舍里的人也就都陆续走光了。下午的时候电话就莫名其妙地响个不停,我一接对方就挂,再不就是没有人讲话;我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也就没理。可是昨天晚上到现在,咱们宿舍的确走廊里总有人走路和敲门的声音;我出去看来看去连个人影都没有!我早就听说咱们学院的宿舍里不太平,说以前这里以前是化学实验室,文革的时候着火烧死过人,阴气重,闹鬼的;我想今天不是被我撞上了吧?〃Cindy一边说一边用惊恐不安的眼神在向张仲文祈求理解。
张仲文看见Cindy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忍不住笑意,他没理她的激动,而是转头对笑茹说:〃笑茹,这是我的同事李淑琴李老师,你叫她Cindy就好了。〃笑茹强忍着笑对Cindy点头说:〃李姐,你好。〃她望着Cindy那张海峡两岸,深不见底的嘴巴,终于明白了世界第九大奇迹的含义。
Cindy一见有生人在,暂时忘记了恐慌;强打精神说:〃你好,你就是小张的妹妹笑茹吧?〃 〃是呀,李姐,你甭担心;有我二哥张仲文在,你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用怕。我家小文可是专业装神弄鬼的,我告诉你,这方圆几百里地什么都不可怕,就属他最可怕!我说得是不是啊,张大仙人?〃笑茹眉飞色舞地说道。
〃哼。〃张仲文闷哼一声说:〃我看不见得吧?〃 Cindy摇摇头说:〃不过现在好了,总算回来给我做伴的人啦。我也就不那么紧张了。对了,小张,你带你妹妹来干什么?〃笑茹抢着回答:〃我是来中途转车的,明天我要返校了,只在这里住一夜。〃
ACT II 那些真真假假的故事
因为学校还没有开学,食堂没营业;三个人在宿舍里对付着用电炉子煮了些挂面吃,吃过饭后天就几乎是完全黑了,大家闲下来没有事情做,就聊天。宿舍的窗外是黑暗的树林和朦胧的雾气,时不时还有鸟类拍打着翅膀怪叫着飞过。
不大的校园沉浸在北方九月的暮色中,因为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回来的学生很少,所以这里安静得如同坟墓,就连那些分散的苍茫的灯光,看起来都很是无力与昏暗。
学校物理系的小王老师也在晚上的时候回来了,他从家里带来了瓜子与花生,一边吃一边给张仲文、乔笑茹还有Cindy讲他在这里工作多年经历和听闻的那些故事。
〃那个时候我住在三楼的303室,和体育教研室的老吴和老黄住一起;我们的那间屋子紧靠西边的墙上有一个洞,不大,刚刚可以把手伸过去。那个时候我在准备复习考研究生。每天晚上学习得很晚,我的写字台对面就靠近那个洞,对面宿舍里说话声和灯光我都可以听见和看见,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在做数学题,刚好有一个公式忘记了。于是我就自言自语起来想查书,可是好像洞对面的人听见了,就很耐心地告诉我。我当时说了一声谢谢也没有在意,可是第二天我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注意到隔壁的门是封死了的,上面还贴着封条〃1980月12封〃的字样。我害怕了,回去告诉老吴,老吴半信半疑地爬到窗台上朝隔壁里望去,天啊,那房间里根本什么都没有,连灯也没有的……打那天开始,我们房间墙壁上的洞里也就没有灯光和人说话的声音了;这件事情我和老吴还有老黄都有些后怕,我们就商量着搬走了。不过这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那隔壁的304室里再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不过现在好象还是一直空着。〃 〃妈呀!那不是我房间的楼下吗?〃Cindy聚精会神地听完之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