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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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摸放在胸口的护身符,一个毛主席像章,顿时胆子大了一圈,悄悄地爬起来,尽量不惊动何永进。因为天气寒冷,我们都是和衣睡觉的,倒是省了一圈穿衣服的功夫,把鞋子扒上之后,就可以偷偷地拉开门出去了。
我摸黑走在走廊里,慢慢地来到大堂,看到大堂正中躺着两口薄皮棺材,棺木头大大地写着一个寿字,上面点着一盏香油灯,散发橘黄色的昏暗光芒,使得大堂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若隐若现,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影子,仿佛处于生与死的边缘。
我既然来到了大堂,硬着头皮过去,慢慢靠近棺材。说来也奇怪,这两口棺材,其中一口材居然没有棺材盖!
没有棺材盖,假若棺材里有尸体,也就是那个什么喜神,直接暴露在外,似乎在故意勾引着人过去瞧瞧。
我的好奇心顿时被高高吊起来,信手捏了捏毛主席像章,又随手拾起一条板凳。我也曾经听说过不少僵尸暴起伤人的故事,唯恐他突然从棺材盖里面扑出来。这样我一步步地慢慢靠近,一手攥着板凳,一面伸长脖子,把脑袋伸进第一口棺材里!
哪知一见之下,顿时大失所望。不过躺着一具平常的尸体,既没有骇人的恐怖面目,也没有张牙舞爪的举动。我见他面色惨白,死了一段时间了,还不如我在南方丛林尸山血海里遭遇的可怕。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跃跃欲试要抱起一个一百斤重半人高的炮弹,运足了力气,哪知居然是只有十斤的薄皮练习弹,不禁浪费地厉害,还因为吃力不准,摔了个仰八叉。
我顿时泄气,恹恹地坐在棺材边的凳子上,喘口气。
脚边的绑腿突然有人一扯。
“别闹!”
我以为又是何永进不声不响地来拖我回去,头也不回。
又是一扯,我低下头,突然浑身的血液都在往上倒涌!地上有两个影子,一个是我,另外一个,却明显不是何永进的!矮矮小小,头上长着两只角,犹如传说中的血衣夜叉!
前有僵尸,后为夜叉,我只觉得一股凉气立时从顶门里灌进来,骨髓都冷飕飕,坚韧如钢铁的神经差点崩断。我一个趔趄,就跌进了棺材里,仰躺在死人身上,手脚不住乱舞。在这种情况下,我居然还是没有吓得大声喊出来。毕竟是在南方丛林战场呆过,黑漆漆的夜里攻防,谁第一个喊叫暴露目标,谁就是第一个死鬼!我已经养成习惯了。
更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在死尸的嘴里,慢慢冒出一团团白色的光芒,飘飘然地飞了上去。我正发呆中,这时那长着两只角的夜叉慢慢把影子伸进棺材里,我手脚不再乱动,定定神,却发觉影子的主人,居然是一个梳了两条辫子的七八岁小孩。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头上留着两只朝天辫,灯光一照,影子却是如长角的夜叉。我又气又好笑,今天怎么老是遇到这种一惊一诈的事情呢?果然世界人没有鬼,只有人吓人。
不过这小孩子胆子也够大了,寻常的这个年纪小孩,听到棺材二字就已经吓得睡不着觉了,他居然还有胆子来棺材边。我心理疑惑,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触手温暖,是活人,于是我问道:“小鬼,你来做什么?”
小孩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摇摇头,我一愣,反问:“你不会说话?”
他点点头,原来是一个哑子。
我从棺材里出来,看到这个小孩又钻到桌子底下,像只小猫一样蜷起来睡觉。原来,这竟然是他的地铺。这个老板好毒啊!不论小孩是什么人,怎么能够如此虐待呢?现在是新社会,不是旧社会,刘文彩、周扒皮不得好死!
我怒气冲冲,拉起小孩说道:“夜里这么冷,当心冻死!走,小鬼,和叔叔一起过去。挤挤睡一下吧。”
我把小孩子抱起来,他年纪应该有六七岁,但是体重很轻,不过三四岁的小孩份量。我心底一沉,到了早上,我必定找老板算账。
我没有吵醒何永进,三人就挤在一起,一起取暖睡到天明。鸡叫三声之后,突然我听到嘶声裂肺的惨叫:“是谁?是谁动过喜神了?狗子呢?我不是叫你看住寿材,人跑哪里去了?我找到你,一定要打死你这个狗头!”
原来这个小孩叫狗子。
他听到老板的叫骂,顿时一阵哆嗦,我拍拍他的脑袋,说道:“不必担心,有叔叔在!”
当即我就起来,领着狗子进入大堂,老板和昨晚看到的那个精壮汉子站在棺材边,盯着被我翻的一塌糊涂的尸首。老板一见狗子,冲上来就要挥拳殴打,我一把拦住,喝道:“住手!你想干什么?”
老板怒气冲冲,叫道:“我叫这个小鬼把寿材和喜神看好,哪知道他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你看看,现在喜神成了什么样子?”
我哼地一下:“喜神是我不小心弄坏的,小孩子也是我带过去的。要找人算账,也应该找我!我还得找你算账呢!这个小孩被你虐待成这幅德行,你简直就是解放前的地主老豺、拿摩温!”
“你!你,这是”老板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但我的个子块头远远超过瘦小的老板,指责的气势立时逊了三分,支支吾吾说道,“这是我们的家事!由不得你管!”
那精壮汉子眉头一皱,说道:“别吵了,吵了也没用。既然喜神的魂已经被惊走,没办法,我们就再把喜神的魂招回来吧。这位解放军同志,喜神魂是你惊走的,之后有点事情,也得麻烦你一下,再把喜神魂召回来。”
我虽然不信这干牛鬼蛇神,但是毕竟祸是我闯出来的,理应由我负责,倒是何永进事后得知,又把我骂个狗血淋头,说什么山里的规矩不可坏,少碰喜神之流等。而那所谓的喜神招魂,其实就是左手持一双红绳铜铃,右手挥一三角杏黄令旗,到处走来走去,大搞封建迷信活动,招魂完差不多是傍晚时候,这样我们耽搁了一天功夫,晚饭之前,门口突然飞出一个小小的影子,我瞅见了说道:“狗子,不必躲躲闪闪,有事情出来吧!”
狗子拉住我的手,极力想把我拖过去,我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是跟了过去。狗子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偏僻的小房间,里面叽哩咕噜传出低低的说话声。
“那狗子,克死爹妈的杂种。要不是念在亲戚份上,我把他捡来,老早喂狼了。可恶,居然帮着外人!那两个解放军的,也太喜欢多管闲事了。”
这是老板的声音。
“老兄不必发火,你可知,今天我为何把他们拖下来?”
这是那个精壮汉子的。
“莫非有什么计策?”
精壮汉子阴沉沉地说道:“哼,他们把我喜神的魂都放走了,哪里那么容易放过!”
老板不明白:“不是把魂招回来了吗?”
“魂飞走了,就招不回来了。没了魂,我就无法赶尸。既然那个大块头闯的祸,我就让他自己负责。今夜,我拿了他活人的魂出来!”
老板大吃一惊:“拿了魂,人就死了。这可是犯法的大事啊!”
精壮汉子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赚什么黑心钱?呵呵,反正都是外地人,死了就直接抛尸野外,就当作被狼吃了。”
我暗暗发怒,这帮人好狠。一件小事,就想要杀人灭口,幸亏狗子带我过来听到了这件事情,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吃晚饭时候,老板把饭菜送到我们房间。我推脱身子不舒服,不喝一滴水,一粒米,唯恐里面下药。何永进却不听我的话,大大咧咧地吃下肚去。片刻何永进就鼾声大作,睡着了。我无可奈何,把他拖到床底下,然后用行李背包和衣物,叠成两个人形,放在床上,自己则是暗暗守在门后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吱啊的一声打开,一阵阴风涌入,我抓紧了手里的匕首,这是我退伍之后唯一的留念品。美国货,打南方丛林猴子时候缴获的,质量当然不赖,十多年过去了,依旧锃亮如新。
我以为走进来的,不是精壮汉子就是老板,只要他们一进来,就一刀一个。但是,我却没有听到脚步声,而是听到噗噗的跳跃声。我惊讶万分,于是悄悄地从门背后探出脑袋,看到的却是那个“喜神”,一蹦一蹦地弹到床头!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蹦蹦跳跳的僵尸。怎么可能?一个死人居然还会行动呢?之前我曾经怀疑,所谓的赶尸,其实是活人装扮的。比如以一个个子矮小的人,扛着被砍下来的死人头和肢体前进,即使是死人的亲朋好友看到了,也认为这是死人自己在动。但是,昨天夜里,我明明确认了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死人。我在南方丛林的尸山血海里出来的,死人见多了,绝对不会搞错。难道赶尸,真的就是像赶羊一样,以邪术驱赶?
想到这里,我不禁感到浑身凉飕飕的,吓得一动也不动。今夜微有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僵尸一蹦一跳弹到床边,嘎嘎好像是运作不良的器械一样,僵硬地把腰弯下,脑袋对准了我布置假人的头部,吐出一口白色的气,喷向假人。
我暗暗庆幸,幸亏自己事先得知了那赶尸精壮汉子的阴谋,不然给一个死人这么吐一口气,谁知道会中什么邪呢!
那僵尸对准假人喷了一口气,假人没有反应,他就这样一直喷下去。说来也奇,那口气好像是空虚的一样,穿过了假人的脑袋,穿过被子,穿过薄薄的木板,向下蔓延。不好!我把何永进就放在床底下。
只见那口气像是雨水一样落到了何永进的脸上,如有生命一般,慢慢钻入他的鼻孔、嘴巴、眼睛和耳朵这五官,过了片刻,从何永进七窍中居然飞出七个亮晶晶的小圆球,缓缓向上升起来,聚拢在一起,组成一个大的亮晶晶球型。
我是受无神论教育出身的,鬼神不信,可以眼前看得真切,心里开始动摇。我偶尔听说过,人有七魂六魄,那精壮汉子说道要取我们的魂,莫非这就是人的灵魂?灵魂一走,人哪能活地下去?何永进说好说歹都是我的战友,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弄死。此刻间不容发,我想也不想,大喝一声,嫌匕首不够威猛,拾起一条木凳,就狠狠砸在僵尸背脊上。
喀喇喀喇一阵怪响。我顿时觉得虎口发麻,定睛一看,大吃一惊,连木凳都砸碎了,那僵尸居然安然无恙,不过扯破了外面的衣服而已。我在部队就以膂力巨大而闻名,单手即可举起一枚重型炮弹。方才又是极为紧张的时刻,我运足了吃奶的力气,不下有千钧之力,常人连骨头带肉都被我砸个粉碎,那僵尸却是铜皮铁骨,毫发无损。
不过僵尸的行动到底被巨震影响,他陡然一动,吐出的气消失,那亮晶晶的魂失去气息指导方向,立时四散分开,重新钻入了何永进的七窍里。他居然慢慢地张开了眼睛,看着僵尸,我大叫:“永进小心,奸人来谋害我们!”
说时迟,那时快,何永进双腿缩拢,对着僵尸的下肢猛然一蹬。他人高腿长,这一蹬之力何其之大,一下子就把僵尸踢开,而那僵尸身体僵直,纵然是摔倒也是直挺挺的,口中发出咕咕的怪叫。
何永进钻出床底,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不禁勃然大怒,叫道:“好个黑店,我只是宁事息人,想不到竟然阴谋来害我。幸亏有人相救,不然死到哪里都不知道了!”
僵尸咯咯发出怪叫,在地上不住移来移去,突然身子一弓,弹了起来,向我扑过来。何永进大叫;“恒淮小心!僵尸是循着活人的生气来的!”
我哪管什么活人死人,眼见一个僵尸扑过来,早已魂飞魄散。老子和活人斗不怕,但是从未和死人斗过。再看那僵尸,面目狰狞,眼珠凸出来,把眼眶周围挤破,溢出黑乎乎的死血,嘴巴里石头拖地老长,张牙舞爪上来。
我挥动手里的匕首,美国货钢口极硬,手起刀落,顿时斩下一段僵尸的手腕,落在地上还蹦蹦跳跳,像是上了岸的鱼一样挣扎片刻。
失了手腕的僵尸还是不顾一切地扑向我,我倒是忘了,这不是活人,哪会痛地死去活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付,呆呆地立在原地。何永进大喝一声:“走开!”
话音传过来同时,何永进瘦长的身子也飞了过来,一脚踢中僵尸,把整个儿僵尸踢到墙上。这件简陋的旅店墙壁本来就是薄薄的木板,咔嚓,僵尸竟然撞碎木板墙,落在外面的走廊里。
我定定神,心知这个僵尸不死不活,唯一计策,就只能将其斩成数段才能避免危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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