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手记
解放之前东北女人金贵,数个兄弟娶一个女人作老婆不算稀奇。
胡发一又说道:“后来那女人和马家兄弟生活得久了,慢慢学会汉话,自称名叫阿巴鲁,蒙古人,是三百年前的满清皇帝努尔哈赤的小老婆。后来皇帝归天了,就逼她们殉葬。阿巴鲁和马家兄弟一起生活了十年左右,为他们生下几个小子。后来溥仪复辟,建立的伪满,盘剥百姓,生活实在艰辛,贫病交加,阿巴鲁便去世了。”
胡发一叹道:“当初马家兄弟以为她是妖孽,其实阿巴鲁就是一个普通女人,但是……”胡发一打了个哆嗦,“阿巴鲁只是怀着祸胎,那个墓生儿才是真正的妖孽!”
“墓生儿?坟墓里生出的小孩?”
“所谓墓生儿,便是在坟墓里生下的小孩。多半是由于孕妇难产而死,孩子尚且留在腹中。当体内消化酶及肠道细菌增殖腐败产生气体导致身体膨胀,把小孩从子宫里推出来。古人科学不发达,见到这种情况,以为是死尸生下孩子,自然视之为不祥妖孽。不过墓生儿多半已经死去的,如果活着,那不得了!”
远处传来一个女子清晰的解释,我转过头,瞥到林白水站在门口,不禁大喜道:“白水,你怎么过来了?”
林白水狠狠瞪了我一眼,叹道:“谁叫我男人老是呆在外面不肯回来,担惊受怕的,不如过来看看到底在做什么活。咦,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大家连瞧一眼都不许我!”
我联想到那层层叠叠的尸身,顿时瑟瑟打了个寒颤,喃喃说道:“不去的为妙,不去的为妙……”
马历城却说道:“白水学识丰富,若是我们不懂的地方,正好解释!”
胡发一则说道:“林姑娘,我说的墓生儿倒不是这样的!那阿巴鲁过来五个月就生下了第一个孩子,推算时间,恰是阿巴鲁强逼殉葬之前就怀上了,还是那努尔哈赤的种!马家兄弟倒也不见外,当作自己的儿子养大,然而以前算命先生说他‘五黄大煞’,如今想来,当真是灵验之极!”
“五黄大煞!”
马历城失声叫道!
连林白水都稍微变脸一番,说道:“五黄大煞,那可是凶煞之极!《堪舆术机》曰:‘五黄连绵,位镇东北,其色黑,五行属水,凶常天下。’那可是要天下大乱的征兆啊!”
我急忙问道:“哪五黄,你且说下来!”
林白水说道:“那五黄,正是亢、氐、虚、室、危。亢象征天旱、瘟疫;氐主疾病之星。虚指动洫不安,兵乱无宁;室象征天下大乱,瘟疫横行;危主有大灾难。一旦五黄联接,将会在人间降生无穷灾祸!中国历史五千年,只不过出现过少数几次,例如西晋五胡乱华;明末满清入关,杀得万里无人烟,繁华之极的天下大都扬州一夜之间化为阿鼻地狱。”
我忽然想到,朝着胡发一问道:“你说马家兄弟是在一九二九年挖的坟墓,救出了阿巴鲁?”
胡发一点点头。
“而那个墓生儿差不多在五个月后降生,也接近一九三零年了,之后……便是兵祸连结、死了几千万中国人的抗日战争啊!”
胡发一呆呆地望着我们,突然失声叫道:“原来如此!”
一直没有发言的马历城说道:“也罢了,所谓五黄大煞的说法,毕竟是封建风水之说,可一听而笑之,若是深信不疑,反倒显得我们迷信。你还是继续说下去,他到底犯了什么事情?”
胡发一又缓缓讲述起来:“马家兄弟将他取名叫做马全福……“
马历城一震,倏然打断胡发一的话说道:“什么,这么隐秘的事情你也知道?你可知马全福是谁?他就是马大佬的父亲啊!也是一手创立这偌大基业的人!”
胡发一苦笑道:“老朱,对不住了,我失手被擒,为了活命,我把半本笔记本里的内容告诉了他们,他们也把这些事情告诉了我。”
马历城呆呆地听着,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因为是家中的长子,便他送去读书!好歹识得几个字。唉,真是读书越多越反动。那小子读了几年书就跑回来,口中胡说八道:‘我也是大清皇帝的后裔,而且血统更加纯正,那溥仪逊帝都可以加冕登基,为什么我不能?’阿巴鲁曾经和他说过身世,但是马家兄弟想几百年都过去了,他所谓的那个生父说不定连骨头渣也烂没,因此不屑理会,量他也没有能耐做出什么事情!但是马家兄弟实在低估了他的能力,想不到马全福这人在今后几十年内,瞒过了日伪满洲国、瞒过了国民党、瞒过了新政府,居然建立了一个什么大中华后清国,自任皇帝。直到一九五九年的时候,一件事情东窗事发!”
我心头一震,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胡发一说道:“那努尔哈赤,正如林姑娘所说的一样,是千年罕见的五黄大煞。这种五黄大煞,不禁祸及敌人、邻居、亲朋好友,甚至最终自己也会遭到反噬。那努尔哈赤下场很惨,被大明的将军炮轰毙,尸骨支离破碎。他的儿子们很伤脑筋,因为努尔哈赤是五黄大煞的灾星,一个处理不好,祸及后人。但是处理的好,却是可以福延十代。于是他们根据萨满巫师的指点,采用最简单也是最原始的办法——人殉!”
林白水眉头皱了一下,说道:“根据史书记载,努尔哈赤死后陪葬的也没有几个人,以五黄大煞的凶气,光是几个人就够吗?”
胡发一摇摇头说道:“林姑娘,难道你忘了吗?满清攻占辽东之后,杀了多少人啊?一百多万啊!正是这一百多万的累累尸骨,破解了五黄大煞,反而成就了爱新觉罗皇家的百年好运!”
林白水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么你的那个大儿子,他也要杀人百万?”
胡发一说道:“不是,因为他得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玄天破邪阵!只需将七七四十九具尸身,经过特殊处理,叠成金字塔形状,掩埋在特定风水宝地,周围各四座,男女分别两座。将会吸取天地精气,破解五黄大煞的凶气!”
马历城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三座!我们挖开过一座,就见到了层层叠叠的尸山。每座七七四十九人,几十年来,竟然一共杀害了一百九十六人!残忍之极!”
胡发一摇摇头,悲哀地说道:“哪里止这个数目。马全福疯了,为了做什么皇帝,他丧心病狂,把凡是反对他的人统统害死。即使他死后,这种恶事还一直延续下去!”
马历城反而一怔,问道:“马全福五几年的时候就过世了,之后是马大佬继承他的位置,但是马大佬向来不信这些,所以也就废止了。”
胡发一叹道:“自古父死子继,马全福归天了,但是他还有孙子。”
马历城叹道:“难怪如此,我终于知道马金城为什么要填穴埋尸了,因为马全福是他祖父,他也有努尔哈赤的基因,所以想做皇帝。但是马大佬却一直反对这些事情,于是马金城就瞒着马大佬,偷偷干起来!马金城是一个比他祖父更加可怕的人物。从小就睚眦必报,所以马大佬很担心他,而且他这几年,和外国人勾结上了!”
“外国人?”我眉头一皱,“外国人就麻烦了,他如何与外国人勾结上的?奇怪,外国人干嘛对国内的一个封建迷信组织干兴趣?”
这时胡发一突然合上眼皮。我觉得诧异,他的原本焦黄的脸面倏然涂了一层黑漆一般,变得黝黑,肌肉更像是放了气的轮胎一样慢慢干枯,刹那间,一个好端端的活人就变成了干尸,扑通倒在地上!林白水吓得厉声尖叫。
连我和马历城都不禁吓了一跳,干尸是见多了,但是亲眼见过一个活人在眼前化作干尸还是第一次,只觉地那地上的尸体狰狞无比,妖异恐怖之极。心头噗噗乱跳,我一边安慰林白水,一边把她带出去。但见马历城半蹲下身子,查看地上的干尸。
过了一会儿马历城出来说道:“应该是一种古老的邪术吧!传说古代的盗墓贼都有一种本事,能够把自身精气蕴藏起来,等到需要的时候释放,这样就像冬眠一样,等于延长了几十年的寿命。胡发一做过盗墓贼,自然也晓得这个法子,他受伤极重,原本活不了这么久,于是积蓄精气支撑到现在,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们。”
然后马历城沉声道:“林白水,对不住了,我把你也拖进来。”
林白水一呆问道:“马历城,你怎么说呢?”
马历城说道:“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我本以为,皇陵村就是一个封建迷信组织,和那种叫花子帮派差不多,一赶就跑,现在想来,事情非常复杂。恒淮跟我把这里马金城的老巢掀了,他们必定不会饶恕,说不定连你也牵扯进去,所以,你赶紧回北京。那边山高地远,不是他们势力所能够达到!”
林白水脸色大变,叫道:“你说什么!”
我也觉得事情不容小觑,于是对林白水劝道:“还是去北京的好,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向祖国心脏里的一所大学扔炸药包,至少哪里安全一点!放心,我留在这里,没事的!”
林白水叹了一口气,微微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说道:“好的,我回去吧。但是,你千万不要如同上次一样,一下子就两年不见人影!”
这女人性格刚强,硬生生地忍住泪水。马历城不放心用火车,所以三人一起赶到沈阳城内,想办法和当地的一个邮局联系上,趁他们去北京的时候,一同捎带。目送林白水的车影消失在马路尽头,马历城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连累你了!”
我无奈地笑道:“习惯了,就当作又上战场吧!战斗现在才打响!”
我们两人一同回去,我不敢住在林白水家,唯恐连累到她家人,而马历城则是一条老光棍,所以也了无牵挂。倏然有个人带着一队青年过来了,他对的马历城问道:“马历城!”
马历城点点头,说道:“江上伪,马大佬派你来有什么事情?”
那江上伪一挥手,背后的人立时一拥而上,趁马历城不备,将他扭住。马历城大骇,急切地问道:“干什么抓我?”
那江上伪冷冷说道:“马历城,谁叫你得罪了马金城,别怪我不客气了。”
马历城拼命挣扎,那几个扭住他的人一顿拳打脚踢,将马历城死拖活拽下去。
江上伪转身面向我,疑问道:“你便是朱恒淮?”
“何事?”我突然用浙江话说道,“朱恒淮是何东西?伊叫偶来抬东西,钞票都还麽付……唉,是不是侬捭我?”
江上伪厌恶地挥挥手,叫道:“滚滚!”便叫人把我赶出去。
我不禁松了一口气,幸好我在浙江当了好几年的兵,学了一口不地道的浙江话,北方人很难分别其中的差异。而今天又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衣,打扮地就如街头那些卖零碎、修鞋的浙江小贩一样。
我转身忙不迭离开,躲在一条小巷里才稍微觉得安全一点,心头狂跳不已,额头汗水涔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历城怎么一下子就被马大佬给逮住了。他们不是一家人吗?对!一定是马金城的反击!我与马历城都有仇隙的,就只有马金城了!
我顿时怒火中烧,想不到那家伙玩这手阴的。算你狠!不过另外也带来一个信息,马历城和马金城虽然隶属于一个组织,但是明显是两个派别,而且他们上头的人,已经无法控制形势了。马历城恐怕凶多吉少,得想个办法救他出来!
江上伪施展偷袭捉住了马历城,唯恐马历城的手下反弹,立即匆匆离去,我稍微化妆一番,浑身脏兮兮的,就像一个盲流一般,然后心事匆匆地跟上去。
额头一下子冰冰凉,我抬起头,天空中又下起了小雪,远望灰蒙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自己仿佛一个没有根的浮萍,特别孤寂,当即就想拔腿回北京,躲到林白水小小却温暖的窝里面。然而做人毕竟要讲义气,于是竖起衣领,挡住凌厉的寒冷,悄悄来到了跟到一个大院门口。
我侦察一番,大门口有人守卫,虽然以我的能力勉强能够突破防线进入,出来可是难了。军事上正面不行,侧面偷袭乃是常有手段,我绕道大院后门,正好看到一个拉着一车煤要进去,心念转动,上前搭讪:“老兄?”
那人转过头:“谁是你老……”
噗!我一拳砸在他鼻梁上,顿时将他砸昏,趁四下没人注意,把他拖到一个隐蔽处,心里暗暗念叨:“对不起了,委屈你一下。我救人要紧!”
这样我从盲流变成了车夫,在后门守卫处,那守卫似乎认得拉煤的,疑问道:“今天怎么不是老赵,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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