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化
自己的住宅,以便有个藏身之地以外,我还渴望着所有的一切都能恢复到以前的老样子。
我怀念一个人独处的那些日子。
今天的时间将由我自己安排。我已经这样决定了。今天我打算从平民恐怖组织中脱离出来。我要变成过去那个不引人注目的、备受冷落的我。
我一蹦一跳地走回了样板公寓,菲利普和保罗正坐在长沙发上,一边吃着艾格牌华夫饼干,一边在看“早安,美国”。
“嗨,”菲利普说,“有什么事吗?”
“我想今天自己呆一段时间,”我说,“我希望一个人独处一天。我需要时间来考虑一些问题。”
“好的。反正今天我们没有计划毁灭地球一类的重大行动。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知道。”
“那就等你回来后再见。”
我回到房间,带上钱夹和钥匙,开着别克车出发了。
整整一天了,我一直驾着车在公路上疾驶,除了开车以外什么也没有干。需要汽油时我便开进加油站,加满之后接着又开;肚子饿了便停在汉堡大王门口要一份快餐,此外我一门心思地开车,什么也不想。我开上了通向圣莫尼卡湾的太平洋海岸高速公路,接着转入内陆公路,从那里开进了一条山间小路,直奔波莫纳方向。一个人熟车的感觉挺好。我打开了收音机,把车窗拉上去一些,又提高了车速。阵阵凉风吹拂着我的面颊,我假装自己不是一个受冷落的人,而是一个正常人,是这个世界的一小部分,而不是徘徊在其边缘的、一个看不见的影子;我正在这个世界中驾车漫游。
等我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尽管在另外两套公寓里仍有灯光,我的住宅里却已经漆黑一片。这正合我的心意。总之我今晚一点儿也不想跟詹姆斯或者约翰聊天,只想倒下就睡。
玛利和菲利普正赤身裸体地坐在我的床上。
我打算离开卧室。
“你要去哪儿?”菲利普问道。
我十分不情愿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去找个睡觉的地方。”
“你就跟我们睡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
“我不想这样。”
“这不是强奸,”菲利普说,“你不能有任何异议。我们几个人都是可以有合法性关系的成年人。”
“这样做并不合法。”
“我告诉你,这是合法的。”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你仍然停留在你那些陈腐的伦理观念中,没有意识到我们早已进步了,早就把那些垃圾扔在脑后了。
普通的规则对我们不起作用。我们是一群超凡脱俗的人。“
可是我绝对不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人。
我摇了摇头,重新走出了卧室。
整个晚上我都睡在楼下的长沙发上。
第29章 被迫接受
现在已经11月了。我们的汽车使用了半年多,已经有些磨损了,我们甚至开始厌倦它们了。菲利普决定扔掉现有的汽车,重新搞几辆新车。
另外,搞车时我们可以乘机在大庭广众之下制造一些轰动效应。
我们驾驶着吉普车、梅塞迪斯以及另外三辆赛车举行了一场毁车大赛。星期三晚上,我们从公路上偷来一些警察在某段路上设置的路障,关闭了靠近长滩的405号高速公路,用火堆照明,模仿撞车的过程,把车撞翻在大街上,或者两辆车全力以赴进行侧面撞击。波切车是第一辆惨遭厄运的汽车,它遭到菲利普驾驶的梅塞迪斯以及我驾驶的吉普车从四面八方给予它的重创;朱尼亚和他的车很快便被史蒂夫驾驶的280Z废掉了。这一回,剩余的车全部掉转车头,冲着我开过来了。尽管我英勇善战,给史蒂夫以迎头痛击,并且几乎把菲利普挤到了电线杆上,但是终因寡不敌众,在其他几辆车的合力围攻下被撞到了马路中间,吉普车最终宣告报废。
菲利普是这场毁车大战的赢家,这次胜利使他有资格取消了我们大家曾经一致做出的留下梅塞迪斯的决定,他重新决定,这辆车应该跟别的车一起留在高速公路上。他驾着车开到了空旷无人的大路中间,将车速控制在慢速行驶上,然后纵身跃出了车门。
梅塞迪斯向正前方开出几分钟之后,突然向右转弯,超过一个陡坡,向堤岸下面滑去。紧接着我们听到了撞击声,我们等待着爆炸,结果没有发生。
“到此为止,”他说,“游戏结束了。我们该回家了。”
路障的另一边已经发生了严重的交通堵塞现象,我们徒步穿过了不停按喇叭的黑压压的汽车群,找到了我们特意为回家而准备的那辆汽车。
我们开着车回家,心情格外地好。
我们的小小行动成为一条地方新闻,大家集合在菲利普的起居室里观看,当电视上出现了被毁得面目全非的汽车的画面时,我们欢呼雀跃,举杯庆祝。
“未经授权而设置路障的原因以及车主的下落已经成为警察局立案调查的神秘案件。”新闻播报员这样说道。
玛利坐在康式椅的椅背上笑吟吟地说:“这事儿真了不起,简直太出色了。”
我尽心竭力地执行看我的任务:把电视上的新闻全都录制下来。
之后,男主持人居然用我们那件汽车事件跟女主持人开起了玩笑,之后便是天气预报。
其他几位恐怖分子仍然兴奋不已,滔滔不绝地议论著毁车大战和新闻报道之类的事,只有我手里拿着遥控器,站在那里观看天气预报。我意识到,我们已经不是平民恐怖主义者了。我们既不尊贵,又不浪漫。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那样无足轻重,可有可无。我们只是一群无知而可怜的家伙,又极力以各种凡是能够想得起来的方式,借用各种能够借用的手段,在这个社会上留下一些印记,让人们知道我们的存在,在公众中制造一些轰动效应。
我们是一群小丑。真实生活中的闹剧角色。
这种想法使我吃惊不小。我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从开始的几个星期起,我就已经很少考虑我们这些恐怖主义者的活动范围了。我只是简单地接受菲利普的观念,认为我们正在进行的所有一切活动都是真实的、合法的、值得的。我过去一直在分析,我们究竟在完成一个什么样的事业。但是当我现在回过头来仔细审视过去的一切时,我才第一次醒悟:那些活动实际上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那些伟大的幻想又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和今人难堪。
菲利普对他自己的表现很生气,他的怒火使他热血沸腾,驱使着他去干一些大事业,对于他的一生来说显得十分重要的事业。但是我们其他几个人没有这种原始动力,我们是一群羔羊。
我们大家都是。包括我在内。我在刚开始时可能也感到过愤怒,但是后来便不再愤怒了。我不再有任何感觉了,无论我过去曾经从破坏中得到过什么样的快乐,那种感觉现在不再有了。它们早已消退了。
那么,这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我关上了录像机,退出录像带,把它放进万盒子里,独自一人回到了家中。我花了很长时间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穿上浴农,走进了卧室。玛利只穿了一件白色丝绸短裤,躺在床上等我。
“今晚不行。”我疲倦地说。
“我要你。”她略带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虚假的热情。
我叹了一口气,脱掉了浴衣,“好吧。”
我伸展四肢躺在床上,她爬到了我身上,开始吻我。
过了一会儿,我感到床角增加了压力。一只粗大坚硬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了我的器官。
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我扭动着身体想摆脱掉。我感到恶心。我知道我应该再开放一些,但是我不能。
我的身体被玛利纠缠住了。我想离开,但是她的胳膊和双腿绕在我身上,我无法挣脱她的怀抱。
我听见一声被压抑的男人的嘟哝声,我能辨认出来,那是菲利普的声音,我意识到他正趴在床角向我身上用力。
我闭上了眼睛,心中充满了深深的、阴郁的绝望。
简。我想念她。
菲利普的嘴巴离开了我,几秒钟之后,玛利身体僵硬起来,她呻吟着,在我的身上增加了压力。压力在增加,减少,增加,减少,后来她喘着粗气弯下腰来,崩溃在我的身上。
我终于将身体撤离出来了,我感到自己的情绪比一生中任何时候都来得低沉。我痛恨菲利普,甚至有点儿想杀掉他。我想坐起来,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的生命从他的躯壳中挤出来。
我想让他滚蛋,不想再看见他,但是他站在床边,注视着我。
“你给我滚。”我说。
“事情没有那么糟糕。我能看得出来,你很喜欢。”
“那只是一种机械反应。”
菲利普在我身旁坐下。他的眼睛里有某种绝望的眼神,我能够理解,除了他那些有关改变传统伦理观念的言论以外,他在内心深处跟我有着同样的感受。
我想念他那间老太太式的房间。
“你可能痛恨这样做,”他说,“但是这样能使你有活力,你难道没有感觉到吗?你不是更加有活力了吗?”
我看着他,慢慢地点了点头。这并不是实话。而且我们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是我们都假装它是真的。
他也冲我点了点头,“重要之处就在于此,”他说,“这真的很重要。”
“没错,”我说着,掉转了脑袋,闭上眼睛,拉上了被子。后来我听见他跟玛利说话,但是我没有听见他们说什么,因为我不想听。
我闭着眼睛,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后来便睡着了。
第30章 大行动
有时我真想知道简到底怎样了。
不。不是有时才想知道。
我始终都在惦记着她。
我没有一天不想念她。
自从她离开了我,我们分手至今已经一年半了,我很想知道她是否又找了人。
我想知道她是否想过我。
上帝知道我真的很想念她。但是我不得不承认,随着时间的消逝,她的形象已经开始在我的记忆中消退了。我再也无法准确地回忆起她眼睛的颜色,她笑的时候的真实模样,以及那些只属于她本人的一擦一笑的具体细节。我到处寻找,找遍了所有的人群,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年轻女子长得很像简,我纳闷,如果自己再一次见到简,是否还能认出她来。
如果她改变了发型,或者改变了服装式样,我很有可能跟她擦肩而过却形同路人。
这个想法使我极度悲哀。
上帝,我为自已被世人忽略而感到痛心疾首。
我痛恨受到冷落。
我并不是想说自己不喜欢这些恐怖分子伙伴,或者找不喜欢跟他们在一起。找并不这样想。事实并非如此。事实是……
我讨厌自己喜欢跟他们在一起。我讨厌我所喜欢的那些事情c我不想成为现在的我。
但是这些恰恰是我永远无力改变的事实。
在与玛利和菲利普那天晚上同床的经历之后,我放弃了性。
找把自己从困境中解脱出来了。玛利仍然一天换一个房间地轮流跟他们过夜,但是她每次来我们的房间时只去约翰或詹姆斯的卧室,她对我很客气,我对她也很客气。但是多数时间我们两个人都在尽量漠视对方,互相躲避着对方。
菲利普对我的态度似乎也改变了。我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亲密,如果我们存在独裁等级制度的话,我很有可能仍然是他的副手,但是他会因此而怨恨我。
我跟菲利普对玛利都很客气,从外表看起来很友好,但是过去我们共同拥有的那种真挚的友谊已经不存在了。菲利曾看上去比以前更加强硬,更加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气,更少跟大家开玩笑或者共同娱乐了。他并不是只对我这样。他跟每个人都是这种态度。甚至本尼亚也注意到了他的这种变化。
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人敢于当他的面说什么。
我有了一个印象,菲利普对于我们组织的功效有着跟我同样的看法。第二周的周末他花掉几乎所有的时间,把自己独自锁在房间里。我们在星期六那天的确去了花园街的几个汽车交易市场,挑选了几款新车,但是此外我们仍然感到情绪低落,我们只是在晚餐时才见到了菲利普。
星期二,他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在营销办公室里开了一个会。他派保罗去各个房间,向每个人分发书面邀请函。他表示这是一个强制性参加的会议,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8点整,预定的开会时间,我、詹姆斯和约翰穿过大街。菲利普、保罗和吉姆显然已经偷到了钥匙,或者找到了开锁的办法,因为通向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打开了。所有的灯都开着。房子中间的桌上,在一张打开的地区图上还有一张奥兰治的县地图。桌子的周围摆好了13把椅子。
我们坐在吉姆、保罗和玛利的身旁,等待着其他人的到来。
菲利普一直等到所有人都到齐并且就座以后才开始发言。
他直接进入主题,“你们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