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红尘梦未醒之三生石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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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君逸纹丝不动,只望着池中不语,伸手慢慢去解开披风的带子。良久,才从喉口,低低溢出一声叹息。
重重的衣衫,一件件落在了石板上。劲服下的古铜色身躯,伟岸挺拔,一如当年,腰肌蓬勃,散发出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右脚踏入水中,微微带一点热,正是他从来习惯的温度。眼角习惯性向池边一扫,果然见得池边整整齐齐,叠着云纹金边素缎锦服,未染半点熏香。
即便是楚楚,也未必能这么熟悉他。实际上是,楚楚从来不会管这些。然则,本来最让他觉得妥帖的事,因一段时间改了,甫再接触,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别扭,处处顺心如意,竟也会觉得不适,甚至想起在将军府中,要贿赂好红娘,才能有楚楚懒洋洋有一搭没一搭在边上舀水,还不时打个哈欠,最后一定是她先忍不住,随便抓了件衣服便往他身上搭去,也不管弄得他身上湿漉漉的,喝道:“还洗?!皮都要掉了。”
池中安静得叫他窒息,越是想压抑,这思念便如四处飞长的蔓草,不知不觉已布满墙头,叫他想欺骗自己都难。自己□出的每一寸肌肤,都分明在饥渴地等待着她的抚触。不能再想了,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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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地下突然起了一阵摇晃,惊得他慌忙披衣而起,喝道:“什么事?”才刚走到门边,云霓的声音已在外面响起:“少主毋庸担忧,这应是寒霜王朝那边传过来的地动之声,据说每年总有那么几次,离此地还远着呢。少主尽可在此歇息片刻,时间尚且充裕。”
他心绪不宁,道:“不必了,这里我不太习惯。”门外沉寂了半晌。他才醒觉过来,苦笑道:“是了,还是石康明白,哪里能有安乐窝呢?倒叫你白白受苦了。我以前说的,就此作罢,你也绝不可擅自出手。”
门外一片静默。正当他等得不耐,想要将她唤进,好好解释一番时,忽听外面传来幽幽的声音:“婢子说过,为少主所受的苦,都是甘心情愿。少主无论是怎么想的,婢子都是遵从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熟悉了这顺从的语调,但听得多了,反倒有些头晕,不期然开口道:“是单家耽搁你了。返回长安后,若是有过得去的人,单家必然风风光光,送你出嫁,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那一贯柔婉的女音陡然变得讥诮无比,冷笑道:“心事?!”但随即醒觉,语调立即转回柔媚的低音,突然笑了几声,道:“奴婢知道少主,必然在想念夫人了。眼下另几位爷还没出来,云霓不妨先领少主去看看那尊极似夫人的雕像,做得真是逼真极了,那手,摸上去竟然是暖的,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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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盛夏,圆领遥垡宦裳∮枚越笊绰蓿炔挥月缎胁兀谕夥源铀厣ㄓ杏翊鹩悖凳玖酥魅松矸荨5颇扌南福〉脑苹ㄧ贝诱婵蠢矗匕浊崃椋诠庀氯匆赋鲕氩葜@锩嬲绽前拙钪械サ亩贪莱た悖酥涟淄辔谄ち涎ィ佳氡福趾敛徊睢5ゾ荽┐魍5保嗖痪醢蛋翟奚推湫南溉绶ⅲ痪跎袂迤挪揭嗲峥炝瞬簧佟4匠鏊兀欧⑾旨肝恍值埽缇鸵性诔敲疟撸吹媚坎蛔ΑF渲杏纫猿煨形睿蛑笔枪以谀堑窨套啪磐纺竦那嗤敲派希弊由斓贸こさ模恳凰膊凰玻嫔衔氯岬貌畹阋纬鏊础<复嗡疾畹阋盏嚼锩嫒チ耍孛诺呐医鸺椎呐⒓春崦寂浚缓糜炙趸乩矗衷谛渲星思盖戳丝丛对队肱费赧偷吞感Φ南裟叮吹靡欤沼诨故遣桓实囟倭耸帧?br />
欧阳霏眼尖,觑得单君逸负手行来,向内一看,星目中连连闪烁,云霓垂首在几步开外,紧随在后,不觉笑道:“宁远,你也忒拿乔了些。明明你心里也觉得这雕像简直与楚楚一般无二,偏偏就你要装得若无其事,还站得这般远。要是别人看了,还觉得你尤为不冷不热,难怪…………………”摇头叹息。
萧宁远淡淡扫了单君逸一眼,一声不吭。后者走过他身边,亦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萧宁远本来毫无表情的面上,奇迹般立即浮上一缕微笑,后者向他点了点头,才缓步而去。欧阳霏掩口窃笑不已,看着单君逸脚步越来越快,最后驻足在门外,深吸了几口气,才吐出声来,语气都带点不自然的急促,道:“果然。不但面容身段,都一般无二,就连这懒洋洋的神情,都刻画得纤毫毕现。怪不得楚楚心心念念来到这里,果然此地与她颇有渊源。”
云霓低声道:“少主稍待,奴婢这便去通融。”款步上前,不知与那几个女兵说了些什么,便见她们挤眉弄眼,居然真给她让出了仅供一人通行的通道。单君逸还在踌躇,云霓却已转回,拉着他的手猛力一拽,便将他拉了过去。他正待不悦,她已飞一般缩回手去,以手肘将他猛力向前一顶。他一个踉跄,鼻子差点撞到什么,忙稳住身一看,立即转怒为喜,俊面上一阵波澜起伏,禁不住伸出手去,神情激动,缓缓去抚雕塑右手弹出的兰花状的纤细玉指。
欧阳霏使劲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声过于放肆。正欲招呼对面的萧宁远细看,却见他敛了凤目,面上露出一副深思的神情。
两人合作已久,这方面的默契早已养成。欧阳霏不觉心内一紧,意念流动,身体丝毫不动,面上依旧笑吟吟的,丹田中真气却早立即运转全身。已听楚天行急道:“女英雄们,焉能厚此薄彼,也该放我等进去一观。”
这时刻,单君逸伸出的手,已紧紧握住了雕像的右手,星目含情,脉脉向她凝着。突听萧宁远厉声喝道:“小心有诈!”
云霓浑身一颤。单君逸俊面顿变,方欲撤手,只觉眼前光线陡然变得炫目已极,刺得他睁不开眼来,不觉惊呼一声。就在这一刹那,只听轰隆一声,脚下突然一空,瞬时天旋地转,已然跟着那雕塑,不由自主坠落下去。
整个城池开始颤抖起来,脚下地面四分五裂。但萧宁远与欧阳霏好在洞悉先机,互相借力,眨眼间已踏上台阶。楚天行因技艺惊人,明白虽晚,亦飞纵而出,点上了台阶,向下一看,只见单君逸所在,早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而杜少华、张涵真两人,正在倾斜的地面上挣扎,几次想脱身,都被机关逼退了回去。张涵真功夫全失,杜少华紧紧扶着他,他却拼命想甩脱他的手,两人俱是满头大汗,面色煞白,两只手还在那里不断拉扯,一个高叫:“你快走!”另一个一声不吭,逼急了才道:“一起走!”看起来滑稽已极。
只听一个熟悉的女音不住狂笑,道:“真正是兄弟情深,可不比萧宁远,大难临头,只顾和相好的逃命去了。”
张涵真闻声便是一呆,杜少华乘机将他一把拉到自己身后,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胡说八道,究竟有何居心?”只见白影翩然,竟是楚天行从石阶上跳了回来,昂首护在两人面前,冷冷道:“勾魂使,久违了。”
芳菲尽(二)
金殿乃漂沙国羲颜女帝宣民政教之所,凡朝会、祭祀、庆赏、选士、养老、教学等大典都在此举行。月宫独踞在南郊,建于山麓上,神女坛位于月宫中心,平日里宫院深锁,但到祭水节之日,四方宫门次第打开。天子服衮冕,结佩,乘舆出自金殿,祀天祭神。但神女寻至后,月宫却反而被重重戒备,百姓齐集在外,本就有些不满,不少人按捺不住,一定要进去看看重生的神女。御林军阻挡不住,眼看场面即将失控。幸而女帝及时现身,温言劝慰,才将众人安抚了下来。谁知道接下来地动山摇,虽然很快便停止了下来,宫外却已大哗。无数人争先恐后,要冲进月宫去护卫神女,与守卫的御林军混战成一团。正在闹哄哄的当儿,一个轻俏的声音蓦然响起,冷冷道:“陛下待你们太宽厚了,竟然在御前这般放肆!神女正在恢复真身的关键时分,你们这般熙熙攘攘,莫非想让她魂飞魄散不成?!”但见得慕纱王玄衣纁裳,白珠九旒,头簪犀导,朱袜金钩,阔步而出。身旁四位皓发老者目光摄人,冷冷流转,立即寂静无声。后面却不伦不类,停了架油布轻舆。舆中人影绰绰,难辨形状。女帝在金銮上未动,十二旒却无风自颤,发出清脆的响声。
慕纱王见得众人都低头不敢与她对视,大为满意,拂袖道:“此为天子御所,尔等既知礼仪,应退至宫外,待神女现身,自会召唤尔等。”众人都是知道她的手段的,唯唯诺诺,少顷便走得干干净净。女帝将手一挥,宫人与女官亦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慕纱王哼了一声,道:“这些刁民!”转过头来,却笑意嫣然,婷婷走到舆前,缓缓将帘幕拉开。舆内赫然捆缚着一人,只着了身单薄的细绢,如墨的青丝遮掩了大半张面孔,手脚都被牛皮绑得严严实实,头颈低垂,毫无生气。女帝遽然从座上立起,颤声道:“宁儿,你糊涂了,怎生将你姐夫折辱成这般模样?!还不快快松绑!……………………里面情形如何?”抢步下来,便要向桥中走去。
慕纱王伸手一拦,笑道:“皇姐神机妙算,当然已经猜到鹬蚌相争,必然是两败俱伤,等着渔翁得利。人横竖都在这里,皇姐又何必着急?倒不妨将有些事先说个明白,再要人不迟。”
女帝眼睛不离桥内人左右,急急道:“你姐夫体弱,还是先将他解救下来。”刚要迈步,谁知迎面便撞上一股劲风,抬头一看,慕纱王双眼笑成新月,似乎是玩笑的模样,手下却毫不放松,直指她身上要|穴,逼得她只得退了回去。她素来知道这小妹的脾气,只得赔笑道:“宁儿,此番确是皇姐委屈了你。朕知道你的辛劳,放心,你的封爵赏赐,自然一样都短不了。待朕将阿华安置好,再任由你开口,你看如何?”
慕纱王嘻嘻笑道:“皇姐这番话说得,真正叫妹妹舒畅无比。”果真将手撤了回去。女帝方松了口气,突见她一把扯开帘幕,风一般卷入舆中,手中寒光一闪,已抵到舆内人项上。那人抬起清绝的面孔,漠然扫了她一眼,竟似未觉般又垂下头去。
眼见得她手中的利刃已在他细瓷般的脖颈上印了道红痕,女帝不觉失色,惊道:“宁儿,你这是做什么来?真是孩子气,还不放下!”
慕纱王撇了撇嘴,道:“却是放不得呢,过了这个村,便没有那个店。此番人在我手,皇姐才能由我开口。要是给了你,你不定立即跟我翻脸呢,我可不上这个当!”
女帝苦笑道:“你还有什么没有的,还需要这么郑重其事来跟我要?宁儿,太医已说过,朕注定膝下无子,眼下已立了你为储君,现在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可缺的?就算是铁老将军脾气古怪,对你略有微词,有朕在这里,自然会慢慢开导她。朕不是已跟你谈好了吗,去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又唱这出?”
慕纱王双眼都弯如新月,左手托腮想了想,悠悠道:“妹妹仔细想来,倒确实也没怎么特别的…………………………”匕首方划脱下来,嘴巴突扁了扁,又反倒更重地抵了回去,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噘嘴道:“皇姐,妹妹突然想起,还真有想要的,不多,无非两样东西而已。”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道:“你的皇位,以及密匙。”
女帝本来含笑的面容,霎那变成雪白。但她久经阵仗,立即镇定下来,笑道:“宁儿真是顽皮,又拿皇姐开心了。早晚都是你的东西,也好意思拿来说事?莫再闹了,也不替你姐夫加件衣衫,看他都在冷得发颤。”笑语声中,刚要迈出脚来,猛地深吸了口气,使劲咬了咬下唇,才没有惊呼出声。
慕纱王手中的利刃,尖端已没入了华贵君颈部,猩红的血,顺着他白皙可见青筋的脖颈缓缓流淌下来,划了条长长的血线。慕纱王巧笑倩兮,哎哟了一声道:“我怎么手抖了,真是该打,没有吓着姐夫吧?皇姐,你难道不知道妹妹从来性急,从来不肯多等一时半刻。若再拖延下去,只怕难免要焦躁起来。姐夫是出了名的体弱,若是失血过多,一命呜呼,恐怕都是可能。皇姐,你可要早些拿主意才是啊。”右手中的利刃,猛地在那血洞中转了一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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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失声惊呼,声音都在颤抖,道:“宁儿,有话好说,你先停手!反正这漂沙国,迟早都要交到你手中,你现在要,也未尝不可。阿华本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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